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馬會
藍衣少女站在花叢之中，轉身看向齊衡，笑容嬌豔動人，襯得這蘭花叢林都失了色彩，一舉一動，悉數都刻在了白衣少年郎心眼裏。
自然風光何等秀麗，奈何佳人如斯，令天地失色。
齊衡看着芷岚低頭捏起一只鮮花，也随她一同坐在一塊幹淨石頭邊上，溫聲道“我久居汴京城，從來沒有看過這樣的場景，自然是極美的，怕是日後...我日後再也難以忘記。”
說的是這幽谷鮮花呢，還是這花妖呢。
“美就對了。”芷岚微微一笑，指尖微動，刮起一陣風來，吹動了幽谷間各式的蘭草，清香傳來，令人心曠神怡，“這裏，是我出生的地方，雖然幾百年裏滄海桑田，這裏已經沒有人記得了，也很久沒有人類來過了。我若是有一天，無處可歸了，這個山谷，便就是我最好的歸宿。”
“岚兒。”齊衡沒再看向花海怒叢，而是直直的看着芷岚，眼神溫柔，聲音卻堅定地敲在芷岚心上，“我對天發誓，只要我齊衡還存在這世間一天，你就不會無處可去。”
芷岚沒有說話，也沒有看着他，只是在觀賞着這滿谷盛開的鮮花，身上每一個地方，都叫嚣着，不能這樣下去了，再這樣下去，她便無法克制住自己的心。
“這當真是奇怪，你我相識了這麽多年，卻為何要像外人一般喚我小公爺，如果可以，我想聽你叫一聲，元若。”
“岚兒是怨我在會試時......”見到芷岚沒有吭聲，齊韻想繼續說下去，卻被芷岚打斷道。
“你停下。”芷岚站起了身來，急急忙忙說着，想要掩飾住什麽一般，“小公爺是人，我是妖，人妖殊途不說，小公爺能放得下齊國公府？”
齊衡忽然沒再說話，頓了頓，又接着道：“但若是你換了身份......哪怕是民間布衣，我也......”
“夠了...”芷岚搖了搖頭，再次打斷道，眼神卻是難得的溫和，“你不明白嗎？像這樣子，能和你一起在初春時節，在蘭若谷裏看花，我就很滿足了。其他的，不要想，越想只會越傷。”
語盡，向花叢的深處走去，藍衣隐在花叢之間，弄亂了鮮花，驚擾了彩蝶，卻是齊衡眼中最美好的風景。
齊衡追上前去，擋在芷岚面前，一字一頓十分認真地說，“我會等你，只要你願意，不管是什麽身份。我都會盡力去争取。只要你心裏有我。我沒有逃避，也不想要你逃避，你給我的手環，你那時不小心說漏嘴的話。”
“夠了！”随着芷岚的一聲喝止，藍光忽然大振，場景驟變，兩人又回到府上的書房裏，而芷岚也消失不見，窗邊的蘭草藍光一閃而滅，顯然芷岚又逃回了蘭草中。
這下，齊衡是拿她沒轍了，只能走到窗邊，用手指輕輕的觸碰一下翠綠的草葉，結果明明是一株花中君子，卻像含羞草一般，将他碰過的地方嚴嚴實實的卷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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齊衡輕笑着再碰另外一個地方，葉子又将自己卷了起來。再碰再卷。
卷到最後，整株蘭花就剩了個花骨朵露在外面。
惱羞成怒中的某妖在內心控訴：你這是在欺負人！
看她這個樣子，齊衡真是哭也不是笑也不是，又怕她真把自己卷壞了，只能嘆了口氣，擡手輕柔小心地抱住這盆蘭花，将她搬到書桌上，看着只剩個花苞的蘭草，好言好語的哄着，“別縮着了。我不動你就是了。我沒有逼你的意思，只是，只是我的心意，還是想說與你聽。”
什麽聲音都沒有出現。
齊衡看她這樣，想到了什麽，望着蘭花，笑意加深了一點：“你若是再不理我，那之前答應給你買的花釀，可就沒戲了。”
蘭花草有一片舒展開了。
“還有楊娘子的蓮花羹。”
又有一瓣花瓣展開了。
齊衡笑意越來越深，他這只小妖怪啊，就是喜歡新奇的吃食，“還有胡餅，石髓羹，桐皮面，生煎燒飯，細物料棋子.....”
“我錯了。”蘭草是舒展開了，妖也從蘭草裏面出來，癱在對面的木椅上，只是仔細看去，桌上的蘭草好像有些蔫了。
齊衡走到她跟前，半蹲下來，望着她，克制住自己想撫摸她怏怏不樂的小臉的沖動，帶着笑意，溫然道：“我都會給你買的，說道做到。只是，以後無論出什麽事，答應我，都不要躲在蘭花裏，不再理我了，可好？”
“嗯。那上面的份，我要三倍的。”
“好。”
“馬球會？”芷岚幫齊衡磨着墨。突然聽到這個詞。
“那日你帶我去蘭若谷，我理應報答你些什麽，可願前往一觀？”齊衡看着眼前的小妖怪來了興致，繼續引誘道，“策馬飛馳，又別有一番風趣。”
“可我怎麽騎馬，別人要是看到馬上面沒人狂奔，豈不是要瘋了去。”芷岚停下磨墨的動作，忽然壞心眼一起，打趣道，“不若我和你上一匹馬？”
聽她這麽一說，齊衡臉色微紅起來，‘也不是不可以’這句話差點脫口而出，好在他多年教養阻止了他。
“所以說，我就只能去看個樂呵，在場下給你喝彩了。”看着面前俊朗少年臉色莫名其妙失落下來，芷岚笑嘻嘻的補充道，“不過，這樣我也很開心。我跟你去，什麽時候。”
齊衡見她答應的爽快，心情也無端開心起來，笑道“明日未時，家中車馬便會出發。”
他暗地裏決定，明天的馬球一定要好好打，若是上了場，那便不能輸。
馬球會上，餘家大姑娘哭得傷心，悼念亡母遺物，芷岚見她實在是可憐，便向上面坐着的小公爺身邊輕聲耳語兩句。
“餘家大姑娘實在可憐，我...我想要那簪子給她。”
小公爺見狀，帶着壓不住的爽朗笑容就下場了。上馬，拿杆，一氣呵成。
汴京城裏，會打馬球的女眷不多，和他一起下場的，是盛家的六姑娘。
......芷岚心裏有點微妙的不舒服，小公爺原來的命數，就是愛上了盛家這個姑娘，自此意難平了一生。
雖然這姑娘看着心地良善，又十分聰慧，還願為朋友出頭，重情重義，可就是蓋不住芷岚心裏那點不舒服，至于怎樣的不舒服，她也說不上個所以然來。
芷岚在站在臺上，向下看去，馬場上的少年策馬奔馳，英姿飒爽，意氣風發，盡情揮汗在馬背之上，仿佛能看見隐了身形的芷岚一般，時不時向她這邊看去，目光溫文爾雅，似乎在傾訴着一腔柔情。
芷岚就這樣，迎着風，站在高臺欄邊，帶着極淡極淡的笑意，看着餘大姑娘接過了金簪。似乎有什麽東西，在心裏，失了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