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歸位
第44章歸位
“店家，我将離開脈城了。若是你見到那位公子，就說我一切都好。”奕岸沒有什麽行李，就這樣身上好像沒有牽挂的離開脈城。
“小兄弟，我會和那位公子說的，要不要和那位公子說你去哪兒？”
“不必了。”奕岸又看了一眼七紫山，像是在向誰告別。
現在全城在通緝我，就這樣悄悄離開，應該是最好的，奕岸苦笑，離開了他的故鄉。
沈水回到脈城，看到盧府這般，心中的悲痛已無藏身之所。
沈水讓書童離開，自己則在街上晃蕩，像是醉了酒。
“子為兄，你怎麽不在這脈城多待幾天呀？”
沈水無意聽到這句，立馬看過去，是熟人。
胡修見到沈水這生無可戀的樣子，并不驚訝。
“我遇見了故人，先失陪了。”胡修與友人告別。
“胡叔，你早就知曉了？”沈水問。
“比你早。你父親委托我照顧你，讓你安心去科考。”
“所以我，就留我一人，在這世上生不如死。”沈水看了看這喧鬧的街市，煙火氣與那盧府冷寂來說，實為諷刺。
“沈水，你是你父親的希冀。”胡修把手搭在沈水的肩上，傳達其父親之意。
“為何，我父親為官清廉，為何盧府會遭遇此大禍。”
胡修欲言，又止。
“所以為官何如？以我之見，不如平民。”沈水憤慨道。
“我與你父親皆想隐于竹林，栖于南山。可你父親出于官宦之家，終是要為官的。于你，智仁只讓你坦然于世，潇灑自在。這可能是智仁向往之姿态，他的希冀只是你活着。”
胡修掏出一封信，交給沈水。
沈水看到最後筆跡的暈染，“父親”，信紙上又留下新的水跡。
胡修啓程回音城，囑咐沈水随時可以去音城找自己。
沈水與胡修告別後，瞥見了城門上的告示。
“奕岸，沒有死！”沈水又看了一遍告示，他終于有笑容了。
可奕岸有危險，我也不知他在哪兒，沈水一擡頭，已經到了七紫山。
沈水邁出一步，又收回腿，轉身回去。
“這為公子請留步。”沈水見一店家叫住他。可他之前從未留意七紫山旁邊還有一家面館。
“有一位小兄弟要我和你說他一切都很好。”
沈水知曉是誰了。“那店家可知他現在何處？”沈水問。
“不知，他只是離開脈城了。”
“謝謝店家。”
沈水想既然告示沒有揭下，奕岸應該是沒有被抓住的。沈水又往七紫山去。
“公子真是魑璃山的有緣人啊，那位小兄弟也是。”店家笑着對沈水的背影說。
店家是糊塗了，這座山明明是七紫山，何來魑璃山之說，沈水思忖，也不想回應。
沈水走到木屋前，輕輕推開門，雖有燭光，卻不見人。沈水在屋周圍轉了轉，卻還是不見小六。
“沈水。”
沈水見小六，心已滿足。
“我有些餓了，找點東西吃。”小六解釋道。
“我也餓了。”
“那一起吃。”
兩人圍在火堆邊，一時無話。
“沈水，好久沒來了。”小六先開口。
“也許，不會再來了。”沈水好像已經做好決定了。
“好啊。”小六平靜地答應。
“手冷嗎？”沈水握住小六的手，小六靠在沈水的身上。
“是要娶哪家姑娘？”
“我的妻子只能是你。”
那是報恩的日子快要到了，小六想。
“我是不是也能變為妖怪？”沈水問。
“你不是妖怪。”小六篤定地說。
“對呀，我是凡人。”
“不，你是神仙，是很厲害的神仙。”
“好，好，我是神仙。”
小六将額頭貼在沈水的額頭上，閉上了雙眼，沈水也是。
火堆已成灰。
沈水離開了。小六眺望山下，一如往常。
“老伯，我有預感，要結束了。”小六見老伯緩緩走來。
“你要是走了，這山又會變得寂寞冷清了。”
“我以後會來看你的，也會有其他人和神仙來的。”小六說。
沈水走到面館，詢問店家有紙筆否。店家拿出紙筆，沈水寫了幾行，折起，交與店家。
“店家既然說我與七紫山有緣，我也覺店家與這七紫山也是有緣分的。我便信你。若那位小兄弟來時，請店家把這信交與他，拜托了。”
“一定。”
沈水看了一眼七紫山，愛之深、心之愧，溢于言表。
同時，奕岸以為風頭已過，便回了脈城找沈水。
奕岸走在城中也是謹慎小心，穿着粗布麻衣，弓着背，低着頭，市井小民的樣子。
本以為這樣可以掩人耳目，不過還是出了差錯。
“奕岸哥哥！”
奕岸聽見了，沒有停下腳步，不過心虛，強裝鎮定。
民衆卻鬧哄哄的。
“盧奕岸出現了？”
“找到盧奕岸，就有賞銀。”
“快找快找！”
沈水見到了熟悉的背影，即使他裝得不像自己，沈水還是能認出來。
周圍民衆的話，沈水也聽見了。
官兵來了！
“是不是他呀？”
“好像是呀！”
民衆的眼睛都看向奕岸。
奕岸此時只能逃了。
沈水馬上去了官府。
小六的心一緊，突然喘不過氣來。小六的眼淚不自覺地掉下來。
“小姐，盧奕岸死了。”
“哦，是嗎？我今兒還看見過他，怎麽那麽快就死了。”
“小姐，在哪兒看見的？”
“和少卿哥哥出去玩的時候看見的。”
城牆上的告示已經不見了。
奕岸聽見民衆們議論“盧奕岸已死”，可自己還好好活着，不知哪位如此不幸，當了自己的替死鬼。
奕岸走向了刑場，屍體上已經蓋了白布。屍體旁有一塊熟悉的玉佩。
奕岸直接跪在地上。
“沈水，你為什麽總不過生辰？”
“我出生的時辰不吉利，不宜過生辰。”
“那你總給我送生辰禮，我卻沒有送你一件。”
“奕岸，無所謂。”
在奕岸的十三歲生辰上，奕岸偷偷把沈水拉到一邊，把玉佩別在沈水的腰間。
“奕岸，這是？”
“我不知你生辰，但這是你的生辰禮。你的名字裏有「水」字，我想水神之圖是最合适的，我還特意讓師傅雕了個「盧」字，就算家裏人給你的生辰禮。”
“謝謝，我會每天佩戴他。”
奕岸趁着官兵不注意，拿來了玉佩。奕岸仔細地看了又看。
“水神圖，盧……”
奕岸收起玉佩，向七紫山走去。
小六眼淚不受控制，心一陣一陣地疼。
“我看見血了。沈水死了。”小六自言自語道。
“疼，他疼，我也疼。”小六把頭埋在身體裏。
忽然小六的頭被觸碰，甚是熟悉，小六擡起頭來。
“傻小六，哭什麽呢？”
小六見此人一頭銀發，瑤花眼，小六立即抱住。
“沈水，不，師祖。”
沈水輕輕摸了摸小六的頭，說：“只是我的凡人命死了，我還在，不哭。”
“可是好疼，我好難過。”
“我把你送回藤逍隔，我還有事，一會來尋你。”
小六一下子就出現在藤逍閣裏。
“臭小六！”“小小六！”
墨柅、安槐和箬莛，還有淏，總算是盼來小六了。
“你是怎麽逃出封印的？”
“你有沒有受傷？”
“消失的這些天你去做什麽事了？”
……
一大堆的問題，小六有些懵，可是有些問題自己也不明白。而且小六覺得在七紫山的事沒有師祖應允也不可說。此次經歷着實奇異。
“師父，大師叔，二師叔，我有些累了，先去休息了。”小六走到自己的屋前，開了鎖，關上門。
等師祖來吧，小六想。
奕岸摔了不知多少次，渾身都是傷，可奕岸已經不知道疼痛的滋味了。
奕岸只是知道七紫山上有一位小六姑娘在等着沈水，可是轉念一想自己又該如何面對小六姑娘。
“小兄弟，小兄弟。”面館的店家把他攔了下來。
“店家，我要趕着去七紫山。”
“是那位公子留給你一封信。”
奕岸一聽，拿來信，打開：
奕岸，我本無家，幸有盧府。三生有幸，與你交好。盧府有難，我必出力。改名換姓，過完此生。沈水。
奕岸抱着這張紙，大哭不止。
“小兄弟，這是怎麽回事？”店家被這突如其來的恸哭吓了一跳。
奕岸繼續大哭。
當奕岸恢複理智對店家說：“那位公子，沒了！”
店家緩緩地坐在長凳上，說：“怎麽會！”
“我要去七紫山。”奕岸拿起紙，就離開面館。
“天都黑了，小兄弟明日去吧。”
奕岸看了看天，轉過頭對店家說：“七紫山上有姑娘在等那位公子。我必須去。”
店家一聽七紫山山上有位姑娘，喃喃道：“莫非魔女大人再現了。”
奕岸邊爬山，邊喊：“小六姑娘！小六姑娘！”
可是這黑漆漆的山，奕岸也感覺不到人。
難道小六姑娘和沈水一起，奕岸不敢想。
“小六姑娘，我今日尋不到你。你是不是還在山上？我将沈水的玉佩放在此處。我是罪人，我不求你原諒我，我也知你不想見我。我明日還會來的。”
奕岸下了山，感覺渾身不自在，這山沒有夢裏的美好。
沈水撿起玉佩，別在腰間。
“藥神，你為何不讓你的兒子常來七紫山呢？”
沈水看向一旁，是與沈水在山上有過一面之緣的老伯。
“早就不是藥神了。左戰神不急着去神府，果然是在等我。”
奕岸在面館住下，知道他今日睡不好，不知是誰又留下了松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