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落榜與幽谷
齊衡急忙把幾乎收不住的笑意壓下，向平寧郡主微行一禮。“母親。”
平寧郡主看他這樣，暗自皺了眉，剛剛他的表情，明顯是春心浮動，這麽多天她敲打了無數人，竟還是沒有發現自己兒子到底看上了哪家姑娘，總不可能是憑空冒出來的吧。
心裏雖這樣想，但面上仍然不顯絲毫，誰又能想到，皇後娘娘賜的蘭草是盆女妖精呢。
“明日會試，倒春寒時節，貢院正是寒冷，你多帶些防寒驅冷的護具來，莫要染了寒氣。”
芷岚在蘭花裏躲了一個晚上，直到天色不晚了，齊衡被平寧郡主催着回房休息，芷岚這才從蘭草裏出來，坐在靠窗角落的木墩上，望着屋外雲間的皎然月光，神色幾分黯然。
就算是喜歡，又能怎樣呢？他是凡人的小公爺，出身高貴，而自己只是一介蘭草妖物罷了，何止是身份貴賤的差別，跨越了整整一個種族，如何能補？人妖殊途，自己怎會不知。何況，在她蔔算的結果裏，盛家六姑娘只是出身身世不佳，便落得生生錯過的結果，由此可見，光是喜歡，又有什麽用。
難道讓他這個京城第一美男抱着一盆蘭花過一輩子嗎？
想着這樣荒唐的場景，芷岚不知覺中放聲笑了起來，好在她布了隔音結界，什麽聲音都傳不出去，笑着笑着，竟不知覺落下兩類清淚來。
随手抹去那兩滴淚珠，芷岚停了笑，唇角還是扯起一個自嘲的弧度來，自己真是越發矯情了。想這麽多做什麽，一切随心而為便是了。
第二日，小公爺一行人便浩浩蕩蕩地奔赴貢院準備會試了。芷岚雖然覺得些許剛尴尬，但還是隐了身形跟在隊伍後面。
下了車，齊衡與平寧郡主和齊國公告別，轉身向貢院走去，在等待分配居室時，用極低極低地聲音說了一句：“你沒有什麽話想說嗎？”
下車後就一路跟在他旁邊的芷岚猛地一驚，又不好現身，只能屏住氣息，裝作自己不在的樣子。可惜身上那股淡雅的蘭草幽香還是出賣了她。
齊衡立刻沒有聽到自己期待的那個聲音，心裏有些失落，但語氣還是帶着不容置疑與溫和，眼裏含着笑意，補充道“我知道你在。”
這是把她從裏到外都看得通透了啊。
芷岚看他這樣，知道沒辦法糊弄過去了，只能唇角微微一撇，上前，附在他的耳朵邊上，柔聲輕道“那，岚兒祝你，此次科舉，直取蒼龍，拔雲見日。”
“有你的祝福，我必定高中”齊衡突然感覺到耳邊的熱氣，再次紅了耳根，仍舊執着地追問道，“還有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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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有......還有，貢院寒冷，要注意防寒，對了，還要多喝些水，別太緊張了。”
語氣越發溫柔，眼神也柔和起來，繼續追問，“還有呢？”
芷岚皺眉，想了想，問道。“還有啊？”
齊衡眉眼徹底溫柔下來，帶着點起來，更多的是可以溺死人的柔情，“生死契闊，與子成說，岚兒覺得，應作何解？”
芷岚聽到這話，杏眼睜得老大，倒吸一口涼氣，後退一步，慌慌張張的便想離開，“不作何解，你好好作答，我去一趟皇城。會試結束我再來找你。”
齊衡想抓住芷岚，卻礙于人多，只能任由身邊那股幽香漸漸散去，心中不由得幾分懊惱。
他确實有些，太着急了。本想着考完後再與她訴說，卻還是沒能忍得住。
齊國公夫婦夫婦忙着去大相國寺上香捐錢，芷岚這兩日也沒閑着，如何在兩王争儲之間護住齊國公一家，實在叫人頭疼，更讓芷岚頭疼的是，皇帝身體一日比一日不好，兖王和邕王都想用聯姻來拉攏齊國公，聯姻對象是誰，不言而喻。
事關皇位天命，她蔔算也蔔算不出個結果來，沒辦法趨吉避兇，平寧郡主又期望能奪得從龍之功，眼下兖王稍強，但邕王卻沒了什麽大動靜，事出必有妖，芷岚實在有些心慌，便只能每天盯好邕王的動靜，再想辦法通過各種‘巧合’告訴平寧郡主，讓她提防小心。
直接結果就是，三日後會試結束直到幾日後放了榜，齊衡都沒能見到芷岚一眼，就像之前出現在書房的小花妖是他臆想出來的一般。
更加讓齊衡難以接受的，是他最後還是落了榜。
芷岚是幾天後才知道這個消息的，雖然人類幾年就是一次的科舉對她來說，實在是算不了什麽，但一想到齊衡現在一定十分難過，便像發了瘋一般，運起全部妖力，向齊國公府書房飛去。
闖進門，便看見齊衡獨自一人，拿着書，看着窗外，靜靜地發着呆，不知道在想什麽，卻無端幾分落寞。
“小公爺！”
齊衡聽到熟悉的聲音，立刻合了書，偏頭看去，神色變得生動明媚了幾分，卻還是難掩眼中郁色，“岚兒，我...”落榜了。
“我知道了。”芷岚看他這樣的神情，心裏有些生疼，但還是扯出一個小心溫柔的笑意，“沒關系的，今年未中，過幾年再考便是，我之前便與你說過，此時做官，并不是好事情，其實，我還有點不希望你高中呢，畢竟，這天，就要變了。”
“嗯。”齊衡靜靜的盯着她看，唇角微微的揚起，一掃之前的陰霾，“所以，這些天，母親說的最近做事似有天助，可都是你所為？”
芷岚表情一僵，似乎沒料到他會扯到這件事情來，臉色微紅，咳嗽一聲，迅速轉移話題道：“說你呢，怎麽扯到了我身上，算了，本妖看你心中不樂，就破例帶你去個地方好了。放心，這裏我會布下妖術，要是有人靠近，随時都能回來。”
齊衡何等通透，看她這樣，便已經料到了定是她所為，只是這次學乖了些，害怕小花妖再次害羞逃跑不理人，便也沒點破，只是微微點頭，順從地任由芷岚拉着她的衣袖，唇角微微揚起，滿眼難抑的笑意。
藍光籠罩在兩人身上，場景一變，便是一處空山幽谷，鳥語花香，靈力充沛之地，身邊是一處高聳峭壁，這裏是懸崖之地，無數的蘭花盛開在這裏，明明是空無一人，卻又充滿生機。所有的蘭花見到芷岚出現在山谷中，都微微垂下草葉，仿佛在向他們行禮。
“如何？這裏，可還入小公爺的眼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