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他就是寒淩。

衆人恍然，這一句話就解釋了方才的一切。

也難怪尋音會這般緊張。

在這衆多尋劍之人虎視眈眈注視之下，他的身份一旦敗跡，難保不會有人動心思，要從他手中将這人搶走。

能與這劍的主人打好交道，那接觸這兩柄劍的機會豈非更大？

兩閣大動幹戈想要尋劍，但凡心思精明些的，都能瞧出些門道。

這鑄劍的不同鑄鐵的，鐵器尋常百姓皆能用上，可這劍卻常是一劍随一人，一人鐘一劍。

這等天下名師，心中自有一種傲氣，不願鑄尋常兵器，故而多半窮困潦倒。

這尋音閣、琳琅閣為其造勢，恐怕也非金錢驅使。

這鑄劍之人，與兩閣關系密切。

只是衆人未料到這寒淩也會出現在此處，原定的那些計劃和心思，又活絡了幾分。

而那黑衣男子既是能夠尋到這寒淩，想來身份背景也不同尋常。

衆人之中已有人悄悄派了随行的小厮出門，留意這二人的去處。

尋音拉着寒淩，落荒似的往家中趕去。

寒淩也不阻攔，任由他拉着一路埋頭狂奔。

尋音走了一路，街邊路人便讓了一路，投來的目光奇異驚疑。

走到一處拐角，他忽然頓住了步子。

“當初你動那心思的時候，便沒想過要面對今日的場面嗎？”

寒淩看着他僵立的背影，涼涼說着，輕抿的唇瓣卻微微揚了揚。

“我自是想過了才不敢随意招惹你的。”

尋音轉過身子，急切道：“我找你，本不過是為了了卻自己的那點念想，待時候到了，一別兩寬，也能圖個各自安好。”

他話還未說完，寒淩嘴角那點淺淡的笑意便隐了去。

他的眸子深沉清冷，盯着尋音時，有種說不出的壓迫感。

尋音心中發緊，喉結滾了滾，臉上似染上了一抹郁郁的不忿。

“可你這家夥，看着是塊木頭，實則你才是那個最有心機的吧？偏是裝作沒察覺我的心思，卻是一個勁的招惹我，讓我想放手都放不開。”

他飛快地說完，自己卻先偏開了視線，似乎在為這段話覺得羞恥。

寒淩卻只是看着他，沒承認，也沒否認。

尋音的臉已經紅了，一半是羞的，一半也是惱的。

那話當然不是他的真心，青衣的心思如何，他最是清楚了。

只是他也不知為何便說了，許是壓抑久了，總歸要尋些地方來突破，他這個人才不至于會壞掉。

他兀自想了許多，才終于覺出眼下的氣氛有些詭異。

他心口砰砰劇烈撞了幾下，顫抖着眼眸擡起頭。

“你……你真的是故意……”

他話還未說完，寒淩便淡淡地收回視線，越過他，傳來的聲音淡漠而疏離。

“前頭便到家了，你要丢人現眼也不必特地挑在這外頭。”

此刻街上除去鎮上原來的居民，便是那些最愛湊熱鬧的江湖人。

尋音忙往街角那頭瞄了一眼，又忙回身跟上寒淩的步子，心中還在為他方才的反應驚疑。

兩人回到租的那座院子，蕭南湘和魏明已經休息完起來了。

此刻一人正坐在院中的石桌邊看書，一人則是紮着馬步在練功。

見到二人推門而入，兩人同時轉過了視線。

魏明擦了把頭上的汗，熱情的迎上寒淩。

“忽然想起我從老家帶了些稀罕玩意兒，大師要不要一同去瞧瞧？”

後他一步進門的尋音聞言，關門的手微微一頓。

他看向寒淩，只見他輕笑了下，同魏明點了點頭。

魏明便似得了聖旨一般開心，忙領着他往屋中去了。

尋音的心又澀了一下。

蕭南湘的視線在二人身上掃過，瞧着他杵在門口失神，笑着道：“吵架了？”

尋音忙斂了心神，看向他，也笑了笑：“我哪裏敢同他吵架。”

看到他的神情，蕭南湘臉上的笑意卻漸漸淡去。

“感情中，如果永遠只有一人在付出，那注定是不會長久的。”

他聲音清貴，平淡之下藏着一縷森冷的涼意。

尋音眉頭一蹙，猶疑着是否要反駁，卻瞥見寒淩已從魏明屋中出來了。

魏明跟在他身後熱切的介紹着，寒淩一面聽着，一面擡頭看了眼尋音。

尋音見此心神一定，忙擡步迎了上去。

“是什麽稀罕玩意兒？”他問的是物件，眼神卻看着寒淩。

魏明在旁站定，不動聲色地後退了一步。

“是個香囊。”寒淩說着，将東西遞給他。

尋音皺着眉，擡手接過，果然見是一個錦緞刺繡白色香囊。

他眉頭蹙得更深，看向魏明的目光有些危險。

魏明只得撓了撓腦袋道：“我原以為寒淩大師會是個黝黑粗犷的壯漢，一心只在鑄劍的手藝之上，若有了心愛的姑娘，定然也不懂這些門道，這才……這才……”

“可惜他心愛的不是姑娘。”尋音聞言打斷，垂首将香囊系在寒淩的腰間。

輕聲道：“他心愛的是我這個不着調的登徒子。”

寒淩看着他垂在自己面前的後腦勺，眼神極深。

“早知你倆是一對，我便也不湊這個熱鬧了。”魏明一嘆，“平白讓你看了個笑話。”

尋音笑笑不語，将香囊仔細系好，看向寒淩道：“這香囊是由西域雪蓮花，配着濱海部落四十九朵名花所制，是他部落的特色産物。”

他說着，又睨了眼魏明：“想不到你離開部落這麽多年，竟還藏着這些東西。”

魏明讪讪地笑了笑，沒有接話。

寒淩聽着二人閑聊，擡手輕輕撫過腰間的香囊，目光無意掃向院中端坐的蕭南湘身上。

他的性子有些清冷，不說話時更是端得高雅。

他此刻微側轉身子，背對着幾人，那側顏瞧去有幾分冷峻，似乎在動肝火。

寒淩眸子一閃，轉眸看向尋音。

“一會兒再同你細說。”尋音察覺到他的視線，同魏明道了一句，便轉身帶着寒淩回了房。

一進屋，他便問道：“那小子沒對你動手動腳吧？”

寒淩微微挑眉，譏诮反問：“那你同蕭公子聊得可愉快？”

尋音身子一僵，心道還是叫他看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