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節

第 68 章節

雖然暴躁兇殘,卻一直都沒有傷害過她,他給她一個女人最看重的東西——名分,她拒絕不了,何不安心接受。即使逃出了王宮,她也終究淪落在亂世的颠沛流離裏。如此,此刻的結局應屬最安穩的歸宿。

腦中一直徘徊着這一個想法,淩钰就這樣僵坐到下午,夜幕漸漸籠罩整個王城,華燈初上時,宮廷盛宴才剛剛開始。

殿門外響起閹人的高唱——允王到。

梁肆啓派了他最信任的弟弟來迎她去婚宴,這足矣彰顯他對她的寵愛。

胡的風俗無需覆上蓋頭,淩钰卻始終還是有一絲怕與擔憂,她淡聲吩咐茜蘭:“替我找條絲絹。”

她用絲絹蒙住了自己的面容,只露出一雙明眸:青國臣子或許有看過她,卞耶也有人見過她,她始終還是有一份擔憂。

從澄華殿的殿門到婚宴的乾坤殿,一路皆鋪了紅毯,她一襲紅裙迤逦而去,一步一扶腰,一步一紅塵,萬千青絲逆風舞,值此良宵嫁他人。下臺階,過游廊,宮燈在夜色中搖曳,溫柔的紅光彌漫。氤氲滿空的氣息都是離情,離愛,離鄉,離一顆空蕩的心。再拐過長長甬道,這一路像沒有盡頭,她一直走,邁着輕盈的腳步,如水上生蓮,能帶起湖光漣漪,卻每落下腳步,都是沉重。還要再下臺階,紅毯覆地,她卻踩空,踉跄欲倒。

梁肇啓就在她前頭,聞聲不對,猛一回身将她扶住。他清清明明的雙眸泛出一抹憂色,仿佛能看出她此刻的心境,用雙眼問她:可有事,能再走動?

而淩钰竟讀懂這份擔憂,她點頭,似覺得這不夠表明心意,又扯起一個微笑。但這微笑太過牽強,以致梁肇啓蹙起了眉頭,俊美的面目擔憂閃過,放開攙扶她的手,“珍妃小心。”

再走過一段路,時光漫長得仿佛已經穿透了淩钰的整個心田。

紅毯蜿蜒成欲飛的鳳凰,宮燈搖曳如杏花亂舞,終于再下回廊,過九重宮門,聽到前處的唱喝:“珍妃到——”

攢動人影紛亂,大殿華燈耀眼,淩钰微覺刺目,眯起了雙眸。

084 難逃重逢

璀璨萬丈光華之下,淩钰感到所有的目光都在這一瞬間投到了自己身上。縱使隔着絲絹,他人看不到她的面目,但她依舊泛出一抹淺笑,邁出端莊的步伐朝一身黑色冠冕的梁肆啓走去。

梁肆啓正立在紅毯前處,朝她遙遙伸出了手。她款款走去,将手放入他的掌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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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後卻如刺在背,有人在看她,目光像針紮,讓她感到難受。

腦中思緒千回百轉,淩钰終于輕輕吐出一口氣息,徐徐回身,放開了目光朝人群掃去。端坐的各位臣子諸侯都已起身行禮,一旁的貴婦也都跪地見禮,淩钰只掃去這一眼,目光已被最前處的那個挺拔身影牢牢吸住。

他依舊帶着那一身疾風勁雨的淩然氣魄,渾身散出熠熠流光,棱角分明的面容透出冰冷,卻在與她目光相撞的時刻赫然睜大雙眸。

——又見面了,陸?。她在心中輕輕喚。

終究躲不過的。

即使她絲絹覆面,陸?卻能将她認得,他是震驚的,萬萬不敢相信見到的人會是她。他牢牢望她,一瞬不瞬地望她,而淩钰埋藏起心底的種種感情,已将目光淡然移開。

她瞥見了陸?身側的雲初九,兩年的相處,雲初九早已深刻地将她記住,即使她蒙了絲絹,他也如陸?一樣可以将她認出。此刻的目光相遇,他同樣是震驚。

淩钰收回了目光,不再去看這些無足輕重的人。她安然站立,睫毛輕顫,一顆心卻已不知澎湃成什麽樣子。

梁肆啓在身邊輕問:“為何覆面而來?”

“微染風寒,怕過給天子。”

“寡人不計較這些。”梁肆啓眉頭一皺,“那就不能飲酒了。”卻也沒有再計較下去,他拉起淩钰的手走去殿堂中央的位置,朝殿中諸侯與百官朗聲道:“寡人今日迎娶珍妃,雖只為妃,于寡人而言卻堪比妻貴,所以,尊寡人者應尊珍妃。”他無妻,這珍妃是實實在在堪比妻貴。他回眸朝淩钰一笑,再次用威儀的聲音對着殿中百官諸侯道,“寡人今夜很高興,諸位愛卿不用拘于禮節,寡人很高興,很高興。”說罷,他笑得更加張狂,牽着淩钰的手落座上方。

所有百官諸侯都在這一聲令下後落座,而大殿中央卻直直站着陸?的身影。

淩钰忍不住望去,撞上他震驚與憤怒的目光,瞬間,心痛難忍!

“陸公,為何不坐?”梁肆啓揚聲問道。

陸?卻只直直看向淩钰,好久未答。

淩钰明明想要移開目光,卻在陸?雙眸的情緒中難以挪開,他們的目光相互糾纏,前塵往事都一一湧入淩钰腦中。虎丘村的初次相遇,溪水潺潺,月色迷醉,滿空繁星下,他第一次朝她綻開炫目的微笑;一路颠簸,拼命的逃亡裏,是他救她于亂軍刀下;卞耶王宮,又是他給她一片安穩的天地。醉人的夜晚,他們耳鬓厮磨,他們兩心相印……所有所有都一一湧入她腦中,讓她心口泛疼,逼她怔怔看他,雙眸彌漫開了濕意,模糊了他在她眸中的樣子。

也正是他親手毀掉了這一份幸福,不可能的承諾,漫長的等待,精心策劃的算計——所有美好都在這傷害裏消殆,讓她淪落此地,淪為別人的妃,淪為天子的女人!

視線裏的陸?依舊是模糊的,因為她已湧出了淚來。

陸?終于緩緩将目光移開,微微低着頭,彎腰來行禮,“臣下欲行方便之事,打擾天子了,實在罪過。”

梁肆啓大笑一聲,“難道是酒喝太多了?”

“是的,美酒醉人,臣難自制。”

“哈哈快去吧。”梁肆啓揮手答應,轉身,面容微變,“阿钰,你為何流淚了?”他已伸過手來替她擦淚。

淩钰想要躲閃,往後一退,自己已擦掉了淚水,視線變得清澈,陸?已經不在了,殿中落座的雲初九卻怔怔看他,他幾次張開紅唇想要說話,卻又幾次将話生生吞回,閉了唇。

淩钰移開目光,望向大敞的殿門,“此處正對着門,外面風吹怎麽這麽大!”

“快關門——”沒有回她,已率先命令宮人去關殿門。梁肆啓回身來問,“風寒嚴重?可是今日特殊,寡人不想你離席怎麽辦。”

淩钰微微一笑,“那容妾去整理儀容,再來陪天子,可好?”

梁肆啓看着她,深不見底的雙眸彌漫出奇怪的深意。淩钰心虛,卻不敢躲閃,她以溫婉的笑來應對,直至他朝她點頭。

終于離開了這牢籠般的地方,淩钰站到回廊下,大口大口呼吸着夜色裏冰冷的空氣。她扯下覆面的絲絹,扶住欄杆,這樣靜靜站了好久。茜蘭在身後緊張地問:“珍妃,真的不好受?可要宣醫?”

淩钰不想說話。她的指甲狠狠摳着欄杆,小指受不住這力氣,指甲翻卷過來,泛出一圈紫紅,她卻已不覺得疼。夜風簌簌刮來,吹得人冷得打顫。茜蘭見她不願離開,于是說道:“珍妃,奴去給你拿披風,你且等奴片刻。”

又只剩她一個人了。

淩钰望着夜色,發着愣:明明說好不去在乎,卻已經身不由心!

“孤以為你已經死了。”低沉的一道聲音從淩钰身後飄來,帶着哀沉,讓人聽來胸悶。

淩钰雙肩微顫,沒有回身,卻已知身後的人是誰,她沉默好久,“死不了,我命硬。”

“孤曾尋遍整個卞耶,尋遍五國,可是沒有你的一點消息,孤以為你死了。”

“你很想我死了對不對?”

“孤沒有這樣想。”

淩钰猛然回身,“那為什麽要将我關在你的密室裏,為什麽知道我不吃不喝都不聞不問,為什麽要讓我自己妥協,要用心計來算計我?”他明明知道她是怎樣的性格,明明知道她不喜歡強求的東西。

“這不算算計。”陸?沉靜的面容難辨喜怒,他只靜靜望住淩钰,“如果孤的女人連這一點的苦都吃不得,孤要來也無用。”

淩钰一震,失望的感覺灌滿胸腔,“可惜所有的苦在你眼中都不算苦,所有的付出在你眼中都是理所應當。”

陸?卻沒有接她的話,他安靜看她好久,聲音輕得不能再輕,卻飽含着痛苦與幹澀,“孤恨你——”

085 虛驚一場

他恨她,恨她悄悄逃開,恨她做了仇敵的女人,恨她此刻的不理解。

這一個“恨”字讓淩钰雙肩輕顫,她凝眸看着身前的這個男人好久,失望,卻笑,“你恨我?該是我恨你才對呢。”原來到此刻,他都沒有意識到他對自己的傷害!

“跟孤回去——”陸?突然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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