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平凡的城,不平凡的你

“慕總,這個季度的業績明顯比上一個季度高了三個百分點,另外,和喬氏的合作也讓咱們新推出的品牌成為了歐洲時尚界的領先潮流。”

小唯甜美而又不失冷靜的聲線在偌大的會議室中回蕩着,攏音效果很好的橢圓形房間中,慕語菲端莊地坐在了

“慕總,您是去酒店,還是回老宅?”散會後,見慕語菲拎起包就要走,小唯急忙跟過去,生怕她再像前一陣子似的直接跑去了酒吧,喝得醉醺醺不省人事後,自己一是要負責送慕語菲回去,二是要瞞過衆多媒體虎視眈眈的眼光,三是要編織各種理由跟慕母解釋……一想到這些複雜的程序,小唯只覺得兩眼一抹黑。

停下腳步,慕語菲思忖了一瞬,轉頭對小唯嫣然一笑,“不用管我了,你下班吧。”

小唯還想說什麽,慕語菲已經走出去好遠,她看着好像邁着輕盈的一字步,可是愣神兒的瞬間,整個人早就消失在了剔透的玻璃門後。

站在大廈林立的商業圈,慕語菲深深地吸進一口氣,她仰頭望着一眼望不到頂的總部大樓,微微的窒息感一點點從皮膚深入到胸口,那是一種涼涼的刺痛感,夾雜着些許的紅塵情緣。

今天,是慕語菲成為慕氏總裁的第二年。

慕袁政在宣布慕景辰不再是慕家的一員後,所有的股東都在謀劃和猜測,到底慕袁政要如何将慕景辰的股份分配出去,可是出乎所有人的意料,慕景辰在人間蒸發的前一天,将自己手下所有的股權都轉移到了慕語菲的名下。

沒等大家反應過來,一夜之間的功夫,慕語菲接替慕景辰成為了慕氏集團的CEO,第二天直接上任。最開始還有人不服,可是慕語菲在一周之內拿下了慕氏集團在歐洲遺留的一個長達兩年沒有解決的項目,一時間,群臣俯首。

一轉眼,已經是兩年。

慕語菲安靜地坐在教堂前的長椅上,白鴿随着她的裙擺翩翩起舞,五月的微風輕柔地卷過尖尖的教堂頂,又搖曳着垂下來拂過女子纖細的腳踝,精致內斂的高跟鞋卡扣恰到好處地扣在踝骨上,折射着西邊溫柔的光線。

她和他一樣,最愛這片教堂的黃昏。

街頭畫家一筆一筆地勾勒着慕語菲紛飛的裙擺,畫着畫着,二十米不到的距離,風流潇灑、閱人無數的畫家竟也放下了筆,他居然也這般沉醉在了這位女子的風華之下。

那縷微風悄悄地浮動了固定在畫架上的畫紙,畫家望向自己面前的畫卷,這情景,這夕陽,竟似曾相識。

“您在這裏多久了?”一個聲音從身後傳來,如同枝葉繁盛的楊樹上那些樹葉互相摩擦,畫家吓了一跳,回頭的瞬間卻見那個畫中的女子正站在自己身後,亭亭玉立,絕世風華。

雖然是一句沒有“請問”,沒有“您好”的搭讪,可是絲毫不令人感到突兀,畫家聳了聳肩,在腦海中盤算着時間,答到:“大概有三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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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語菲伸出手,在離畫紙兩厘米的距離處停了下來,如玉的指尖輕微地顫抖着,那畫中之人仿佛是一枚活在海市蜃樓中的水晶,走不近,碰不得。

“哦對了,”畫家從腳下全是灰塵的包中左翻右翻,終于抽出了一張卷着的畫,看樣子是成天都帶着,畫紙的邊緣都有些磨舊了,“這個送給你吧,就當是感謝你做了我的模特……請問小姐芳名?”

慕語菲接過畫卷,右手執起畫家放在架子上的筆,在畫中那個女人的裙擺的右下角,簽上了自己的名字。

“好名字,好佳人。”畫家仔細地将畫卷起來,和慕語菲手中的那卷一樣,用絲帶纏住遞給她,“美麗的小姐,後會有期。”

背後的晚霞火燒雲一般恣意地吞噬着西邊的一片天穹,慕語菲握着兩幅畫卷,呆立在這濃郁的橘紅色中,行人來來往往,車輛喧嚣而過,偌大的城市中,似乎沒有值得她停下來伫立的事物。

這是一個平凡的城。

可是卻正是這個平凡的城,讓我在平凡的人群中,呼吸着平凡的空氣,踏着平凡的路,輾轉千帆,遇到了不平凡的你。

坐在自己的房間中,慕語菲習慣性地把門鎖上,兩年不知不覺地過去,她竟養成了青春期孩子一般的毛病,只要回屋子,必定鎖門,慕母端着一盤水果走到門邊,聽着門鎖咔噠一聲鑽進鎖孔的聲音,無奈地嘆了口氣,讓女仆們多注意着點兒。

自從兩年前,慕語菲執起刀子毫不猶豫地紮進自己的小腹後,慕母一看到她房間被鎖上,就總有種類似于強迫症一樣的幻覺,似乎閉上眼睛,就能看到女兒鮮血淋淋地躺在那裏,原本明亮的雙眸中,滿是對這個家的仇恨。

然而,真的是慕母多慮了。

慕語菲緩緩坐到床上,厭倦地将高跟鞋踢到一邊,從包包中掏出那兩卷畫,一幅是嶄新的,一幅明顯磨舊了,她展開自己的那幅貼到了桌子的上方,轉過身又打開了另一幅——

同樣的教堂,同樣的夕陽,同樣的白鴿,同樣的長椅。

只是那畫中人,如同從夢境中走出來一般,骨節分明的手指,背影被拉得很長。

慕語菲的手指幾乎握不住畫紙,她瞪大了雙眼盯着那畫中的男人,炙熱的目光幾乎要穿透畫紙,穿透那個男人的心。

“呼啦”一聲巨響,慕語菲用力地拉開了房門,守在門口的侍女們吓了一大跳,可是等她們反應過來的時候,慕語菲早已經光着腳,飛奔出了老宅的大門,伴着一聲尖銳的輪胎摩擦,紅色的轎車只來得及在衆人視線中留下一個急迫的影子。

漫天的血紅,正如那日日夜夜的思念,兩年的時間,這看不見,摸不着的想念早已熬成劇毒的湯藥,入血,入骨。慕語菲跌跌撞撞地從車上跑了下來,顧不得沒有穿鞋子的雙腳,捏着那卷畫就跑到了教堂前。

可是那位畫家,卻已經不見蹤影。

人煙稀少了下來,慕語菲不知所措地抱緊了雙肩,慢慢地移動到自己熟悉的那把長椅上,蜷縮着坐了下來。

西邊最後一絲光線,終于跳進了西邊的半球,慕語菲閉上了眼睛,自己的世界,似乎永遠,永遠都不會有光明從東邊照進來了。

她的手不停地撫摩着殘舊的畫紙,好像在紙上那絲絲勞勞的粗糙的紋路中,殘留着慕景辰的眉眼碎發。

一只手猝不及防地搭到了慕語菲的肩膀上,她觸電般地一震,迫不及待地回過頭,期待着心念之人真的能夠如童話故事般,從畫卷中走出來——

是喬宇晟。

慕語菲尴尬地笑了笑,伸出手指用力地擠壓着太陽穴,喬宇晟默默地走到她的身邊,與她并排坐下。

她眼底燃燒起來的期盼,以及那瞬間熄滅下來的希望的光芒,他不是沒有捕捉到,可是經歷了兩年前的那些事情之後,他再也無法像以前那樣,趁着慕景辰不在的時候,橫刀奪愛。

喬宇晟的手指用力地互相擠壓着,他做不到,他真的做不到了。

地下停車場一事曝光後,兩家迫于輿論的壓力,訂婚便不了了之,後來還是慕景辰将股份全部移交慕語菲這件事情代替了喬慕兩家婚約取消的醜聞,成為了各大媒體争先恐後報道的頭條,喬宇晟才免遭一難。慕景辰此舉簡直是一箭雙雕,若是在這般情形下,喬宇晟依舊執意迎娶慕語菲,那麽在外人眼中,他要的也許就不單單是慕語菲這個人,而是她手中的慕氏股份了。

慕景辰這個老狐貍……喬宇晟嘲弄地提起了嘴角,他緩緩伸出手,朝慕語菲輕輕一笑,“語菲,把訂婚戒指還給我吧。”

慕語菲愣了一下,這兩年來,喬宇晟一直沒怎麽聯系她,不管是出于輿論壓力也好,對往事的愧疚也罷,她以為兩家的緣分就到此為止了,但沒想到喬宇晟特意跑到教堂來找她,竟然是為了兩年前的一段本不該發生的訂婚。

即便如此,慕語菲還是點點頭,說:“你的戒指我放在車裏了,你等下,我給你找。”

看着她潔白的雙腳慢慢地走向車子的方向,喬宇晟心中莫名一痛,可是他忍住了想要追過去抱起她的沖動——既然已經準備結束,那麽就不要給自己留有餘地了。

這個女人,從心底到外在,一呼一吸之間,全部都在宣判着一件事情:我只能是慕景辰的女人。

車子副駕位的置物箱中,慕語菲掏出了一個精致的小盒子,還給了身後的男人。喬宇晟接過盒子,卻不料慕語菲突如其來地說了一句:

“謝謝你。”

喬宇晟微微一怔,随即邁開了離去的腳步,“謝我幹什麽?是我對不起你!”

潇灑的背影,和在美國的那段期間,一模一樣。

只是人去樓空,情感也如此,白色的畫卷上只要有一點點污漬,便會被人毫不猶豫地舍棄掉。

慕語菲注視着那個略帶蕭瑟的身影,雖然和慕景辰很像,但終究還是有太多不同,而自己竟曾一只腳陷入了這“很像”的迷霧中,造成了三方的誤會,代價如此慘重。

手機響了,她木偶一樣地接了起來,唐風鳴高八度的吼叫聲差點兒撕裂了耳膜,慕語菲立刻将手機遠離了耳朵,那邊亂七八糟的背景聲音一絲不差地透過無線電傳了過來,有吵架聲,有職員的驚叫聲——

“語菲你快過來!喬安寧這家夥……這家夥竟然真的要嫁給我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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