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章節
如常,他問:“怎麽一個人在這裏?”他的聲音如常往一樣,好像他們之間絲毫未有發生過什麽。
淩钰艱難地吐出字句:“随意閑逛而已。”
“夜已深,快回去吧。”
他真的可以當做什麽都沒發生麽?
淩钰緊咬下唇,睜着大大的眼望住他,他也望着她,卻是率先移開目光,“三日後有農桑禮,到時候你也一同随行。”
“義兄只有這些話跟阿钰說麽?”
“孤選了幾個師傅,明日會有教授詩書琴賦的師傅來澄華殿。”陸?直視前方,邁步離開。
他才邁下石階,淩钰叫住他:“義兄只有這些與阿钰說?”
他的身影微微一頓,未回身,只是點頭,“是,夜已深,快回去吧。”
他已邁步走出了亭,走去了深庭,淩钰咬緊下唇,揚聲喊道:“阿钰找不到路,義兄可否送阿钰回去呢。”
陸?終于回過頭來,他遙遙凝視她好久,“随孤來。”
跟在他身側,他也再沒有話與她說。淩钰心中難過,不是這樣的,他應該向她解釋清楚的,他還欠她一個解釋的。
“到了。”一路的沉默過後,已經到了澄華殿,陸?道,“回去吧。”
淩钰深深望他,再問:“義兄沒有其他的話還要與阿钰說麽?”
陸?只望她不語,轉身與身**人離開。步下臺階,他的腳步穩健,他清楚她問的什麽,可是清楚是一回事,回答也是一回事,他不想回答。
第二日,陸?派遣的教授師傅已經來了殿中,她的課程被排滿,每一日過得很充實。等到一天的課程上完,陸?竟喚秦全來吩咐淩钰去用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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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日沒有再與他同桌而食,到了殿中,陸?與瑞夫人,樓夫人都已在等她。這一場晚膳上他們卻沒有多說什麽話,瑞夫人一直問她學習得如何,淩钰點頭答好,也不再言語了。
她從前會琴,也會詩賦,卞耶的禮節也很容易學會。才過兩日,教琴的楊樂師已是大贊。淩钰再次接觸到琴,不免也是高興,她撚攏琴弦,彈出一曲娘親從前常奏的曲子。
淙淙琴音從她指尖傾瀉而出,一曲曼妙動聽的樂音騰繞在這澄華殿。淩钰想到從前娘親彈奏這首曲子時爹爹已經不在身側,所以這首曲子裏充滿了思念,很能感染到人。而她此刻被陸?困擾,思緒繁雜,那琴音時起時落,忽明忽暗,充滿了婉轉的哀傷。
一曲作罷,淩钰雙掌覆住琴弦,不再讓這餘音蔓延。她低低嘆了一口氣,“思念的人卻不知呢……”
“你彈給誰聽的?”低沉渾厚的聲音忽然響在大殿。
淩钰吓了一跳,“義兄……”他何時來的?
陸?正從門外進來,他負手而立,望她的目光裏帶着些許迷惑,“你會琴?”
“從前娘親有教過我。”
“思念誰。”他的聲音有些發緊。
淩钰偏過臉,目光躲閃,“娘親教的曲子,阿钰是感嘆爹爹聽不到而已。”
陸?緩步走近她身側,她卻更加躲閃了目光。他走到琴案前落座,撚攏琴弦,一曲磅礴大氣的琴音蕩氣回腸。淩钰瞧得癡了,安靜凝視,他的動作自如,琴音遼遠,面容也是那樣從容不迫。她不覺綻起笑來,這樣靜靜地看他,“我心中,你就應是這個樣子的。”
這個渾身充滿王者之氣,能睥睨整個天下的樣子。
陸?擡眸凝來,收了琴音,“明日跟随隊伍一起參加農桑之禮。”
淩钰點頭,卻有些猶豫,“我去好麽,很多臣子不知我的身份,我去……”
她的困惑被陸?打斷,“你是孤的義妹,自然可去。”
淩钰心中一顫,袖中的雙手已握成了拳,她痙攣着揪着袖擺,緩緩朝陸?望去,“是,我是義兄的義妹。”
沒有解釋,沒有給她解釋,她只不過是他的義妹,那一日只是他喝醉了酒而已!
“阿钰明日會準時參加,阿钰此刻累了,不送義兄了。”冷冷說完,淩钰已率先回去寝殿。她将門大力關住,靠着門,深深地呼吸着。
她忽然想起娘親從前說過的很多話,對待薄情之人,萬萬不能心慈。他是薄情的人,她為什麽還要存着這樣妄想的念頭呵!
040 被害落難
農桑之禮準備妥當,司農安排好了今日行程,王宮中的女眷都前去參加。淩钰跟随在人群當中,她們女子的隊伍在陸?的隊伍之後,大家都是坐在馬車中。
一路颠簸着來到一片空曠田地,這裏山水環繞,僻靜清幽。
淩钰瞧着眼前的場景,憶起了往日的時光,心中不禁滿是懷念。
樓夫人與幾個妾從馬車中踩着奴仆的背下車,她們走到淩钰身邊笑道:“魏女是不是很喜歡這裏?”
淩钰一時高興,點頭道:“是啊,這裏風景與空氣都好呢。”
“嘻嘻……”幾個妾低低笑起來,樓夫人也道:“是呢,魏女從前是農女的身份,自然會喜歡這偏僻窮壤之地。”
她在諷刺。
淩钰挑眉朝樓夫人凝去,“樓夫人今日原來是來看熱鬧的。”
“與君上同來勸課農桑,魏女此話有誤吧!”樓夫人已是不耐。
淩钰轉身便走,才清早,她可不願讓自己輕松的心情變差。
不遠處,秦全領了人在朝瑞夫人行禮,不知他說了些什麽,瑞夫人已帶人朝這邊走來。淩钰忙走到瑞夫人身前去,“瑞夫人,義兄可有安排我們做些什麽。”
“秦全命司農們領我們去播種,前處都已開墾好了,我們快去吧。”
王室農桑,只不過是走個過場而已。淩钰點頭,與一衆女眷同往前去。陸?與臣子們在前處行走,他從司農手中接過菜種,朝已開墾好的地中撒去。女眷們也都拿了菜種,淩钰見他們如此随意播種,不由蹙了眉。
“義兄,這種菜種應是需要濕潤的土地,這土略欠些水分。”淩钰越過樓夫人與瑞夫人,上前對陸?道。
在場之人聞聲,皆是訝然。陸?回身望來,淡淡道:“也能長出來。”
“不能啊……”話未說完,淩钰突然噤聲,她忘記了,只是一個過場而已啊!
樓夫人身側的安妾笑道:“魏女曾為農女,原來深知這些播種之道,我們真是孤陋寡聞了。”安妾笑得歡,她的話落,許多女眷都忍不住掩嘴低低在笑。
陸?沉聲道:“農桑事重,非禮勿言。”
安妾臉色刷地一白,瞬間停了笑,斂眉不敢擡頭,女眷們也都噤聲,只顧忙碌自己手中之事。
陸?已返身與臣子們一道去了,淩钰也不再說話,只顧随意播撒種子。瑞夫人走到她身側道:“魏女不要介意,你說的是對的。只是禮節畢竟更重要……”
“是,我明白了。”之後,淩钰再不會說他們哪裏弄得不好了。
她本就是農女出生,對這些自然深懂。只是今日禮重,這些暫且就不要論了。
一個時辰過去,他們女眷這邊的小片地已都播種完畢。王宮的女人們平日嬌生慣養,此刻皆是累的三五扶在一起氣喘。淩钰獨自站在一處,她低頭瞧着地上菜種,不時走過去用腳刨些泥土進去。
她這舉動明明正常得很,那邊的女眷們卻再忍不住,噗嗤笑出聲來。
淩钰擡眸望去,樓夫人與妾室們笑彎了腰,瑞夫人也是極力在忍住笑。淩钰絲毫不介意,卻還是停了腳,獨自找了棵樹乘涼。
約摸過了兩刻鐘,四周女眷漸漸走散,淩钰察覺時,只望見韻妾與婷妾過來。
她們遙遙一喊:“魏女,魏女,你獨自在哪裏做什麽?”
“她們呢?”
“都去了北面山下,你怎麽不去呀!”
怪自己獨處脫離了隊伍了!淩钰忙快步走到婷妾與韻妾身側,問:“去了北面山下麽,那我們快走吧。”
“你怎麽不知道,快去吧,君上也在那邊呢。我們要去南面,你知道北面的路麽?”韻妾關慰道。
淩钰搖頭:“怎麽走,我不知呢。”
婷妾替她指路,“從前處斜坡下去,再左拐,然後直接走便是了。快去吧,她們應該都在了。”
淩钰朝她們二人感激一笑:“謝謝。”正轉身,婷妾又遙遙朝她道:“那條路很遠,你要我們陪你去麽?”
淩钰回道:“不用的,你們也快去吧。”
她轉身,忙加快了腳步走去,北面的路卻不太好走,一路颠簸得很。這道路狹窄不說,盡是碎石絆腳。淩钰記着婷妾所說,朝左拐了道,直直朝那狹窄蜿蜒的路走着。她心中卻很是奇怪:前處太靜了,靜得詭異。
心中多少有些不安,但是記着陸?與女眷們都已去了,淩钰也不敢退回。她越是往前走,就越覺得前處恍若無人一樣。這條路沒有盡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