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福晉剛叫了散,李氏急巴巴的和武玉告辭就回自己院子了。她還沒有将自己的私庫點完,等點完了才好仔細挑些好東西将賠罪的禮送到西桃院去。

而武玉說是個穩重性子,其實就是做事習慣了慢吞吞的。這會兒明明她和李氏前後腳出門的,可是已經不見李氏的影子,武玉搖了搖頭。

她剛進府時,李氏也不是如今這般風風火火的模樣啊。

武玉一邊在心裏想着,一邊被筠心扶着緩緩地朝自己院中走去。只是剛走過正院的院牆繞到一旁的小徑上,她便被身後一道怯生生的聲音給喚住了。

“武,武妹妹,不知我可能如此稱呼你?”

武玉有些驚訝地回過身,唇角帶着溫和的淺笑:

“宋姐姐早我進府,我叫一聲姐姐也是應該的,姐姐自便便好。”

宋氏見武玉這般好說話,心裏也不由松了一口氣。莫怪李格格那樣一個跋扈的人都對武格格溫柔小意,實在是武格格性子極好呢。

“那,那就好……”

宋氏低着頭說完這話,然後便看着腳尖半晌也說不出一個字,倒讓她一旁伺候她的丫鬟青蓮有些焦急。

“格格,您不是有話要對武格格說嘛,怎麽到了武格格跟前就說不出來了?”

青蓮對宋氏說完這話,然後又沖着武玉施了一禮,恭敬的說道:

“武格格,我家格格向來膽量便比尋常人小,所以還請您勿要見怪。”

武玉見到這一幕,倒是饒有興致的看了宋氏一眼,是真膽小還是假膽小?

她可是記得後世史書中的宋氏,格格出身,主事之女,膝下無子,初封為嫔,怎麽看都不是一個簡單的。

要知道,當初膝下有子的耿氏初封也只是個裕嫔。

可就是這一眼,武玉就發現宋氏真的就乖乖在那裏,低着頭任由自己的丫鬟替自己出言了。

随後,武玉故意說:

“既是如此,那若我仍要見怪呢?”

武玉話音剛落,宋氏便蹭的擡起頭,那雙鹿眼通紅通紅的,已經包了一包淚了。

可是那眸子實在清澈,仿佛被水洗過一樣,讓人只看一眼便覺得心靈得到了淨化。

“武,武妹妹對不住,是,是我不好,你,你莫要怪青蓮我給您賠禮……”

宋氏被吓得連敬稱都出來了,倒是吓了武玉一大跳。沒想到,這宋格格真的是個兔子的!

她趕忙過去将宋氏扶起來,緩緩地拍着宋氏的背脊,聲音帶着柔和而又堅定的力量:

“沒事的,沒事的,宋姐姐莫怕,剛才還是我跟你說笑呢。是我不好,吓到宋姐姐了,來,咱們到前頭亭子裏略坐一坐。”

武玉這般說着,便接替了青蓮的位置,扶着宋氏朝亭子走去。

宋氏平日裏容貌不顯,見人都是低着頭的。這會兒武玉将她一扶,只覺得她整個人好像輕得像一片蘆葦。

而就是就着扶着宋氏的姿勢,武玉才發現宋氏的側臉意外的好看,那棱棱角角,如同冷玉打磨出來一般,白而精致。

只是剛才因為武玉那一句笑言讓宋氏吓的哭起了鼻子,眼角都飛起了一抹緋紅,清純中透着靡麗。

武玉将宋氏扶着亭子落座,然後拿出随身的帕子替宋氏拭去了眼角的淚水。

宋氏坐定後,也漸漸不那麽害怕了,她有些羞澀的看着武玉手中沾了自己淚水的帕子:

“是,是我不好!弄髒了武妹妹的帕子,武妹妹把它給我吧,我洗幹淨了再還給你。”

武玉擺了擺手:

“多大點事兒?對了,方才送姐姐喚住我所為何事?”

宋氏見武玉又提起剛才的事,整個人僵住了,嘴唇嗫喏着不知道說什麽是好。

而就在這時,冬陽領着一個小丫鬟帶着福晉吩咐好的東西走過來。她沒想到自己剛出門就遇到武玉正在歇腳。

冬陽趕忙走上前去,脆生生的給兩人請安:

“奴婢給武格格,宋格格請安!”

宋氏在府裏這麽多年也沒有和福晉身邊的四大丫鬟之一打過交道,這會兒坐在原地扯着裙角,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武玉也是今日才知道宋氏竟然是這麽一幅社恐性子,怪不得她之前開茶話會的時候一直在那裏當雕塑,

這會兒武玉也不讓宋氏為難,自己開口讓冬陽起來,還問了她來的緣由。

武玉剛一問,冬陽頓時眼睛噙起了笑意,忙讓跟在自己身後的小丫鬟将食盒放到了桌上,又雙手将福晉交給她的那一根羊脂白玉簪呈了上去:

“回武格格的話,奴婢得福晉的令給您送東西來啦!福晉知道您喜歡正院的點心,奴婢特地讓人包了兩盤雲片糕和豌豆黃,這會兒還正熱乎着呢!

這根羊脂白玉的簪子,是福晉特命奴婢送來的,武格格花一樣的人兒,自然要好好打扮呢!”

武玉從筠心手中接過了那根白玉簪子,那簪子觸手生溫,潤若凝脂。

随後,武玉拿起來迎光一看,便可以看到那镂空的雕刻裏面一顆圓滾滾的小球在裏面滾來滾去,那小球上面還暈了一絲淡淡的紅色,看起來別有一番雅致。

“好漂亮,我很喜歡!勞你替我謝過福晉!”

武玉自诩他們玄武一族不像龍族那般喜好奢華珍寶,可是看到這根簪子也是發自內心的喜歡。而冬陽也喜歡武玉這幹脆性子,見到武玉歡喜的收下了,這會兒也高高興興的回去交差了。

武玉知道玉簪子易碎也不好直接拿在手裏,便随意插在發髻上。

宋氏偏頭看了看,微微一笑:

“武妹妹當真姿容絕豔,占盡風流。”

“是福晉的簪子好看。”

武玉還是小小的謙虛了一下,然後便見宋氏眼中閃過了一絲羨慕:

“若是我不曾看錯,這根簪子方才請安時福晉還簪在發中,如今福晉将這簪子命人送來,想來是對武妹妹格外看重了。

我是最早入府的,之後便是李妹妹,這十數年福晉和李妹妹雖不說勢如水火,可也少不得争搶,可她們對武妹妹卻是不同的。”

宋氏說話時咬字稍微有些慢,可是口齒清晰,聽起來別有一種韻律質感,等她發現自己說了這麽大一長話後,竟不由有一些芙頰微紅:

“對不住了,這話原不是我該說的,是我多言了。”

武玉進府時間不長,也不曾聽說過府中舊聞,這會兒聽的津津有味。

“無妨,我喜歡聽宋姐姐說話。”

武玉這話就說的很有藝術性了,明明是她自己想吃瓜,可是卻非要牽扯到宋氏身上,卻不想宋氏竟真的呼吸急促了一下。

而後,武玉便發現宋氏臉上的笑變得真誠了許多:

“我也喜歡和武妹妹說話的。”

宋氏說完這話,想了又想,終于鼓起勇氣對武玉說:

“就是,剛才我叫住武妹妹,是想問武妹妹之前給福晉和李妹妹所說的香囊究竟是何物,不知道武妹妹可否給我,給我……”

宋氏慣常膽小,想來從未曾主動向人讨要東西過,也難怪方才一直支支吾吾,不肯直言。

武玉恍然大悟,笑着道:

“我當時什麽事兒呢,不過就是一個我自己調制的安神香囊而已,宋姐姐想要稍後我就讓筠心給你送去。

只是,這些日子我瞧着宋姐姐在福晉處連口水都不喝,宋姐姐和我讨要這香囊,難道只是想要随個大流嗎?”

香囊武玉自然是不吝啬的,只是她也不想自己親手做的東西被人白糟踐了。

武玉提起這事,宋氏立刻激動的差點要跳起來,還是武玉按在宋氏的肩上,才讓宋氏穩穩當當的坐在了石凳上。但即使如此,宋氏還抓着武玉玉的袖子:

“武,武妹妹,我,我不會的,我會好好珍惜的!我和李妹妹在福晉不沾一口水,是,是因為當初在阿哥所發生的那件事,我們都吓怕了!”

武玉有些不解,然後便見宋氏眼中還帶着些許驚惶之色,将當初胤祯還未曾出宮開府時阿哥所發生的一件事緩緩道來。

康熙三十年,胤禛于三阿哥胤祉兩人前後腳成婚,胤禛和福晉相敬如賓,胤祉卻和福晉琴瑟和鳴。可是直到宋氏有孕,胤祉的院子裏還一點動靜都沒有。

于是榮妃急了,當天趁着三福晉帶着側福晉去請安的時候,直接讓善婦科的太醫為她們細細診脈,看看是否是她二人身體的緣故。

卻沒想到,太醫診過脈後發現三福晉的身子極好,可側福晉田氏似乎是誤食了寒涼之物,導致有礙子嗣。

榮妃一共為康熙擁有五子一女,雖然最後只堪堪立住一子一女,但也知道了她手段不凡。

這會兒察覺到田氏身上的奇怪之處後,便如聞到了腥味的貓直接讓人将三阿哥院裏的格格們都帶來,讓太醫一一把過脈。

之後,整個皇宮的震驚了。

原來三阿哥的妾室們全都或多或少的吃了不該吃的東西,導致有礙子嗣。

整個院子裏,只有三福晉一個人幹幹淨淨,毫發無損,這話說出去誰信?

榮妃到底在宮中浸淫頗深,直接憑着自己的人脈,将三阿哥的院裏仔仔細細,上上下下的查了一遍。

最後,她抽絲剝繭,順着些蛛絲馬跡抓着三福晉身邊的人拷打一通,才知道是三福晉每次在妾室們每次請安的時候,在她們的茶水點心裏加了麝香!

宋氏和武玉說起此事時,還有些心有餘悸的拍了拍胸口:

“打那以後,我們這些人請安的時候就不會在福晉出一星半點的東西了。

福晉是個性子方正的,她見我們那樣心中不悅,我們也是知道的。可是子嗣是咱們這些女人在後宅的立身之本,誰也不敢拿這事去賭呀。”

武玉在宋氏這裏吃了一個陳年老瓜之後,又和宋氏說了幾句話,便帶着筠心回自己的西桃園了。

回去後武玉也沒食言,讓筠心将自己早前制出的一個香囊給宋氏送去。

只是,卻沒想到第二天夜了,胤禛直接沖進來,臉冷得跟冰塊兒似的問武玉:

“你做的香囊,福晉有了,李氏有了,連宋氏都有了,怎的就爺沒有?”

胤禛覺得自己都要酸成一顆檸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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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今天換了新封面,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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