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番外一

第101章、番外一

風忻四肢沉重無力, 一種窒息感正慢慢吞噬她的氧氣,她陷入在無盡迷霧中,腳底突然踩空, 身心都失重,猛然驚醒。

她睜開眼, 入目的是田園風淺綠色天花板。

這是陌生的家, 也是熟悉的家。

風忻從床上坐起, 整張床只有她一個人, 看着周圍熟悉的裝潢,她心口跟被人死死捏住了一樣, 說不上來的難受。

她掀開被子, 走到梳妝臺前,鏡子裏面的女人頭發齊肩, 微微燙卷, 沒化妝的肌膚不太光澤, 仔細看,還有少許的白發絲藏在烏發間,雖不多, 卻也足夠刺眼。

風忻恍惚, 手不由自主去撫摸鏡子,冰涼的觸感驚得她一激靈。

從舒呢……

她在房間裏尋找, 客廳裏的大門不知道什麽時候被打開了,整個屋內只有她一個人。

外面下起鵝毛大雪。

她就這樣出去,用不着十分鐘都得暈死過去。

風忻聯系物業調監控, 穿上厚棉襖和雪地靴, 去保安室, 從監控裏清楚看見商從舒在淩晨三點多就跑出去了。

幸好商從舒這會沒犯傻, 身上穿了棉衣,不至于冷到,什麽也沒拿,就抱着個公仔。

風忻着急,順着方向,每隔一段路就找街邊商鋪請求看看監控,跟着痕跡找。

他們都不意外,這已經不是風忻第一次用這種方式找人了。

風忻從早上找到夜晚,最後才在一家監控裏看到商從舒朝西湖走去。

現在的天,整個景區建築物屋檐都是凱凱白雪,湖水也結了冰。

風忻要急死,要是商從舒跑去冰面玩,會有墜湖的危險。

她比較擔心這個,最先去的是湖面,這一去終于讓她找到了人。

商從舒确實跑去湖面玩了,但沒站冰塊上,在湖亭裏,坐在石凳發呆,不知道待了多久,露出來的兩只手凍得紅腫,臉上看起來就紅熱。

風忻走了一分鐘的橋梯才到亭子,看看商從舒,最後蹲下身來,把商從舒褲腳拉下一點,遮住露在外面已經凍僵的腳踝。

“在看什麽?”風忻問,兩只手哈出熱氣,捂在商從舒耳朵上搓熱。

商從舒沒有開口,挪了個位置,繼續看。

風忻順着目光望去,幾只小麻雀站在枯樹枝上依偎。

從舒就是看這些,才跑來西湖的嗎?

“要不要養兩……”風忻臉色微僵,她突然想起幾年前跑丢的鳥。

她們之前就養過,後來飛走了,無論她怎麽找一模一樣的回來,商從舒都能認出不是原來那只。

風忻沒再提,看到商從舒幹裂的唇,想親吻,剛湊上,商從舒就偏過臉躲開了,走到另一個石凳上坐着,目不轉睛看麻雀,全程都沒有把目光分在風忻身上。

風忻雖然失落,沒有埋怨什麽,她坐在商從舒身旁,陪着一塊看。

“從舒,我做了一個好長的夢……”她自顧自說着,也不管商從舒能不能聽明白,只是想說出來,“我夢到我們兩個都回到二十年前,你好黏我,每天叫我姐姐,我們和所有情侶一樣,有時候很膩歪,偶爾也會吵架,你容易哭鼻子,你一哭我就不惱了,只想抱抱你……”

從舒真的很愛哭,睡覺搶不過被子,委屈巴巴鑽進被窩。

是個不愛服輸的性子,說不過她就耍無賴,不占理的時候也要哼唧唧的鬧她。

就算是假哭,眼睛都會下雨,弄得她不知所措,再爬進她懷裏親親下巴,要抱要哄,這一通操作下來,她一點脾氣都沒有。

可惜風忻說的話,商從舒顯然聽到了,就是不理風忻,眼睛都沒眨一下,一點反應都沒有。

有根樹枝承受不住厚雪的重量,陡然被壓斷,整顆樹上的雪都在抖動,麻雀受到驚吓,全飛走了。

商從舒木然的臉這才有了表情,眼睛跟着麻雀飛走的方向轉動。

“我們回家。”風忻溫聲,牽着商從舒朝橋梯走去。

橋上每十米的距離就裝了燈,路也不暗,風忻怕商從舒摔着,走的很慢很慢。

商從舒似乎注意到了什麽,故意停下腳步,風忻也駐足,她開始走動去,風忻才邁步。

之前風忻受不了商從舒走的磨磨蹭蹭,都是跟商從舒一前一後走着,那不耐煩的情緒,嘴上不說,行動裏全都表現着。

原是一分鐘的路途,現在都過去五分鐘了,她們還在橋上走。

風忻沒有和以前那樣走在前頭,握着商從舒另一只手塞到自己棉襖口袋裏,她說:“肚子餓壞了吧,回去煮蝦仁馄饨吃,好不好?”

商從舒悶聲不語,空着的手抱緊公仔,左右張望兩邊的雪天,就好像聽不見風忻的聲音一樣。

那只史努比有點舊了,即便主人愛護的很好,還是因為年月久遠,布絨耳朵破了口子,被洗的漂白,再幹淨也是只舊爛的史努比。

風忻看得出了神,她好像很久很久,都沒給商從舒買禮物了。

久到她都覺得震驚,曾經出門上班,每天回來都會給商從舒帶東西的那個女人,會和現在的她居然會是同一個。

那時候她給從舒帶一束花,一個小發卡,還是一杯奶茶,一個波板糖……都能讓從舒很開心。

即便在接受自己和常人有異的路上很困難,她的那點小禮物,總是會在無形中給從舒力量。

風忻深呼一口氣,無聲苦笑,從舒會不會難過,這麽多年都沒再收到一朵花,一顆糖。

她帶商從舒進去一家專門賣布偶的商店,店裏的暖氣很足,進來暖和不少。

商從舒一眼就看到擺在貨架上的史努比,這款史努比是官方新出産的,戴着聖誕帽,穿着卡其色的毛絨衣服,很酷,很可愛。

她就這樣看着,沒有伸手去摸,視線半點也挪不開。

風忻把這只從貨架上拿下來,抱在胸前,微俯下身,笑着看從舒,“親我一下,我就給你買。”

商從舒表情木讷,動動指尖,幾次擡起手,又垂放回大腿外側。

風忻眼裏落寞,她退一步,“叫姐姐。”

她不要商從舒親了,只要開口叫一聲姐姐就成。

可就是那樣一個稱呼,這麽一個小小的祈求,商從舒都給不了風忻,只是目光直直地盯着風忻懷裏抱的公仔。

風忻長嘆,鼻子陣陣酸澀,眼眶燙的厲害。

“點個頭,你點個頭這個就給你。”

她嗓子跟灌入寒風一樣,被刮的撕裂,能滴出血來。

“不要的話,我放回去咯。”

風忻作勢要把公仔放回貨架。

商從舒急地張唇,除了呼吸,沒有發出一點聲音,遲遲緩緩點了一下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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