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你技術不錯啊

裴征本以為翟深這麽個養尊處優的小少爺在他這悶熱的租房裏待不了多久,  誰知他硬是撐到了黃昏時分。

半下午時帶來的作業就已經抄完了,翟深卻只字不提要走的事兒,找了本教材坐在裴征身邊,  學裴征一樣深沉地捧着看,可惜十來分鐘後,  他的一雙眼皮就開始打架,  差點沒一頭栽到桌子上。

翟深丢下書,半閉着眼睛,輕車熟路地摸索到裴征的卧室,徑直倒在床上。

裴征也不過是寫了半張試卷的功夫,就沒聽着翟深的動靜了,莫名覺得有點不太适應。

他放下筆起身進了卧室,就見翟深正趴在他的床上,嘴唇微張,  胸口處壓着自己的枕頭,睡得格外香甜。

這麽熱的環境,他倒是好睡。

哪怕額頭上浸一層薄汗,  也沒有半點醒來的跡象,  裴征搖了他兩下,  翟深皺了皺眉,  縮了下肩膀,  哼哼唧唧不知道說了什麽。

裴征怕他熱出毛病,伸手去扯被他揣在懷裏壓的枕頭,  還沒扯出一截,就發覺翟深抱得更緊了。

“別動。”翟深含糊道,就算是睡着了,這說話的語氣還帶着威脅的意味兒。

“這是我的枕頭。”裴征低聲道。

翟深毫無反應。

裴征站床邊看了半晌,  最後嘆息一口,走出卧室。

翟深睡醒時只覺得渾身被浸在水裏過似的,他迷茫撐起身子,眯着眼打量周圍的環境,窗外的晚霞渲染了半邊天,他就像是突然落入了一個不真實的地界。

風扇聲呼呼吹,處于醒後落寞中的翟深扭頭,看見了一個熟悉的背影。

翟深從來沒覺得裴征的背影這麽好看過。

“裴征?”翟深叫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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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裴征放下書回頭看向他。

翟深塌着肩膀揉眼睛,“幾點了?”

“六點半。”裴征答。

翟深愣了一下,再看向窗外,腦袋裏的時間線逐漸清晰,“我睡三個多小時了?你怎麽不叫醒我?”

裴征沉吟兩秒,十分認真反問他:“怎麽才能叫醒你?”

他是沒嘗試過嗎?睡夢中的翟深比生病的翟深更加難搞,俨然就是活人勿近的架勢,一不小心他就襲擊過來,裴征到現在胸口都疼,被翟深一巴掌呼的。

翟深有點尴尬,關于自己睡覺的德行,他多少知道一點兒,他的腦袋在枕頭上蹭了兩下,就像是一只在撒嬌的大貓,“裴征,你家好熱啊!”

裴征看了眼一直對他吹着的電扇,無奈道:“別把汗往我枕頭上蹭。”

“你枕頭已經快馊了。”翟深道,他睡着的時候一直緊緊抱着,這會兒早就一股汗味兒了,“我去洗個頭。”

裴征“嗯”了一聲,看着翟深晃晃悠悠爬起來,一副走不穩的樣子,揉着眼睛溜達出了卧室。

沒等幾分鐘,又聽見翟深叫他,裴征起身朝洗手間走去,翟深正蹲在地上,仰頭看紛雜淩亂的水管,毫不客氣地指揮裴征,“給我開個水。”

他睡一覺醒,之前擰的哪個地方又給忘幹淨了。

裴征取下牆上的花灑,在牆壁上擰了幾個地方,溫水從花灑中奔湧而出,“拿着,總不會還讓我幫你洗吧?”

翟深剛伸出去的手又收了回來,“那也行,謝謝了。”

他真是懶得能不動就不動了,裴征立在那看着翟深半分鐘,翟深一直沒有動作,抱膝蹲在那,顯然剛剛那不是玩笑話。

裴征實在沒想到翟深真會借坡下驢。

手上的花灑對準翟深的腦袋,沖得翟深一個激靈,翟深不自覺甩了兩下頭,水花濺得四處都是,打濕了裴征的褲腳。

裴征立馬伸手按住他的腦袋,“你安分點。”

“嗯。”翟深打了個哈欠,眯着眼睛應了聲,還沒完全清醒的模樣。

水流沖擊着他的頭頂,一只手在他發間穿梭,帶着洗發水的香味充斥在鼻尖,是上次翟深在網吧聞見的氣味兒。

這畫面這手感,裴征突然有了種自己在給一只休憩的老虎搓腦袋的錯覺,手下的“老虎”十分乖巧,蓬松的頭發在水流下絲毫不讓人覺得紮手,柔軟到會讓人懷疑這不該是長在翟深這個硬茬腦袋上的。

不知過去了多久,水流聲停下,一條毛巾被丢在翟深的頭上,裴征的聲音一如既往地清冷,“自己擦一下。”

翟深不情不願地擡手站起身,用幹毛巾揉搓着頭發,裴征早已出去,他對着鏡子呆愣了半晌,半閉着的眼睛睜大,自言自語,“卧槽?裴征真給我洗了?”

頭發搓得半幹的時候,翟深就在洗手間待不下去了,之前洗頭發的那點清爽沒出十來分鐘就演變成濕熱,他走到卧室門口,半靠在門框上,對着書桌前的人道:“裴征,技術不錯啊,下次還點你。”

裴征擡眸瞄了他一眼,那眼神裏帶着點意味不明的審視,還有莫名的侵略性,仿佛下一秒就會把他按在地上摩擦,翟深不自覺慫了氣勢,補充道:“...洗頭技術。”

從裴征家離開的時候太陽早已沒了影兒,裴征把翟深送到巷子,翟深揮揮手,“行了,到這我就認識路了。”

裴征“嗯”了一聲,就停下腳步。

翟深愣了一剎,笑道:“卧槽,你還真半步肯不多送,不會早就等我說這句話了吧?”

裴征于是又往前走了半步,這動作活像在羞辱翟深。

翟深給氣笑了,這一天兩人待在一處,距離近了不止一點半點,說話也沒那麽多忌諱了,“裴征,實話說,你這生活環境太艱苦了點,換個地方租得了。”

裴征手插口袋裏,冷酷道:“便宜,沒錢!”

“你要不住我家去得了,正好我抄作業方便。”翟深腦海裏閃過這個念頭,要是裴征住他家,那每天至少作業不用愁了,雖然說兩個人是同桌,但天天早上抄作業也挺火急火燎的。

“不去。”裴征毫不給面子地拒絕道。

翟深早猜到裴征不會答應,也不多強求,“走了,明天見。”

裴征微微颔首,“明天見。”

走出那條破舊的小巷時,翟深下意識回頭,巷道裏沒有燈,只靠着皎潔的月光帶來些許光亮,裴征的身影漸行漸遠,消失在轉角處。

身前是霓虹燈與熱鬧的街道,背後是一片破舊與黑暗,一條狹長的巷道,仿佛把這個世界分成兩種模樣。

他眼中的花花世界,其實也并不能涵蓋每個人的生活。

翟深沒叫車,吹着夜風從小路一直走回家,翟爸還沒回來,翟媽正拿着剪刀在修剪花枝,看見翟深頭發淩亂地走進屋,“怎麽這麽晚才回來,吃過晚飯了嗎?”

翟深中午跟裴征一起圍着方桌吃得有點多,這會兒都沒感覺到饑餓感,“沒吃,還不餓。”

翟媽放下剪刀起身,“廚房裏有給你爸溫的夜宵,我給你盛點填填肚子。”

“媽,我不餓。”翟深叫道。

翟媽聞言語重心長道:“你這樣有一頓沒一頓的小心傷胃,就吃一點。”

翟深自然拗不過翟媽,丢下書包去洗了個手,回來坐在餐桌前。

“不是說去同學家學習嗎,怎麽這個時候才回來。”翟媽把碗筷遞到他面前,順勢在他對面坐下。

翟深一邊往嘴裏送食物,一邊回答道:“去裴征家,沒記着時間。”

“上次聽說征征就住得不遠?你待到這麽晚打攪他家人休息了,這樣不禮貌。”翟媽說着。

翟深手裏的筷子停頓了一下,“沒事,他一個人住。”

翟媽皺了皺眉,翟深和裴征是同學,高三了裴征的家人竟然也肯放心讓他一個人住,男孩子多是照顧不好自己的,難怪那麽瘦。

“那正好多讓征征來家裏吃飯。”翟媽說道。

翟深本是直接想要拒絕的,可突然想到自己回來還有熱的飯菜等着,可裴征一個人在那個房子裏,除了學習還是學習,或許就是因為不常和別人溝通,所以養成了現在這樣高冷難和人親近的性子。

“那行,我下次把他綁回來,媽你可得親自下廚啊!”翟深開玩笑道。

翟媽也被翟深這措辭逗笑了,瞪了他一眼,“行,媽肯定下廚招待好。”

翟深吃完把碗筷丢進池子裏,想想又自己給上手洗,翟媽進廚房時還愣了一下,“好兒子,今天受什麽刺激了?”

雖然翟家的家庭教育還算不錯,但因為翟媽自己都很少會去做一些家務,所以翟深有樣學樣,這麽多年下來性子沒長歪,但是能偷懶的事情還是盡量選擇偷懶,像洗碗這種事情,他幾乎是沒幹過的。

“沒受刺激,想嘗試一下。”翟深道。

翟深一直搓着手,池子裏泡沫翻天,他一時心血來潮,現在有點後悔了,洗潔精擠多了,他洗了半天手上還是滑滑膩膩的。

本來也沒準備洗,就是想到裴征那小子一個人住什麽都自己來,那房子雖然破舊了點,但一切都井井有條的,他成績這事上不如人,但生活技能上,他總不能連裴征都不如吧!

可真正操作起來,他發現,好像确實不如。

連洗個碗這種有手就行的事兒,他都差點把盤子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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