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朱猛的身手好,三兩下的功夫就把那幫青樓打手給打斷手腳扔出了悅來客棧,那蝶舞被救,自然是要對恩人表現得感恩戴德。
只見她緩緩上前,期間那似水的秋眸一眨不眨的盯着朱猛,其中包含的仰慕和崇拜,讓大男子主義的朱猛十分受用。
“謝壯士的救命之恩,使奴家得以逃過一劫。”蝶舞朝着朱猛盈盈一拜,雖沒有解釋自己為何會被青樓的一幹打手追趕,卻把落難女子的無助表現得淋漓盡致,讓尚不知內情的朱堂主對其心生憐愛。
“姑娘客氣了。”朱猛難得溫聲細語的,似乎就怕聲音過大,驚吓了面前的姑娘。
“當不得姑娘二字。”蝶舞垂眸自棄:“奴家原是長安尋芳閣內的舞姬,如今年歲漸大,媽媽便想着讓奴家接客。雖則奴家自幼便淪落風塵,可是若是能夠,奴家何嘗願意得此豔名。閣中的一位姐姐就曾說過,進了青樓,一旦接客,那就是一雙玉臂千人枕,一點朱唇萬人嘗,活脫脫是個髒人臭人了。面上喊着我們姑娘,背地裏卻喚着一聲小姐,奴家不願做一個污物,偏又貪生怕死,便尋機逃了出來……”
蝶舞似是有着千言萬語要訴,本不該在陌生人的面前說這些話,可是好不容易有了脫離苦海的希望,便忍不住在心中的良人面前訴說自己的苦楚,既是盼着有人憐惜,又是自暴自棄。一時間淚如雨下,梨花帶雨。
朱猛是江湖中人,雖說世人對着青樓女子都是低看的,便是面上吹捧着她們,可吹捧的都是她們的肌膚容顏,而非品格。可是江湖人大多不拘小節,更何況蝶舞原先只賣藝不賣身,而且世人多是看臉,只要長得好的,便是做下惡事,大多也願意讓他改邪歸正,況且蝶舞又是一個嬌美又柔弱的少女,再加上她又不似一般青樓女子那般放蕩,還是個守身如玉的,自然會讓朱猛對其高看一眼了。
此時正值盛夏,天氣炎熱。
雖則卓東來和朱猛一幹人等因着有內力的緣故,并不畏寒暑,而蝶舞雖是自幼習武,但為了不動聲色的做成朱猛的身邊人,倒是在今日吃了一丸藥。那丸藥并不補身強健之功效,只能讓吃它之人暫失內力罷了。
索性,那藥效并不持久,只有一天的功夫而已,所以對于蝶舞的身子并無多大的損害。可是,內力盡失讓本來已經習慣用內力調節體內冷熱的蝶舞甚是不适,便只是站住一旁,其間并無多大的動作,也已經是香汗淋漓了。
蝶舞非是楊貴妃,并無體香,但擦身的香粉和配戴的香囊卻從未少過,汗一出,香味從仿如體香一般自身上散出,飄到只距蝶舞幾步之遙的朱猛鼻中,倒讓他如厮英雄,也忍不住失神迷魂。
“莫不是姑娘是尋芳閣內的蝶舞姑娘?”卓東來的聲音自朱猛身後響起,讓朱猛渾身一振,頓時覺得自己竟是亵渎了蝶舞,立時就倒退了幾步。
只是他這作法倒像是嫌棄了蝶舞,讓蝶舞眼眶一紅,竟要哭出來。
可是蝶舞所營造出來的性格應該是外表柔軟而內心堅韌,連着十幾年的青樓生活都能自如,不過是被一個初次蒙面的陌生男人嫌棄,很不該為此而哭出來才是。更何況聽着卓東來喚着自己的名字,蝶舞心中也是有着希望的。
本來按照着卓東來的計劃,蝶舞和卓東來可以聽過對方的名號,卻不會認識,便是彼此偶然相見了,知道了對方是誰,也不該出口打招呼才是。可是卓東來的不按規矩出牌,與計劃大相徑庭,也讓蝶舞覺得卓東來的計劃是不是有所更改,是不是……不打算再把自己送到朱猛的身邊,成為朱猛的女人了。
為着心底的那份小小的希冀,蝶舞做出一付‘君既無情我便休’的姿态,毫不遲疑的越過朱猛,拜向卓東來:“正是奴家,不知閣下何人,竟知奴家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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卓東來眉頭微皺,覺得蝶舞太過急切了,即使猜到計劃一改,也該給朱猛留個好印象,而不是迫不及待的擺出一付立時就另找金主的樣子來。可而今事以至此,多說無益,便幹脆順水推舟,讓朱猛和蝶舞的交際就到此為止吧。
“在下卓東來。”卓東來展顏一笑,越發風神逸仙、俊美出塵,便是真的說起話來,即使只是短短的一句自我介紹,也不帶一絲人間的煙火氣,反而越發超然起來。
“難不成公子竟是大镖局的那位卓公子?”蝶舞眼神一亮,心中越發肯定卓東來更改了計劃。
此時的蝶舞,全無日後舉止言語間應有的不着痕跡,更沒有因為在朱猛身邊呆得太久,從而太過放松時曝露出來的嬌縱,更無被仇恨所驅使時的狠決,更無願意為朱猛而生為朱猛而死時絕望中藏着的期盼。
如今的蝶舞,即使容貌為她加分不少,但在青樓呆得太久,淡淡的風塵味再襯着她太過于對卓東來的渴望,讓她整個人竟不再像之前初見時那般亮眼。
卓東來在衆人眼中,并不是一個風流之人,雖也有時候會為了名聲而表現得略為憐貧惜弱一番,但只要與他相熟了都知道他是個冷面冷心之輩,只待司馬超群的一應事務時才熱心一些。所以,随行的又在大堂用飯的镖師們不免側目。
只是,又見着那蝶舞的容貌确實數得上一絕,長安城中絕豔女子不少,但能與這位蝶舞姑娘相媲美的倒沒幾個,因此之故,大家也就笑而置之了。況且又有幾日前總瓢把司馬超群大婚,而卓東來并不比司馬超群小上幾歲,即使不認為卓東來會娶了蝶舞,但納為妾室的話也是樁美談。
卓東來邊與蝶舞演戲,邊不着痕跡的朝着朱猛望了一眼,見其望着蝶舞的背影竟有失魂落魄的形态,不免也在嗤笑朱堂主的英雄氣短兒女情長,但也難怪蝶舞最後會歡喜上他。畢竟只有用真情才能換得真情,蝶舞便是往日歡喜的是個如自己這般的枭雄人物,但朱猛這般的英雄也确實是極讨女人歡心的。
卓東來感慨歸感慨,該做的一應事情仍然要做。只見他對着蝶舞笑得分外和睦,又是一付翩翩君子的作風,與蝶舞道:“蝶舞姑娘,雖說你一時脫了險,但難保尋芳閣的人會不會再趁着無人時再上門來欺你。我觀之蝶舞姑娘是個奇女子,若是蝶舞姑娘不棄,我便派人去尋芳閣為你贖身,再收你為義妹,可好?”
義妹?!
既不是妻更不是妾,而是一個莫名奇妙的義妹?
即使江湖中人不拘小節,但認一個風塵女子為義妹,也實在太過出乎意料了。更何況聽着卓東來的意思,怕是這位義妹到了花期,待到婚嫁之時,怕也會幫着準備上幾擡嫁妝,以兄長身份送其上花轎吧。
連着被蝶舞美色所動的朱猛乍一聽聞,也不由得對卓東來又敬又佩,越發顧不上兩人對立的身份,欲将其引為知已,最好再有美酒,兩人對面暢飲上個三天三夜,不醉不罷休的!
而蝶舞聽罷,卻是眼角泛起了淚花。
其實蝶舞早就發現,卓東來的心中并無自己,否則将自己送給朱猛做妾室的主意不會說得那般堅決,連一絲可動搖的餘地都沒有。可是,卓東來并不是看不起自己,如此,也盡夠了。
蝶舞并非名不符實,而且卓東來也不是個信口開河之輩,既然卓東來說她是個奇女子,她肯定也是個奇女子,心性之豁達,已足以讓蝶舞在愛而不得之後,被恨意占據心神,只會因為卓東來對自己的敬與惜,而願意如其所盼,将其當成自己的親哥哥。
蝶舞對着卓東來福了福身,雖說已經盡力的按捺住心中的激動,也難免流露出分毫,使她落下了淚珠。“蝶舞更無不願之理,尚要謝謝卓公子不棄。”
“既無不願,那你便要改口叫我一聲大哥了。”卓東來勾唇淺笑,上前扶住了蝶舞。
“大……”蝶舞初時還有些羞怯,終是因着面前這位多年的熟悉,想起那往日的相處,可不就像是兄妹一般嗎?!所以最後還是喊出了那一聲“大哥。”
“好妹妹。”卓東來哈哈一笑,指着自己坐着的桌子,道:“妹妹這段時間為了逃出那些惡徒的魔爪,怕是吃不好睡不香罷?如今有我這個大哥在你身邊,你盡可安心,好生的吃一頓飯,可莫要因此而熬壞了身子。”
幫着蝶舞向小二點了幾樣精致的菜色,卓東來又招待朱猛同坐一桌,三人中朱猛雖與卓東來和蝶舞并不熟識,卻也無一絲介蒂,便是又說又笑,一時間也算得上是賓主盡歡了。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