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小奶狗49【全文完】
第49章小奶狗49【全文完】
小奶狗番外
——孩子, 你的父母我們盡力了,請節哀。
——你的弟弟經搶救無效,當場死亡,請節哀。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麽離開的醫院, 只知道走出醫院時風很大, 明明才是初秋, 風打在身上有些疼還很冷。而他的大腦此刻時刻就像是靈魂被抽離,跟着蘇黎陽離開了這個世界。
“哎呀弟弟不要随便跑, 等下撞到人就不好了!”
還沒有反應過來, 就被一個小孩迎面撞了上來,他趔趄了兩步, 目光落在不遠處,怔怔定在原地。
小男孩的母親連忙向着蘇黎煦道歉:“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孩子太調皮了,沒事吧?”她沒有得到面前這個青年的回答,卻發現青年的臉色愈發蒼白,白得仿佛就要融入今日明媚的日光中,見人身體晃了晃她吓得立刻扶住:“你、你不舒服嗎?”
片刻後,小男孩的母親才得到了回應, 她看着面前的青年忽然笑了起來, 本就長得好看, 可這個笑卻苦得人心裏有些不是滋味,仿佛給人一種一推就倒的脆弱。
“我沒事,謝謝。”蘇黎煦緩過這陣恍惚,他垂下眸,看向站在自己腿邊的小男孩,彎下腰輕輕拍了拍小男孩的腦袋, 眼眶漸紅:“小心一點,不要受傷了,幸好撞到的是我。”
反正他也不怕這點疼了。
說完站起身往醫院外走去。
小男孩緊緊抱着自己媽媽的大腿,伸出小手指了指那個離開的大哥哥:“媽媽,那個哥哥,好像哭了,他是被我撞疼了嗎?”
小男孩的母親望着離開的青年,這個單薄的背影仿佛真的要被日光吞噬那樣。
“可能吧。”
成年人的崩潰也許只是某個瞬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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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往市中心摩天大廈的公交車平穩行駛在車水馬龍中,明媚的光線落在車窗上,籠罩在靠在車窗邊閉着眼的青年,勾勒着這張蒼白至極的臉。
嗡——
蘇黎煦感覺到口袋裏的手機不斷地震動着,可他卻無心顧及,渾渾噩噩地靠在車窗上,只想着快點到摩天大廈,他不想再去動搖此時此刻下定的決心。
甚至也不需要思考他需要寫什麽遺囑。
因為這個世界上只剩下他一個人了,又怎麽需要遺囑。
他已經什麽都不想要了。
“摩天大廈站到,請下車的乘客提前……”
蘇黎煦聽到目的地的廣播,強撐着睜開眼皮,他深呼吸一口氣,撐着椅背站起身,卻在公交車剎車時身體跟着晃了晃。
“小心。”
不知道是哪個好心人扶了他一把,他也沒有留意去看,低聲說了句謝謝,便下了車。
摩天大廈是城市的地标建築之一,高聳入雲。
蘇黎煦站在大廈門口仰頭看着建築,擡起頭的瞬間覺得有些恍惚,卻又在期待着一會的解脫,他沒有去遮擋刺眼的陽光,反倒是任由這樣的光線覆蓋在臉上。
“好高啊。”
跳下來便是轟轟烈烈的結束。
快點結束吧,他受不了了。
邁開腿往裏頭走去。
電梯樓層漸漸往上,最終停在了二十層,至于為什麽沒有上到最高層一百樓,那是因為頂層的措施太好,沒有可以跳下去的地方。但是二十層是空中餐廳,有的是位置讓他在人們的驚呼中跳下去。
快點吧。
他加快了自己的腳步。
下午三點的時間,餐廳沒有什麽人,他特意向服務員詢問他有些不舒服能否借個位置坐一下,這裏的服務員态度很好,甚至給他倒了杯溫水讓他随意坐。
蘇黎煦端着裝滿溫水的玻璃杯走進餐廳,這條路明明很短,卻讓他的腦袋裏浮現了很多。為什麽突然間,他感覺跟自己擦肩而過的人都對他那麽好,就好像在勸他再留戀留戀人世間吧。
但不行,他不想要留念了。
這樣喘不過氣的日子,已經把他的神經崩斷,他的堅持再也沒有任何意義,他沒法再鼓起勇氣繼續活着。
蘇黎煦把玻璃杯随手放在一張餐桌上,邁開腿走向不遠處。
可就在這時,他看到一個約莫十三四歲的小男孩坐上了欄杆處,就在沒有任何保護措施的欄杆上搖晃着腿,頭發被風吹得淩亂,好像就要随風而去。
下一瞬,他的動作比他的想法要快,甚至比小男孩做出接下來的動作還要快幾秒。
蘇黎煦沖向了欄杆抓住了準備一躍而下的小男孩,一只手的能力完全不足以拉住這個怎麽也有□□十斤的男孩,他的手,以及卡在欄杆處借着力的腰仿佛真切的感受到韌帶被撕裂的痛。
而這樣的痛卻狠狠沖向他的頭腦,讓他鉚足勁喊出那句話:
“抓住我,不要松手!!!!”
可他卻感受到小男孩的掙紮,他将雙腿用力卡進欄杆的下的縫隙,拼盡全力,用雙手去拉住這個小男孩。
風很大,幾乎吹亂了頭發。
蘇黎煦眼眶通紅,低頭緊緊盯着被自己抓住還要掙脫的小男孩,那一瞬,像是抓住他最後那根救命稻草,他咬緊牙關,哽咽出聲:
“……求求你,抓住我,不要松手。”
“……求求你。”
很快,有很多的人圍了上來,甚至還有人喊着什麽付少,而他因為脫力已經聽不見,只覺得渾身上下都疼,很疼很疼。卻又覺得心裏頭好像多了點什麽東西,是寄托,又覺得有點欣慰。
最後在失去意識前,他腦海裏閃過了一個念頭。
他……
活過來了。
四年後——
A市第二精神病院。
“蘇醫生,教授讓您過去一趟。”
蘇黎煦穿着白大褂拿着巡房病歷本從某間病房出來,正好迎面看到自己的醫務助理,他點了點頭:“好,我現在過去。”
“我聽說是收了個邊緣型人格障礙患者。”醫務助理跟了上去,她側眸看向身旁面容淡然的蘇醫生,這身白大褂穿在這男人身上,簡直是精神病院裏的風景線,看着都覺得養眼:“好像是要分給蘇醫生你。”
蘇黎煦的腳步有那麽一瞬的停滞,他不着痕跡的掩下眸底的異樣,溫柔笑道:“聽從安排,你去忙吧。”
說着先走一步。
醫務助理望着往走廊盡頭走去的男人,這身白大褂下清瘦高挑的背影,總是給人一種說不出的氛圍故事感。
哎,所以難追啊。
蘇黎煦敲了敲教授的辦公室:“教授,是我黎煦。”
“進來吧。”
他推門進去,發現裏邊不僅僅是有教授,還有個約莫十六七歲的男生,穿着一身黑,長相很出衆,卻渾身散發着不容靠近的陰郁。
下一秒,他就看到原本坐在位置上的男生猛地站起身,緊緊盯着他。
如墨般幽邃的眸子裏充滿着幾乎強烈的侵犯性,仿佛他像是只羔羊,被饑餓的惡狼看中。
有那麽一瞬被男生的眼神震懾到,卻也覺得有些不由來,為什麽要這麽看着他。
他們認識嗎?
不認識吧。
“星燃,這是你想要醫生嗎?”
蘇黎煦正疑惑什麽意思時,就聽到男生回答:
“對,我要他。”
蘇黎煦怔了怔,他看向教授:“這是……”
然後他就看到男生走到自己跟前,興許是男生還在發育階段,身高約莫到他眉眼,可身上的強勢,以及眼神裏他看不懂的情緒,都像是他難以招架的,覆蓋在他身上。
“蘇醫生,我要你。”
蘇黎煦對上男生篤定透亮的目光,心頭一顫:“……什麽?”
這個男孩,好像黎陽。
“我要你救我,只要你。”
這天,他有了自己第一個真正意義上的病人,是跟自己的專業相符合的患者,是個患有邊緣性人格障礙的男孩,名叫付星燃,年齡十七歲。
了解過付星燃的家庭,曾經的遭遇,也清楚付星燃的愛好是畫畫,喜歡吃糖。
作為精神病院裏的臨床醫生,面對形形色色的精神病患者,跟邊緣性人格患者相處顯得較為輕松,畢竟邊緣性人格障礙跟精神病不同,尤其是高功能型的邊緣型人格障礙。
聰明且狡猾。
瘋狂時挺瘋狂,但僅僅是對其他醫生和護士,在他面前卻總會收斂所有的鋒芒,可能是覺得他好說話。
“蘇醫生,我想吃糖。”
每天,他跟付星燃見面的第一句話就是這個開場。
“不行。”蘇黎煦坐到正在畫畫的付星燃身旁,對上他委屈的眼神:“我說過的,這周你要表現好才有糖吃,可是剛才周護士跟我說你又亂發脾氣。”
這是他們之間建立的規則,要想要得到什麽,就必須要遵守治療規則。
其中一條便是控制情緒。
這也是辯證行為療法中很重要的一個治療。
可這家夥很狡猾,在別人面前肆無忌憚的發洩脾氣,偏偏在他面前乖得像只小羊羔。若不是他見過付星燃發脾氣,還真的會被這家夥騙了。
“啪”的一聲,他看到付星燃把畫筆丢到一旁。
顏料弄髒了潔白的床單。
“我就是想吃。”付星燃轉身坐到他面前,膝蓋抵着他的膝蓋,手也随之撫上他的腿,身體往他這裏靠近,眼神凝視着他:“我要吃,不吃我就要砸東西。”
蘇黎煦發覺,這家夥尤其喜歡跟他貼得那麽近的說話,仿佛是想要暗暗的給他施加壓力。他不以為然,擡手用夾着病例的板子擋在他們中間:
“你砸。”
付星燃緊皺着眉頭,伸手拉下擋在他們中間礙事至極的東西:“蘇醫生,你今天怎麽不哄我了,我可是要砸東西。”
“你聽聽,隔壁也跟你一樣呢。”蘇黎煦指了指隔壁的牆。
隔壁傳來了嘈雜的摔東西和謾罵聲。
付星燃像是明白了什麽,鼓着臉瞪着蘇黎煦:“你罵我。”
蘇黎煦笑了笑,把病歷本放在一旁,而後指了指付星燃正在畫的向日葵:“我覺得你這個顏色可以再亮一些,你覺得呢?”
“我覺得……”付星燃瞬間就被帶跑,開始觀察自己畫的向日葵顏色:“我覺得這個顏色挺好的啊。”
“那我也覺得挺好的。”蘇黎煦彎下腰給他撿起畫筆。
全然沒有注意到落在他腰上的視線多麽炙熱。
等蘇黎煦直起身貪婪的眼神便收了起來。
“蘇醫生,我可以問你一個問題嗎?”付星燃接過蘇黎煦遞過來的畫筆,沾了沾調色盤上的顏料繼續在畫布上畫畫。
“你問吧。”
“蘇醫生你今天穿的是黑色內//褲嗎?”
蘇黎煦:“……”拿起一旁的病歷本拍了拍付星燃的腦袋,視作懲罰:“說什麽呢。”
付星燃落筆的速度越來越快,像是将什麽情緒傾注于筆下,随即傾瀉與畫布上,只見他唇角微陷,眸色漸深:“我猜的,就是覺得蘇醫生你适合黑色。”
“什麽?”
“因為蘇醫生你很白。”付星燃側眸對上蘇黎煦的目光:“就讓人很想……染黑。”
說着晃了晃手上的畫筆,笑得天真無邪。
所以曾有一段時間,蘇黎煦被這樣的天真無邪晃了眼,覺得這個男孩并不像是國外診斷的那樣,是個邊緣性障礙人格。
可他的專業判斷卻告訴他,邊緣型人格障礙,尤其是高功能型的患者,極具迷惑性隐匿性。
果不其然,付星燃為了出院在第三次辯證行為療法治療裏“騙”了他。
出院後的某一天,雷雨夜,他接到了付星燃的電話。
電話裏,男孩泣不成聲,說家裏沒人很害怕,求他救救他。
出于責任感,他冒着雨連夜開車去找付星燃。去到付星燃家時,偌大的房子大的清冷,也讓雷雨聲清晰的回蕩在這樣的空間裏,光着腳哭得雙眼通紅的少年可憐巴巴的站在玄關處,看着他。
“蘇醫生,你可以抱抱我嗎?我好害怕。”
他心軟了,走上前将少年抱入懷中:“沒事的,打雷而已,你很堅強的。”
“蘇醫生,你可以陪我睡覺嗎?我不敢一個人睡。”
他對上付星燃害怕又懇求的眼神,根本沒有往深了想,便點了點頭:“好吧,那你帶我去你房間吧,等你睡了我再走。”
說完全然沒有注意到少年唇邊凹陷的笑意。
像是魔鬼。
蘇黎煦知道付星燃害怕打雷,但是卻不知道這家夥會對打雷這麽的敏感和恐懼,甚至到了一種無法緩解情緒的程度,拼命的往他懷裏鑽。
而他也感覺到付星燃的力度越來越大,大得他有些難以招架和抵抗。
直到那只發燙的手暴戾扯/開衣/襟,他才感覺到危險的逼近。
被咬上左心口的瞬間他痛楚的悶響溢出。
“……松開。”
“蘇醫生,我這是瘋了嗎?”
少年膽怯顫抖的聲音在耳畔響起,可越是這幅人畜無害的嗓音下嘴越狠,幾乎是要把頂端紅給咬下來的力度。可又知道會知道松開,會知道安撫疼痛,但是下一秒又會牙齒用力,仿佛要把頂端紅咬下來吞沒那般。
“星燃,你只是生病了,我會救你的,但是你不能——”蘇黎煦再次被痛楚吞沒了未說完的話語,疼得發顫。
為什麽?
害怕就害怕為什麽要咬他,是他哪裏刺激了付星燃嗎?
沒有吧?
“蘇醫生,我好害怕,我控制不了自己,怎麽辦?可我不想住院了,好不容易才出院的。”
蘇黎煦想要抵抗這樣的力度,可是他根本沒有等到付星燃松開嘴。任誰這個位置被發狠的咬上都會難受,更何況對于敏感的人,除了疼,還有其他的在作祟。
而他全然不知此時此刻神情迷離的模樣落入少年眼裏,顫抖的模樣,緋紅的眼尾,與平日身穿白大褂時的溫柔缱绻截然不同,狠狠地取悅了少年。
“星燃,你松開,我——”蘇黎煦瞳眸猛地一縮,還為說完的話被疼痛席卷。
不僅僅是疼痛,而是反應迫使他的理智淪陷。
“你就再讓我咬一會好嗎?你抱着我吧,我好害怕。”
少年害怕懦弱的撒嬌求救,難以啓齒的依戀癖好,聲音回蕩在這間昏暗的房間裏,就像是夢魇那般,貫穿了男人的精神。
日複一日。
八年後——
曾經用左心口烙印貫穿蘇黎煦精神的少年,已經成長為高大俊美的青年,邊緣性人格障礙隐匿的占有欲依舊每日在作祟,但也使這樣的占有欲轉化為浪漫。
用着另一種方式貫穿着蘇黎煦。
摩天大廈二十樓空中餐廳。
蘇黎煦托着下巴凝視着坐在他對面、正幫他切着牛排的付星燃:“寶寶,你說我們奇不奇怪,去哪裏約會不好,偏偏一周年要來這裏。”
付星燃将切好的牛排遞到蘇黎煦的嘴邊:“不奇怪,很浪漫。”
蘇黎煦咬着付星燃遞過來的牛排:“怎麽說。”
“大難不死,必有後福。”付星燃放下刀叉,端起高腳杯,挑眉示意他碰杯。
蘇黎煦笑出聲,頗為認可,他端起杯跟付星燃碰了碰:“付先生,活着真好。”
“蘇先生,活着真好。”
秋風習習,陽光明媚,碰杯聲清脆,兩人相視而笑。
愛情的開始,也許帶着居心叵測,也許帶着欲望貪婪,既貪婪,又彷徨,即虛榮,又恐慌,在日裏叫嚣,在夜裏瘋長。
而這樣的愛意只要一聲回應,那便是天荒地老。
他們是蘇黎煦和付星燃,
他們,
會繼續愛的轟轟烈烈。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