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溫俞在辦公室門外整理好情緒,在敲門前她往走廊望了一眼,并沒有徐忱的身影。
她垂眸,看着門板敲了幾下。
她告訴劉萍自己不太舒服,眼角哭過的痕跡還在,劉萍怎麽問也沒問出來,沒辦法只能給她批假。
溫俞撥通了靳詩意的電話,讓她過來學校這邊接她回家。挂了電話以後她還是不太放心劉萍,擔心她會找溫亞寧。
“老師,別告訴我媽。”
劉萍愣住,但又沒辦法。她不知道文武到底發生了什麽,只能先應下來。
說完,溫俞就拿着假條離開了辦公室,她一分鐘也不想待在這個地方,更不想再見那個人。
她扶着欄杆下樓,臺階上有不少被人帶上來的積雪,全部化作了髒水,她一不留神踩了空摔了下去。
大雪紛飛,城市被裹成白茫茫一片,周圍的一切看似一模一樣,相似到讓她忘了回家的路。
靳詩意開車來的很快,生怕她出了事。在接她回家的路上,她不怎麽開口,把車窗降得很低,任由風雪迎面吹着,似乎只有這樣她才能清醒。
她的手掌不知是什麽出現的傷口,回到家的時候靳詩意才發現,還好傷口不深,像是摔倒被蹭到的,傷口周圍還有些雪融化的污水。
靳詩意拿來藥箱,在裏面找到了碘酒和紗布,靳詩意不知道發生了什麽,幫她清理傷口時為了解悶,只能有一搭沒一搭和她聊天:“受傷了也不吭聲,和你小時候一模一樣。”
溫俞看着她給自己包紮,低眸不語,她沒什麽心思和她閑聊,心沉沉的,看到自己的傷口出神。
靳詩意忙完,放碘酒時看到了裏面的創可貼,拿出來笑着說:“你又買了?你不在我都沒怎麽見過小熊圖案的了。”
溫俞依舊不講話,聽着靳詩意的話不知道在想什麽,她伸手想要去看創可貼,不小心打翻了藥箱,創可貼從包裝袋裏散落一地。
溫俞看着這一地的創可貼,越看越覺得熟悉,她從沙發上下來,跪在地上輕手撫摸一張又一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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腦海裏出現了徐忱幫她貼創可貼那天的場景,記憶越發混亂,那個留着寸頭的小男孩突然出現在她的記憶裏。
突然溫俞感覺胸口悶得慌,心就像是被什麽揪住,疼的她喘不過氣來,她捂住胸口哭出了聲。
這樣的動作吓壞了靳詩意,她連忙扶着溫俞:“溫俞你別吓我啊。”
溫俞拼命搖頭,徐忱的那張小小的臉。
她終于想起了幾年前那個最尋常的下午,那個只有十三歲的孩子。想起來,她摸了摸那孩子左臉的傷口,和那個孩子說:
“小孩,你得學會還手。”
溫俞捧着小熊創可貼看了很久,那天在藥店聽到的那個買創可貼的男生,以及徐忱每天都會帶在身上的創可貼。
這一切都不會是巧合。
原來她不記得的事情,卻被徐忱記了許多年。她想錯了,徹底想錯了,喜歡她可能不是因為他是徐忱,而是因為他自己。
他們的相識,不需要任何人。
哭過之後溫俞好受了些,窩在靳詩意懷裏一言不發,她總是在做讓自己後悔的事。
她的骨子裏是個淡漠的人,沒有特別喜歡的人,也沒有特別想做的事。唯一想的就是看着溫亞寧和靳詩意能有一個好的歸屬,她以為這輩子就這樣了。
她從未想過,會遇到徐忱。
第一次被人影響了情緒,一次又一次地去傷害一個人,去猜測,去懷疑。
靳詩意不懂到底發生了什麽,只能拍着她的背,輕哄她:“告訴我怎麽了,好不好?”
“我好像做錯了。”溫俞聲音很輕,帶着剛哭過的顫音,“他總能第一時間找到我,安慰我。”
他什麽也不說,一直默默地站在她的身邊。
“他?”靳詩意不懂。
這段時間她一直在臨江,也不敢來打擾溫俞學習,卻沒想到她竟發生了許多不好的事。
溫俞把這段時間發生的事全部告訴了靳詩意,每一句話都聽得靳詩意發懵。她睜大了眼睛,都不敢相信這種如同小說的狗血橋段發生在了溫俞的身上。
她認識的溫俞從來不是一個為這些事哭的人,溫俞在她眼裏一直是一個堅韌的性格,從小在她身上發生過許多令人難以置信的事,她覺得自己應該習慣的。
但她不想溫俞這麽難過,她輕輕拍了拍溫俞的腦袋,問她:“你怎麽想的?”
“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溫俞抱着靳詩意,雙手攥着她的衣服,“你告訴我怎麽會這樣啊,你告訴我我到底該怎麽辦啊。”
“我以前不是這樣的,我……我不想這樣的,我是不是病的更重了,我好像再也找不回自己了。”
酒吧的包廂內隔絕了外面吵鬧的音樂聲和歡呼聲,徐忱是被趙崇明拖來的,這樣發了瘋的他根本無處可去。
徐忱的緊閉期根本還沒到,他想要早一點見到溫俞,所以他翻窗逃了,沒有再管林舒是不是還瘋着。
他離開的時候什麽也沒帶,只帶走了溫俞那一年掉的校牌和她的照片,剩下的東西都沒有她貴重。
這一次,他是打算放棄一切的。
可剛一見到溫俞就發生了那樣的事,他甚至都還沒來得及說一句他很想她。
他們之間,又陷入了這樣的境地。
徐忱坐在一邊安靜分喝着酒,也不說一句話,趙崇明瞧着他這模樣實在看不下去了。
距離上次這樣還沒多久,次次都是因為溫俞發現了他不得了的事。他挺看不慣溫俞的,總覺得這女生清高得不行,眼睛看誰都有那麽一絲不屑。
“這次還不想算了?”趙崇明喝了口酒,看不懂徐忱到底想做什麽,“不是我說,咱們跟人家之間,那牆得有兩丈高。”
在還是徐嘉銘的時候,他還不是這樣的,每天就和趙崇明鬼混在一起逃課打架,什麽壞做什麽。
是成為了徐忱,才讓他有了那些幻想,可以奢望去朝着溫俞的方向走,想去留在她的身邊。
徐忱靠在沙發上,沉思了很久。他擡手摁了摁太陽穴,聲音聽起來帶了不太清楚的哽咽:“那我就,推了那牆。”
趙崇明愣了會兒,嘆了氣:“你又想幹嘛?”
徐忱沒說話,默了會兒,他才無聲笑了笑,擡眼看着趙崇明:“你讓吳婷婷給溫俞打電話,就說我把自己炸了,然後把地址發給她。”
“……”趙崇明比之前還要震驚,“你怎麽知道我……”
他和吳婷婷的事沒有告訴過任何人,是吳婷婷不讓的,他沒想到徐忱會看出來。
“你到底打不打?”徐忱說着拿着打火機就往酒杯旁邊靠,“你不打我現在就把自己炸了。”
趙崇明沒轍,忙着攔住他:“我打我打。”
說完他還是翻了個白眼,就受不了徐忱這樣,次次都是拿他當工具人。
和吳婷婷打了電話他先随意說了幾句就切入正題,吳婷婷很聽他的話說什麽都聽,關于徐忱的事問都沒問,直接應了下來。
挂了電話以後,從包廂外進來一個女生,穿着豔麗,畫着濃濃的妝。她的手裏拿了瓶礦泉水,坐在徐忱旁邊遞給他:“你喝了那麽多酒,喝點水吧。”
徐忱接過來随手擰開喝了一口,垂着腦袋沒再說話,興許是包廂暖氣太足,他忽然覺得胸口悶得慌。
果然沒過多久徐忱的手機震動,是溫俞的電話,他唇角閃過一抹笑,很快就散了。他接通了電話,沉默着等待那邊的聲音。
趙崇明看徐忱這樣笑,就知道他又有了鬼點子。從小喜歡徐忱的女生可太多了,其中就包括包廂裏的這個女生,林一然。
自從他學乖了就更多了,可只有趙崇明知道,被他看上不能算是一件好事。
徐忱想要什麽,就一定會想辦法得到,至于用什麽辦法,趙崇明一想都覺得背脊一涼。
徐忱接通了電話,刻意斂了笑意。
“你在哪?”溫俞直接問,只是語氣很軟。
徐忱把手機往門的方向靠了靠,不确定她能不能聽到,還特地問她:“聽得見嗎?”
女生就在一旁看着,徐忱閉着眼慵懶靠在沙發靠背上,下巴仰起,勾起嘴角時,總是壞壞的笑。
她總是為這個癡迷。
徐忱許久沒有說話,也不知道溫俞說了什麽,只是徐忱的表情陰沉了些,他往前一靠,胳膊放在了大腿上,将面前的酒一飲而盡。
“姐姐是在跟我道歉嗎?”徐忱的聲音很累,他扯了扯衛衣領子,覺得越來越熱,“姐姐怎麽會錯,錯的都是我。”
徐忱擡眸,望着包廂門,隔絕了外面的喧嚣和紙醉金迷,也隔絕了他和他最喜歡的人,像是處在兩個不同的世界。
但他,絕不會就這樣放手。哪怕把她拉入自己的深淵,他也絕不會放開溫俞的手。
就算是騙,也要把她騙在自己身邊。
徐忱繼續喝着,思緒越來越亂,他上下滾了滾喉結,攤開手裏的校牌。他的臉被酒精催的發紅,一直蔓延到了脖頸,身體裏莫名的發熱。
他看着溫俞的校牌,自嘲般笑着,他垂下眼,手又重新攥緊,聲音極其低啞,扯着嘴角:“求你了。”
“別找我了。”
“我知道我今天态度不是很好,你再等我下,我馬上就來找你好不好?你受傷了嗎?疼不疼?”溫俞急切地問。
聽着溫俞一個個關心的問題,徐忱繼續斟滿酒,一杯一杯灌給自己,趙崇明怎麽也拉不住。
不知是不是酒精的作用,聽見溫俞的聲音,他想起溫俞看他的眼神,那時候是真的像是在看髒東西。
他受不了那樣的眼神,所以在聽見她的聲音後選擇了逃避,他不敢再見她,怕自己弄髒了那樣幹淨的女孩。
弄髒她的白色連衣裙。
這些相處的日子都是他用徐忱的身份偷來的,現在被發現,他就該還回去了。
在聽到溫俞的聲音以後,他本來計劃好的一切,他突然又不想繼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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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這章還有修改的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