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017

017:小血族與精神病

“羽狩君,你醒了?”

充滿慶幸的男聲在耳畔響起。

是誰?

他睜開眼看着旁邊的中年男人。

是他的經紀人。

“羽狩君你是不是沒吃早飯?”椹武憲皺着眉,“片場醫生說你是因為低血糖暈過去,我買了午飯來。”

“抱歉。”他從床上坐起身來,按了按太陽穴,消除頭腦中的眩暈感。

“你早上吃了什麽?”

“不記得了。”

“果然沒吃。”椹武憲無奈,“是我的疏忽,中也君那邊我也會提醒一下。藝人的工作很容易作息不規律,一定要按時吃三餐。”

“嗯。”

椹武憲看着他冷淡的反應,遲疑道:“羽狩君你還有什麽不舒服嗎?拍攝行程我拿到了,下午有兩場戲,我和導演調整一下吧,你的戲份不多,調到明後天也能拍完。”

“拍戲……沒事,我可以。”他掀開被子,從病床上坐起,伸向放在床頭的便餐。

他的動作緩慢,卻帶着一股說不出的優雅,神情中更多的是從容,而非平時那種對周圍的好奇與觀察。

“你吃完飯先好好休息,我去讨論合約的事。”椹武憲将拍攝行程表放在床頭,一步三回頭地走出醫務室。

他總覺羽狩君的狀态有哪裏不太對勁,難道又像上次一樣提前入戲了?

椹武憲撓撓頭,決定去和另一位重量級演員讨論一下。

無人的醫務室內,玖蘭羽狩安靜地吃完便餐。

他按着自己肚子,輕語:“好餓……”

人類的食物無法提供真正的飽腹感和能量,身體裏一直在叫嚣着空虛。

他想喝血。

擡頭望向窗外,眼中紅光閃過,少年消失了,一只灰褐色的鳥從窗口飛出。

片場外,某個角落裏的灌木叢。

兩個鬼鬼祟祟的男人蹲在這裏,其中一人手中舉着貴重的相機,靈活的目光不斷掃過出入片場的人。

蹲久了,他一邊按摩小腿肚,一邊看向幾步遠的另一個人。

“喂,兄弟,你是哪家報社的?”他細細打量着,“怎麽沒拿相機,就一個手機後攝,你是狗仔嗎?”

另一人不屑道:“我才不是狗仔。”

“那你來做什麽?粉絲?”

另一人正義凜然道:“我來打聽大魔王的行蹤。”

狗仔噗嗤笑出聲來:“粉得誰啊,這裏論咖位能被稱為大魔王的人一只手都數不過來,你出點錢,直接找我買就是了。”

“玖蘭羽狩。”

“啊,SNS小火的那個新人,你這還是問倒我了。”狗仔揶揄道,“沒想到他的後援會這麽快成立了。”

“你們是在找我嗎?”

突然一道聲音響起,狗仔見勢不妙,熟練地朝聲源處按下快門,在閃光燈的掩護下抓着相機跑路,跑了一段回過頭才發現那個蹲點的粉絲沒跟出來。

“剛才說話的好像就是玖蘭羽狩,他估計在要簽名吧。”

狗仔正打算删掉剛抓拍的照片,卻被畫面上的少年美了一臉。

即使是匆忙之下的抓拍,竟也拍出了少年強大的氣場,幽深的眼神高高在上,若不是他對藝能界一清二楚,絕對不會認為這是個新人。

他喃喃:“難怪這麽快就有後援會。”

他離去了,另一人卻并不好過。

“你在畏懼我。”

對上少年的眼神,前來打聽消息,從未想過與他正面接觸的水島利央腿腳一軟,後背冒出一身冷汗。

那可怕的眼神宛如壓抑着瘋狂的深淵,只是看上一眼,他就覺得自己身處萬丈懸崖邊,更有什麽在将他向深淵中拉扯。

比之前的照片還要可怕無數倍,令他毛骨悚然,這是隔着鏡頭無法感受到。

連他見過的最可怕的Mafia也不曾有這樣的眼神。

水島利央深刻意識到,如果直視下去,自己一定會瘋掉。

他努力克制自己,轉移視線。

“你是敵人?”

聽到問話,他頓覺頭皮發麻,強烈的求生欲迫使他顫抖着開口:“不,不是敵人,我、我是粉絲……”

少年抿起嘴唇。

在他暗自松口氣時,少年又道:“謊言。”

會死的。

水島利央有這種預感,他眼神一凝,咬破舌尖,迫使自己從對方的壓力之下奪回身體的控制權,又對少年使用了異能力。

一個拳頭大小的水球彙聚在他手中,砸到對方頭上。

這就是他的弱小又可笑的異能力,讓他羞于啓齒,若非如此,哪個異能者在那種小組織裏不是身居高位。

他趁機跑開,卻發現對方又出現在他逃跑的方向上。

少年将被澆濕的前發捋上去,抹去臉上的水,整個人氣場變得更加可怖與淩厲,嘴角微揚:“異能者?”

被盯上了。

看着對方變得猩紅的雙眼,水島利央知道自己已經無處可逃。

他身上還有槍支彈藥,可他知道那種東西對付不了這個異能者,一旦開槍徹底敵對,自己就真的毫無生路。

“別殺我……”他只好苦苦哀求。

“我不殺你。”少年的眼神随着他偏頭的動作明明暗暗,“你想要力量。”

是陳述句,他看破了這個人的欲-望。

水島利央求饒的動作停下了,他知道這句話代表着什麽情況,悄悄擡眼,再一次對上那具有魔力的眼神。

他鬼使神差地回應:“你能給我力量?”

眼前的的少年勾起嘴角,張開嘴,露出逐漸伸長的尖銳獠牙:“為我提供你的血,我給予你力量。”

這是個吸血鬼!

水島利央脊骨發寒,卻心下稍安。

人類在吸血鬼眼中只是食物,但他卻對自己說了這麽多,證明他确實沒打算殺掉自己。

吸血鬼……

水島利央摸了摸自己的脖子,在求生欲和力量的誘惑下,換一個種族不算什麽,他也沒覺得做人有多好。成為吸血鬼據說能不老不死,這不比當人好?

心中各種念頭滑過,他做出了決定。

灰褐色的羽翼擋住他的視野,等他再看清事物時,周圍變成醫務室的景象。

他的脖子一涼。

倒不是被咬了,而是被人用水澆在上面。

油然而生一種被嫌棄了的感覺,緊接着他透過前方藥品櫃的玻璃反射,看到自己身後的人頂着一雙猩紅的眼睛。

獠牙刺破他的脖子,血液在迅速流失,心髒的跳動變緩,身體透露着寒冷。

可還未細細感受自己身上出現的變化,他已經因為失血過多厥過去了。

“羽狩君,好點了嗎?”經紀人椹武憲走進醫療室,看到桌上幹淨的餐盒,放心許多,“吃飽了嗎?”

“勉勉強強。”正在翻劇本的少年回道。

“畢竟兩頓沒吃,要開始拍攝了,是和蓮的對手戲,我再去幫你買點飯團吧。”

出于對自家藝人的擔心,椹武憲将人送到攝影棚裏,觀望好一會兒才離開。

這場戲是流浪漢被小少爺救起戲份,敦賀蓮坐在床邊,目光打量着和自己對戲的新人演員。

周身優雅的氣度,高貴的舉止,溫柔的眉眼,确實和劇本中的小少爺形象十分貼切,難怪他的經紀人剛才來說他已經入戲,有些放不下心。

只是他的眼神似乎黑沉了一些,這樣的眼神不該出現在一個不谙世事的小少爺身上,更像是一個從絕望中爬出的瘋子,在用表面的平靜掩藏自己。

“準備就緒,蓮、羽狩君,拜托你們咯。”

拍攝開始,敦賀蓮照着劇本飾演,眼前的少年同樣照着劇本飾演,敦賀蓮卻覺得有什麽不對勁。

“CUT!”

大家沒看出剛才那一幕有什麽不對,可既然導演叫停,那麽兩個人中肯定有誰沒演好。敦賀蓮的演技是公認的好,另一個人只是新人,他們自然将目光放在新人身上。

新人從容地站在那裏,面帶微笑:“有什麽問題嗎?”

明明是問句,他卻完全沒有疑問或者擔憂的樣子,他根本不覺得自己表演有什麽問題。

導演看着他的眼神深思,又叫來編劇,兩人嘀嘀咕咕起來。

敦賀蓮則回憶着新人剛才的表演,那樣的眼神顯然不符合流浪漢記憶裏白月光一般的小少爺。

按照劇情,流浪漢在黑川家公館生活了一段時間後打算離開,就在他離開的那天,公館被人縱火,小少爺和他的父親葬身火海,僅有外出的黑川夫人存活。

曾給喬裝成快遞員的兇手指路的流浪漢認為是自己害死了他們一家,憎惡自己,也憎惡真正的幕後黑手。

剛好折返現場的他因為身上小少爺提供的不菲衣着,被救援隊誤認為是從未露面過的黑川家少爺。

在黑川夫人的默許下,他頂替小少爺的身份進入公司,收集證據,對策劃了慘案的公司高管複仇。

就在年底最後一天,他終于完成複仇,打算坦白一切,回歸流浪漢身份,所以才會在啤酒屋中吐露如此秘辛。

而玖蘭羽狩所飾演的小少爺,比起原本天真無邪的形象,更像是流浪漢臆想出來的存在。

流浪漢認為小少爺應該憎恨自己。

是自己害死了他,還占據了他的身份……

他每時每刻都在譴責自己,所以他回憶出來的人,眼中也凝滿了悲傷與面對死亡的不甘。

日劇最後當然有反轉,可是前期這樣的表現确實很容易迷惑觀衆,塑造氣氛。

而能将劇本解析到這種地步,難怪望月會如此看好他。

敦賀蓮贊賞地看着玖蘭羽狩,心中也有些不服輸。

自己可不能就這樣輸給新人。

導演和編劇也讨論出結果。

“就按照這個節奏走,剛才的部分再來一遍。”

不服輸的大前輩和被認定完全入戲的天賦後輩,兩個人猶如互相比拼着,拍攝進度快了一倍不止,小少爺不足二十分鐘的戲份也順利拍完。

玖蘭羽狩坐回片場旁的椅子,似因拍攝太累而閉目睡過去。

椹武憲拿着毛巾和水走過來,見此有意識地放輕腳步,卻依然驚擾到了睡夢中的美少年。

“回去睡吧。”

“啊,不知道為什麽睡過去了。”羽狩捏捏鼻梁,他白天果然還是容易睡覺,“拍攝行程出來了嗎?從什麽時候開始?”

椹武憲面色古怪:“你剛剛不是已經把原本分散在兩天的戲份都拍完了嗎?”

???

羽狩呆愣。

他劇本都還沒看完,怎麽一眨眼戲都拍完了?

他看了看手機上的時間,現在是晚上七點多,而在他的印象裏,現在還是中午12點。

努力回想,模模糊糊地是有自己拍戲的事情,卻記不清細節,倒是想起來中午好像咬了個異能者,難怪感覺五感比之前靈敏一點。

他心中咯噔一聲。

想起那人好像是自願的,稍稍松口氣。

所以他到底是怎麽了?

“入戲太深嗎?”椹武憲也是百思不得其解。

羽狩沒回答,但他覺得肯定不是,他連劇本都沒看完,更沒做好入戲的準備。

“羽狩君,演技真不錯呢,以後可以好好發展!”

“現在的新人真是不得了……”

“這幾天可能還會通知你來補鏡頭,有機會再合作。”

路過的導演、前輩們紛紛誇贊,羽狩卻一臉懵。

說起來,他只知道自己演的是個小少爺,連角色叫什麽都不知道就拍完了,初次電視劇演戲體驗感極差。

被椹武憲送回去的時候,他沉思許久,幹脆在網上提問看看別人有沒有類似的經歷,以及自己這到底算是什麽情況。

沒過多久,有一個叫做“高價收購小裙子設計圖”的網友在下面留言,但他還沒來得及看回答,車子就已經停到公寓樓下,只好先退出界面,到家之後再看。

“椹先生也要上去嗎?”從車上下來的羽狩發現椹武憲也解開了安全帶。

“我要和中也君說一下你不吃早飯低血糖暈倒的事情。”

羽狩完全不記得有這回事,他抗議道:“我吃了早飯的!也沒有低血糖……應該。”

椹武憲卻不相信,硬是跟他一起上樓,把事情原原本本地告訴了中原中也,還請中原中也稍微關照他一下。

送走椹武憲後,中原中也轉過頭來看向羽狩,正要開口,羽狩卻搶先道:“中也身上有奇怪的味道。”

大概是喝了異能者血液的緣故,他的五感稍微恢複一些,在路上時也聞到過一些獨特的味道,分辨不出來源。

卻沒有一種像中也身上這樣……誘人。

“啊?”看着他一本正經的神情,中原中也連忙嗅了嗅自己身上。年底武鬥派沒事,他身上連點硝煙味、汗臭味都沒有,硬要說也都是處理部門文件留下的墨水味。

“你不會是故意耍我吧?”中原中也實在沒問到什麽不對勁的味道。

“也許是香波或者入浴劑的味道,或者是衣服上沾到的味道?”羽狩不起太确定,幹脆開口,“中也洗澡的時候我能進去聞聞看嗎?”

中原中也嘴角一抽,給了他一個腦瓜崩。

“怎、麽、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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