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十一月的下午,還有些涼。
徐忱突然說了這兩個字,溫俞驀地擡頭,對上他的眼,她小心呼吸着,幾乎沒有猶豫,雙手捧上了他的臉,打算把唇送上去。
只是這吻并沒有如願,在她快要碰到徐忱的唇時,倏地被他躲開。她茫然看着他,徹底不懂他的意思。
要接吻是他,避開的也是他。
“你不想了嗎?”她問。
溫俞不懂,他不是很喜歡接吻的嗎?
徐忱俯在她的耳邊輕聲道:“這麽聽話做什麽。”
溫俞沒回話,臉卻紅去了耳根。她掃了一眼周圍,慶幸這附近不會有人過來,也不會有人注意到。
“你到底想要怎麽樣?”溫俞抿了抿唇,耳邊的人還在,惹得她耳根多了些癢癢的觸感。
徐忱垂眸看着溫俞的神色,他閉了閉眼,鼻尖蹭過她的耳垂,壓低聲線:“我想脫掉你衣服。”
溫俞側過臉,難以置信地看着他。
“想和你接吻,想聽你說你愛我。”徐忱的聲音掠過她的耳畔,聽起來帶了點低沉的啞,“還想和你……”
話沒有說完,就這樣戛然而止。
後面的話,溫俞很能聯想到,可他沒說,她也不會問,也不會做。
徐忱的嘴角噙着笑:“如果你還是想不明白就別來找我了。”
“什麽意思?”
“你看,你又聽不懂了。”徐忱說,“那你又何必過來找我呢?我對你又不是親情,不能做我女朋友就別來招惹我。”
溫俞讷讷問:“必須做你女朋友嗎?”
徐忱一怔,忽而笑了:“嗯,想好了給我答複。”
他說完就套上外套進打算回了火鍋店,剛走了幾步又折返,立在溫俞面前把手遞給她:“也不知道跟上,非得我推一下你才動。”
溫俞擡起手放在他的掌心,語氣越來越委屈:“那你還生我的氣嗎?”
“不生氣。”徐忱蹲下來,擡眸望着溫俞,眼裏滿是落寞,“你以為,不理你我就好受嗎?”
看她喝醋,他覺得又心疼又好笑。
真的不理溫俞,他哪裏舍得。
兩人說完話一塊回了火鍋店,這會兒幾個男生喝得已經有些上頭,聞哲有黃佳麗看着,不過也喝了不少。
黃佳麗看到兩人這麽一塊進來,等到溫俞坐下她就悄悄問她:“和好了?”
溫俞看了一眼徐忱,點頭:“嗯,和好了。”
……
上次小插曲之後,徐忱也沒再提起那天關于女朋友的話題,溫俞也不會主動去提,他們還是外人眼中姐弟的關系。
至于趙嘉宜,這個讓溫俞差不多喝了半瓶醋的女孩,在得知徐忱對她沒意思以後也果斷放棄,換了下一個目标。
前段時間下了幾場小雨,曲州的氣溫逐漸降低,才慢慢有了冬天的樣子,整條路上只有光禿禿的樹幹。
在期末考試月前夕學校組織學生去附屬醫院見習一周,每天跟着老師一塊去查房,了解真正的醫生每天的工作。
曲大附屬醫院距離學校有一段距離,一行人坐着學校的大巴很快就到了附屬醫院。
黃佳麗和許茉他們也都分別分去了別的科,剛拿到分組就跟溫俞抱怨可以和徐忱在一科,而她只能一個人留在外科。
之後的一周都必須每天八點到醫院,十二點和老師一塊下班。
溫俞和徐忱被分去了腫瘤科,帶他們的老師是當地有名的腫瘤科主任醫師。只不過他們還是大一新生,老師一旦忙起來也顧不上他們。
見習的第一天并沒有想象得那麽好,反而很無聊,溫俞不是那種可以閑下來的性子,她沒事就抱着書看。
徐忱就坐在她的旁邊,穿着個白大褂在打游戲,科室裏忙來忙去的人裏也沒人會說他什麽。
坐了整整一上午,他們都沒能幹點正事,老師只是說讓他們先四處看看,等忙完了再帶他們學習。
終于等到下午老師過來跟他們交代第二天帶着他們幾個去查房,順便看一看如何跟病人及病人家屬交流。
溫俞在得知這事以後當晚查了不少資料做準備,他們目前雖然還沒有學到這些,但她對于學習還是抱有一定熱情。
只是她沒想過,在最心心念念的這一天,遇上了她這輩子都不想簡單的人。
次日一早兩人換好了白大褂就跟着老師去了住院部查房,過程中溫俞拿着筆記本把不懂的一一都記了下來。
腫瘤科大多病人情緒消極,連同家屬一塊,整個樓都充斥着壓抑的氛圍。
直到老師帶着他們來到了一個單人病房,剛進去時徐忱擔心溫俞被這裏的氛圍影響到,在後面和她講了幾個冷笑話,可剛進了這病房,溫俞的臉色要比剛剛看到病人咳血還要差。
“047號床,宋文庭是嗎?”
老師這樣問了坐在旁邊單人椅上的女人,溫俞站在門邊,給要進來的其他同學讓了路。
女人面容憔悴,沒什麽力氣地回答着老師的問題。
之後老師又問了一些問題,帶着他們幾個人察看病的情況,溫俞一直跟在徐忱身後,不敢上前。
徐忱察覺到了她的反常,微微低了低頭,握住了她的手:“你沒事吧?”
溫俞搖了搖頭,“嗯”了一聲。
嘴上說着沒事,她的思緒早就亂成了一團,她從未想過偏偏這麽不巧在醫院遇上了宋文庭。
“溫俞?”
“溫俞?”
有人連着喊了她許多聲,把她從不安裏拉回來,她擡眸對上了徐忱的雙眸,可聲音并不是徐忱的。
她順着聲音望過去,是老師在和她講話。
“累了?”老師并沒有因為溫俞跑神生氣,反而看了看腕表,“時間也差不多了,你們待在這也沒什麽用,先去吃飯吧。”
聽了老師這話,其他人都很快跟老師說完辛苦就離開了病房,溫俞遲鈍了些,在反應過來以後也打算拉着徐忱離開。
身後的女人突然出了聲:“溫俞?”
溫俞像是沒聽見,拉着徐忱的手腕力度加重,想要趕快離開這個地方,卻未料那女人卻突然上前,抓住了她。
察覺到身後人的動作,徐忱很快把溫俞護在了身後,他低着眼打量着,語氣聽起來沒什麽情緒:“有事嗎?”
女人眼裏含着淚,想去碰溫俞又不敢再上前:“我是祁梅阿姨,你還記得嗎?你終于肯來見你爸爸了?”
老師還在場,本來要離開的幾個同學聞聲在過道望進來,好奇的在看發生了什麽。
溫俞被徐忱握着的手有些發顫,她根本控制不住自己的動作,抿了抿唇否認道:“不是,我沒有爸爸。”
她忍住了想要流下的眼淚,即便是過去了多年她還是沒辦法冷靜面對這件事,想起來曾經承受的那些,她的呼吸像是要徹底停住。
老師也過來說道:“你們認識嗎?”
祁梅道:“醫生,這是我丈夫的女兒,就是他一直相見的那個女兒。”
聞言,徐忱看了一眼病床上躺着的那個瘦骨嶙峋的男人,已經沒了什麽明顯的生氣,全靠藥物吊命。
他的手艱難地擡起來,朝着他們的方向,口中說出那個含糊不清的名字。
溫什麽,他不知道。
是溫俞,也或者是溫亞寧。
老師忙着查房,又覺得這是家事,他确實沒有摻和的必要,只是囑咐溫俞不要讓病人太情緒化,去了另外一個病房。
過道上的人也都散了,看着溫俞在原地猶豫不絕,徐忱只能替她做決定:“不好意思,她并不認識您丈夫,還請您自重。”
他回頭看向溫俞,她的目光正盯着床上的宋文庭,眼睛一眨不眨,看不出是怎樣的情緒,
溫俞不想在徐忱面前這麽失态,只能控制住發顫的雙手,她想說話,卻怎麽也開不了口。
“溫俞……”祁梅還想說點什麽,注意到兩人握在一起的手,神色微微一怔,沒再說什麽。
溫俞被徐忱牽着走到樓道盡頭,跟着他進了電梯,這一路她還沒回過神來,一直這麽跟着他。
她的腦海裏還是宋文庭的模樣,那樣奄奄一息地躺在床上,上一次見他,他似乎還穿着西裝,帶着那副眼鏡,衣冠楚楚的,讓人以為他是個好人。
上次宋祁陽讓她去見宋文庭一面,她不是沒有動搖過,猶豫之際,沒想到再見竟是這樣的場合。
她在想,溫亞寧知不知道這件事。
……
“張嘴。”
“嗯?”
徐忱的聲音讓她從思緒中抽離,乖乖張了嘴。
糖果被徐忱放進她的嘴巴,她慢慢含着,一直不怎麽說話,往後看了幾眼,心不在焉的。
徐忱揉了揉她的腦袋,輕聲哄道:“別想那些亂七八糟的了。”
溫俞被他揉的縮了縮腦袋,這才有點反應:“沒有想。”
“騙人。”徐忱擡手,食指碰了碰她的鼻子,“那是宋祁陽的家人?”
“嗯。”
提到這,徐忱才想起來宋祁陽這號人物,又問:“他最近沒找過你吧?”
“沒有。”溫俞停頓了下,擔心徐忱不相信,補充道,“他已經很久沒來找過我了。”
徐忱故意鬧她:“聽你這語氣,還挺失望?”
溫俞擡手輕輕打了他一下,嫌他總這樣說話,不滿道:“我哪有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