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二位可也是來參加春闱的?”其中有一位二十來歲的青年問道,方才沒聽到白子慕和裴紹說話,也就無從猜測他們是哪裏人。

“是的。”裴紹笑着應下來,确實要參加,不過是以殿試考官的身份。

“兩位兄臺是長安本地人?”另一個娃娃臉的青年聽出他們的口音是正宗的長安官話,因而問道,“怪不得不曾在書院見過你們兩個。”

“我二人是本地人,在青鹿書院讀書,确實不與大家一道。”裴紹這樣一說,這幾人都流露出羨慕的眼神來。如今官學式微,反而是書院教得好,名師雲集。青鹿書院就是長安最好的書院,許多有名的大儒都在此教學生,此書院在全國自然也屬于一流。也怪不得,他們二人穿的一看就不是一般人家出來的,氣質又好,恐怕家中是有權有勢。

“幾位也是來參加春闱的吧,可還适應長安氣候?”裴紹合上傘,立在一旁,從懷中掏出手帕,給白子慕擦幹身上沾染上的雨滴,順便給他整理被風吹得有點散落的碎發。白子慕安心享受他的服侍,眼睛只管看着裴紹,一點都沒有留給旁人。

那邊幾個舉子都是來長安後相識的,也有一道來的同鄉,他們看着裴紹和白子慕的親昵動作,不禁在心裏暗道,長安風氣竟然如此開放,男子相戀都這般大張旗鼓?不過也有個舉子是南方來的,他那邊契兄弟之風盛行,見到這種事情見怪不怪。

他們只是萍水相逢,對于人家的感情不好發言,因此都裝作什麽都沒看到,接着談論科考的事情。

會試沒有定時,有的皇帝在位時三年一次,比如先帝。有的皇帝幾年都沒有一次,而新登基的皇帝為給自己招攬更多助力,往往破格舉行會使,就給這些舉子提供了好機會。

“過幾日我準備去林先生家中拜訪,諸兄可有同路的?”一位考生說道,考試前拜訪官員是常見的事情,說的時候就沒有遮掩。

其他幾個舉人紛紛應和,約定時間,只剩下白子慕和裴紹沒說話。

“二位可有先投拜帖?春闱臨近,再不去拜訪就晚了。”最開始說話的舉子問道,“不過也是,你們是長安人,認識的人應該多些,不像我們人生地不熟,只能碰運氣。”

“這倒沒有,我們二人只是來考一考試試深淺。”裴紹心想,自己看起來還像是有可能考上的,國師看着就不像是能考上的樣子,逗逗他們玩兒便是了。

他話一出口,其他人眼裏無不是豔羨與嫉妒。裴紹與他們又聊了幾句,各自留下了聯系的方式,就互相拜別。舉子們沿着大路上山拜山神,裴紹與白子慕一起順着另外一條路上山去了。

“你和他們談這麽久幹什麽?”白子慕剛才幾乎沒說話,這會兒分開了才問裴紹。

“今年是我第一年主持春闱,想看看這些考生都是什麽樣子。以後的重臣很可能要從這些考生中出,日後要和你同朝為官的。”裴紹給他解釋。

“他們看起來不像是能考上的。”白子慕道,不是看出了什麽,而是因為他們打擾了自己和裴紹的閑暇時光。

“人不可貌相,這也說不準。”裴紹聽出了白子慕話中的醋意,不禁笑道,“今年林子慧也要去考試,你說他是不是多此一舉,要是早說考試何必還要當那幾年的侍衛呢?”

林聰家裏爺爺和父親都做大官,他作為嫡孫當然可以蔭庇入仕,先去當幾年皇帝近衛,然後去做官,再靠着自己和家中的資源向上升。他要是做得好,那便升得快,即便做不好,有這個背景也不可能被冷落。

他這官路都走到了一大半了竟然又要去考試,真是有趣。不過裴紹也能理解,當朝的官員們相比蔭庇入仕更加看重自己考中的,林聰可能也想要升一升格,看來他很有野心啊。

“考中進士就能做大官麽?”白子慕問道,他舉着傘擋在兩人的頭上,另一只手卻伸出去感受春日裏的細雨,綿綿的雨絲仿佛不會沾手一般飄落,清清涼涼。道旁盡是嫩綠色的草木,有的樹上開着一團團粉色的花朵,葉子還未曾冒出來,在微雨之中更顯得嬌豔。

裴紹看一眼白子慕,就算是花兒都不如白子慕的臉嬌豔,不過用這個詞來描述白子慕似乎有些放浪了,該用什麽來描述呢?裴紹想着,他要是去考科舉,肯定會落榜吧。

“考中進士當然不能馬上做大官,以後卻比別人有更大的可能,畢竟他們論才華比一般官員家的子弟要強。考試所考的是經世致用,看他讀多少書,懂得多少治國的道理,挑選出來的人不會太差。”

“嗯。”白子慕點頭,對他來說,誰做官也不是很重要,不過是上朝的時候同朝的人是誰的問題。他平日裏專門喜歡看他們互相吵架,一撥人看膩了再來一波很是不錯。

“說起來,他們所說的林大人,正是林子慧的堂叔,也是這次的考官,不知他會不會給林子慧額外的關照。”裴紹的腳步逐漸慢下來,然後停了下來。他們所走的這條路對于其他人來說并沒什麽興趣,因此本來就稀稀拉拉沒幾個人,經過了幾個岔路之後,該上山的上山,該走的走了,就剩下他們兩個。

白子慕停在了低兩階的地方,仰着頭看着裴紹,天空還沒放晴,天上的雨已經停了,空氣還是濕潤的,風逐漸安靜起來。

“等到以後有時間,咱們就天南地北地轉轉,子慕,你不應該只被困在長安。”裴紹看着白子慕和他身後望不到頭的山路,輕聲道。也許白子慕确實是歷練的仙人,他本來可以走很多的地方,現在卻一直在陪着他,困囿于這樣一方天地之中。

就像是将鳥兒關進了華美的籠子裏,籠子再大,又有何用?

“你去哪我就去哪。”白子慕最近每天看到裴紹都覺得他比之前更好看了,特別是他今天穿着一身書生式的衣服,皮膚也因為一直都在室內忙碌而變得分外白皙。他總是覺得看不夠裴紹,心裏鼓動着,想要和他進行深一步的事情,可是裴紹堅持要大婚後才能做。

要不然哪天悄悄給裴紹用法術,讓他忘記這回事,先将事情做了。白子慕偷偷想過,晚上睡不着的時候還想要去找裴紹。但是他現在也不是最開始的白子慕,他知道,有很多人可能會反對他們之間的關系。

就如同小動物們會在春天選擇異性在一起生孩子一般,人也習慣于陰陽調和。但白子慕也見過兩只雄性做那種事,或者兩只雌性在一起的事情。他以前只是冷眼旁觀,現在有點羨慕它們了,至少人家想要就可以在一起,不像他還要顧忌這麽多。

“今天這麽乖,是不是想要什麽獎勵?”裴紹聽白子慕這樣說,心裏更是有一點喜歡的疼了。他拉着白子慕躲到一棵大樹後面,确定了沒有人,才伸手摸摸白子慕的臉。

“什麽獎勵?”白子慕期待地看他。

裴紹從懷中取出一只荷包,是十分簡單的款式,他将荷包湊近白子慕的鼻端。

“好香。”白子慕聞到香味兒,想起來之前裴紹曾經叫人給他配置熏香,其中就有龍香的味道。白子慕描述不出這種味道,但是通過香料的調配卻可以以假亂真。

香料調配出來的味道徒有其味無其神韻,所以裴紹特意貼身戴了幾天,這才送給白子慕。

“那我也給你回禮。”白子慕将荷包拿過來,珍而重之地放在懷裏,然後抱着裴紹的脖子,與他親吻。兩人仗着有樹木遮擋,就絲毫也不怕被人看到,直到唇分的時候,裴紹用指尖點了點白子慕鮮紅飽滿的嘴唇,猶嫌不夠地又親了一口。

他一開始,白子慕便也忍不住也補了一下,兩人來來回回,硬是在這裏耗了将近兩刻鐘,等到天上的太陽都快出來了,才繼續往山上走。

這兩人上山的時間,都足夠人家來回走一圈了,他們到了山頂,這裏正巧也有一座亭子,不過年久失修,柱子上的漆都剝落了大半,足見來的人非常少。白子慕随手便将這亭子修複如初,這才和裴紹兩人坐在石凳上,拿出食盒來。

今日帶的都是些冷的點心,清明前正是寒食,吃這些也很是應季。國師府的廚子給白子慕做了一些艾草團子和別的點心,艾草團子京城都沒有,它外面是綠色的糯米皮,裏面是豆沙還有一些鹹的餡兒。

“好吃嗎?”白子慕給裴紹喂了一口團子,團子小,裴紹一口就吃了下去,順便舔舔白子慕沾着糯米的指尖,眼中盡是挑逗之意。

白子慕忍不住喝了一口酒才将自己的渴望壓制下去,要不然就要幕天席地……

兩人一直到了下午才直接從山頂回到宮裏,一回來,裴紹就看到了一桌的奏章。

“子慕,這個皇帝也太難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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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裴紹:只想談戀愛,不想工作。

國師時時刻刻處于越界的邊緣,巧了,陛下也是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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