第5章 004
004：小血族與LME藝人選拔賽
LME藝能事務所總部。
作為國內最知名的事務所，這裏走出無數讓大衆銘記的藝人。諸如著名歌星星名歌呗、超級巨星敦賀蓮……都是這家公司的藝人。
在這裏工作人也見慣了俊男美女，他們的審美阈值早已被不斷拔高，已經産生了審美疲勞。
可眼前這個穿着咖色大衣信步走來的少年，卻用被天神親吻過的美貌，明晃晃地告訴他們——你們的阈值還不夠高。
那是種驚豔的、第一眼就攝人心魄的美。
從他進來的那一刻，周圍人都下意識放輕手上的動作，着了魔似的分出一抹注意力在他身上。
羽狩滿意極了這種反應，不枉他借了中也主卧衣帽間裏的全身鏡整理自己。
在靜谧的大堂中，他那雙暗紅色的眼睛環顧一圈，走到前臺。
“我來找寶田羅利先生。”
前臺怔了怔，機械性說道：“啊，好。”
被自己破壞了對方聲音留下來的餘韻之後，這名前臺才找回神智：“您預約的是幾點呢？”
羽狩頓住，“沒有預約，我是來當明星的。”
“那就是來參加選拔賽的？”
羽狩想起門口的立牌，确實寫了今天在舉辦什麽26屆LME藝人選拔賽，有點像是公司面試。
他問：“只要通過了就能簽約？”
“當然，這就是為了選拔LME的新生力量。”前臺有十足的信心他能通過，“上午的一批審查已經結束，下午是第二批，初審快開始了，幸好你還沒遲到。”
那寶田羅利應該就是讓他來參加選拔賽的吧。
羽狩颔首，詢問選拔賽怎麽走。
他領到一個號碼牌[56]，一名前臺親自将他帶到2號等待室中，路上看到不少黑西裝的安保人員，這個選拔賽似乎備受重視。
等待室很大，卻容納了二十多名男性，這些人是第二批初審的審查對象。
有人在炫耀自己拍攝過雜志內頁，有人說自己獲得過縣級歌唱比賽金獎……正式審查還沒開始，這裏已經先開始比拼。
但這一切，都在羽狩走進這個房間時戛然而止。
走近時，羽狩觀察到了不少人的欲望，他們出現在這裏有的是為了錢，有的是為了夢想，而此時的目标都是成為LME的藝人。
都是積極正面的欲-望，真好。
羽狩多了幾分期待。
脫下大衣存放進儲物櫃，他找個位置坐下來，左等右等，卻發現剛剛熱鬧的讨論都消失了。
他困惑道：“大家為什麽不聊了？”明明都是些很有意思的事情。
“因為在你面前，所有人都黯然失色。”
出聲的黑發少年抱臂看着衆人，他腰間挂着[32]的號碼牌，傲慢的銀灰色雙眼，眉宇緊皺，透出幾分煩躁。
邊上的人不滿：“你這麽說也太過分了！”
32號嗤笑：“本來就是，56號君的履歷一定比我們都精彩，在他面前自吹自擂實在笑話。大概已經有人在打退堂鼓，反正贏不過他的，浪費時間幹嘛，早點回家去吧。”
有人別過臉去，坐實了他的話。
羽狩卻道：“不，我沒有獲得過任何獎項。”
所有人都愣住了。
32號詫異問：“參加過文藝類的活動嗎？有沒有什麽經驗？”
“也沒有，我幾天前才決定當明星的。”
原來是個花瓶嗎？
他們心中不自覺地松了口氣。
雖然演藝圈是個極其看顏值的地方，可是LME從不缺人才，更不會去簽花瓶角色。這個人完全是來錯了地方，若是去找其他的事務所，說不定還能被捧一段時間。
羽狩注意到他們看向自己的眼神漸漸變得輕蔑，大致猜到他們在想什麽。在網上，他時常能看到人們讨論那些光有顏值沒有能力的藝人。
他對自己的外表有自信，卻從沒打算成為那樣短暫的明星，他想要人們更長久的關注。
不過和這些人一樣，這也只是他的目标而已。在實現之前，他也有一點點擔心。
當然，只是一點點。
不一會兒，工作人員通知他們前去審查。
來到會場後，所有人在舞臺上按號碼牌序號排隊。
臺下坐着本次的審查員，社長的位置空着，邊上是演員部、歌手部、綜合藝人部的部長。除此之外，還有一位特殊審查員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那是個淡紫色頭發的青年，眼睛是濃郁的紫羅蘭色，左眼下有一枚惑人的淚痣，嘴角噙着溫柔的笑意。
他就像是從電影裏一場奢靡酒會上走出來的男主角。
羽狩在查超級巨星的時候見過他的資料。
這位才23歲就已經家喻戶曉的超級巨星藝名為望月倫世[1]，真名不詳，被譽為是“天生的演員”、“大衆情人”，在“最想被他擁抱”的榜單上經常和敦賀蓮争奪No.1。
正在排隊的隊伍也在讨論這件事。
“聽說每一次選拔賽都會請一位特別審查員，這次居然是望月倫世！我居然能這麽近見到他……”
“可他不是LME的藝人吧？”
“确實不是，他簽是一家新公司，是橫濱森氏會社旗下的企畫子公司，和LME沒關系。”
這時，工作人員對審查員們示意：“31號~56號都在這裏了。”
望月倫世翻翻手中的紙張，輕柔地說着：“可我這裏只有25份信息表。”
其他審查員聞言也翻了翻：“确實少了一份。”
或者說，多了一個本不在考核名單裏的人。
他們一致望向羽狩。
這樣有辨識度的容貌卻沒有看到照片，實在太明顯了。
望月倫世将左側的發絲別到耳後，會場裏嚴正以待的黑西裝們悄然動起來。
青年臉上的笑容絲毫不減，任誰也無法想到，這樣一位大明星竟然是港口Mafia的人。
他在港口Mafia裏有個更響亮的稱呼——公關官。
作為電影明星，他擔任了組織與外界交流的窗口，一些權貴和有錢人都知道他的身份。
本次他是奉首領之命，利用明星的身份，前來負責LME的安保工作。
LME因為某個人寄來的恐吓信和炸-彈，将選拔賽推遲了幾次，再推遲下去就要到明年了，也會影響到公司藝人的活動。
再加上LME自己試探過幾次，大致确定犯人就在前來參選的人中，擔心對方在選拔賽上做什麽，知曉公關官身份的寶田羅利找到港口Mafia幫忙，負責現場安保。
“各位好——”會場的門突然打開，穿着太陽王風格的寶田羅利隆重登場。
卻一眼就瞧見舞臺上吸睛的少年，就像一顆鑽石混進了原石堆裏那樣顯眼。
“羽狩君怎麽在這裏？”
聽到他話裏的熟稔，公關官制止了手下的行動。
舞臺上，位于隊伍末尾，卻是人們視覺中心的少年語氣疑惑：“我來簽約。”
寶田羅利：“抱歉，是我沒有說明白……你拿出我的名片，就能直接去我的辦公室了，或者事先打個電話給我。”
“請等一下，社長的意思是這個人不用像我們一樣參與審查嗎？”32號高聲問道。
得到肯定的答複之後，32號不滿道：“我相信寶田社長的眼光，羽狩君也卻是有着讓人自愧不如的長相。可他沒有任何經驗，說出去無論是對LME還是羽狩君，都會造成不良影響。”
難道LME也像小事務所一樣看臉選人了嗎？
其他選手跟着點頭。
羽狩望向他，等待室裏和現在，這個人兩次都在将他當槍使。
看似是在針對他，實則第一次是勸退其他人，第二次是将矛頭直指LME。
這樣的舉動不像是單純的嫉妒。
但羽狩喜歡他的評價，決定不在意他的小動作。
時常穿着怪異服裝的寶田羅利當然不會在意別人的目光，他拿起麥克風，正要開口。
羽狩卻不緊不慢地出聲：“雖然是走錯了，可我還是打算參加這場選拔賽。”
人們再度看向他。
這是中了32號的激将法？一個毫無準備的花瓶，不怕當衆出醜嗎？
當然不是。
對于羽狩來說，一個連名字都不會被他記住的人，怎麽可能影響他。
“我已經站在了舞臺上，在得到我想要的關注度之前，絕不會空手而歸。”
他想成為明星，本就是為了展現自己，讓別人注意到自己。
這裏有人觀看他的表演，既然如此，他為什麽要走？
從對手身上斬獲關注，讓他們喜歡上自己，不是更棒麽！
他的目光掃過所有人。
每一個人都在看他，但還不夠，他已經不滿足與這種“尋常”的注視，他想要更多！更特別的反應！
32號沒了聲音，怔怔地看着他。
寶田羅利贊同道：“沒錯，藝人就應該抓住一切機會表現自己。羽狩君，我期待你的表現。”
最終，羽狩保留號碼牌，作為最後一名選手參加選拔賽。
初審是特長展示，不淘汰人，主要是為了給審查員們留下深刻的印象。要做人群中的明星，絕對不能泯然衆人。
舞臺上，剛剛挑事的32號選擇表演唱歌，并且展現出了不凡的水平。
“這首歌……”審查員面色微變。
“啊，是20年前那位女歌星的代表作，已經是一首老歌了。”
“他唱得不錯，從上午看到現在，他是唱得最好的一個。”
“因為他就是那位女星的兒子。”歌手部的部長沉默片刻，“我在三年前的追悼會上見過他。”
一位審查員有所觸動：“他的母親我記得是自殺的……在事業巅峰期退圈結婚，三年前她的死轟動過一陣。”
審查員拿起32號的信息表：“為了替母親走完未盡的星途，從而踏入演藝圈。這樣的理由還真是沉重。”
……
32號的表演很靠前，以至于排在他後面同樣打算唱歌的選手個個臉色青白，這些人上去之後果然發揮得不太好。
32號對下來的人冷嘲熱諷：“唱成這種水平，也好意思來選拔賽？”
礙于會場內有工作人員在，他才沒被人打。
在倒數第二個人表演的時候，32號來到羽狩面前，低語：“在演藝圈，好看的皮囊要多少有多少，你能紅幾年？等你消失在大衆眼中，那才是你麻煩的開始。”
消失在大衆眼中。
像游魂一樣不被人看到……
他知道這個人身上沒有針對自己的惡意，只是在勸退他。
然而，32號的話觸犯了他的禁忌。
羽狩的表情冷了下來。
暗紅的雙眼危險地瞥着眼前人。
“閉嘴。”
充滿寒意的聲音讓32號僵住了。
弱小又愚蠢。
羽狩評價道。
“56號選手請準備。”不遠處的工作人員喊道。
羽狩一步步走向舞臺中央，光是他的存在就已經營造出聚光燈的效果，所有人都将視線集中到他身上。
他是天生的焦點。
而這種矚目和燈光照射産生的熱意令他迷醉。
自我介紹之後，被問及打算表演什麽特長，他随意地掃了眼32號後回答：“唱歌。”
倒不是因為那個人類的緣故。
喚醒他的是中也的歌聲，引領他走上這條路的是星名歌呗的歌聲。
他喜歡唱歌。
更喜歡唱給所有人聽。
工作人員放出了他需要的歌曲伴奏，前奏一起，審查員們立刻猜到羽狩要唱什麽。
“這是歌呗的《與太陽相稱》！”
“真少見，一般演唱歌呗的歌，首選都是她的成名曲《迷宮蝴蝶》。”
“他的形象其實也很适合《黑色鑽石》，他身上有那種危險的魅力。”
臺上的羽狩聽不到他們話語，也無法解答他們的疑問，可他們的議論紛紛很快就終止于一個笑容。
冷豔的少年展露出一個淺淺的笑容，剎那間冰雪消融，陽光照進了黑暗中，他們所有的異議都消失了。
接下來的歌聲就像直接從腦中響起一樣，令他們全神貫注地聆聽。
從第一個音節起，他們的目光就無法從那個奪目的少年身上挪開。連其他選手也被吸引，忘了擔憂結果、忘了緊張的情緒。
同樣的歌詞，同樣的曲調，清亮悅耳的少年嗓音卻演唱出另一種截然不同的感覺，他的演唱中有強烈的個人風格。
毫無疑問，哪怕撇去之前的事，他的歌聲也給審查員們留下了深刻的影響。
演唱結束良久，審查員們才開始讨論。
“他不适合男團出道，其他小偶像會被他掠走全部的光輝。”
“他的個人風格很明顯，完全将情感融入歌中。這種風格太靈性了，渾然天成的感覺，他從哪裏學來的？”
早已察覺的公關官笑吟吟地揭秘道：“他說話的時候一直在用這種獨特的韻律，非常自成一派，沒有被他人幹涉的痕跡。真有意思。”
“怪不得連他随意開口說話都能吸引所有人的注意，對他而言，其實每時每刻都在唱歌。”
“美妙的嗓音、純熟的技巧和獨特的風格，”歌手部部長評價，“他是天生的歌手，我認為他已經達到了出道的水平。”
“進入演藝圈的理由，他已經在這首歌裏體現得淋漓盡致，他的夢想之路堅定且毫無茫然，怪不得他會選擇這首歌。”
“社長的評價呢？您是發掘他的人，這樣的水平确實有直接簽約的能耐。”
寶田羅利卻神情凝重：“如歌詞中所說，他那份‘想要被愛’的心我感受到了，‘想要去愛’的心稍顯薄弱，但是最大的問題是，他的歌太自我了。”
LME的理論一直是：一個優秀的藝人需要具備“愛觀衆”和“想被觀衆所愛”的心。
寶田羅利繼續評價：“他确實對一切充滿好奇，可他的世界裏只有自己一個人，這樣歌聲與其說是感染人，不如說是操控人。”
同樣意識到這一點的公關官輕笑：“會引來一批狂信徒吧。”
寶田羅利想起他們相遇的那一天，少年對一切感到陌生的狀況，懷疑對方這種自我或許是因為他失憶了，又或者剛從過于閉塞的家族中出來。
寶田羅利拿起桌上的麥克風，詢問正走向等待區的羽狩。
“羽狩君，在下一輪評審之前我要确認一下，你意向進哪個部門。”
歌手部部長疑惑：“當然是我這裏，難道還有第二種可能嗎？”
“綜合藝人部。”
羽狩不假思索地答複，“短期內我想以演員為目标。”
在他和中也傾訴過後，那位好心先生是這麽回複的——
“唱歌不行，大不了演戲。”
誤以為少年真的唱歌跑調的中原中也勸慰道：“演員露面的機會更高。”
羽狩并非唱歌不行，唱歌對他而言就像人類呼吸一樣輕易，似乎是他作為游魂時自言自語的一種演化。
他只是沒打算失控殺人。
他潛意識裏有與人類和平共處的念頭，所以他才沒一上來就将中原中也當做食物。
他想了想，歌曲的傳唱範圍比影視作品更廣，但确實是演員被容易被看到，更符合他一開始的期望。
小孩子才做選擇，他全都要！
而且他本就是打算歌手轉演員，調個順序也行，等恢複力量，他就完全不用擔心能力失控的事情。
做演員總沒有什麽“特色”吧？
他既要人們看到他，也要讓人們聽到他的聲音。
眼睛、耳朵、心，他統統要征服。
他就是這野心勃勃。
他要做像太陽一樣無法忽視的超級巨星。
32號在不遠處看着羽狩，看着這個完美無瑕少年，注視着那雙危險的具有魔性的眼睛。
他被那樣的歌聲惑住，一時間什麽都忘記了。
多麽耀眼，多麽璀璨！
他仿佛能看到一顆冉冉升起的明星。
那熾熱的夢想正如太陽一樣，被他感知到。
他厭惡演藝圈，無法理解那些舞臺上光鮮亮麗的藝人，可此時此刻，他卻想更加了解這個人，想一直注視着那樣的光芒。
但回過神來，他發現這與他的計劃是沖突的。
這個少年不該留在演藝圈，他遲早會被惡意吞噬，刺目的光芒會融化他蠟做的翅膀，像神話中的伊卡洛斯一樣墜入大海，消失無蹤。
如果他失去了出色的容貌，失去了天賜的嗓音……
如果他的羽翼提前被折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