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安置好兩個友人,卓東來轉身就回了房間。
因着之前出門在外,做什麽都不方便的緣故,便是洗個澡都是匆匆了事,這一回自該好好的泡一泡,既是洗了身上的塵垢,也是舒緩一下身心。
正如換衣服時一般,卓東來淨身之時從來不讓人伺候,按理來說,這不太符合他愛享受的本性,可是拿着習武之人的警惕之心來搪塞的話,也還算說得過去。
雍正是帝皇,他也是被人從小伺候到大的,便是成了卓東來,他也不該改變才對,可是因着卓東來身上的秘密,自是難免延續了這種習慣,生怕被人看出一二來。
梅園中,就數卓東來的房間最大,除了外頭會客的小廳,以及裏頭的卧房之外,再裏頭一點的地方,是一處溫泉,被重重的紫色紗幔所包圍,既不讓熱氣散出房間,也讓溫泉的蒸氣使人看不清不遠處的人影。而且,但凡沒有內力的人進去,怕不過半盞茶的時間就會忍不住窒息。卓東來将此處溫泉取名為風呂,便是東瀛文中澡盆之意。
只是,風呂是底下燒着火的澡盆,而卓東來用的這個,只不過是取着風呂的名字,帶着那永遠溫熱的水之意。
風呂從來只有卓東來一個人在用,而且憑着他過于敏感的性子,使他便是有人進過這個溫泉,他都能察覺到。而且也再不會有人比他更了解這個溫泉的水哪裏深些哪裏淺些,同時,也只有在這個溫泉裏時,卓東來才能真正的放松。
因為,他恍若回到了母親的體內,在羊水中泡着,而旁邊則是他的……
卓東來眼見着自己又要沉溺于以往的記憶之中,趕緊的回過神來,身上也忍不住出了冷汗。只是這冷汗還沒能流下多少,馬上就被溫泉的熱氣給蒸發掉,只餘下發熱的身體,以及寒涼的內心。
卓東來能讓自己努力的擺脫掉司馬超群是自己半身的幻想,卻無法擺脫真正的夢魇,那也是他一直尋找另一個自己的原因。
前世,遇到司馬超群時,卓東來一直以為自己找到了,可結果總是讓人失望。自己拼命的将司馬超群打造成一個神話般的俠士來成為他幻想中的另一個自己,完成了一種‘移情’來彌補自己的缺憾,而卓東來的野心,也來源于此。
他想讓另一個自己是一個完美的人,而完美的人除了要有英俊的相貌、超凡的氣質、一流的武功之外,也要有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地位。而這個一人,指的是天子,司馬超群不可能為天子,但他至少要成為江湖中的天子。
卓東來野心勃勃,從來不認為這個與皇權媲美的願意會不會過于脫離了現實,更不會管天子察覺了江湖勢力太過龐大之時,會不會認為如同儒以文亂法一般,俠也以武犯禁,然後起意要想辦法剪除掉江湖勢力的一部分,打壓他們的氣焰時該如何。
因為憑着卓東來的自負及本事,他完全可以推翻掉一個國家。
卓東來陰狠謀毒、度人極準,善于攻擊敵人的心理弱點,武功奇高卻喜歡不戰而屈人之兵,深昧兵法神髓,該出手時絕對的冷酷無情。
在卓東來手下殒命的都是大镖局還未打開局面時前來奪镖之人,但死在他計謀下的卻是不勝枚舉,而且幾乎都是借刀殺人之計,衆人只會尋那殺人者尋仇,卻都察覺不出來卓東來在其中的利用,甚至于,那連殺人者都不曉得自己竟然是被卓東來給利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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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就在卓東來為了司馬超群而兢兢業業時,就在大镖局只差了臨門一腳就能置于頂峰之時,司馬超群竟然就打算退出來了?這讓卓東來情何以堪?
取得成功,對于卓東來而言并不難,可是他偏偏是個完美主義者。殘缺的人卻奢求完美,這就注定了讓他無法忍受自己的不完美,唯有高大英俊,擁有最好的外形的司馬超群和他卓東來最優秀的計生,這樣的組合才是完美。
卓東來看重司馬超群,因為他是他心靈的寄托。兩個人,一條心,一而二,二而一。司馬超群的成功,就是卓東來的成功,于是,卓東來為了得到渴望的勝利,越發耗盡心力。這種感情投入得太深,即使是卓東來也是不妥的。畢竟兩個人不可能是一條心,何況司馬超群真的了解卓東來嗎?
司馬超群也是個人,甚至是一個普通人,他甚至沒有完全了解過卓東來。當卓東來能給予他他所需要的一切的時候,他沒有拒絕,而當這個游戲膩了後,司馬超群就想走了,甚至還走到了卓東來的對立面。
即使今生的司馬超群改變了又如何?他照樣還是不了解卓東來,從來都不了解,也因此,卓東來才越發不想再将心思放到司馬超群的身上。
更何況,卓東來有了新的替身,真正的另一個自己。
卓東來和雍正的融合,就是另一個自己與自己的融合,雖然仍然自卑于自身的殘缺,可是他也知道自己前世的失敗,是因為太過于追逐完美,甚至為此而迷失了自己。如果不是追逐完美,如果不是這麽濃厚的感情,怎麽會毀滅掉他卓東來?!
所以,便是憑着雍正身為皇者時的記憶,卓東來即使仍然為了自身的殘缺而自卑,而不再會為此而找另一個完美的自己了。因為,不會有另一個自己會比雍正更完美的,更何況他們二人又融合在了一起,也不用擔心會被背叛了。
因着又想起小時候的事情,卓東來便是泡着澡也變得不敢放松了,只洗去了身上的塵土便匆匆的出了溫泉擦身着衣,随即又穿上了特制的鞋祙這才心情好些。幸而這種事情不是總會發生,至少在今生時一個月也就是兩三次的樣子,倒使得他不會顯得過于怪異。
出了風呂回了房間,卓東來給自己倒了杯茶,又從書架中取了本看到一半的小說游記翻閱了起來,時間倒是過得極快,得到外頭的奴才來喚人用飯時,他才發現外頭的天色已經暗了下來。
因着今日司馬超群說要給兩個新朋友設宴,所以卓東來也就不似往日那般,讓奴才把飯菜就着食盒送到房間裏來用,只能擡腳去了近三個月都沒去的飯廳。
卓東來回來時,蝶舞去了廟裏上香,所以才能讓他好生的看書,不至于像往日那般,不過看了三五個字就被蝶舞給打擾了。
如今的蝶舞倒不再像往日在青樓時那般裝出一付柔弱女子的模樣來應付來看她跳舞的,一擲千金的客人們,倒多了幾分少女該有的活潑性子,越發趁得她既動人又可愛來。只是蝶舞長得越好,性子越好,司馬超群就會多上幾分憂慮,生怕卓東來見了蝶舞的模樣,生起娶妻的念頭來。
畢竟人人都多娶妻生子才是正途,便是有男妻的例子,卻到底是少數,而且也多是在那封閉的農莊村戶,因着兩家娶不起妻子,才湊在一起過的。而富貴人家便是有意,也多是養男寵,便是真的情投意合,也就是結為契兄弟而已,但卻不會阻了對方娶妻生子。
因此,司馬超群對着蝶舞時好時壞,偶爾心情好了,便囑咐吳婉為蝶舞置辦些時興的衣裳首飾,見着了人還會笑臉相迎。心情若是不好了,便與蝶舞是能避則避,避不了了,就黑着臉說上幾句話,只是這幾句話有時候還暗帶諷刺,實在是讓人受不了他的喜怒不定。
因着大镖局內,卓東來大多掌管着一應事務,倒是少有出門的時候,蝶舞跟在他身邊也不算太難熬,可這一回卓東來出了遠門,她就不太願意留在大镖局內與司馬超群擡頭不見低頭見了。
當然,按理來說她一個女兒家的,在房間裏繡繡花寫寫字也是不錯的,畢竟卓東來也是細心的□□着蝶舞的,還按着前世的習慣,請了女先生來教導她詩詞,請了嬷嬷來教導她針線。可是卓東來盯着的時候她還能靜下心來做這些,況且他還同意了教導蝶舞更高的功夫,這才讓蝶舞妥協的。可一旦卓東來不在大镖局了,沒人盯着,又沒有了條件交換,她還哪裏坐得住,只恨不得立時就飛奔出大镖局去了。
可蝶舞能去的地方實在少之又少,左思右想之下才想着去廟裏住上幾天,倒也樂得清靜。于是,卓東來去了江南之後,蝶舞三不五時的就去了廟裏住個三五天的,司馬超群也不理論,反而樂得眼不見為淨。
況且,司馬超群數數前世時兒子出生的日子,再對比一下十月懷胎該有的天數,終于算到了大概就是這幾天,吳婉能懷下身子,自是夜夜都在吳婉的身上勤奮耕耘,只盼着兒子早些降生,然後等兒子出了月份,就能尋個由頭休了吳婉這個毒婦了。
免得像前世那般,一雙兒女都被吳婉給毒死了,而使下這個毒計,不過是為了栽髒到卓東來的身上,好挑撥得他與卓東來決裂。都說虎毒不識子,這個毒婦,比老虎更毒,司馬超群前世被她哄了過去,今生怎麽能讓她好過,不過是看在孩子尚未降生的份上,暫且忍着她罷了。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