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改錯字)

等那三七恢複膏被夏清拿來後,武玉才從頓悟的狀态中回過神來。

她從夏清手裏接過膏藥,走到榻邊坐下,将福晉的褲腳挽上去,看着那雙跪的青紫紅腫的膝蓋,輕輕的吹着氣,将膏藥為福晉抹了上去。

“忍着點,這藥要在膝蓋上化開,揉進去才能見效。”

武玉低聲說了一句,便開始動手揉起來,只是武玉那動作雖然看起來輕,可是下一秒福晉便被痛的叫了出來。

“啊!”

武玉看了一眼福晉沒有多說,只是揉膝蓋的動作加快了。福晉之後也一直咬着牙關緊忍着,但等到武玉将兩個膝蓋都為福晉揉好之後,福晉已經痛得面色蒼白,冷汗淋漓。

“好了,睡一覺起來,明日就會大好了。春嫣,一會給福晉熬一碗蔥姜酸辣湯,也發發汗。佛堂之中到底清冷,今日福晉又在裏面呆了整整一日,仔細寒氣入體。”

武玉細細的叮囑了一番後,這才向福晉告辭離去。

是夜,傍晚那場雨來的突然,雨勢最小,可也淅淅瀝瀝的下到了戌時。

不知是否是心理作用,等到雲開霧散之時,月光下的花草樹木都似乎變得更青翠了些是。

武玉負手而立,遙望明月。

忽而,她輕輕的吹出一口氣,便見外面樹葉發出簌簌的聲響。

筠心見着起風了,連忙取了鬥篷過來,為武玉披上:

“格格,夜裏寒涼,仔細身子。”

武玉拍了拍筠心的手:

“不妨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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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桃院地處偏僻,如今有極為安靜,很快前面便響起了一陣嘈雜的聲音,可是很快便消去了。武玉用指尖敲擊着窗臺,随後她第一次讓筠心去打探前面發生的事。

不多時,筠心得了消息回來:

“格格,聽說是皇上招咱們貝勒爺入宮,說是有要事相商!”

武玉淡淡的嗯了一聲,然後閉上眼睛細細的感知了一番。

她似乎可以猜到康熙請胤禛去有什麽事了。

武玉低眸想着,然後看了看自己的手指,她擡手一揮,窗戶合上,可又讓外面帶起一陣清風。

玄武乃北方水神,主風雨之事。

只可惜自己來此渡化形劫,大部分的神通都被封印,不然這渡劫豈不是渡了個寂寞?

可方才福晉的一席話,讓她對為人有了些許的感悟,與此相伴的,封印被破碎了一處,自己也恢複了一部分神通。

她剛剛恢複,也只是能在一個小小的院子裏帶起一陣輕風罷了。可封印已開,還怕旁的嗎?

武玉如是想着,垂下纖長的睫毛,低聲吩咐筠心:

“你明日尋福晉拿牌子,去府外用金子打一座玄武神像回來,唔,打的好看些。”

筠心雖然有些不明所以,可是她一向都聽話,立刻便應了下來。武玉這才轉身去預防沐浴,然後上榻歇息。

很快,武玉陷入了甜甜的夢鄉,這一覺武玉睡的和往日一樣安恬,可另一邊的胤禛就不這樣了。

胤禛見到武玉公主抱起福晉回正院的那一幕,又得知自己也曾被武玉那般抱過,大受打擊之下狼狽回到前院調節。

就在他心裏別扭之時,外面忽而來了一陣風雨,他聽着雨落之聲,漸漸冷靜。就在他在生物鐘的作用下進入淺眠之時,宮裏便來人請他入宮。

來人乃是康熙最信任的太監梁九功,梁九功是漏夜而來,所以費了好大的力氣才将門敲開。

胤禛只是淺眠,得了消息當即便迎了出去。

“奴才給四貝勒請安!”

“公公快請起,如今宮門已經落鑰,公公來此可是皇阿瑪……”

“皇上派奴才來請四貝勒您入宮敘話,有要事相商。”

胤禛心頭一震,皇阿瑪可從來沒有這個時候讓自己入宮過,難不成是有什麽大事?

這麽一想,胤禛也來不及收拾,當即便說道:

“既然如此,那咱們即刻便走。”

胤禛讓蘇培盛找人知會了一下福晉,便帶着蘇培盛與梁九功一同入宮了。

只是,這一路雖然行色匆匆,可是胤禛卻還是發現了奇怪的地方。

他府中的那一場雨雖然雨勢不大,可也将那青石板路弄的濕潤,可是一出府門,府門外的官道直至宮門,皆是幹燥無塵。

胤禛雖然滿肚子疑惑,但是康熙那邊叫的急,他也不敢耽擱,一路跟着梁九功到了乾清宮門外。

梁九功直接便将他引了進去,而此刻夜已經深了,康熙人批坐在桌前手裏拿了一本折子,細細看着。

康熙是個作息規律的皇帝,日複一日的寅時而起,戌時而休,無大事絕不會輕易變更。

胤禛進去後看了一眼不遠處的沙漏,此刻已經亥時三刻,皇阿瑪此刻竟然還未曾入睡,難不成是真有什麽大事不成?

可是等胤禛真正進入正殿的時候,卻發現只有自己和皇阿瑪兩人。他以為的兄弟齊聚一堂,聽皇阿瑪發號施令的事根本不存在。

所以今日皇阿瑪将自己招來,是因為這是只是起于自己身上嗎?

胤禛抿了抿唇,那張不動如山的冰山臉上沒有洩出一絲一毫的情緒。

他走上前去,恭敬地對着康熙施了一禮,等康熙叫起後,便站在一旁等候康熙的教誨。

“老四,你先坐下。梁九功,上茶。”

胤禛應了一聲,背脊挺的筆直,硬邦邦的在一旁的圈椅上,大刀金馬的坐下,看起來很是嚴肅的模樣。

知子莫若父,康熙看着這樣的胤禛,哪裏不知道這個看着冷心冷面的兒子是心裏緊張了。

只是,今日發生的事實在是太過奇異,自己不得不将他招過來一問。

梁九功的業務能力極強,沒過多久,但便端回來了一盞溫度适宜的茶水,胤禛端起來略沾了沾唇便放下了,一雙眼睛看着康熙等着康熙接下來的話。

康熙瞧了一眼胤禛,也忍不住啧了啧舌,他這個兒子什麽都好,就是太嚴肅了,讓人和他輕易生不起親近之心。

“老四啊。”

“皇阿瑪請說。”

胤禛神情恭敬地看着康熙,康熙摩挲了一下拇指上的扳指,猶豫了一下,還是決定實話實說。

“酉時七刻之時,你府上可曾下過一場雨?”

胤禛在心裏估算了一下時間,福晉是酉時初從宮裏回來的,從宮裏到貝勒府馬車約莫要行四刻鐘。

而自自己瞧見小格格抱着福晉回這麽正院後,到自己回前院也是需要時間的,如今心裏一合,這時間倒是剛好,可以對得上。

“回皇阿瑪的話,酉時七刻兒子府裏确實曾下起一場雨,只是那雨并不大。”

胤禛有些奇怪康熙為何這麽問,可他并沒有問出來,康熙看了胤禛一眼,然後才淡淡的說道:

“是不大,也就只有你府中有。整個京城都沒有掉過一絲雨星,那片雲便好像是專門飄到你府上的。”

胤禛:!!!

胤禛聲音有些艱澀:

“皇阿瑪言重了,此事兒子并不知曉!”

“這當然知道你不知曉,你若是能知曉這事,朕早就把你供起來,讓你做我大清獨一無二的祥瑞了!”

在古代勞動力低下的農業社會,即便是帝王也會每年開壇祈福,祈求一年風調雨順。

唯有風調雨順,百姓才能倉禀豐實,才能安居樂業。

百姓富足,才有餘力去供養國家,國家才能強大。

如此,方能形成一個良好的循環體系,所以康熙所說的祥瑞并不是一句虛言。

胤禛被康熙說的有些不好意思的輕咳了一聲,但随後又忍不住皺起了眉:

“只是,因為這事來的實在太突然,兒子一時也沒有半點頭緒,還請皇阿瑪恕罪!”

胤禛這話一出康熙不是不失望的,他急巴巴的将胤禛叫來,雖然不抱希望,他能知曉多少事,可是像胤禛現在這般什麽也不知道的模樣,康熙還是忍不住搖了搖頭。

“罷了罷了,不知便不知吧,只是閑來無事多留意着你府中,若有什麽奇怪之處,記得讓人知會朕一聲。”

胤禛連忙應了一聲,随後康熙放下了手中的折子,看着那跳躍的燭火,輕輕一嘆:

“朕此次南巡之時,途經山東。此地自去歲洪災過後,至今年春,饑荒大起。

父食子,夫食妻;高堂被棄之山野,幼兒被投之釜鍋;人人皆為兩腳羊,令人觀之不忍掩泣。

你當朕為何将那武氏指給你?只為她父願在山東饑民遠赴山羊之時,出資接納政變,該好生嘉獎她一番。”

四十年大選的時候,武玉年紀不夠并沒有參選,按理應當是在明年大選之時按流程走。

只是,選秀的過程中本就會有種種意外,那些想借着女兒上青雲路的人家,此次見到武柱國得了的好處之後,自然會在心裏琢磨着該如何行事。

可以說,康熙這一次是用自己的兒子當做吊在驢前頭的胡蘿蔔,拉着那些驢子前進。

胤禛點了點頭,雖然小格格入府不乏政治因素,可是她那裏卻是整個府裏最輕松的地方了。

歷朝歷代的不少皇帝總是喜歡将婚姻當做政治的籌碼,康熙,胤禛兩人說起此事并不覺得有什麽問題。

畢竟,如果只是與一個女子成婚便可以讓官員心甘情願的賣力,讓四海平定,他們怎會不願?

“若是真有那等操控雲雨之物,那該是我大清之幸,百姓之福啊!你可明白?!”

“兒子醒的。”

康熙和胤禛說完這事之後,見着天色實在太晚,便讓他留在宮中,不必回去就在偏殿歇下了。

胤禛見這會兒時間确實有些太晚了,也不想折騰。更何況今日這事實在匪夷所思,他需要好好冷靜冷靜,所以便答應了下來。

只是康熙的一舉一動在有衆多成年阿哥的情況下,都帶着或多或少的政/治色彩,所以只一夜,這件事便如插了翅膀一樣飛到了紫禁城的各個角落。

然後又由各個妃嫔将這件事傳達給自己,已經成年的兒子。

太子之前因為索羅圖被幽禁一事和康熙鬧了脾氣,他本以為自己若是在像小時候那般吵着鬧着要什麽東西,皇父遲早會低頭的。

可卻沒有想到,他等啊等啊,等來了皇阿瑪讓老四在他偏殿過夜的消息。

而以往這個殊榮除了自己誰也沒有!更何況自己自成年之後便連偏殿也沒有住過了,所以皇阿瑪這究竟是何意思?

老四,也是不是有了不臣之心?

不說大阿哥等人得知此事是如何的驚怒交加,只德妃得知此事的時候,臉色都一下子變了。

“他何德何能,何德何能啊!”

德妃本就高齡孕子,再加上心情起伏巨大,這會兒小腹一陣抽痛她她連忙伸手捂住:

“額娘的好乖乖,這個時候你可千萬不能有事,後面還有需要你出力的時候呢!”

“霜佩,你可确定我們的人确實已經挑唆的惠妃心動了?”

“是……”

“那就好,額娘的乖乖,這些時日,你就先乖乖待在額娘肚子裏吧。”

過些時日,你便該離開這個還不曾睜眼看過的世界了。莫怪額娘,實在是這世道太壞,若是額娘有個萬一,你十四哥可如何是好?

霜佩低頭聽了德妃的一言一語,乖順的替德妃揉着腳,但心裏卻一片冰涼。虎毒尚且不食子,可是娘娘如今……太可怕了。

胤禛自然是不知道自己只在乾清宮的偏殿住了一夜,就掀起的暗潮湧動,或者說他知道可是知道卻沒有放在心上。

他自己心裏清楚皇阿瑪夜間留宿自己所謂何事,絕不是其他人所以為的特殊的恩寵,便對此不動如山。

不過,皇阿瑪讓自己仔細留意着府中之事的事,自己還是要好好做的。

……

次日巳時,這一夜武玉睡的極沉,沉到她都沒有察覺到空氣中有一股無形的天地元氣,漸漸包容了她的身軀。

只等到第二日武玉醒來之時,看着外面的細雨霏霏,才忍不住嘆了一口氣。

這就是封印破開的副作用。

她,成了一個古代版“雨神”!

走哪兒雨下到哪兒。

武玉這會兒剛走進正院,等筠心收好傘後,才朝花廳走去。

武玉剛一進門,便看到李氏笑盈盈的說道:

“明明晨起的時候,今日還是個好日頭,等到這會兒就下起了雨,看來武妹妹今日是運道不好喽!”

“啊,是吧……”

武玉僵硬的扯了扯嘴角,敷衍的笑了笑。

李氏說歸說,等武玉坐下之後,立馬将自己手上端着的茶杯遞給武玉讓武玉暖暖手。

“嘶,瞧這小手冰的,跟揣了塊石頭似的!快拿着暖暖吧!”

武玉幽幽的看了一眼李氏,她一個冷血動物,體溫能有多暖和?

尤其是封印被破開之後她清楚感覺到自己體內那原本屬于玄武的特質也漸漸顯出。

兩個人說話間,外面又想起了耿氏和她的丫鬟竹影的聲音。

“幸虧臨走前格格提點了奴婢一句,讓奴婢帶了傘!哪能想到咱們從院子裏出來的時候,天上還萬裏無雲,剛走到正院門口就下起雨了,來,格格快擦擦,臉上都飄上雨絲了!”

武玉聽着這主仆的對話,有些心虛的縮了縮脖子,将那杯熱茶抱得更緊了些。

福晉今日懶得為難耿氏,便直接讓耿氏進花廳了。

耿氏進來之後,給所有人行過禮,這才在宋氏的下首坐下。

福晉昨日遭了罪,她身邊的四大丫鬟都沒有好好休息,所以今日動作便有些慢了。

等武玉坐下後好一會兒,秋落這才急巴巴地将沏好的茶水和點心端出來,放到武玉手邊,滿臉歉疚:

“奴婢今日手腳慢了,請武格格責罰。”

“沒事沒事,你去伺候福晉吧,福晉今日可還好?”

秋落雖然性子烈,嘴皮子如刀,可是自打武玉那日毫無芥蒂的救下了福晉之後,秋落對武玉那叫一個溫柔。

“回武格格的話,福晉今日晨起已經大好了,只是福晉昨晚累着了,今天起的有些晚了,您得多等片刻。”

“無妨,你去伺候福晉吧。”

秋落立刻乖順的行了一個禮,然後退下。

耿氏那邊另有一個不知名姓的小丫鬟端來了茶水點心放到了耿氏的手邊。

耿氏本來是不欲在福晉這裏用吃食茶水,只是不知為何她總覺得自己對面武玉吃着的糕點,喝着的茶水都比自己身邊的不知好了多少倍。

就連剛才替武玉端茶放點心的丫鬟,她冷眼瞧着,似乎都是她讓人打探出來的福晉心腹!

這個武格格,到底是個什麽人?

耿氏一邊思量着一邊垂下眸子,只知冷不防,她眼尾的餘光看到身旁坐着的宋氏身上配着的一個香囊,讓她忍不住定睛細瞧。

那樸實無華,毫無繡花的香囊,這全府上下似乎也只有一個人能做得出來了!

而那香囊已經起了毛邊,似乎被人用得久了。

宋氏見耿氏直盯着自己的香囊瞧,可她并沒有帶武玉送給她的香囊,故而宋氏也只對這耿氏淡淡一笑,并不多言。

如此蠢人,武妹妹将好東西都給了她,她卻不知珍惜,自己又何必提點她呢?

耿氏被宋氏看的有些莫名其妙,随後收回了目光,思考武玉到底有着什麽特殊什麽,能得這麽多人另眼相待。

坐在幹燥溫暖的屋子裏,耿氏靜靜的當自己的工具人,一言不語,而很快外面就響起了鈕祜祿氏的聲音。

“前日婢妾一時被豬油蒙了心,腦子犯了糊塗,所以才對福晉不敬可婢妾也已經認罰了,便求姐姐向福晉通禀一聲吧!”

鈕祜祿氏可不像耿氏那般有先見之明,還知道帶着傘,這會兒原本盛裝出席,想要豔壓所有人的鈕祜祿氏臉上的妝已經花完了。那冰涼的雨絲懶懶的飄打在她的臉上,讓她都有些睜不開眼睛。

“鈕祜祿格格,我們福晉還不曾起身,請您先候着吧。”

“可是,可是……”

鈕祜祿氏有些不服氣想要說什麽,卻被身旁的丫鬟扯了扯,只得忍氣吞聲的低下了頭,嘟囔的說道:

“便是福晉不曾起身,也該為我尋一個可以躲雨的地方吧?”

“正院之處,豈是鈕祜祿格格可以随意走動的地方?”

“你!”

鈕祜祿氏氣急敗壞,想要呵斥,可是她終究知道這裏不是尋常之地,,只得恨恨的在原地跺了跺腳,便被她的丫鬟扶着乖乖等着了。

早知如此,她就不該聽信傳言什麽的說,福晉是一個溫良娴淑之輩,不就是自己在寅時初給她去請安了嗎?

那不也是因為自己剛嫁過來沒有見到爺心中不安,福晉也是女人,怎麽就不知道體諒自己呢?

鈕祜祿氏的憤憤暫且不提,武玉昨日拿來的三七恢複膏效果着實不錯,福晉今日晨起時卷起褲管便看到自己那青紫的膝蓋已經恢複了正常。

如果不是因為此刻心裏還有昨日的屈辱感,福晉險些要以為自己昨夜只是做了一個夢,但是一想起德妃之前讓那霜落對自己所說的話,福晉眼中一片冰冷。

“福晉,可以了。”

福晉聽了這話正要站起來,但很快她頓住了步子,将臉湊到了銅鏡跟前。

“我怎麽覺得我臉上的斑塊似乎變小了?它原來在眼仁下面,現在已經縮到眼尾了!”

福晉有些不敢相信的揉了揉眼睛,将秋落方才好容易畫好的胭脂弄暈了,但很快福晉就急急拿了浸過水的帕子,将自己臉上的胭脂擦掉。

“真的小了,真的小了……”

福晉愣愣的看着鏡中的自己,然後擡眸看着自己梳妝臺上只餘了一罐的胭脂水粉,便是武玉之前送她的那罐桃花胭脂。

自從福晉因為胤禛的兩次看臉,心徹底涼之後,便将自己所有的胭脂水粉都已經讓人丢了。

只唯獨武玉之前送的桃花胭脂到底有些舍不得,也不能看着它自己放壞,便三不五時的讓秋落自己取來用用。

而這桃花胭脂上臉的感覺極佳,還帶着一絲淡淡的桃花香,讓福晉用了幾日,便也喜歡上了。

而現在距離自己開始用着桃花胭脂,至今已經過了大半個月了,此前自己并不曾細細看過自己這張臉,可今日無意一瞥,卻讓福晉像發現了新大陸一樣驚奇。

“嗚嗚,武妹妹沒有騙我!沒有騙我!”

福晉忍不住掩面而泣。

四大丫鬟面面相觑一番後,覺得福晉臉上似乎真的有了變化,于是一個個歡歡喜喜的來恭喜福晉。

“福晉,這可是好事,您苦什麽?”

“就是就是,今日這事還得多謝武格格,奴婢這就去前頭偏偏武格格可有什麽要的!下面人伺候不妥帖!”

“奴婢再為福晉重新上妝可好?那讨人厭的鈕祜祿格格也來了!”

……

“好,秋落快為我上妝,莫要讓武妹妹她們久等了!”

過了許久,福晉才冷靜下來,将自己已經花掉的妝容洗去讓秋落為自己上妝。

武玉覺得福晉今日梳妝的時間格外久了些,不由有一些擔憂,難不成是自己昨日揉的輕了,福晉今日還未大好?

就在武玉胡思亂想的時候,福晉這才扶着春嫣的手姍姍來遲。

福晉坐在上首,武玉等人見禮後便坐了下來,福晉眼睛一掃,發現鈕祜祿氏的時候還沒有進來,估摸着時間差不多了,這才讓人将她帶進來。

而在外面淋雨淋了兩柱香的鈕祜祿氏心裏的怒焰也随着雨水的飄打,一點一點的下降,直到整顆心都涼了。

到了這個時候,她才突然明白,在這後院之中真正做主的不是她一直心心念念想要見到的四爺,而是這位傳說中賢淑溫良的福晉。

她如果想要弄死自己,擡擡手就夠了。

福晉大可以在今日自己回去之後,讓府醫不得來為自己看診,畢竟一個弱女子若是死于一場風寒也是正常的。

鈕祜祿氏此人特愛占便宜,此前她還想在福晉跟前占便宜,只可惜福晉并沒有讓她讨得到好!

但是她遇到事又慫得很快,這會腦子想通了這些事中的利害關系之後,當即一咬牙了直接在院外那被雨水打濕的青石板上跪了下來。

那“撲通”一聲,讓外頭守着她的婆子都忍不住眼皮一跳。

“鈕祜祿格格這是做什麽?”

“前日是我有錯在前,福晉責罰我是應該的,今日我願在雨中長跪,以求福晉原諒!”

福晉讓人去叫鈕祜祿氏後,便得到了這麽一個答案,簡直氣笑了。

她本來今日想要讓鈕祜祿氏進來正式見禮,将之前的事翻篇。卻沒想到鈕祜祿氏自作聰明,來了這一遭!

那鈕祜祿氏若是真想認錯何必這麽大張旗鼓?不過是想讓自己迫于名聲,輕易饒恕她罷了。

一個耍小聰明還以為自己耍的很高明的蠢人罷了。

福晉心裏如是想着,而後,她在原地沉吟片刻,将眼睛放到了耿氏的身上:

“耿妹妹以為,鈕祜祿氏此舉如何?”

耿氏微垂眼皮:

“婢妾不知全情全貌,不敢輕易言說。只是福晉寬宏大度,定不會有出錯的時候,想來是鈕祜祿格格冒犯在前,此次賠罪也是應當的。”

耿氏會說話,不着痕跡的讨好了福晉。

就在耿氏說這段話的過程中,武玉在她對面吃吃喝喝,好不自在。

末了,等耿氏說完,福晉沒有第一時間和耿氏說話,而是先瞧了一眼武玉那裏。福晉見武玉的糕點快吃完了,忙讓人上了禦膳房新制的杏仁酪。

耿氏忍不住眼皮子一跳,她竟不知若是真有一日這武氏冒犯在福晉頭上,福晉可會如懲罰鈕祜祿氏這樣懲罰她?

而這杏仁酪,乃是自去年杏子熟了後特意留下的杏仁,後來置于地窖,與冰共藏,剩餘的實在不多。

只是,昨個竹影去膳房叫膳的時候,瞧見廚子在處理,特意回來告訴過耿氏。

耿氏向來喜歡堅果一類的東西,便讓她去問膳房可能勻出些杏仁給她。

卻沒想到被膳房一口拒絕了,說是要給福晉做甜點,耿氏雖然有些不高興,但是福晉到底是她的頂頭上司耿氏自然不敢多言。

可是這會兒她看到了什麽?自己拿銀子都買不來的杏仁被制成了杏仁酪,任和自己同級的武格格取用!!

耿氏在未入貝勒府之前,也是家中嬌養的女子,也不會因一些吃食去眼饞她人。

可是如今見着這樣的景象,到底有些意難平,而就在這時福晉說話了。

“既然耿氏都這麽說了,那秋落你便去告訴那鈕祜祿氏,既然她要賠罪,就看她賠罪的心有多誠,便跪到什麽時候吧!”

福晉這話顯然是将皮球重又踢了回去,鈕祜祿氏得到這個消息,先是懵了一下,然後咬牙決定跪到暈為止。

不過,福晉讓人傳了話,便不再去管鈕祜祿氏了。而是笑看着武玉,溫柔的問她:

“如何?這杏仁酪的滋味可好,到底是去年的杏仁了,滋味應當不比今年的醇厚,只是今年還沒到杏子的季節。

我記得你向來喜歡這種甜品,這是膳房馬師傅特意做的,馬師傅做這個是一絕!”

武玉這會兒還沒忍心下口,這一碗杏仁酪微黃中帶着一抹豔紅,細膩若軟玉。最重要的是,那上面被馬師傅用鐵釺繪制了一幅牡丹!

最為巧妙的是,那花瓣處滴了幾滴腌制過櫻桃的紅色汁水,看起來精致的,讓人都不忍心将它破壞。

“好是好,就是做的太好了,我都不忍心吃了!”

福晉笑了笑:

“有什麽不忍心的,地窖裏的杏仁雖然不多,但也盡夠你一日一碗,吃到今年杏子熟了!你若是喜歡,今年我讓人在地窖裏多留一些!”

武玉看了又看,最終還是被福晉這話說的動了心,狠狠的點了點頭:

“好!”

杏仁酪的需要前一天晚上制好,靜置一夜後,等其凝固,而這杏仁的研磨更是重中之重。

這裏并不如後世有什麽榨汁機,破壁之機之類的機器,可以将杏仁打的極為粉碎,唯一的法子便是依靠人工親自動手将其研磨成漿。

之後與牛奶一起燒開,其中加入少量瓊脂和綿白糖,靜置一夜即可。

杏仁酪好做,可難的卻是在本就綿軟的杏仁酪上畫出一幅牡丹圖,這位馬師傅的手藝當真不是蓋的!

武玉強忍着心疼,用銀勺子盛出一朵半開的“牡丹花”,勺間一抹乳黃,顫顫巍巍。

剛一入口,杏仁酪便情不自禁的順着喉頭滑了下去,唯餘獨屬于杏仁甜香以及一絲淡淡的牛奶甜味。

“好好吃!”

“喜歡就多吃些!”

福晉笑吟吟的看着。

之後,福晉又和武玉的人說了好話,但因為有耿氏在,她的話并不像以往那麽多,不過一刻鐘便叫了散。

“那什麽,你們坐着,我先走!”

武玉等福晉剛一叫散,立刻說道。

耿氏頓時瞪大了一雙眼睛,那豐潤的唇瓣都忍不住微張看上去從一顆櫻桃,變成了一顆大紅棗。

這武氏,莫不是作死?!

雖說同為格格,可李氏,宋氏哪個不比她資歷深?怎好如此沒規矩,還是在福晉剛叫散的情況……

“對了,今個我想補補眠,你們沒事別來找我!”

耿氏徹底懵了。

這武氏,簡直比鈕祜祿氏還猛啊!當着福晉的面,下福晉的臉子!

可是,這可是萬萬沒有想到的是,所有人的反應,簡直出乎她的意料。

福晉聽到武玉這話,很沒有所謂的點了點頭,然後又目含關切的問道:

“可是昨個累着了,本來春嫣是想去叫婆子的,你自己親自來做什麽?今個你便好好歇着,我下令讓她們誰都不許打擾你。”

“啧,放心,我又不是那等沒眼力勁兒的人,平白惹人生厭!”

“武妹妹放心,你好好歇着,有什麽事讓人知會我一聲,我一定盡快趕到。”

耿氏:“……”

瘋了,都瘋了!

要不是這武氏是個女子,她簡直要以為她才是她們的爺了!

武玉全都一一回了過去,然後這才披着鬥篷帶着筠心離去。武玉走後沒有多久,天空便放晴了,讓李氏忍不住摸了摸下巴:

“武妹妹今個真的是走了背運啊!她要是遲走些時候,不就不用撐傘了?”

福晉沒有接話,而是擡眼看着半開的窗臺,忍不住想起昨夜那場細雨。

也是這樣的溫和,或者說懶散……

和那人的性子有異曲同工之妙。

天知道福晉是怎麽從一場雨中,看出來雨的懶散了。

武玉和筠心兩人匆匆回到西桃院,等筠心侍候武玉用過早膳之後,便向耿氏請示,前往福晉的正院拿腰牌了。

按理,府裏的丫鬟是尋常不可以出腐的,但是自那日給耿氏給見面禮儀一事以後,武玉為了不讓自己窮困潦倒的形象深入人心,将美人娘給她的嫁妝拿出來了一半,拍在了福晉三人的面前。

那半包袱的銀票,簡直驚呆了所有人。

就不提三人是何等的驚詫了,之後福晉悄悄對武玉說,若是有什麽想買的,可以讓她的丫鬟去正院請一個牌子從偏門出去采買。

也算是,福晉給行的方便吧。

不過這貝勒府有福晉照應着好吃好喝不說,日日還有人陪着武玉玩,武玉并沒有什麽太大的需求,今日是第一次。

現如今,她的餌已經放下了,就看什麽時候有人上鈎吧。

……

鈕祜祿氏那日足足跪了四個時辰,幸虧武玉走後雨就停了,太陽也出來了。這初夏的陽光雖不是極高的溫度,但也足夠将衣服烤幹了。

只是,這又冷又熱之下,鈕祜祿氏真的将自己跪暈了過去,福晉之後也讓人派了府醫前去診治了。

等得知鈕祜祿氏染了風寒,福晉也并沒有對鈕祜祿氏下死手,只讓府醫看着便是。

畢竟,這鈕祜祿氏雖然行事莽撞,可她也才是一個十來歲的孩子。

何必趕盡殺絕,想來經此事後,她應當能謹記教訓。

只是,鈕祜祿氏得了風寒之後便沒有再來請安了,而耿氏也不是一個能鬧妖的性子。

故而一連半月,府裏又恢複了往日的平靜,而武玉讓筠心定做的玄武神像今日也該打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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