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 這次,她心裏只有一個念頭瘋長 她忽然……

剛過了夏至,傍晚轟隆隆的一場暴雨下完,東宮後院的破爛柴房旁的樹桠被沖得愈發蔥郁,屋檐下一圓眼圓臉的小姑娘卻眉頭緊皺,着急得眼眶通紅,随時都要哭出來一般。

“泠月!”

門口傳來一聲呼叫,泠月趕忙提起裙子跑了出去,拽住來人的手問:“好姐姐……趙嬷嬷可去叫大夫了?!”

來人名喚泠妙,是跟在趙嬷嬷身邊的二等宮女,也是為數不多在趙嬷嬷身邊還心善好說話的一個。

泠妙握着泠月的手道:“我在門口聽到趙嬷嬷說不可能找大夫救小瓷的……”許是物傷其類,泠妙聲音也帶了幾分哽咽:“咱都是些命賤的奴婢…這宮中死個奴婢的,誰又會在意呢?”

一聽這話,泠月當即有些站立不穩。

泠月本是個浣衣坊的三等婢女,可前些日子因為梳妝的好手藝,被徐奉儀提拔為了專門伺候她梳洗的貼身侍女。本來這東宮安排婢女去處的一應事務是歸趙嬷嬷管,梳洗這樣輕松的好活計,趙嬷嬷早就留意了,想把她一手帶大的泠珑送去,卻被泠月中途截胡了,自是百般不爽。

今日,泠月奉徐奉儀之命,去廚房要些新鮮的茶葉,就被這趙嬷嬷派人堵在,生生要剝了她的皮。

泠月說着,眼淚啪嗒啪嗒地往下掉:“妙姐姐,是小瓷救了我啊…”

江瓷在後院負責生火做飯,見泠月被攔住,忙起身去護,伶牙俐齒地将趙嬷嬷說的下不來臺,眼見趙嬷嬷被唬住了,江瓷忙拉着泠月轉身離開,腳剛跨上門口,趙嬷嬷便使喚一靠近她們的老婆子,一棍子揮在了江瓷腦袋上。

泠月半拖半拉地将人抗回了江瓷的住處,又哭着去求趙嬷嬷救人,甚至答應了讓出位置,趙嬷嬷嘴上答應得好,沒想到全是唬人的。

泠妙哭着抽出了手:“我得回去了,要是被趙嬷嬷看到,我……”

泠月點着頭連忙道謝,抽抽搭搭地回了房間。

柴房雖破舊,但也五髒俱全,又被江瓷收拾得整潔幹淨,看上去倒不像外面那般寒酸。江瓷面無血色地躺在木板床上,枕頭上滿是濡濕的血跡。

“小瓷啊……”泠月撲上前去摸着将江瓷的手,哭得滿眼是淚,“嗚嗚嗚嗚……我該如何救你……”

木床上的女人姿色平平,可泠月知曉這層粉下,藏了怎樣一張傾世的美人面。

撞破江瓷真實面貌那天,眼眸漆黑靈動的姑娘笑了下,有些不好意思地說:“殿下安排我住這裏的,也好,清淨。”

對了!

太……太子殿下!

殿下能救小瓷!

泠月慌忙起身,朝外奔去。

那是未來的聖上,是天下頂尊貴的人。哪怕在這東宮當差了兩年,泠月也只遙遙地見過殿下一面,膽小的她根本不敢直視殿下容顏。

可…根本顧不得那麽多了!

近幾日東洲水患,皇帝總要留黎瑭一起跟官員商量解決之策,再出養心殿時,日輪已經西沉了。

行至東宮時,天色已經徹底暗了下來,宮燈沿路而起,黎瑭不疾不徐地走着。

一進門,冬奎便迎了上來。

冬奎是黎瑭的貼身侍衛,也是黎瑭的心腹之一。

“殿下,颍州那邊已經打點得差不多了,再過半年便是定主游鴛的日子,差不多該送過去了。”冬奎耳語道。

黎瑭點了點頭。

這定主游鴛說得文雅,其實就是颍州青樓選出花魁的日子。颍州處于明夏國與琉周國之間,屬于兩國争奪之地,但颍州本身物資富饒,經濟繁華,有自己的兵力。兩國都在滲透勢力,卻都動不了手。

由于沒有統一的管轄,再加上颍州水運便捷,這柳江中游逐漸彙聚了許多青樓,其中出名的有十六個,便被雅稱為鴛游十六州。這選花魁,也被當地人稱為,定主游鴛。

冬青是黎瑭的貼身宦官,見黎瑭又朝書房走去,小聲道:“今日,兩位奉儀都去殿下書房找過您。”

黎瑭臉色頓沉,語氣都透着涼:“找便找吧。”

皇後非要塞進他宮中的人,還要指望他能正眼看不成?

冬青不敢再說話,忙退了一步,跟在黎瑭身後。

黎瑭剛踏上書房門口的階梯,身後便一聲下跪的悶響,随即略帶恐懼的聲音傳來:“求……求殿下救救小瓷!”

泠月說完便渾身癱軟地趴在地上,汗将衣服都濕透了。

冬奎刀刃出鞘,一聽小瓷兩個字,收了劍,站回黎瑭身邊。

黎瑭看了冬奎一眼,冬奎明白殿下的意思,點了點頭,俯身拽着泠月朝書房走。

泠月不知道怎的就進了殿下的書房,要知道這書房平日裏兩位奉儀都進不來……能進來打掃的,都比奉儀身邊的貼身婢女還要神氣。

“說,何事?”黎瑭問。

殿下的金絲黑靴近在眼前,泠月咽了咽唾沫,學着之前小瓷教她的說話要說重點,簡明扼要地道:“小瓷被趙嬷嬷打了腦袋,流了不少血,已經昏過去兩個時辰了,再不救……”

她話還未完,黎瑭已經走到書房側門,對冬青道:“冬青,拿上藥箱跟我走,冬奎,你在這等着。”

穿過漆黑的小道,黎瑭推開門,見眼前情狀也忍不住眸光微凝。

他把了下脈,沉聲道:“去打些冰水來,把針線包給我。”

啊…滾燙的銀針紮破肌膚,在那一片傳來密密麻麻的痛意,她其實不怕痛,卻忍不住眼眶微紅:“殿下,非要紋這個奴印不可嗎?”

黎瑭端坐在她前方的紫木檀雕花椅上,沒有回話。青樓中的女人,哪有沒有奴印的。

江瓷咬了咬唇,沒再問第二遍。

她看着皮膚嬌嫩,實則受了許多苦,從沒有一次問過黎瑭我可以不嗎,這是第一次……

黎瑭擡眸,小姑娘已經失望垂下去臉、眼尾緩緩溢出淚。

黎瑭皺了皺眉,眸光微閃。

原來,那會你看着我紋上奴印,是這樣的表情……

一陣輕微又敏銳的痛意襲來,好似真的被針紮了身體,緊接着腦袋猛得一疼,江瓷閉了閉眼睛,睜眼時,被床頭的燭火晃了晃。

帶着朦胧光影的畫面裏,黎瑭身着月白錦袍,斜坐在床頭,放下針,打量地看着她。

殿下?

江瓷不敢置信地閉上眼睛。她感受到了跟混沌時完全不同的、真實的痛感,從胸前、腦袋無比清晰地傳來。

她緩緩虛開眼,黎瑭還是坐在那一片柔和的光暈中。

江瓷緩緩伸出手,觸碰到了溫熱的皮膚。黎瑭靜靜地看着她,沒有躲開。

坐在自己面前,是真實的黎瑭。這柴房也和她記憶中一模一樣,包括屋頂她挂上去的、黎瑭賞給她的一盞宮燈。

重生了……江瓷怔怔地想道……

指尖的溫熱霎時間有些發燙,江瓷手一抖,移開了距離。

她同泠月一樣,覺得黎瑭是太過高貴的存在,所以每每看他,總會有些目光閃躲。這是她長大後第一回 ,這樣直白地打量高貴的太子殿下。

他眉骨生得極好,一雙丹鳳眼掩于眉骨和高挺的直鼻之間,笑得便讓人覺得如沐春風,溫和舒朗,好似可以親近一般。不笑時,那眼尾翹起的弧度仿佛天生帶着冷嘲,淡漠的視線透過羽扇似濃密的眼睫看過來,是讓人心生畏懼的清冷疏離。

白玉冠束起,在燭火的映照下散發着柔和的光。

尚是少年的未來帝王,還帶着一股子幹淨又淩冽的少年氣。

居然……比她記憶中的,還要賞心悅目幾分。

黎瑭看着她醒來,醒來許久又不說話,還癡癡地看着自己,眉頭不自覺越擰越緊。

他精心栽培的、馬上就應該去颍州的細作就這麽被個後院的老媽子打傻了?

黎瑭不知道該怪自己還是江瓷,見江瓷還不說話,黎瑭微微俯身,在江瓷額頭狠狠彈了一下:“你叫什麽?”

江瓷這才回神,忙道:“殿下,奴……”

聽她雖然語氣虛弱,但好歹眼中有了神采,黎瑭也松了口氣:“沒傻就行。”

江瓷點了點頭,微微一垂眸,當即愣住了。

她衣服大大敞開着,粉色的肚兜被剪成了破布條子……江瓷一愣,趕緊掀起一層薄薄的衣服懸空蓋住自己。

上一世她也被趙嬷嬷打了腦袋,黎瑭也來救她了,也因此,她對黎瑭的愛意又深了許多。

可上一世!!黎瑭剛來沒多久,她就醒了——

黎瑭根本沒ba下她的衣服給她針灸!!!

雖然她不是小姑娘了,也被眼前這一幕打得有些措手不及。

黎瑭随着她驚詫的眼神掃過去,也知道剛剛的畫面旖旎,有些冒犯。黎瑭輕咳了一聲:“明日我會安排大夫給你,再過些日子便送你去颍州。”

江瓷眨了眨眼睛,看着黎瑭逐漸泛紅的耳垂。

沒記錯的話。

這時黎瑭雖然府裏有兩位奉儀,但那兩位都是皇後娘娘硬塞進來的人,黎瑭瞧都沒去瞧過一眼,更別說發生些別的什麽…

也就是說,黎瑭這會還是……

也就是說……害羞了?

多荒誕。

前世,她心生了妄念,不敢表露出分毫,抱着那可憐的一廂情願在敵國侍奉,不求黎瑭能看見她在意她,只求能在她完成任務之後讓她回來,可這麽簡單的願望黎瑭都沒有實現,她被兩個人耍得團團轉,最後被敵國之人羞辱,慘死獄中。

哪怕活了第二回 ,江瓷也不敢相信有朝一日她能看到黎瑭害羞的、有些生澀的模樣。

上一世她求之不得的暧昧與接近,現在對她來說卻激不起分毫漣漪。可,她突然有些好奇,若再多些呢……

她眸光閃爍地看着黎瑭如玉的側臉。

若黎瑭對她的愛,多到她上一世那般,會是什麽模樣呢?

這一世,她本該離這些權勢滔天的人遠些,可驕傲疏冷的高嶺之花紅了耳朵,她又忍不住心生了妄念。

只不過這一世的妄念同前世不同——

這次,她心裏只有一個念頭瘋長。她忽然狼子野心,想摘下這朵高嶺之花,嘗嘗味道。

真白月光她嬌媚撩人(重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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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 這次,她心裏只有一個念頭瘋長 她忽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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