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是昭譽哥哥？”
聽到這話，若水的眼睛明亮了一瞬，卻又飛快的隐下，嘴角扯出個淡淡的弧度，再開口，就帶了幾分疏離。
“他可還好嗎？”
“一切都好。”尋音說着，看了眼院子。
若水一見了然，側身讓了道，請了兩人進屋。
“我聽說覓王妃來京了，皇子可有見過？”一進門，尋音便裝作漫不經心問道。
若水倒茶的手一抖，垂了眼睑，小聲答道：“未曾見過。”
尋音接過他遞來的茶，同寒淩對視了眼，又緩緩放下。
“你交予祁兄的信，他回蘭陵時未能交到王妃手中，便托由我來轉交。”
尋音細細打量着他的神情，從懷中取出那封信，仔細放到桌上，遠離茶壺的一側。
“只是我的人也未能找到覓王妃的蹤跡，只在途中打聽到，她進京了。”
若水握着茶壺的手一緊，牙齒緊咬住下唇，眉頭微皺，似乎在隐忍着什麽。
尋音見狀，一向明亮的眸子暗了暗，臉上也露出幾分悲戚。
寒淩看着他，又看了看若水，最後将視線落向那封未拆封的信。
“今日會有一位紫荊公主進府，想必會單獨住到北苑。據我所知，府中侍衛的數量不過爾爾。若你信我，我尚且能帶你出去與她見一面。”
尋音不忍見他小小年紀便遭受如此折磨，看向他，語氣輕緩卻堅定的開了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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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淩眸光掃了眼他，不着痕跡的皺了皺眉。
尋音閣在江湖中雖頗有威望，但若輕易涉及各國利益，便很可能将其牽扯進萬劫不複的地步。
尋音身為尋音閣少主，自幼受閣中的教誨，不該不明白這個道理。
說出這話時，卻不帶半點猶豫。
若水也怔愣住了，不知他究竟是何身份，膽敢說出這種話。
他國送來的質子在成年之前，沒有皇家人的允許，是絕對不能夠離開質子府的。
當年祁昭譽進來見到他，也全是由于當時皇族中一頑皮的皇子,在民間下了個賭注，拿他們這些人來取笑，二人才得以相見。
他秀眉緊擰着，眼中的光彩徹底暗了下去，語氣中帶着淡淡的嘲弄：“你是三皇子的人？”
“我與三皇子未曾見過。”尋音聽此一問，便更知他在這府中的日子艱難。
眸光微微流轉，最後還是将袖中的東西拿了出來。
看到那物，若水眉頭愈發皺得厲害了。
蘭陵皇室的信物，他怎會有？
“尋音閣為天下人辦事。”尋音将信物收起，淡淡說着，起了身。
走到窗邊，推開一扇窗，往外看去。
院外已經傳來了喧嘩聲，想必是和親公主進了府。
“昨日我已同皇上的親衛提過，會來此見你，所以你不必擔心。”既已亮明了身份，尋音便直言道。
寒淩不知他昨夜與那人談了什麽，只是他面色那般凝重，定是不會愉快。
二人已商定，解決完此事後，便速速離京，趕在入冬之前，北上天山取玄鐵。
若水看過信物後，對他的話也信服了幾分。
聞言也起身往窗邊探去，只見院中各國質子也都紛紛出來，圍在院門處往外眺望。
尋音回身看向寒淩，拉過他的手，沖他笑了笑道：“你帶他出去，就到昨夜我帶你去過的那條河邊。我留在此處扮作他，若是有人來，也有應對的法子。”
寒淩眉頭一皺，掃了眼若水，回頭看向尋音：“何不讓皇上來一道旨意？”
“這些皇室貴胄雖不屑我們這些江湖浪子，可身在朝中，總有些他們不得不顧忌的東西，如此便需要借由我們之手處理。”
尋音面色微沉，壓低聲音道：“這老狐貍，我若真去求一道旨意，怕才是真拖了尋音閣下水。”
寒淩深深盯着他，沉吟了許久，才緩緩起身，走到若水身邊。
“可別犯渾。”他眉頭擰做一團，瞪着尋音冷聲道。
“知道了。”尋音面帶笑意，攬住他肩頭，在他耳畔輕笑道，“不會辜負你的。”
寒淩皺着眉推開他，帶着若水從窗邊出門，運着輕功離去。
尋音目送兩人離開，又掃了眼院門處圍觀的衆人，眯了眯眼，關了窗坐回屋內。
寒淩帶着若水出了院子，繞了尋音帶他來時的那條小道，走了一段路，便到了昨夜放河燈的那條河邊。
遠遠的，見到河邊站着幾人，其中一位女子，身段纖細婀娜，迎風而立，弱柳扶風。
看到此人，若水前進的步子一踉跄，險些摔倒。
“母妃？”幾乎是哽咽着開口，語氣中帶着欣喜與不敢置信。
覓王妃聽到那聲熟悉又陌生的呼喊，怔怔然轉過身。
寒淩見到一張瘦削蒼白的臉，即便上了胭脂，也掩不住她那一臉的病态。
“母妃……”若水踉跄着上前，幾年來隐忍的淚水，終于決堤。
見他二人會了面，寒淩往旁邊的樹後退開幾步。
察覺這四周并無人靠近，想起尋音開口時堅定的神情，便知他早已有此打算。
只是二人大部分時間都在一起，他是何時做的這些安排？
寒淩眼睑微垂，落向一側潺潺流動的河水。
河水清澈見底，岸邊的樹上不時飄下一片落葉，蕩起一片水波，與河中游動的魚兒嬉鬧。
隐約間，仿佛還能見到昨夜河面上飄蕩的各色花燈，水天交映，融彙一色。
“你此次是偷溜出來的，不便久留，還是快随安公子回去吧。”
覓王妃看着樹後那道颀長筆直的身影，拭了眼中的淚水，扯起一個溫柔的笑，深深看着自己飽受艱苦的孩子。
若水咬着唇，隐忍良久，才哽咽着“嗯”了一聲：“母妃也多保重。”
“我在京中再休息幾日，就啓程回國了。”覓王妃慈愛又心疼的看着他，眼淚又忍不住溢了出來。
若水小心地用手帕幫她拭掉，也露出個笑：“孩兒在府中一切都好，只不過有些不大習慣這處的水土，才消瘦了些，過些時日适應便好了。母妃且安心回國。”
寒淩看着母子二人敘過舊，彼此告了安，才依依不舍地道了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