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阿二在房裏「糾結」了許多天後才出來。

這期間師父不敢大意,日日陪着他。

小三則處理着神仙谷裏大小事,而後除非必要,不單獨和小五、小六相處過久。

感情這回事三爺明只算做有點明白,上輩子早死,這輩子沒碰過,所以那日雲傾和小春深情款款的摸臉頰之舉讓他明白小五竟然也是用那樣的心情對待他時,三爺整個人都毛了起來。

啊,還得加上因為出手幫忙而被小六惦記了的那件破事。

小三從來沒這麽慶幸小六還是黏着他哥哥,要不雙生子一起來亂,他別說一個頭兩個大,連撞牆的心搞不好都會生出來。

三爺一世英名,哪能就這麽栽在自個兒養大的孩子手上。

可有些東西他就真的理不來,比如說藥膳,比如說以前不明白時只覺得兩個小的黏人,開了天眼後卻發覺小五那眼神舉止真是處處有玄機,小六一會兒黏着他哥一會兒黏着他有夠詭異。周遭暗流密布。

「啧!」

是嫌他不夠忙嗎?想清閑一下都不行!

他的「玩」呢、他的「玩」呢、他的「玩」呢!

給藥彘吞了是吧!

小三把一只雞、一條肥魚和幾塊豬大骨扔進鍋裏熬成上湯。接着将一個半月前腌好的酸白菜從陰暗處的陶甕裏拿出來切絲備用。

略肥的豬肉和羊肉用精湛的刀藝片得都能透光。蒸熟白玉米飯。青菜洗了洗。醬油、酒、椒料調醬備用。再拿出個之前訂制的紫銅暖鍋,小紅泥爐也燒起炭來。

二月天,外頭冷風呼呼,傍晚太陽早早下山,這幾日興許要下雪了。

廚房外傳來腳步聲,平穩而熟悉,那是小三聽了十幾年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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雙生子才停在廚房門口,正在準備碗筷的小三沒給他們說話的時間,直接便道:「把吃的端到大廳去。」

「知道了師兄。」

一陣腳步聲後雙生子又離開,小三這時才轉過頭看着沒人的門口,一雙眼睛眨也不眨地看了許久,好一會兒,他才抹抹手往大廳去。

圓桌子的主位上坐着百裏懸壺,百裏懸壺左邊坐着阿二,右邊是小三的位置,小五、小六捱着小三坐,接着圍過去的則是小春和雲傾。

小三看了一眼阿二的臉色,瞧他比之前好了一些就沒管。神仙谷裏的人出了名的死不了,有兩個神醫在,還輪不到他擔心阿二的身體。

燒紅的小紅泥爐上架着特別打造的紫銅鍋,當熬了許久的上湯緩緩注入後,沒多久便讓爐火催得滾了起來。

百裏懸壺沒看過這種吃法,好奇地問道:「三兒啊,今天吃這是什麽?」

那聲「三兒」讓小三猛地抖了一下,差點把湯給灑了。

小三瞥了他家師父一眼,可百裏懸壺接到他「含幽帶怨」的眼神一時間沒會意過來,于是兩個人對望後,小三很幹脆地把眼神移回紫銅鍋上,他家師父有時呆得令人發指,斤兩十足這事得打個折扣。

小三說道:「天冷,我弄了暖鍋,等會兒把自己要吃的東西全都扔進去煮,熟了就能撈起來吃了。」

小六好奇地問:「怎麽要一邊煮一邊吃?全都煮好再端上桌不是更方便些嗎?」

小三把酸菜放進鍋裏後就坐下了,他道:「不是說了叫暖鍋嗎?這樣食材不容易涼,暖些。」

小五給所有人添飯時小春已經開始朝鍋子裏扔東西了,雲傾的表情有些僵,因為衆人開始朝湯裏撈肉撈菜時,他已經看到所有人的筷子快樂地攪在一起。

小三挾起一片薄透而閃着光澤的豬肉片對雲傾說:「你那邊我另外隔了個格子,放心,吃不到我們的口水的。」

小春的心肝兒端王東方雲傾生性愛潔,衣衫穿的是白的,兵器名叫「銀霜劍」。他這輩子大抵只吃過小春的口水,要讓他吃到別人的,這家夥肯定會狠起來殺人也說不定。

入了自家門,就是自家人,小三粗中有細,該注意的還是會注意。

只是……他旁邊兩個家夥筷子挾着肉一直往他這裏攪過來,還帶着奇怪的笑容是怎麽回事?

「好好吃飯!」小三怒斥了一聲:「豬肉和羊肉是讓你們這樣玩的嗎?」

「對不起,三師兄!」兄弟倆縮了縮脖子。

「是跟我說對不起嗎?」小三罵。

小五和小六只得把筷子上的那兩片肉挾出鍋,略微糾結地低頭對它們說了聲:「對不起!」然後沾了一點醬,張嘴一口把肉吃掉。

沒想到看起來古怪而且不起眼的暖鍋煮出來的食材卻鮮甜無比。其中帶了一些酸菜的酸香味,還有特制醬料的美味,小五、小六眼睛「登」地一亮,吃一塊肉扒一口飯,然後風卷殘雲地狼吞虎咽起來。

與雙生子兩相對比的是師父和阿二那邊。

師父沒這麽吃過飯,每下一片肉,撈起來後也辮不清能吃了沒,于是他便把肉給阿二看,問道:「熟了嗎?」

阿二說:「沒熟。」師父會把肉再放進滾湯裏讓它游一下,之後起筷又拿給阿二看,等阿二說:「熟了。」師父才會把肉放進嘴裏。

第一眼看到酸菜,還聞到那股酸味剛開始感覺有些奇怪,然而等吃了酸菜,前所未有的爽脆的口感皆是讓衆人一驚。

再加上喝了一點湯暖胃,無論外頭有多冷,在這幾個人圍着的竹廳裏就是一片暖烘烘的。

配上香甜的米飯,竟有一種飄飄然、暖洋洋的感覺。

外頭的風吹進了幾片雪,落在紫銅鍋裏,一下子就沒了身影。

小三擡頭往外看,說道:「下雪了。」

衆人也往外瞧去,只見沒一會兒,雪便把外頭的地染白了一片。

小春說道:「欸,三師兄,我們遷谷時埋在後院的那些桃花釀有一起掘了帶過來嗎?這種天如果再暖點酒來喝真是最好了。」他那一對桃花眼笑得燦燦然地。

可也因為太好看了,惹得雲傾放下了筷子,輕輕碰了小春的眼角一會兒。

小春對着雲傾笑,雲傾也帶起了淺淺的笑容。

端王是誰?端王乃是天上地下絕無僅有羞花蔽月沉魚落雁出水芙蓉一美人有沒有!?

當他一笑,星閉月落珠玉失色無人可與其争風啊混蛋!

于是當衆人回過神來,所有人臉上都帶着可疑的紅暈。

小三感覺兩頰燙燙的,他于是用力地咳了一下,起身往廚房走去,邊走邊說:「桃花釀收在廚房裏,我去拿,你們先吃!」

小三心想,師父還不知道他的小徒弟和端王斷袖分桃,這兩個人能不能注意一點啊,趙小春這個可惡的家夥!

小三溫了桃花釀回來,倒酒時卻見小五盯着碗裏的白飯瞧。

小三倒酒時小五突然問道:「三師兄,我之前就想問了,你這米飯怎麽能香成這樣,嚼着都能彈牙,入喉又甜,相比起來,咱們以前吃的飯可真是難吃死了。」

小三「哼」了一聲,說道:「以前買的那是外頭現成的米,哪能和這相比。這些米是我親自挑了最好的谷種下去種的,整整花了兩年多的心血,引最好的山泉水灌溉,長在最肥沃的土地裏,日夜有人顧着,不好吃才沒道理了。」

「日夜有人顧着?」小五忽地表情一抽,整張臉像吃了大便一樣都變色了。

「哥你怎麽了?」小六連忙問。

小五在小六耳邊輕聲說了幾句話,結果小六不僅跟着一臉吃大便的模樣,還外加作嘔的神情。

小三一看就知道這兩人想歪了,他倒好酒後酒壇子用力往桌上一放,罵道:「正吃飯呢,你們兩個這模樣象話嗎?」

「可是師兄……」

小三瞥了兩人一眼,道:「我又不只一片田,這東西南北不知多少處,最好的地方用的自然是最好的人手,既然要種出最好的米,你們以為随便誰都能動我的稻種嗎?那些人不知在西北的那個角落裏吃風沙,這些是江南水鄉産的!」

小五、小六聽完才放下心來。

要這些米真的是徐家那些狗啃良心的人種的,多好吃他們也無法下咽!

三個人說完,其它人好奇地看着他們。

小三只得揮揮手說道:「沒什麽,就以前欺負了小五、小六的那些人,上次收拾了之後,就讓我給撚去耕田種稻自給自足去了。」

「誰欺負了小五、小六?」百裏懸壺顯然已經忘記那段往事,好奇地問。

小五、小六也不想打壞今日這麽好的氣氛,連忙舉起酒對着百裏懸壺:「沒事沒事,師父,我們敬你一杯,謝謝你這些年這麽辛苦把我們養大。」

百裏懸壺笑宴宴地回酒,而後道:「師父沒做什麽,你們要敬就要敬阿二和小三啊,這些年數他們最辛苦,拉拔你們長大的是他們才對!」

五、六喝完了一杯,又斟了一杯敬向阿二。「小五、小六謝二師兄。」

「我也要、我也要!」小春來了勁,也和他的兩師兄碰了幾杯。

南方舊的那處神仙谷,有一片隐于山後的桃花林。

林裏的花每年總是開得漂亮,自有神仙谷以來,便有收集花瓣與果子制桃花釀的慣例。

桃花釀酒味不濃,但後勁驚人。帶着些許花瓣香氣和甜味的醇酒,光是溫酒後散出的香氣便足以令人陶醉。

小三淡淡喝着茶,夾着酸菜吃。

小五、小六兩崽子敬了幾輪酒下來臉色都紅噗噗了,回頭一看到小三神色自若地吃着飯,這才問道:「三師兄你怎麽沒和我們碰杯?」

開口的人是小六,他最近被小三冷淡了,話一說出口,那調子就是哀怨哀怨地。

「我不喝酒。」小三說。

「為什麽不喝酒?」小五問。「大家都喝了,我們也要敬三師兄啊!」

小五給自己和弟弟斟滿酒,然後把小三杯裏的茶水到了,斟上醉人的桃花釀後用一種懷念而感慨的聲音說道:「其實我們都曉得,神仙谷裏最辛苦的人就是三師兄了!小時候師父身體不好,二師兄照顧師父,就只能把我們交給三師兄你帶,偏偏我和小六幼時頑劣不堪,老是不聽話,總在惹禍。

這些年若不是三師兄照拂,小六和我可能和大師兄一樣走到外頭就找不到路回來了,三師兄為我們付出了多少的心血,一腔心思拉拔我們成材,我和小六都知道的。」

說罷,五、六兩人态度無比地認真,向小三做了個長揖,要彎得幾乎要折了,動也不動地等着小三的反應。

小三沉默了一會兒,而後淡淡開口道:

「要真懂得我的苦心,以後就切莫再做出錯事來。大師兄那頭我已吩咐小七去找,只要神仙谷還在,就有我們等着他回家。

剩下的我也就說一次,你們以後做事循規蹈矩些,在外頭能欺負人但不能被人欺負,可什麽該做什麽不該做我也都教過你們了,所以罩子給我放亮點,要讓我發現你們胡來,老子絕對用鞭子打到你們屁股開花,一輩子只能趴着睡,永遠也不用坐椅子了。」

聽起來像威脅,其實包含着告誡。這是小三的真心話,他要這兩個孩子磊落坦蕩。

小五、小六明白,只是他們一動也不動,等着小三把那杯酒喝下去。

小三擡手将杯子舉到嘴邊,一口幹了,姿态豪邁。

小五一連倒了三巡,小三眼睛眨也沒眨,喝了三大杯。

「三師兄好酒量、好酒量!」小春那頭起哄開始給小三敬酒,結果一群人就這麽熱熱鬧鬧又喝了起來。

☆☆☆

夜越來越深,庭院外的積雪也愈來愈厚。

月光朦胧,不見星星,外頭風吹過竹林沙沙作響,大廳裏所有人愉快嬉鬧。

小三那酒喝着喝着,筷子就停了,衆人正歡着呢,小六嘴裏塞得滿滿的肉片話語不清地說道:「師兄怎磨不吃了,吃飽了摸?」

小五看向小三,只覺得小三神色自然,喝了那麽多酒臉上也不見紅暈,只是小三的眼神有些直,愣愣地看着前頭,望向小春和雲傾身後的牆壁。

「師兄……」小五喚道:「師兄?」

小五莫名地覺得小三就是有些不對勁。

小三這時突然開口,對着小春問道:「百裏,你的頭發怎麽變白了呢?」

「嗯?」正往嘴裏塞白肉的小春眨了眨眼,指了指自己?

「欸。」師父笑。

「醉了。」阿二說。

「小三酒量很不好,平時他都滴酒不沾的。今日要不是小五、小六你們兩個倒的酒,師父看你們三師兄也不會喝的。」百裏懸壺一直笑。

「……嗯?」聽見熟悉的聲音,小三把頭轉向他師父。他臉上沒有太多表情,唯有聲音透露出困惑。「怎麽這裏又一個?頭發也白了。」

「三兒啊……」百裏懸壺笑得幾乎要往小三身上趴去。「你每次醉酒都愣愣的,怎麽連小春跟我也分不清了?」

「小春?」小三疑惑。「我麾下有叫小春的人嗎?我怎麽不記得。」

「師父也醉了。」阿二無奈。

這對師徒腦袋猛地互相靠了過去,小三想看清楚旁邊的人是誰,百裏懸壺則是喝了酒就會一直笑,笑到身子歪一邊。

就在兩個人要額頭撞額頭,比比看誰的腦袋比較硬時,阿二急忙抓住百裏懸壺讓他坐正,小五則把小三拉了回來。

沒想到小三平素神情嚴肅,說話铿锵有力,看起來也不像少年時那般荏弱,但小五這麽一拉,小三竟似無骨人似地倒進小五懷裏,身子軟乎乎地,半點力氣也沒有。

小三仰頭看向小五,一雙水靈的眼睛黑白分明,努力瞪大雙眼的模樣讓他的臉蛋完全不見銳氣,清清秀秀的樣子看起來十分無辜,完全沒回過神來自己被拉到了別人的懷裏。

和所有人比起來,小三的樣貌也許不是頂尖的,但每個人心裏都有一個特別的存在,那個存在最為特殊純粹且萬分美好,在小五心裏頭,小三從來都是被置于那個最好的地方。

于是當小三毫不防備地躺在小五懷裏,如小鳥依人般用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着小五時,小五心跳如鼓,激動得手指尖都微微發起抖來了。

「三……三師兄喝醉了……要不要我扶你回房休息?」小五喉頭幹澀,那是太過于緊張而導致。

「你叫我什麽?」小三微微蹙眉。

小五看着小三的眉毛擰了擰,喉頭就不自覺地動了動。

小五從來不覺得「秀色可餐」這樣的詞能擺在人身上,因為小三打小就教導他們,對食物要抱着恭敬的心,每回吃東西都要認真而心存感激地吞下肚,因為沒被餓死,是這些食物讓你吃的緣故。

但今日看着這樣的小三,小五覺得「秀色可餐」就是應該用在他家三師兄身上的。

小三讓他打丹田裏生出了一種奇特的欲望,叫他直想朝小三啃下去。

若是可以吃的話,他絕對會用萬分恭敬而心存感激地的虔誠心情吃下肚的。

這麽讓人食指大動的小美人,無論任何的菜肴都比不過。

小三、小五兩人對望了一會兒,回過神來的小六猛地把碗筷往桌上一放,激動地展開雙臂大聲喊道:「我也要抱!哥哥我沒有抱過三師兄,我也要抱!」

興許是小六的聲音太大,讓小三回過神來,小三推着小五想要爬起身,但試了幾次卻完全不得要領。

「怎麽沒力氣了?」小三嘟念着。

小五和小六看着小三說話的模樣,心底一齊酥了起來。

這樣的三師兄好棒,不但一點都不兇,可以抱,說話還軟軟呆呆的,比平常溫柔上十萬倍啊十萬倍!

方才他們見雲傾一笑,天地就失了顏色,腦袋也昏了。可拿這時的三師兄和剛剛的雲傾相比,三師兄根本完全勝過雲傾!

很好啊、很好啊!

非常好啊!

「既然師父和三師兄都醉了……我看不如先散了,帶他們回房休息去……」小五咽了咽口水說道。

「三兒,三兒醉了嗎?」百裏懸壺從一開始笑就沒停過,也是笑得呆呆的。

小三歪頭看了看百裏懸壺,兩雙眼睛對望好一會兒小三才道:「你叫我什麽?」

「三兒啊!」百裏懸壺笑着說。

「不對,老子不叫三兒!」小三說話還是軟軟的語調。「老子行不改名做不改姓,定波将軍蘇三橫是也!你可以叫我三爺、叫我将軍、叫我阿橫,就是不能叫我三兒!老子又不是女的,那是什麽娘哩吧叽的名字!」

「好,将軍!」百裏懸壺對答如流。「你今天下棋嗎?今晚下雪了,雪夜無事,我們很久沒下棋了,來下幾盤棋如何!」

百裏懸壺問後,小三就把歪着的頭給仰了。

他往外看,看着仍飄着細雪的天,然後再望向百裏懸壺認真地道:「不行,本将軍預料南越今夜會突襲,今晚不下棋!」

「噢!」百裏懸壺露出一個好可惜的表情。

「師父和三師兄在說什麽吶?」小六聽得一頭霧水地。

還沒等所有人反應過來,阿二這個二師兄立即發話。「小五、小六你們先把小三送回房裏休息,天色晚了,師父到了該就寝的時候。」

「休息?為什麽休息?本将軍沒那個空閑休息!」小三說話颠三倒四,他只是外表自然,但骨子裏早茫茫然了。「老子十四歲就扛了個将軍名號,沙場、京城到處跑,你以為這很容易嗎?我操你個休息,老子打六歲被臭老頭拐上沙場以後就沒休息了、而且天天都沒睡飽過!」

阿二很頭痛,他不知道小三酒量這麽不好。小三這個人對自己狠慣了,弱點是從不可能暴露出來的,今日若非小五、小六這兩個得他疼的輪番敬他酒,他也不會喝醉。

從來沒醉過的人醉起來最為可怖,因為你不知道他會鬧出什麽無法收拾的事情來。

小三這些年壓根就沒提過上輩子的經歷,這回說了這麽多,阿二隐約覺得心慌不妥。

「趕緊送回房裏去!」阿二一手壓着老是要往小三身上撲的百裏懸壺,一手壓着額頭上突突跳動的青筋。

小春原本也想爬到桌上湊熱鬧,結果被雲傾一帶,就給攬回美人懷裏被拖着走了。

「欸欸雲傾,我還沒聽完吶……」小春的聲音消失在廳裏。

「蘇三橫的事情我知道,當年人稱霸王蟹,京城、戰場橫着走,但兵敗鐵冀山,早死透了,你管那人這麽多幹什麽……」雲傾的聲音悠悠傳來,語意酸酸的。

「誰說我死透了,哪個家夥不要命了!」小三還在小五懷裏做無謂的掙紮,他想跳起來,可惜總是軟回去。

突然,小三的動作消停了一會兒,小五還以為他安分下來,正要松口氣時卻感覺小三手指戳了戳自己的腿,張口便嚷:「喂,小兵!将軍我尿急了,走,送我去小解!」小三嚷嚷。

「小、小解?」小五的臉突然紅了起來。

「你是不會聽人話嗎?」小三怒道:「急、很急,老子爬不起來,可是老子要去茅廁。」

小五看了阿二一眼,見阿二彷佛沒聽見小三說的話似,他又看了弟弟一眼,而小六的臉和他一樣紅。

或許是今晚每個人都喝瘋了,阿二帶着師父回了房,小五沒多想,咬牙便對小六道:「你先回去給三師兄準備漱洗用具,我撐着三師兄去茅廁,一會兒就回去。桌上這些別收拾了,明天早上再整理。」

「咦!」小六不肯了。「為什麽是你送三師兄去,我也去不成嗎?」

小五紅着臉道:「茅廁才多大一點地方,三個人進得去嗎?更何況不就是去方便罷了,你也搶着要去幹什麽?」

「……我……我……」小六說不過他哥哥,可是他就也想跟着去嘛!

最後因為長年都聽哥哥話的結果,小六很沮喪地先回小三房裏了,而小五則幾乎是半抱着全身軟趴趴的小三,走到外頭的茅廁。

這期間小三安安靜靜地,連話都沒說。

☆☆☆

神仙谷的茅廁蓋在距離竹林小築略遠一些的地方,一片草地上用竹子仔細搭起來的,旁邊還生了許多野花,幹淨雅致根本不似外頭那些簡陋的茅廁。

小門外燃着兩個紅燈籠,燈籠上寫着「留春庭」三個字。那是趙小春的手筆,字體龍飛鳳舞的。

小五把門打開,原本他抱着的态度就是将小三送進去,然後留在外頭等他。

其實光這樣就挺是折磨人了。

心所慕戀的人在茅廁內,對方只要發出一點點聲響,小五覺得自己整個人就會從胸口一路炸炸炸,炸到丹田下面去。

但可惜老天爺以前從不給他機會,然而一旦給了他,送的就是一份驚死人的大禮!

當小五把小三帶進茅廁之後,手才一松開,還軟着的小三腳步一不穩,就整個人往茅坑裏頭栽。

「師兄!」小五吓得立即攬住小三的腰。幾乎就只差那麽一點,他家三師兄的臉就要和茅坑面對面了。

「想死嗎!」小三聲音軟軟地吼着:「想死就繼續呆着!連扶人也不會扶,要不要本将軍一戟捅死你!把你的屁股捅成馬蜂窩,吊在城牆上給所有士兵看!」

「師……師兄……」小五聲音顫顫地。「你這是要小解……師弟不方便……」

「啰哩八嗦的,男人和男人間哪有什麽不方便!」小三道:「快把本将軍的褲腰帶解了、快點快點快點!如果讓本将軍尿在褲子裏,一世英名盡喪,你這輩子就永遠甭想回鄉,日日給本将軍打掃茅廁去!」

「師……」小五咽了咽口水。

「師什麽師!」小三手腕一往後,抓到了小五的手便往自己的腰帶上放。「急死我了,快!」

小五覺得自己要瘋了,他感覺自己的手好像是他的,但又不像是他的。在小三的允許下,他左手攬着小三的腰,右手打着顫解開小三的腰帶。

衣服摩擦時窸窸窣窣的聲音在夜裏小小聲地響起,褲子被卸下些許,然後小五的手伸進小三的褲子裏頭,把那有些脹的東西拉了出來。

小五不知該如何形容現下的心情,也許,這輩子永遠也找不到詞彙來形容。

他感覺小三的溫度有些熱,有些發硬,正如小三自己說的「很急」那般,東西一被掏出來,就聽見了嘩啦嘩啦的水流聲。

也許這樣的情境換成別人是惡心污穢的,但現下捱在他身上的人是小三,小三的手就搭在他的手上,這樣觸摸着,感覺隐隐的脈動傳來,小五腦袋一片空白,只覺得能夠這般碰觸到這個人最私密的地方,即便讓他現下身首異處,他都甘願了。

因為是最喜歡的人啊!

因為是每個午夜夢回時分都夢着的人啊!

因為這輩子都不能把自己的心意對他說,只能把越來越深的情感藏在心底,蓋上厚厚的土,永不許讓它發芽的人啊!

萬種的绮念在這虛臾間來回,而解了急的小三舒服地嘆了口氣,說道:「我操,總算活過來了。可怎麽還是怪怪的,連站也站不穩。」

小五立刻從漫天遐想中回神,不自在地幹咳了一聲,就要替小三整理衣衫。

只是,當小五的手輕輕一挪,小三便不自覺地低喘了口氣。

小三的手還覆蓋在小五手背上,帶着些許汗濕的感覺,這讓小五像被電着了似,打尾椎骨整個麻到腦袋去。

「師、師兄!」小五說話時差點咬到舌頭。「你還、還是很不舒服嗎?」

小三喃喃道。「難受。」

小三的分身還是有些脹,雖不似方才,但仍舊是半軟不硬,沒有消下去的跡象。

小五知道小三為什麽難受,就像之前他和小六的情形一樣,每個男人都會有這樣的時刻,連小三這個自律甚嚴的人也相同。

小五不曉得自己是打哪來的膽子,或許真是酒喝多了,而素來像銅牆鐵壁,近者則死的小三今日又特別不一樣,于是當小五發覺,他的手掌已經包覆着小三的分身輕輕往下一滑,然後再拉回來。

就只是這麽一個簡單的動作,小三輕輕地吸了一口氣。

但小三沒有任何抗拒的反應。

小五心跳如鼓,在讓小三完全倚進他懷裏後,他沒有多想,就這般對着小三的分身捋動起來。

一上一下,簡單卻容易讓人深陷的舉動。

小三腦袋暈乎乎的,只覺得靠在能讓人安心的懷抱裏,然後随着下半身傳來的黏膩而愉悅的感覺,仰起了頭,偶爾在鈴口被揉弄的時候身體輕輕顫幾下,哼出輕輕的喘息聲。

小三的脖子往後仰,正好落在小五的肩頭上。

小五的臉微微低着,在這帶着情意的時分,臉頰輕輕摩擦着小三的臉龐。

借着光,小五能清楚看見小三被他握在手裏服侍的東西的模樣。

小五覺得口幹舌燥,抵在小三臀上的東西也硬了。

但他只是專心地握着小三的分身,偶爾磨挲着柱體,偶爾揉着兩顆圓球,有時順着脹起的筋絡按壓,直至盤旋到頂端揉揉鈴口。

小三似乎在頂端的地方最有感覺,每回當小五用拇指壓過去,小三總是喘得特別厲害,小五自己也因為小三動情的模樣而激動不已。

他邪念滿天飛,想着如果把那個地方含進嘴裏,先用舌尖撐開,往裏頭鑽,然後大立地吸吮,小三會不會立即招架不住,精關不守,完全射出來,一滴不漏地進了他的嘴裏。

如果真能對小三這樣做就好了。

這個人的一切一切,他都好想要完全得到。

正當小五淫想緋緋,腦海裏頭妄念不斷,手上來回旋轉刺激着小三的分身時,小三突然輕輕地哼了一聲,乳白色的精水就這麽射了出來。

一股一股地濺出,舒服地瞇着眼,身軀微微顫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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