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樓中生意興隆，姑娘且先忙吧。”他雖笑着，眉眼間卻帶了幾分疏離。
素衣見狀，知道不便再多言，只睨了眼他身邊的寒淩。
笑了笑，又屈膝行了一禮，才緩緩離去。
回到客棧，因時候晚了，寒淩便叫小二随意上了幾個菜，點了壺酒，二人用過之後便早些休息。
“那素衣姑娘似乎很喜歡你。”寒淩端着酒杯，涼涼開口。
尋音嗤笑了下：“怕是喜歡我兜裏的銀子。”
他說着，在自己腰間的荷包上拍了一下。
原本鼓鼓的荷包，被這一拍拍得扁了下去，尋音怔愣了下，想起了什麽。
寒淩杯中的酒盡了，拎起酒壺又斟了一小杯，并未察覺他的異樣。
要是尋常客棧，自然不會備這酒杯，都是陶碗以當酒碗。
只是風鸾京城富貴奢華，不是一般郡縣所能比拟。
尋音匆匆喝了幾杯，總覺得不自在，便讓小二上了個碗，才痛快起來。
自他破了“酒戒”以來，寒淩便知他嗜酒如命。
如此也不是一次兩次了，攔不住，便也由他去了。
酒過三碗後，尋音才擡了眼，擦擦嘴道：“我今日買的那些藥材，回頭路上我一一教你辨認，你資質比若水好多了，又是我親自教，肯定很快便能學有所成。”
寒淩一聲冷嗤：“你只懂皮毛，即便親自教我，又何來學有所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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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尋音一噎，說不出話來，只得又悶頭喝酒，卻見酒壇已空，便惱羞成怒般的沖寒淩擺了擺手，讓他再去拿一壇來。
寒淩深深看了他一眼，起了身，走到他身後的櫃臺前，未曾看到他心事重重的模樣。
尋音一雙眼深沉如墨，餘光睨着身後的寒淩，不知是喝酒熱的還是為何，額上竟布上了一層細細的汗珠。
寒淩拿了酒來，放到他面前，見他面色有些發白，垂了眼睑，不知想了些什麽。
涼涼道：“酒雖好，菜色卻不如人意。”
尋音一聽連連點頭，方才的緊張也瞬間散了，瞪着一雙明亮的眸子，盯住寒淩：“可要我給你炒個下酒菜？”
寒淩掃了他一眼，緩緩點了頭。
尋音便如獲大釋，連忙拖着一旁擦着桌子的小二，沖進了後廚。
寒淩瞥見他走了，清冷的眸子微眯，盯住手中的酒杯。
沉吟了大約幾秒，他忽然手腕一翻，将杯中的酒，悉數倒入了尋音的碗裏。
尋音端着菜出來時，他正旁若無人的抿着酒，碟中的花生米已經少了一半。
他笑呵呵地端上前：“這菜最下酒了，你多嘗嘗！”
寒淩點了頭，先夾了一筷子，細細嚼過咽下。
尋音每每做過菜，都要巴巴等着他評價了才安心。
然寒淩又是個冷清的，從不肯多說一句。
尋音只好從他是否肯多吃來判斷。
此次正盯着他吃完一口，見他許久未曾再動筷，心中咯噔了下，難道近幾日沒做飯，他手藝退步了？
寒淩瞥了他一眼，見他一臉慌亂，收了視線，慢吞吞地移動筷子，又吃了第二口、第三口。
見狀，尋音一顆心才定下，也終于抽了心思去瞥他的酒杯。
只見杯子已經空了——他晚飯只喝三杯酒，剛那便是最後一杯。
剛定下的心又砰砰跳動起來，唇角的笑如何也藏不住。
心裏卻又十分緊張，不知自己這做法是否應該。
一時間神情也變得複雜起來，坐在凳子上，悶悶喝起了酒，沒忍住，沉沉嘆了口氣。
寒淩涼涼地掃過他：“為何嘆氣？”
尋音身子微僵，聽得如此淺淡的一問，不敢與他對視。
微微偏過了腦袋，錯開眼，挪揄了片刻，才含糊道：“有些困了。”
“那便早些休息。”寒淩清冷的眸子斜斜落在他身上，聲音淡漠飄遠。
尋音忍不住回頭，卻見眼前的寒淩從一個變成了兩個，又一晃成了三個。
他甩了甩頭，擠着眼睛用力看去，這三個寒淩，又變回了一個。
糟糕！
他心頭猛地一跳，倏地起身，身子不受控地往前歪去。
寒淩眼疾手快的扶住他，雙眸微眯，打量着他的神情。
安尋音身子發軟，心底更是一片冰涼。
他本是将藥下在寒淩杯中，如今卻是自己着了道。
可見他的這些伎倆，寒淩是早早識破了的。可他神色始終淡然，從來瞧不出半點。
他一直沾沾自喜，以為這份心思藏得極好。
如此看來……許是自己被他瞞着還未可知……
他臉色倏地白了，整個身子壓在了寒淩肩上，仿若失了生氣的玩偶，素來明亮的眸子也一片空洞。
寒淩眉頭微皺，拒絕了前來幫忙的夥計，架住尋音，輕聲道：“你喝醉了。”
尋音怔怔然聽着這清冷的聲音，眸子動了下，神情複雜的看向他。
“麻煩煮碗醒酒湯。”
寒淩取出幾個錢擱在桌上，對一側杵着的夥計吩咐完，便架着尋音往樓上房間走去。
尋音早已在事發時，便自覺羞愧，無顏見他，奈何身子乏力，只得由他扶着，一步一步往二人共寝的客房挪去。
寒淩抓着他的胳膊以防他滑下，卻抓到一只灼熱如火的手，略帶愕然的看向他。
對上那雙眼，尋音更覺無地自容，劍眉緊緊鎖成一團，神情苦悶。
進了房間，寒淩扶着他在床上躺下，卻被他握住了手。
“你都知道了？”安尋音想了這一段路，終于開了口。
“知道什麽？”寒淩反問。
尋音撓了撓頭：“知道……知道……”
他支支吾吾半晌，卻是如何也問不出那話。
寒淩輕哼了聲，從床前起了身，淡淡道：“知道你酒量差？”
尋音一怔，剛猶疑着是否順着他這話接下，體內卻陡然升起一道邪火，燒得他險些悶哼出聲。
寒淩倒了杯涼水，餘光幽幽掃向他。
卻見他額上布着一層細汗，臉色發白，兩頰卻暈着兩團紅雲。
垂下的眼眸中帶着一縷沉思，他緊了緊手中的茶杯，緩緩朝床前走去。
尋音忙拉過床內的被子将自己蓋住，雙手捏住被子一端，扯出個弧度，沖他一笑。
“似乎還有些發熱。”
寒淩定定盯着他，眸光淡淡，忽然伸出一只微涼的手，輕緩貼上他滾燙的脖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