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節
第 66 章節
被梁肆啓這語氣逗笑,他見她笑了,竟揚起了比她都還高興的微笑。他們之間難得有這樣的融洽,淩钰不動聲色問:“方才是陸公來找天子麽?”
梁肆啓随意點頭。
“陸公好像很關心天子呢。”
“關心?”梁肆啓輕嘲一笑,“全天下的人都關心寡人的生死存亡。”
淩钰心中一緊,手被梁肆啓牽住,裝作随意地問:“哦?天子好像不高興。”
“這天下的人都恨寡人,寡人知道呢。魏國是最恨寡人的,虧得有陸?這樣的人替寡人擋住了這一切,他每次征戰,所傷的魏人不計其數,魏人恨他興許比寡人還深呢。”梁肆啓也說得不以為意。
淩钰知曉,他說的是命令陸?屠城一事,所有的人都恨陸?無情,恨得咬牙切齒。“那天子很器重陸公?”緩步往前,淩钰任梁肆啓牽住自己的手,摟住自己的腰,不動聲色問着。
“器重——”仿佛這是天底下最好笑的一個詞,梁肆啓的樣子很是滑稽,眉毛挑去一邊,嘴角斜斜上揚,“哈,寡人确實器重他!他什麽事都能辦好,杖打得好,國也治得妙,寡人很器重他,寡人也嫉妒他,所以他有的東西寡人都想搶回來。”
淩钰震驚,腳步都不由滞下,梁肆啓俯身來看她,“為何不走?”
“有些累。”淩钰心中惴惴,“天子已是半個天下的主人,為什麽還會嫉妒一個小王呢。”
“因為寡人也有自己沒有的東西。”梁肆啓只這樣淡淡回她,不再提及這個話題。他們一路又往前着走,淩钰心中卻已放不下這個包袱。她不停地想,梁肆啓真的有搶過陸?的東西麽,他好像并不喜歡陸?。
“天子統領五國已有多年,何日才能一統天下呢?”這其實不該是後妃能問的話,但她實在想不到一個正确的引子了。
梁肆啓握她的手一緊,對她卻不責怪,“寡人其實覺得現在挺好,閑來可以看魏庭敵不過寡人而惱羞的樣子,不時也能靜觀五國諸侯蠢蠢欲動而無可奈何的模樣,寡人覺得日子很不錯。”說到最後,他哈哈笑起來。
淩钰對梁肆啓這樣的思想感到無語,但是卻突然明白他并不是一個昏庸的君王。他其實很聰明,可是這話未免太過自大。但話已到此,淩钰已有了再開口的理由,“天子可以讓五國諸侯去征戰啊,陸公不是骁勇善戰麽,他應是天子的得力幹将。”
“陸?……”梁肆啓沉吟着,這兩個字冰冷地從他口中吐出,他的眸光也變得陰沉,“寡人寧願派最不會打仗的陳公去,也不想再派他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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淩钰心中猛跳,“為什麽?”
“寡人曾經害他妻死子夭,這樣的人忠不了寡人的。”梁肆啓嘲諷一笑。
淩钰卻震在原地,“妻死子夭……天子,這又是什麽意思呢?”
“他有妻子,很美麗的妻子,寡人也喜歡美人,所以搶過來嘗嘗滋味,但是那個美人的滋味卻不可口,所以寡人一氣之下賜她一屍兩命。”梁肆啓很随意地回她,“寡人和你說過的,美麗的東西得不到,那麽就毀掉好了。”
淩钰錯愕,震驚得睜大了眼。原來是這樣,原來陸?的妻子是被梁肆啓害死的。從前她問過他很多回,也在卞耶打聽過很多次,都沒有人與她說起。梁肆啓如此輕描淡寫地說來,淩钰卻能感知到其中必定有着千回百轉的經歷。她見過陸?胸口那道傷疤,長長的,猙獰的,是受過很重的傷才會有的傷疤。陸?曾說,那是因為救他的妻子而留下的。她也曾聽陸?提起過子嗣,他只說孩子還未來得及出世,他還沒有能力保護孩子。
兩個男人都說得輕描淡寫,可是其中卻迂回着巨大的震驚!
淩钰控制不住自己聲音的顫抖,她為陸?心疼,“妻死子夭……又是怎麽一回事呢,怎麽個方法呢。”
身前這個男人太愛酷刑,簡單的妻死子夭四個字如何概括得了他的罪行!
083 空前盛宴
梁肆啓卻奇怪地看淩钰一眼,牽住她的手邁步往前,“為何不走了,為何要問陸?,為何問得這麽仔細?”
淩钰啞然,辨不出理由。
梁肆啓接着道:“你很想知道,真想知道?”還不等淩钰點頭,他又笑得大聲,“寡人不想告訴你。”
淩钰愣住,見他大笑的面容,不自覺送去一記白眼。
“你敢這樣看寡人。”梁肆啓收起了笑容,聲音裏都是沉怒,但一雙眼眸卻是促狹,繃起臉來憋住笑。
淩钰從沒有見過他這個樣子,一向的威儀與森寒都已散去,此刻他的樣子竟有說不出的滑稽好笑。她就這樣驚訝地看着他,漸漸笑出聲來。此刻,她忘記了陸?,只任身邊這個男人牽着手往前。
梁肆啓卻折換了道路,将淩钰送回央華殿殿,“寡人知道你在害怕什麽,寡人也不急這一刻。”
淩钰羞紅了臉,“那快回去吧,祝安。”
梁肆啓朝淩钰一笑,松開了手,淩钰以為他就這樣真的放過了她,卻不料在她轉身的時候他從身後張開雙臂來将她抱住,俯下身就吻住了她的唇。
“唔……”瞬間偷襲,措手不及!
等淩钰終于騰出手來推開,他卻已抽身退離,“愛妃快快睡,寡人撤也。”
一個閃身,他已不見。
淩钰在原地愣了好久,夜色裏再看不見梁肆啓的身影,她用袖子拭着唇角,又是惱羞又是無奈。明明是兇殘如獸的男人,卻也能變得這樣嬉皮笑臉,他到底是怎樣的人,她已經看不穿了!
短暫的時間過得飛快,夜幕匆匆過,才到卯時,屋子外已是嘈雜聲灌耳。淩钰睡不下去,翻來覆去躺着,終于坐起身來。
茜蘭也再睡不着,輕聲走進寝殿來,見淩钰已坐起,頗多驚訝,“珍妃,你醒這麽早。”
“太吵。”
茜蘭說道:“是熱鬧。”
“把門窗關上。”
“并沒有開啊。”
淩钰思索了一瞬,下了床,“那怎麽這麽吵呢。”一面走去檢查門窗是否已經關上,一面輕語,“時間這麽快,今日大婚麽……”
茜蘭顯得很興奮,“珍妃,奴把首飾與華服都拿來,你喜歡哪一種?”
“天子會派人過來替我穿戴,你不用忙碌。”
“可奴好緊張,好歡喜!”茜蘭畢竟才十四歲,一張明媚的小臉堆滿了笑。
淩钰失笑看她,走去菱花鏡前落座,鏡中的女子端姿淡然,看不出悲喜。這一場婚禮如果換了新郎,換成她愛的人,或許她會如茜蘭一樣地高興。
等到辰時,殿中進來成群婢女,為首的幾個年長宮婦上前行禮,“珍妃,天子讓奴等為您妝扮。”
話也不過是客套的語氣,淩钰不置可否,她們也會上前來着手妝扮。宮婦們的手皆是巧手,一個時辰過去,她已換上了華服,滿綴琳琅,發飾雍華。茜蘭已在一旁瞧得呆住,久久才喃喃吐出一句話,“日月皆墜吾殿!”
如日月耀眼?淩钰失笑,不信。
這個世上真正如日月耀眼的人只有兩個,一個是梁肆啓,這個男人的光芒如太陽,讓人不敢多看一眼;一個是他的弟弟允王,這個男人恰如夜空皓月,清高,孤傲,也潔白。
她想自己是如何都比不過他們兩個的。
宮婦們将淩钰妝扮好,便躬身靜候一旁,“珍妃安坐,等候天子诏令吧。”
淩钰沉吟一瞬問:“諸侯與臣子都在麽?”
“盛事之下,自當要在。”
淩钰心中發緊,胸口發慌。她坐不住,起身來回踱步,這滿頭的飾物壓得她脖頸酸疼,想要拆下,宮婦卻大呼不可。茜蘭也知今日輕重,忙來扶她,“珍妃好生坐,天子不會讓您等太久的。”
她倒盼望梁肆啓整日都不見她,不讓她去參加婚宴!
“正午有臣子與諸侯的宴會,天子又在忙碌什麽呢?”淩钰還是緊張焦慮。
“興許在養精蓄銳。”茜蘭答。
淩钰腦中思緒紛亂,“晚間有婚宴,所有人都在,天子會叫我也去是不是?”她明知故問了,茜蘭朝她肯定地點着頭。
淩钰尋望四角靜候的宮婦們,“我不想去,天子會如何?”
“胡風俗講究夫妻同在,珍妃怎能不去。”宮婦們訝然。
“即使身體不适,也逃不得?”
宮婦點頭。
淩钰更加焦急起來,坐不住,來回踱步。她終于再承受不住這滿頭的重物,胡亂拆下。宮婦疾呼“不可”,上前将她按住,又強行替她打扮起來。
淩钰僵坐鏡前,突然一動不動:事情發展到這一地步,再掙紮也都沒有意思了。陸?不願給她婚禮,不願給她承諾,那她為什麽還要留念。況且梁肆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