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歡喜

記得二少爺大婚當時，二小姐在喜宴桌旁坐了一會，就回房休息了。

“小姐，有何不愉快，可與阿織說說？”阿織看小姐悶悶不樂的樣子，想來定是有心事。“今日是二哥大喜的日子，我怎會不愉快。”秦慧擺出了個笑臉。小姐肯定又在感傷了。“阿織，婚事不能自主。二哥也是知道這道理。阿織，我前幾天聽我娘說我要許給居将軍之子了。”阿織端來的茶水灑了。秦慧眼神放空，淚水在眼眶裏轉啊轉。“阿織，我還不想嫁人。”秦慧的眼淚滴下，阿織趕忙拿出手帕擦去。

“小姐，要不我們再想想辦法。”阿織看着小姐難過，鼻子酸酸的。“阿織，沒有居家，也有李家、宋家，只不過，只不過我無法像二哥那樣。”阿織知道小姐的心，也明白了一些出生在富貴人家的無奈。“阿織，我可奇怪？名門閨秀怎會有如此想法。”“不會，小姐。我一直認為要嫁，就嫁給自己歡喜的人。”阿織的确一直是這麽想的。“阿織，你指的可是傾慕之心，那是喜歡。”秦慧被阿織逗笑了。

“阿織，你可有你說的歡喜之人？”秦慧居然打趣阿織。“大概吧。”阿織有些不自信地說。“哦？那麽說就是有了？阿織呀。”秦慧的心情是好多了。阿織的腦海中出現了一個影子。他可能早就忘記我了吧，阿織說。“那過幾年就把阿織嫁了，嫁給你歡喜之人。”秦慧笑着說。“不，小姐。阿織還要服侍你。”阿織有些慌亂。“阿織既然有歡喜之人，我豈能拆人姻緣？”阿織無話，小姐，我不可能嫁給他的。

不過，現在，阿織确定自己是真的歡喜他。

雪真的越下越大了，阿織不明白剛才自己為何要說那些話，努力把眼淚忍回去，不想被他看到自己這個樣子。公子居然就站在在她眼前，這下糟了，阿織連忙用手遮住臉。沈水慢慢地把丫頭的手撥開，丫頭的臉倏地一下變得更紅了，想兩個好吃的紅果子，沈水覺得甚是可愛，想碰一下，卻還是收了手。阿織慌了神，眼淚管不住了，它們就逃了出來，可公子還盯着她，自己的雙手在公子手裏，她只能看向別處。沈水看她像一只被逮捕的小兔子，只不過這個獵人對手上的兔子沒有殺心，反而是深深的憐惜之心。“我有這麽可怕？”沈水放開丫頭的手，捧起她的臉，手指輕輕擦去她臉頰上的淚水，又刮了她的鼻子一下，說：“你一輩子也不可能從我這兒讨喜酒喝。”“小氣。”“那你是希望我大氣還是小氣？”阿織陷入了思考，沈水看她的樣子，好像他自己陷進去了，彈了一下丫頭的腦門，說：“你想變成雪人嗎？”阿織這才反應雪下得比剛才更大。

沈水帶阿織到一個洞穴裏躲雪。阿織和沈水并排坐着。沈水把自己身上的氈衣披在丫頭身上。一時無話。“公子怎會知我的生辰？”阿織開口了。若回答你出生之時，我便在你身邊，恐怕這丫頭的臉要燒起來了，沈水想。凡人、神者、欲魔，讓我如何放下，沈水思索了一下，回答道：“我是妖怪，妖怪要查一個凡人的生辰，還是容易的。”“那為何要送我簪子？”阿織鼓起勇氣問，但是眼睛是看向洞外的。“因為你及笄之日，卻無長輩在身邊，我便想我就當這個長輩了。”沈水不能把自己心裏的話說出來，自己已經陷的夠深了，丫頭只管平安過一生就好。

阿織暗暗嘆了一口氣。沈水見她的眼神失去了星光。怪自己之前救了她，怪自己送了她簪子，怪自己出現在她眼前，怪自己守了她那麽多年，真的只是為了紫檀星嗎，沈水啊，沈水啊，沈水看了一眼自己的手鏈，還是忍不住看她。“公子，這簪子真的很好看，我很喜歡。”阿織拿下簪子，又仔仔細細地端詳了一番。“我等一下在幫你绾上去。”看得出，丫頭喜歡的不得了，沈水覺得那些功夫也值了。阿織想說自己也可以绾，但是她又不想說。“頭轉過去。”沈水有了第一次的經驗，也熟練了。“好了，轉過來。”沈水擡頭，丫頭笑意盈盈。一眼萬年。

“公子，你的眼睛很，很，很。”阿織在找恰當的形容詞，可惜還是失敗了。“桃花眼？”沈水說道。“不，你的眼睛，我有一種很熟悉的感覺。第一次見面的時候也有這種感覺。也許，我的前世也和你見過面呢！”阿織直直地盯着那雙迷人的眼睛，好像有種感覺，有種早就惺惺相惜的感覺。沈水自然是與紫檀星接觸過的，若有熟悉之感也是有可能的。“那你說說，我這眼睛什麽名字合适？”“我不會取名，但并非只有桃花合适。如果我取名，那就是‘救贖之眼’。”因為我看到你的那雙眼，仿佛黑漆漆的路上有了月光，阿織想。沈水沒有說話，只是在想：救贖之眼，只是屬于你的。

阿織開始講了她的遭遇，她是如何被賣到秦府，又遇上人美心善的二小姐，還有秦府發生的事。雖說這些事沈水都知道，但是他認真地聽着，覺得挺有意思的。

“小姐被許了人家，她很難過，我除了安慰，什麽也不能做。”阿織抱着膝，語速也慢了一些。“官家的兒女，親事都為朝中勢力出力，這也是沒有辦法的。”“那小姐就不能嫁給自己歡喜的人了嗎？”阿織嘟起嘴。“也許她嫁的人是個良配，生活也許會幸福。”沈水安慰道。“這也是好的情況，還有壞的。小姐感覺像在賭，賭贏了，便是幅。但一旦賭輸，不行，小姐這麽好的人，不會輸的。”沈水摸摸她的頭。

“那丫頭，有想嫁人嗎？”沈水的問題，其實他是知道答案的，不過自己一時失去理智，禍從口出。“我不想，如果硬逼我嫁人，大不了一死。”阿織眼神堅定。沈水對這個答案可是一點也不意外。沉默許久。“公子，就不想問我為什麽嗎？”阿織看向公子。“不想。”沈水直接否決。“哦。”阿織只好不說下去了。

“因為我要嫁給我歡喜的人。雖然我歡喜的人不歡喜我，雖然我和我歡喜的人在一起要受到天譴。但是天啊，神啊，我只是歡喜他，就夠了。”阿織大聲地喊了出來，喊完，直哆嗦。公子，不會知道的，也不必難為情。我大概一輩子也只有這一次機會了，下次，何時能相見，也是未知。可能，這是最後一次了。阿織看向公子，笑得很燦爛，對，一般人看不出，她的心情。

沈水最擔心的果然還是出現，看來她也陷進去了。我好開心，沈水的腦子只有這句話。沈水的理智告訴他對方是欲魔的命根紫檀星，但是不好意思，理智控制不了沈水了。沈水的身體燒熱燒熱的。沈水一把把丫頭摟進懷裏，說：“在我面前，不必裝。”阿織在公子的懷裏，心跳聲砰砰的。公子果然是這世上最懂我的人。

沈水是不想放開，不過還是放開了。“我是妖怪，也會占蔔。我可以告訴你，你喜歡，哦，你歡喜的人也歡喜你。”沈水這麽說，好像在掩飾什麽，又好像在表達什麽。沈水想阿織這麽呆呆的，應該只會認為他只是在安慰她。不過，沈水真的小瞧丫頭了。阿織從公子的眼神、動作等種種細節，其實也猜出了□□，只是她覺得公子肯定是礙于妖和人的關系所以才處處克制。阿織聽到公子的回答，暗暗笑了笑，這是肯定的話，足夠了。

阿織不求多，但是公子明确表示歡喜自己，實在是大驚喜。阿織開心得搖頭晃腦。沈水看着她的異常舉動，莫非是他低估了他的丫頭。“公子，我可以回去了。”阿織開心地說。沈水點了點頭。“公子，我實在是餓得不行。”阿織的肚子叫了幾聲。“行，給你買點東西。”“能不能吃公子的肉包。”阿織弱弱地說。“行，肉包多得是。”沈水想，若是她知曉，她也不會央求什麽，還是心疼她。阿織吃着公子變出來的肉包，沈水考慮着之後還是不與她見面了。又不能和人相守，又給她期待，沈水啊，真的是夠了，沈水自己罵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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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水把丫頭送到房門前。“我要去閉關修煉，可能不會再出現。”沈水說謊了。“沒關系的。”阿織其實覺得今天是最好的一天，自己的心意說了出來，還得到了回應，沒有想要更多。“那我走了。”沈水其實有些不舍，但其實就是隐身而已。阿織點了點頭。

阿織突然靠近，讓公子彎下腰，沈水照做了。阿織湊近他的耳邊，說：“我歡喜你，你歡喜我，足夠了。”說完，阿織連忙跑開，關了房門。沈水的身體又燒熱燒熱的，之前好不容易冷下來的，沒有辦法，趕緊回了藤逍閣。沈水趕緊用仙露泡了身子。

“師父是怎麽了？為何要用仙露？不都用仙水嗎？”墨柅不解。“可能是內心燥熱。”安槐猜測。“不是，師父不太會內心燥熱，我們惹他了？”墨柅不安地看向安槐。“總之，師父不找我們，我們就離師父遠點。”安槐和墨柅迅速撤離。

沈水想，喜歡她，她喜歡我，我就會想要更多，不行，不行。“淏，再倒些仙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