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5)
喜恭喜,抱得美人指日可待。你們怎麽親的?她有沒有說什麽?”
史添忽然臉紅,小聲道:“就那樣親的……就那樣……”
陸明軒:“……哪樣?”
史添:“哎呀你別管了,你就告訴我該怎麽表白就好了。”
陸明軒聽他支支吾吾,猜了一句:“強吻的?幹得好,霸氣!女孩子最喜歡強吻了,特別man!”
史添擡眉:“強吻不會不禮貌嗎?會生氣吧?”
陸明軒:“哎呀,她都肯跟你住在一起了,一定是喜歡你的。女孩子臉皮薄嘛,你主動一下她開心還來不及呢。”
史添摸了摸鼻子,有點開心,也有點心虛。
他知道白依依是被迫住在他家的,她根本沒答應住下來,只是這幾天在忙,他們都沒談過這件事。
電話那頭陸明軒還在繼續:“告白是吧?你一定要好好準備一個盛大的告白,讓她畢生難忘,這樣以後鬧別扭了她也會念着你的好,就算分手了她也瞧不上別人……”
史添:“放你的羅圈屁,我們才不會分手!”
陸明軒:“是是是我羅圈屁,你這還沒牽手呢……我錯了我,告白是吧,首先要去一個浪漫的地方……”
史添半信半疑地聽着。雖然陸明軒有很多女朋友,但也不代表他說的就是對的,姑且聽聽吧。
中午一點多,白依依終于從房間出來。看見史添趴在地板上。
飯菜已經好了,一看就知道是外面打包回來的。
白依依回房間去穿拖鞋,差點被史添支棱在地上的腳給絆倒,踉跄兩步,回來踢了踢他:“裝什麽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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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添沒動。
白依依:“喂?史添?”蹲下,拍了拍他的臉頰,仍舊沒反應。
白依依皺眉,晃了晃他,摸他勁動脈,一邊叫他一邊努力将他翻過來。
“我沒事。”史添突然睜開眼睛,虛弱地說。
白依依打了個抖,立即推開他:“你神經啊!”
史添笑了,坐起來:“誰叫你不出來吃飯,我被你餓死了。”
白依依:“你自己不會吃飯嗎?等我喂你?”
史添:“好啊。”
白依依:“滾。”
兩人終于盛了飯,在桌前坐下。
史添:“本來想突然跳起來吓你一跳的,但是你膽子太小了,還是不要吓你了。”
白依依嘴角抽搐:“我是不是該謝謝你啊?”
史添抱拳作揖,低頭笑得腼腆:“不客氣不客氣。”
白依依低頭吃飯,不再理他。
史添偷瞟她。
瞟第三眼的時候,白依依瞪他:“瞅什麽瞅,想打架?”
史添笑得別有一種甜蜜:“哎呀,我都沒計較,你別扭個啥?”
白依依深感莫名其妙:“……我哪有別扭?”
史添嘟嘴:“那你幹嘛語氣那麽沖,溫柔的依依姐姐去哪裏了?把她還給我。”
白依依一邊給自己盛湯,一邊漫不經心道:“我本來就這樣的,對人特別兇,溫柔什麽的都是假的。”
史添立即道:“那我們算不算是深入交往了?”
白依依語塞,瞪他好半天,憋出一句:“……吃飯!”
史添嘿嘿笑。
白依依感覺自己要瘋了。回了房間就猛刷租房信息,一定得盡快搬出去。
19胃腸外科
短暫的假期結束,胃腸外科入科第一天,白依依七點半就到了科室,去職工室裏面的更衣室換過衣服出來。
胃腸外科有兩個區,都在十樓,白依依去的是一區。在科室裏逛了逛,看過病房、開水房、治療室等,裏面有什麽擺設她心裏大致有了底。
史添依舊一身護工的綠衣服,跟着她慢慢逛着,還不時詢問她,跟之前她工作的醫院有什麽不同。
兩人聊了一會兒,就見護士長從職工室出來,護士長帽子上帶着藍杠,很好認。
不過這個護士長帽子上是兩道杠,表明她是掌管一個病區的科護士長,比護士長還要高一個級別。
護士長留着一頭短發,前額頭發全都夾上去壓在帽子裏,化了職業淡妝,人顯得很精神。
“來了?新同事是吧,是小陳還是小白?”護士長笑晏晏走到護士站前,将手上的工作本搭在臺子上低頭看着。
白依依走近,微笑道:“護士長好,我是白依依。”
晚班的護士馬曉忙完了早上的化藥,過來趴到臺子旁,指了指史添笑道:“阿長,我們科有男護啦?”
護士長楊愛芳搖頭:“男護士可是寶貝,都在急診和重症室呢。”說着擡手向史添,“這位是院內調查員小史是嗎?”
史添跟她握手:“是的,護士長早上好。”
馬曉不解,從來沒聽說過有這種崗位,問道:“調查員?調查什麽?”
史添:“你可以理解為發現醫院不足之處,促進醫院改革的人。”
旁邊有人湊過來,楊愛芳道:“是小陳是嗎?”
陳菲菲提着手提袋,意外地望着白依依他們,嘴上答道:“嗯,我是陳菲菲。”
楊愛芳:“去換衣服吧。”又對白依依道,“我們先聽交班。”
幾人離開護士站,早上來上班的護士都已換完衣服過來。科室裏所有醫護集中在醫生辦公室,圍着中間大長方形的木桌坐下。
八點交班準時開始,夜班護士拿着本子,将科室裏患者的大致情況講了一遍。
昨天出入院各多少、目前科室患者總數、一級二級的術後患者多少,他們分別是什麽情況……最後講了科室裏夜間情況。
交班完畢,楊愛芳站起來将手搭在白依依和陳菲菲的肩上,介紹了一下她們。
楊愛芳道:“她們輪轉到我們科室,接下來兩個月大家互相關照。”
衆醫生護士紛紛道歡迎,而後解散。醫生們推着裝滿病歷的小櫃去查房,護士們開始晨間輸液。
楊愛芳帶着她們出來,熟悉科室環境,一邊走一邊回頭笑道:“你們倆名字真好,念着好聽。”
陳菲菲梳了梳自己的空氣劉海,漫不經心道:“哪有好聽,ABB的,土死了。”
楊愛芳有點錯愕,白依依笑笑。
史添雙手揣在兜裏跟在後頭,聽了一臉莫名,道:“好聽啊,哪裏土了?楊柳依依,雨雪霏霏。出自詩經,最美了。”
楊愛芳笑了:“調查員同志真有文化。”
史添笑,看向白依依。白依依在看牆上的宣傳畫報。
又将科室逛了一遍,白依依已經知道各個房間的擺設了,還是聽着楊愛芳逐一講過。
之後楊愛芳給她們派了兩個同事帶她們熟悉日常操作,白依依跟着一個叫楊媛的護師。
分開的時候楊愛芳搭着陳菲菲小聲道:“劉海不過眉,咱們上班頭發還是要理清爽的,你看小白頭發處理得就很好……”
跟楊媛打過招呼,見她正在忙晨間輸液,白依依就戴上口罩幫她一起。
楊媛一邊拆輸液器,一邊笑道:“依依是吧?聽說你之前在冀銘醫大的醫院?”
白依依點點頭,翻看着治療小推車各個格子裏都放了些什麽,拿了點常用的小物件放進治療盤裏。
楊媛:“那醫院很有名啊……你這幾個輸液你來,我看看。”說着指了指小推車上面整齊碼放的液體軟袋。
白依依點頭:“好。”一邊應下,一邊已經動手給輸液器排氣。
一般外科病房輸液最多的就是抗生素,尤其是術後每個患者都要抗感染。一個患者光抗生素就一天兩袋或三袋,還有各種保胃藥、保肝藥、必要時會加促消化、止痛、促凝血等藥。
白依依在治療車下面的格子裏看到了大袋的白色靜脈營養液,這可以算是胃腸外科的特色輸液,其他科室不多見,在這裏卻是常見。
白依依拿着一袋100毫升抗生素鹽水進了病房,看過鹽水袋上貼着的患者信息,對着第25床患者微笑道:“大叔,你叫什麽名字呀?”
大叔盤正腿坐着床上,聞言腼腆笑笑,給白依依看自己手腕上的身份識別帶:“我叫什麽名字,你們不是都知道嗎?”
白依依将鹽水袋挂在天花板垂下的輸液架上,看了眼他的腕帶:“叫‘李謝雲’是嗎?”
大叔點頭。白依依:“李大叔剛來還不習慣吧,以後打針或者其他什麽事,我們都要問你名字的,好吧?”
李大叔應了。楊媛在旁邊給26床患者挂水,一邊注意這邊情況。
白依依又給大叔解釋,現在有消炎藥每天要打,問他要一天紮兩針呢,還是打個留置針。大叔選了留置針。
白依依剛才已經拿了留置針放在治療盤,此時不必再出去拿,迅速完成了留置針和輸液操作。
出病房的時候史添覺得神奇,小聲問:“你怎麽知道他剛入院?”
白依依:“剛才交班晨會的時候不是說了嗎?”
史添:“……”似乎好像也許說了吧,他只記得新入院3人,具體哪幾床倒是沒注意。
楊媛在門外,眼裏帶笑:“感覺還不錯,不過輸液前也要跟醫囑核對。每床都打印出來了,就挂在輸液架上,發現了嗎?”
白依依點頭:“看見了。”她剛才挂鹽水的時候就掃了一眼醫囑輸液單,可能楊媛沒注意到吧。不過這點事也無所謂,她沒有解釋。
而後繼續責任班的工作,楊媛就像帶着兩個尾巴,在科室裏來來去去。
史添之前在其他科室裏逛過,此時跟着白依依卻覺得特別有意思,跟前跟後問各種問題,她們也願意回答。
但此時她倆在準備室裏調液體,還用溫度計測量溫度,卻不跟他說了。
史添看着酒精溫度計攪動帶起的泡泡,問道:“這是什麽?”
楊媛提着塑料袋,看溫度計上的度數,答道:“肥皂。”
史添:“洗什麽?”
楊媛故作嫌棄道:“洗你的嘴!別問了,一邊兒去!”
史添:“……”
史添望向白依依,她正在配另一袋液體,戴着口罩,眼尾帶笑,也不看他。
然後她二人提着肥皂液去病房的時候,還不準他跟着,又關門又将床周的簾子拉起來。
大概是給不能下床的患者洗澡?但她們沒一會兒又出來了,也不像是洗澡。
很快他就會知道這些肥皂液究竟是幹什麽用的。
熟悉科室日常操作的兩天過去了,護士長将排班表發到群裏,白依依次日開始獨立上班。
20摸過多少
用職員的門禁卡打開職工室的電子門,裏面是一道三米過道,周圍四道門,左側是員工衛生間和更衣室,右側為男女休息室。
白依依在胃腸外科獨立上班第一天,白班。午休後,白依依從職工室出來。
史添已經在門口等她了,手裏提着小籃子,裏面放着血氧測試器、體溫計等物。
跟了楊媛兩天,簡單的日常操作他也能做,就給白依依幫點小忙。
白依依:“謝啦。”拿過電子體溫計,給它套上耳套,走到自己管床的病房,給患者戴指夾、測體溫。
史添在旁邊就看着她。
50床大媽嫌棄地看着史添:“小夥子,哈喇子擦一擦。”
史添臉上一紅,假裝自己在看血氧儀上的數字:“血氧97。”
白依依壓下彎起的嘴角,看着體溫計的屏幕:“體溫37度2。”又看了一眼血氧儀,“心率正常。”
史添将這些數字都記在本子上。白依依又問:“阿姨昨天中午到現在排便了嗎?”
大媽:“嗯,拉了一點點。”
這個房間六個病人測完,兩人出門後,白依依輕聲道:“血氧飽和度不要報出來,自己記下來就行。”
“嗯?”史添看了看周圍,不解,“為什麽?”
白依依:“94以上都沒問題的,可以不報,不然有些患者會擔心為什麽不是100、怎樣可以達到100。你告訴他反而讓他有負擔。”
史添:“那體溫和心率?”他發現有的護士什麽都不說的,量完就走,反而是白依依一直在跟患者說話,動作慢很多。
白依依丢棄一次性耳套,一邊答道:“別人拿了個小夾子夾你的手指,你想不想知道人家要幹什麽?給你測了體溫,你想不想知道結果?”
史添點頭,明白了。血氧飽和度沒必要說,那麽就不說;體溫和心率也沒必要說,但是好歹有個反饋。
兩人到了隔壁房間,史添給一個大伯夾上血氧儀,并主動道:“大伯昨天中午到現在……”
感覺到白依依的鞋子碰了碰他的,史添不解地看她,猶豫着把後半句說完:“……排便了嗎?”
56床蔣伍先原來半躺着,此時坐起來:“排你個頭排排排!昨天剛問過,今天還問!”
史添突然想起了這個大伯,大伯明顯也記得他:“昨天剛跟你說過,我三個月都沒吃飯了,排什麽排?!”
白依依笑了:“哎呦,三個月沒吃飯還這麽中氣十足,可比我們小年輕強多了。”
蔣伍先瞪着史添:“那是!光長個,不長腦!”
史添:“……”我勒個去的,問一句怎麽了,用得着這樣嗎?
白依依:“體溫37度1、心率正常,要是不要生氣就更好了。”
蔣伍先被哄住了,躺回去,将腳架起來:“嗯。”
這一房間三個病人測完了,白依依出門看了一眼史添的表情,不由地想笑。
史添湊過來小聲道:“那個大伯有毛病吧?”
白依依捅了他一肘子:“不要背後說患者,也盡量不要說悄悄話。”
她回到護士站坐在電腦前,開始輸入數值,開解道:“你試試三個月不吃飯什麽心情?”
史添想了想,想象不出來。三天不吃喝就該歸西了,除非有靜脈營養供給。
他拖了張凳子過來坐在白依依旁邊,看着她手指在鍵盤上跳動,不由道:“護士真是細致。”
白依依完成輸入,将本子收好的時候,史添忽然又道:“其實是你細致。”
他微笑,看着她的眼睛:“我之前也逛過了幾個科室,沒逛出什麽名堂。但跟着你的感覺完全不一樣。”
陳菲菲湊過來:“說啥呢,什麽感覺?”
白依依起身:“下班再聊天,事兒還很多呢。”
準備室裏,馬曉探出頭:“欸依依,你組有幾個要灌腸?我兌了很多灌腸液。”
白依依:“好,你放着吧,我一會兒就來。”說着,去護士站隔壁的醫生辦公室。
史添追上去:“灌、灌腸?是我想的那個灌腸嗎?”
白依依無奈:“不是豬肉灌腸,不能吃的。”
幾個醫生在電腦前,或輸入,或看病歷,聞言大笑。
史添:“……”他也沒說是那個灌腸啊。
白依依抽了兩個病歷夾出來,順便對旁邊坐着的張有志道:“張醫生,50床蘇萍萍排便不多,三天了。三餐都正常吃的。”
張有志在敲鍵盤:“哦。”
及至白依依提着裝了灌腸肥皂液的袋子去到病房的時候,見他還跟着,便道:“你進來幹嘛?出去。”
說着,白依依将床邊淺綠色的簾子一拉,隔開了史添。
史添:“……”他想了想,51床是個女病人,沒關系。
他回到護士站看了看方才白依依拿出來的另一個病歷夾,性別一欄寫的是“男”。
他感覺不太妙。
白依依提着另一袋灌腸液去病房的時候,史添死皮賴臉非要跟着。白依依只好扔給他一副手套。
然後史添一臉木然地幫忙提着灌腸袋,對着一個男人的臀部,看着白依依将石蠟油潤滑的灌腸管子置入,打開夾子,袋子裏的肥皂液液面一點一點地降下去……
下班的時候,兩人在等電梯,白依依見史添還是一臉生無可戀,笑:“好玩吧?明天還來不來了?”
史添轉頭看她:“你摸過多少老男人的屁股了?”
電梯來了,白依依進去,随口道:“沒有一千也有八百了吧?”
廂轎裏難得不擠,裏頭只有四個人,二人進去面朝電梯門站着。
史添知道她故意亂說,牽她的手:“那這裏有個小鮮肉的,你要不要……”
白依依踹他膝彎。史添差點給跪了,拽緊了她的手。
電梯到了一層,兩人出去,白依依甩手,史添怎麽都不肯松。
白依依等電梯出來的人都走了,看着他道:“這可是摸過無數人屁股的手,還不止是屁股……”
史添突然将她拽進懷裏,抱緊了:“我知道,你工作很辛苦。”
白依依:“……”這回輪到她反應不過來了,臉擠在他的衣襟前,“你的關注點有點偏吧?正常人不會覺得很髒嗎?”
史添摸摸她的頭發:“你不是戴手套了嗎?”
白依依默了。屎尿屁還不是最髒的呢,帶病毒的體液才可怕。
史添抱緊她,将她的手放在自己腰上:“怕我嫌棄你看過、摸過太多肉體嗎?”他笑笑,“你是在救他們啊。”
白依依卻道:“那你這是在幹什麽?”
史添立即松開她,蹭了蹭鼻尖,看着自己的鞋子:“我這不是在開導你嘛?”開導的同時給自己謀點小福利嘛。
白依依微笑:“謝謝你啊,”轉身朝外走,嘀咕一句,“……變态。”
史添追上去:“跟我講講嘛,在你們醫務工作者眼裏,肉體還有吸引力嗎?”
白依依走到一樓大廳門外,看了看天空。
就在史添以為她不會理他的時候,她道:“我實習的第一個科室是手術室。”
“人就像一塊肉一樣攤在手術臺上,鋪巾一層層蓋上去,只暴露手術區域。”
“手術刀劃破皮膚、掀開肌肉,切到了血管就将出血點燙掉或夾閉。電刀燙在人身上,那燒焦的氣味跟烤肉一樣。”
史添咽了咽唾沫。
白依依看他一眼:“現在你覺得呢?”
史添扯着嘴角:“晚上……吃烤肉?”
21小氣的人
在外面吃過晚飯回到史添家,白依依發現客廳鋪上了白色毛絨的地毯。
她走過去,脫了拖鞋和襪子,光腳踩了踩,感覺好柔軟,比她的羊毛衫還舒服。
史添倚着廚房臺面看着她:“這樣你光着腳也可以到處走了。”
白依依在房間裏經常不穿拖鞋,也随地坐,因為房子本來就有地暖,并不覺得冷。
擡頭間,她注意到陽臺落地窗前還安裝了一個巨大的吊籃,就像某種鳥兒吊在樹上的巢穴。
白依依感到新奇,丢下包過去試了試牢固,小心坐進去。
史添過去,坐在她面前的地面上,擡頭看着她:“你就像雛田剛來我家一樣。”
白依依想起史添上次留在嘉欣小區房子裏的小雛田,道:“在床頭,忘了還你。”
她說着,正要下來,史添卻按住她的膝蓋,道:“我是說真的雛田。”
白依依收腿縮進吊籃裏,不動聲色地避開他的觸碰:“我還真的鳴人呢。”
史添将手撐在身後,低頭笑了:“我是說我家雛田,一只貍花貓,幾年前搬去天堂了,這些雛田玩偶是仿照它花紋做的。”
史添的房間裏的确有各種貍花貓的玩偶,從小奶貓到大貓,到大胖貓都有。
白依依默了一會兒,問他:怎麽死的?
史添走到靠牆的花架:“太老了,從奶奶那裏抓來的時候就已經十多歲了,又在跟我一起住了五年。”
他将趴在花架上面的一只大雛田捉下來,過來遞給白依依。
白依依剛要接過,史添又突然收手不給。
白依依不可思議地看着他:“……”神經病啊,幾歲了還玩這種把戲!她感到智商被嚴重羞辱,憤而扭頭。
史添笑:“好嘛給你,不生氣。”
白依依手背在身後,不接。
史添将大雛田放在她腿上,大半的貓身往下掉,她不得不将它扶住。
史添推了一把吊籃。
白依依抱着雛田:“!”驚異地擡眼看着史添。
史添壞笑着又推了一把吊籃:“地毯喜歡嗎?也不誇誇我?”
白依依抓緊吊籃入口的邊沿:“你你你,這不是秋千啊別晃會塌的!”
她一邊說,史添一邊接着推。
“變态神經病別推了!”
史添卻仍繼續推:“求我。”
白依依立即不吭聲了,死死咬住嘴唇,抓着吊籃兩側,将腳伸出來,試圖夠到地面。
史添立即道:“好了好了我不推了,你小心先別下來!”
白依依卻不肯,吊籃還在晃,她兩腿已經放下來往外跳,被掉下來的大雛田絆到踉跄了兩步,史添立即扶住她。
白依依推開他,頭也不回地上樓。
史添追過去:“我錯了我錯了依依姐姐,我真的知道錯了,以後絕對不吓你了。”
白依依的手機響了,她又折回去拿包,史添張開雙手堵着樓梯口,她只好在樓梯口接電話。
“對……我一個人,沒有寵物。醫院附近幾個小區都可以……”
史添心裏咯噔一下,這回做了個大死,依依姐姐已經在找房子了!
白依依挂下電話,已經從之前跟史添玩鬧的狀态裏出來了,一邊心裏嘲笑自己被他輕易撩撥情緒,一邊調整表情,恢複了常态。
史添看着她又是那副溫婉的微笑,立即道:“我錯了,真不敢了。要不我坐在吊籃裏讓你晃回來?”
白依依搖頭,他立即搓着白依依的胳膊:“消消氣消消氣。吊籃很穩固的,設計師打包票說拿兩百斤的妹子測試過的,不然我也不敢開玩笑。”
白依依讓過他,一邊上樓,一邊道:“沒事,你姐姐我是那麽小氣的人嗎?”
史添:“不是,姐姐不小氣。那姐姐能不能不要搬走?”
白依依進房間扶着門,對他笑笑:“抱歉,我就是這麽小氣的人。”關門,上鎖。
史添:“……”他忍不住想笑,可沒笑一會兒,又開始發愁。
他在門外曉之以情、動之以理地游說:“你爸他們一定知道你在嘉欣醫院工作了,不然上次也不會在醫院門外蹲你,你要是搬到外面住,自己一個人上下班又碰上他們怎麽辦?”
白依依自是知道,現在上下班都直接坐史添的車進出醫院,才沒有再碰上他們。
可是她在這裏白吃白住不合适,交的房租根本不夠看。這樣下去只會越欠越多。
她蹭了蹭軟軟的腳下,看了看周圍,房間裏鋪滿了乳白色地毯。
椅子上還有一張七彩的墊子,兩面都有繡線織就的彩色圖案,摸上去非常細膩,似乎是什麽高檔貨。
脫掉外套,撲進床裏,白依依心裏哀嘆,拿人手短,吃人嘴軟。以至于每次兇史添的時候,總有心理負擔。
怎麽辦。她糾結地掐着自己指尖。要是吳雨在這裏,一定又會說她不正常。
手機又響了,來自冀銘市的號碼,真巧了,是吳雨打來電話。
白依依依舊趴着,點了免提。兩個女孩聊着近況。
吳雨聽她講了現在糾結的事,感慨了半天:“一分錢難倒小仙女。要是你還得起,是不是就可以放心地接受他的好意?”
白依依呵呵了:“我還得起我就不用接受他的好意。”
吳雨哈哈了:“也對。”轉念又道,“你工作一年不是一直在攢錢嗎?你媽看病全花掉了?”
提到這茬白依依更郁悶:“我媽根本沒生病,就為了騙我回來。但我回去之前就已經把錢打到他們卡裏了,一回到家就是訂婚宴,我差點氣得原地爆炸。”
吳雨在電話那頭笑得沒心沒肺:“哈哈哈哈……可惜了我不在場,真想看你生氣的樣子。”末了又道,“你只管安心先住一段時間,老娘賣了手頭這本畫就去救你。欠多少老娘還他多少。”
白依依摳着手機殼:“我這麽沒用,還得你給我還錢、還人情?”
吳雨:“想得美啊你,我幫你還了多少都要記賬算利息。欠我總好過欠外人吧?”
白依依笑了:“有道理。”
吳雨:“終于輪到你落難,老娘也該財大氣粗一把了。”
白依依無語了。兩人又閑扯兩句挂了電話。
外面傳來硁硁聲。白依依擡起頭望向陽臺,看到門外夜色彌漫,一張臉貼在玻璃門上。
22對飲夜談
那硁硁響動,是史添在敲陽臺門。他擰開門探頭進來,道:“我不是外人。”
他爬陽臺過來,想跟她道歉來着,沒想到好像聽到了點不該聽的?聽到了又不能裝沒聽到,他覺得自己還是應該直面慘淡的現實。
白依依震驚了:“……史添!”剛才的對話都被他聽去了嗎?!
史添進來,一臉認真道:“我不是外人依依姐姐,我是你的史變态。”
她都不知道先震驚他是怎麽爬過來的,還是該先震驚他如此厚顏無恥地偷聽她打電話。
白依依不看他,望着外面克制自己的情緒:“出去。” 史添垂頭耷耳地回陽臺門去。
白依依拉住他,他頓時恢複精神,卻聽她道:“走房間門,你有病嗎還爬陽臺?!”
史添又垂下頭去。
白依依真不知道怎麽說他,偷聽別人講話還不知悔過,還賣可憐。
結果他走出門去還回頭看她,那眼神簡直不要太受傷。
白依依移開視線,上前将門關上。
待到她洗涮完畢、吹幹頭發撲進床裏,腦中還是會浮現史添受傷的眼神,天啊,她要瘋了。
她知道自己對史添太不夠意思了,人家那麽無條件地幫自己。可是他也不應該偷聽。偷聽就偷聽吧,竟還讓她知道。
天吶,尴尬死了。
就這麽天啊來天吶去的,淩晨兩點,白依依摸到床頭櫃的卡通藥盒子,才想起安眠藥已經吃完了。
現在她滿腦子的“天要亡我”。
翻騰到三點,白依依下樓,到冰箱裏翻酒喝。酒精雖然會降低睡眠質量,但的确可以助眠。反正明天休息,确切地說應該是今天了。
樓下開着壁燈,白依依借着微弱的燈光下樓,從餐區旁邊的酒櫃裏随便拿了一瓶酒,朝着壁燈方向看了看,上面一堆不知道哪國的字。
算了不管了,失眠讓人瘋狂,史添的眼神更讓人抓狂。
她抱着酒瓶往回走的時候,瞥了一眼會客區的沙發,感覺有個黑影,走近細看,頓時吓得一哆嗦。
史添坐在沙發裏,正擡頭看她,眼裏有壁燈的微光,看不清表情。
白依依聞到一股酒味,她伸腳踩亮旁邊的落地燈。
落地燈光柔和,但突然亮起還是有些刺眼,史添別過頭。他穿着白色短袖,橙色落地燈打在他身上,暖烘烘的顏色。
他手裏拿着一個玻璃杯,前面的茶幾上放着一瓶透明淡褐色的酒。
“你……”這是借酒澆愁?一句“外人”至于這麽大的打擊嗎?白依依看着他都不知道說什麽了好了。
“聊聊?”史添面容平靜,示意她坐。
白依依猶豫了一會兒,将酒放回酒櫃,拿了個杯子回來坐在他對面,從他那瓶子裏倒酒。
兩人沉默着,各自悶頭喝。
史添忽然開口道:“我現在更确定了,其實我……”他看着她,欲言又止,笑了笑,“我安排好了明天跟你說的,先開車帶你去……”
他立即閉嘴,發現自己真的喝多了,這些安排好的驚喜差點就說漏嘴了。
白依依又灌了幾口酒,打算借着酒勁把話說清楚。這酒絕對夠度數,辛辣味直沖腦門,刺得她整張臉都皺成一團。
卻聽他續道:“依依,我好難過啊,比你上學時不收我禮物還難過。”
他靠着沙發背,一手随意搭在扶手,一手拈着酒杯,兩腳開立,定定地看着她。這樣的姿态別有一種淡然的霸氣,可是說出的話卻十分輕柔。
“以前送你禮物你就不收,為什麽?一直把我當外人嗎?”
每次出境他都想着搜羅當地特色的禮物,可是不論帶什麽回來,她都會偷偷塞回他的桌筒裏。連外面的紙包裝都沒拆過。
白依依想起高中時的事,頓時來氣:“你還敢說,我被你害死了,全年級都在說你跟我的八卦……”
她打了個酒嗝,拍了拍胸口順氣,又繼續道:“你隔三差五就出國了,知道別人怎麽說我的嗎?獨守空閨!卧槽了就,中學生的詞彙運用水平真是讓人嘆為觀止。”
史添笑:“你喝醉了,第一次聽你爆粗口。”
白依依也感覺自己好像喝多了,淩晨又是空腹,現在感覺胃裏點了堆篝火在哔哔啵啵地燒。
說起來這是她第一次喝這麽多酒,并不知道自己酒量深淺。
她撐着額頭,眼神有點迷茫,慢慢道:“什麽兩年的同桌、七百個日夜……你在學校統共就沒幾個月……”
“所以我根本不想跟你說話,說一個字,就有人說我跟你有一腿。跟別的男生多說兩句,就說我紅杏出牆……”
“卧槽了就……”史添哭笑不得,“誰啊這麽多嘴多舌……幹嘛那麽在意別人說什麽?”
白依依指着自己的鼻子道:“不好意思,我從小到大被別人指指點點,在意別人的說法已經成了我本能。”
史添皺眉:“為什麽指指點點?就因為你漂亮?”
白依依又倒了半杯酒,發現瓶子空了,有點惋惜地放下瓶子。
她兩手捧着杯,看着晃動的酒液,輕聲道:“因為我是女孩兒啊。母親生我的時候子宮破裂,只有我一個孩子。奶奶說我是煞星,斷了我爸的後。”
“什麽年代了。”史添看着她又仰頭将酒飲盡,眉頭皺得死緊,“別這麽喝……”
白依依抓着杯子,縮着肩膀硬挨過酒液的刺激,過了一會兒,笑道:
“你別說,我以前也這麽想的。後來從小地方出來,讀書讀多了,才慢慢覺得不是我的錯,才慢慢覺得女孩不是賠錢貨。”
史添沉默。
白依依窩在沙發裏,思考着自己想跟史添談什麽來着……手中的杯子掉在地毯上,發出輕微的悶響。
過了一會兒,史添反應過來,試着叫了她一聲,沒反應。
他咽了咽唾沫:“依依姐姐?你別睡啊,你都睡着了我們怎麽酒後亂……那啥啊?”
這麽無聊的玩笑,白依依也沒嫌棄他,的确是睡着了。但是史添是待過急診的史添,腦中閃過酒精中毒的猜測。
雖然大半瓶都是他喝的,他還是有點擔心,放下杯子過去,輕輕拍了拍她的臉:“依依?”
反複叫了幾次,白依依被叫醒,迷迷糊糊一巴掌揮過去:“走開!”
史添被打得後腦勺發木,哭笑不得地得出結論,應該就是喝醉睡着了。
兩個醉鬼還是不要爬樓梯了。這般想着,史添将白依依抱回自己房間,臉上是藏不住的賤笑。
擰了毛巾給白依依擦臉擦手,史添在床邊轉了兩個來回,終于沖動小人撲倒理智小人,他撲上來動手脫她睡衣。
解開一個紐扣,第二個紐扣,第三個……史添滿臉通紅,移開視線。
窗外風輕輕,月明明,真是風月無邊的好光景。
可惜他無心欣賞風景,咬牙切齒一番掙紮,最後他壯士斷腕一般悲壯地給她重新扣好扣子。
第二天午間,白依依是被熱醒的,渾身裹着被子被緊緊箍着。
房間裏陽光充足,她眯着眼睛眨了半天。視線剛清楚,就見史添的臉。
史添光着膀子,跟樹懶一樣手腳齊上摟着她睡,睡得一臉幸福的空白。
白依依扭動着想掙出去,将史添晃醒了。
他一臉朦胧,看着白依依勾出一抹傻乎乎的邪笑:“昨晚我們已經生米煮成熟飯……”
白依依氣急,将一只手掙出被窩來,插他鼻孔!
史添“嗷”地一聲慘叫,捂着鼻子仰頭退敗。
23變态表白
午餐,白依依簡單煮了點面。她獨自坐在餐桌前,也不叫史添吃。
史添盛了面,扁着嘴過來坐下。
白依依頭也不擡,完全不想理他。喝酒誤事,睡倒是睡着了,話卻沒談開,情況越攪越糟。
史添甕聲甕氣道:“你好絕情,昨晚我們那麽溫存纏綿,你怎麽能一醒來就翻臉不承認?”
在學醫的人面前,生理衛生方面的事就不要睜眼說瞎話了。白依依看他一眼,想讓他閉嘴。
可她擡眼的瞬間立即噴飯,她捂着口鼻,感覺面條嗆得要從耳朵裏噴出來了。
她起身撲到水槽邊,人在外側趴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