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028

028：小血族與情人節

羽狩仰着頭, 完全看不見這到底是怎樣一幅情景，只能感覺到堅硬的牙齒咬住自己的脖子，有一種氣管都會被咬斷的危險感。

敏銳的五感讓他清晰地記住此時的感受，他驚奇于自己脖子上竟如此敏感。

可體內充盈流淌的血液和咬住自己的人是中也, 這兩個認知又讓他感到無比安全。

他擡眼, 在颠倒的視野中看到了一面鏡子。

是中也送他的那面落地鏡，正是要用來觀看這場練習。

他由此看到旁觀者視角中的這幅景象。

自己陷于被褥中, 挺着脖子, 身影隐隐約約, 一截手腕伸出床邊，只能看到半張臉，被輕觸過的嘴角揚起自身都沒察覺到的弧度。中也埋首伏在他身上, 像個真正的吸血鬼一樣咬住他的脖子，看不清神色。

這個時候羽狩才發現, 自己的眼睛不知何時又變成力量波動導致的猩紅色。他明明沒有使用力量，也沒有進入饑餓狀态……

好吧，是有那麽一點，他真想咬回去, 想知道中也是否和他有一樣的感受。

在鏡子中，他忽然與那雙比青空燈好看無數倍的湛藍眼睛對上。

中也在通過鏡子觀察他。

或許沒想到兩人會以這種方式對視，那雙藍眼睛中錯愕一瞬, 卻沒有移開視線。

沒有導演，沒有場記，沒有人喊OK或者NG，沒有人出聲提醒, 誰也不知道這一幕究竟有多久。

中原中也率先松口起身, 他用袖口擦去羽狩脖子上的津-液, 留下的一點點齒痕也在強大的再生力下修複完畢。

他不自在地坐在床邊，嘴裏強硬地說着：“怎麽樣？”

羽狩緩緩摸向自己的喉嚨，被咬過的地方像失去歸所一樣感到涼飕飕的，他看着中原中也，臉上綻放出敬佩的笑容。

“超棒的！”他的眼睛褪去紅光，卻依舊亮閃閃的，“我知道怎麽演了！酥酥麻麻的感覺，很開心，人類的牙齒真的沒有什麽特別的毒素嗎？”

他似乎想掰開中原中也的嘴觀察一番。

“沒有那種東西。”中原中也不着痕跡地打量着他，看起來完全沒有注意到自己一開始的失誤。

“我相信中也經驗豐富了！”好騙的小血族虛心求學，“能再教教我嗎？”

中原中也被口水嗆到咳嗽一聲，因為羽狩的誇贊而升起的得意被心虛沖散。

“中也？”

“我才不教，你演的時候動作規矩點，演不好的地方藏起來就行。躺着的人就別做什麽動作了。”

他從書椅上拿起自己的衣服，冷眼看向桌上那塊巧克力數秒，大步走出房間，拐進邊上的主卧裏。

一入主卧，便見到幾束優雅地盛開在花瓶中的耀眼紅玫瑰。

是一個月前羽狩在應援那天送的，原本被扔在玄關的地上無人理睬，等待着它們的是第二天被鐘點工扔掉的命運。

中原中也不知道自己是哪根筋不對勁，大半夜把花撿了回來，分了幾個花瓶養在房間裏。

本來他是想告訴羽狩，自己沒有不喜歡他的送的花，但後來羽狩看起來沒有在意這種事，他也就什麽都沒說。

既然當時沒說，後來再提總覺得怪怪的，反正放着也不礙事。

這些由純血之血澆灌的玫瑰，有着不同于嬌弱外表的頑強生命力。一個月過去了，別說枯萎，連花瓣都不曾凋零，仿佛有着和吸血鬼一樣悠長的壽命。

他輕觸玫瑰濕潤細膩的花瓣，熟悉的觸感讓他不經意想到了剛才莽撞的着陸。

此時萦繞在鼻尖的玫瑰花香也熟悉極了，在那樣近的距離下，他體會到吸血鬼們的出色嗅覺，慶幸自己下班後清洗過，沒有頂着一身與硝煙混雜的血臭味回來。

他想起鏡子裏的對視，想起唇齒感受到的羽狩陌生的反應，還有後來自己聽到的誇贊。

嗯……還是羽狩身上的味道更甜一點。

——他該不會情人節巧克力吃多了吧！

中原中也一不留神拽下一片花瓣。

羽狩蜷縮着身體，窩在被子裏，閉上眼回味着剛才的感覺。

一種不同于吸血，卻同樣美妙到難以言喻的感覺。

手機鈴聲打斷了他的思緒，他看眼短信，穿戴整齊地下樓去。

公寓樓下停着一輛與夜色融為一體的黑色轎車，車 窗上貼了防窺的貼膜，羽狩坐進車裏，這裏的兩排後座像是複古的馬車一樣是對着坐的。

金澤千景坐在其中一排，他身邊有一個控溫的箱子，裏面是他給羽狩準備的異能者血液。

自從脫離虛弱期，羽狩對于血液的需求就降到了最低，不好吃的東西若不是必要，誰願意天天吃呢？

但總有一種餓法叫做“別人覺得你餓”。

金澤千景扯松領帶，拉開襯衫衣領，在脖子上劃開一道口子，打算向羽狩獻出他的鮮血。

這是當初交易的內容，是他自願接受的作為血仆的職責。

他的主人食量又小又挑，之前一次送去的血袋也沒喝多少，還怕他太弱一不留神失蹤，反過來給他血。

羽狩盯着他的脖子看了一會兒，發現自己仍然毫無食欲。真奇怪，明明剛才對着中也的時候，隔着皮膚的阻礙他都能被勾起食欲。

大概是因為千景的血不好喝。

羽狩在心中想到。

金澤千景的血和其他異能者一樣具有力量，但因其異能屬性，他的血就像黃金一樣，嘗起來幾乎沒什麽味道。

和吃食用金箔差不多的感受，吃了個寂寞。

羽狩拒絕了他的獻血，金澤千景只能遺憾的聳聳肩，開始彙報：“很抱歉，依舊沒有找到我的那位同僚水島君的下落，恐怕已經……”

“他還活着。”羽狩堅定道。

“主人能感覺到我們的生命體征？”

“不，但幕後之人既然是沖着我來的，他就一定還活着。”羽狩冷靜地說道，“我只轉化過三個血族，幕後之人若是想找到我的弱點，只能從你們身上下手，你也要注意安全。”

“既然如此，現在還沒有動靜，是因為他們還沒找到對主人下手的辦法嗎？”

羽狩只希望這些人動作快一點，他都毫無防備成這樣了，怎麽還不來？

他并不擔心自己的安危，只是覺得時間越久，說明這些人所圖越大，大概率自己身邊都會被卷進去。

千景極少出門，安防周全，自己和他也有定期聯絡，也有給予少量的純血來提升他的實力——不過直觀效果還是賺錢更快了，真出什麽事也有逃走的能力。

費佳先生雖是異能者，卻極其柔弱，好在經常和自己在一起。

唯獨中也……

盡管有着強大的異能，還是港口Mafia的成員，可這正說明他經常和危險打交道，容易被下黑手。而且他還是自己最親密的朋友，是最容易被盯上的。

羽狩實在擔心中也的安危，偏偏自己和他說過之後，中也還十分不以為意。

如果偵探劇拍完還沒動靜，他也得用其他的手段逼出對方了。

哎，他拍個偵探劇又不是真想當偵探，他只想安安靜靜當明星，有那麽難嗎？

思索完畢，他放下隔音板，對司機說：“去超市。”

金澤千景：“您有什麽要買的，我讓人送過來就好。”

“不，我要自己選。”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情人節沒收到巧克力，總覺得今天中也有點不開心。

一開始羽狩也以為情人節和影視作品裏一樣必須是戀人才送，可是看今天事務所和劇組的反應，大家完全是随意送，根本沒那麽嚴格，那麽自己當然也可以送中也啦！

中原中也正在逛超市。

家裏的快捷食品和冷凍牛排已經吃完了，由于冰箱裏還存着羽狩的血袋，因此從不允許鐘點工打開冰箱，采購食材的工作也是他們外出吃飯後一起買。

下班的時候他預計和羽狩一起出來吃晚飯，結束後買點食材回去，沒想到鬧出那個插曲，他怕一會兒羽狩在大街上又提起“床戲”的話題，幹脆自己一個人把飯買回去。

他甚至沒走正門——羽狩聽到他出門一定會跟過來，只靠着異能力直接從房間陽臺走。

買快捷食品沒什麽好糾結，都是些買慣的東西，很快就買全了，他還偶遇了組織裏芥川龍之介的妹妹。

黑色長發的少女在糖果貨架前糾結一會兒，最後在中原中也打算上前去打個招呼的時候，少女完全沒看到他，拿了貨物就走。

中原中也不至于為了打個招呼追上去，他只是留意了一下那個貨架。

滿架子的巧克力，還有生怕別人看不見的情人節标記、粉白色的心形氣 球和各種拉花，實在引人注目。

什麽？！居然還有柚子辣椒味牛奶巧克力，巧克力也有辣味的嗎？這到底是甜口還是辣口？

中原中也詫異地取下來看看，震撼良久，塞進了購物車裏。

排隊結賬的時候他聽到前面兩個小姑娘在聊天，因為聽到羽狩的名字，惹得他稍微注意了一下。

“這款新品飲料的四個口味我都買了，現在網上超火爆的，不知道哪個口味好喝，我們回去試試。”

“才發現這是金澤家的牌子，最近他們家的産品口碑都不錯，網上有人說是換了新代言人的緣故。”

“瓶身就有！代言人好帥氣啊，名字是叫……玖蘭羽狩。”

“诶嘿，又要換牆頭？你不是才粉不破尚麽？”

“一起追又沒有影響w”

“但是他好像和不破尚的對家安達智是一家事務所的。”

“LME裏還有蓮大人呢。至于安達智，才出道三個月的星二代，勿cue我家尚。”

這款飲料當然是葡萄味的好喝。

中原中也想到。

代言剛出來的時候他就順手買過幾箱放在辦公室裏喝，唯一令人讨厭的地方就是品牌。

等中原中也回到家的時候——這次他走的正門，羽狩撲上來把一塊巧克力放在他的手心。

“中也，情人節快樂~”

盡管中原中也表情沒變，羽狩卻感覺到他比之前開心一些。

果然是因為沒收到巧克力不開心嗎？

他笑盈盈地過中原中也手中的購物袋，按照裝袋習慣，小件被放在上面，他一眼就看到了那塊辣味巧克力。

羽狩期待地問：“是買給我的嗎？”

“只是覺得口味獵奇買回來試試而已，你喜歡你就拿去吧。”中原中也沒看他的眼神，而是看向手中的巧克力，“玫瑰酒心……”

看起來不是太奇怪的口味。

“因為中也好像很喜歡上次我送你的玫瑰花，所以買了這個口味。”

“你知道？！”明明自己根本沒提過。

“中也這一個月來身上都是那種玫瑰花香，我當然知道。”羽狩淺淺地笑着，“中也喜歡我送的花真是太高興了！”

自己送出去的禮物能被好好對待，他當然開心。

中原中也磨了磨後牙槽。

怪不得他那時候完全不在意花的事情，合着一直在偷着樂！

羽狩拿着那塊辣味巧克力，無知無覺地問：“我可以開始吃辣了嗎？”

“才一個月。”中原中也一口拒絕，“不過我送你的算是例外。”

“那我就期待中也天天送我東西，我想吃辣條！”他漂亮的眼睛盯着中原中也，幾乎沒有人能在這雙有魔力的眼睛下拒絕他。

不要說是每日禮物了，願意把一切送給他的也大有人在。

“想得美。”中原中也彈了下他的腦門，“送你菌菇大餐還差不多。”

“如果是你送的我會老老實實吃掉的。”

中原中也揣兜又問：“送你毒藥呢？”

羽狩遲疑了一下：“除非你确實想殺我，不然我也會喝下去的。”

“我幹嘛要送你毒藥，你不是應該先分辨一下是不是有人假扮我嗎？”

“我不會認錯中也的。”羽狩斬釘截鐵道，“不過你說的沒錯，說不定也會有人假扮成我的樣子來騙你。”

中原中也露出一個充滿殺意的笑容：“有膽子就來。”

“現在我每天都能見到中也，确認你的安全~”

中原中也：“我每天盯着你，你不也是被騙了？”

羽狩的眼睛一下子亮起來：“果然中也是會一直看着我的！”

中原中也恍然想起，這家夥就喜歡被人盯着！

他撇撇嘴：“那是因為住一起，出差就見不到了——視訊電話也不可能，會洩露任務的。”

“那中也出差前可要提前通知我。”羽狩認真道，“如果突然消失聯系不上，我會認為你出事了。”

中原中也想起他平時迎接的模樣，輕輕點頭。

如果一聲不吭就消失，家裏的貓說不定會以為被遺棄了，跑去別人家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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