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咚！咚！咚！
“請進！”彤彤轉身看向門口。
黃總監溜達地走了進來。
她立馬起身，“黃總！”
黃總監掃了眼彤彤身側分門別類擺放整整齊齊的檔案櫃，記得這孩子沒來之前，所有文件都是亂糟糟到處堆放着，他們那幫人根本沒人願意管，心情好的時候會看一眼再放，心情不好的時候見地兒就塞，往常找個文件不僅費時，還費力。
可在這個公司裏做這些又會有誰去注意？
目光收回，放到了檔案室唯一一臺不聯網的電腦上，他只要達到他的目的，其餘皆與他無關，“小範啊，你把L博物館技術标的電子檔拷給我一份。”邊說邊從衣兜裏掏出優盤。
愣了下，“黃總麻煩您在這裏填下表，我這邊去跟趙總請示。”彤彤從自己後買的小書架上抽出借閱申請表，與筆一起遞給對方。
“不用那麽麻煩，我已經跟趙哥打過招呼，你直接拷我一份就行。”黃總監從電腦屏幕上收回視線，轉向彤彤，有種似有似無的壓迫感。
心裏咯噔一下，她有種不好的預感，“您稍等，我還是打個電話再跟趙總确認下，L博物館的技術标先後有好幾份，要是誤把錯的給您，不就耽誤您工作了嗎？”歉意的看了對方一眼，心裏卻直打鼓，她記得那份技術标趙總可是相當重視，黃總突然來這麽一出，怕是保潔阿姨之前八卦的那事未必不是真的。俗話說得好，神仙打架小鬼遭殃，她可不就是那稀裏糊塗的小鬼？拿起自己的手機就準備撥號。
“那先不用了，我這邊還有些事，過後我直接跟趙哥要好了。”眼看彤彤就要撥通電話，黃總監收回自己的優盤便往外走，可走到門邊他又回過頭來，“我記得你是學設計的吧？”
“是的。”彤彤有點莫名其妙，緊盯着對方的一舉一動，拿在手裏的電話一時不知該放還是不該放。
“你學設計總做這些也不行啊。”他的表情有些耐人尋味。
這話她沒法接，這些天觀察下來公司內部并不平靜，公司是學長的，行政歸另一個姓葛的副總管，他倆是發小，而設計方面是黃總監負責，這三個人表面平靜但內裏只有他們自己清楚，所以不想被人當槍使只能保持沉默。
但她心裏又很憋屈，老宋和學姐都提過這位學長的習性，但聞名不如見面。她入職的當天這位學長面上特平易近人，說為了她還特意趕走一個實習的小姑娘給她空出位置，然後将她安排在財務室空餘座位上，除了桌椅什麽都沒有。後來因為大會計讓她用自己電腦，他又把她調到了檔案室，說是整理資料熟悉環境。結果，關上檔案室的門整個公司就好像沒她這個人。所以聽到黃總監這麽說她心裏是認同的，卻不能表現出來。
見彤彤沉默，黃總監又換了另一個方式，“你會CorelDraw嗎？我這裏有份圖你幫我做下，要求和圖我用微信傳給你。對了，你是在公司群裏吧？”
群？公司群？那是什麽？“您直接從釘釘傳給我吧。”微笑。
等了很長時間，黃總監并沒有像他說的那樣發過來任何東西，倒是主案拷了一堆複雜的圖片讓彤彤摳，這樣也好，比起整理資料或是行政事宜，做這些接近本專業的工作她心裏會更踏實一些。
不知不覺中時間過的很快，眼看就要下班，檔案室的門突然被人從外面打開，保潔阿姨拎着掃帚走了進來，“哎，你怎麽還沒走？他們早就提前下班了。”
“……”彤彤拿起手機看了眼，果然上面有同事夢婕的留言。
中秋放假三天提前下班了，我要回家着急趕車先走了哦，趕緊收拾東西,撤！哈哈哈哈哈，最後還有一個“溜了”的表情。
彤彤心裏稍微暖了那麽一下，她起身跟保潔阿姨說道，“我的工作剛做完，阿姨您等下，我馬上就走哈。”急急忙忙的收拾完自己的東西趕緊離開，就怕耽誤人家保潔阿姨下班。
“小範你才走？”走到電梯口碰到了剛上樓的葛副總。
“葛總，我剛做完手裏的工作，您這是忘拿東西了？”在她看來三個管事裏也只有葛副總好一些，所以願意多說兩句。
“出去談事才回來，保潔還沒走吧？”他作為副總并沒有打官腔，就像普通同事般聊着天，只是最後掃到彤彤背後的小包和空着的雙手，表情微乎及微地滞了下。
“沒走，正在清掃。”
“對了，小範，咱們中秋放三天假，明天開始。你等下，公司中秋福利一人兩盒月餅一籃水果，我現在拿給你。”他一眼看穿了彤彤窘境。
深呼一口氣，“謝謝葛總。”那些福利她中午的時候就看到了，卻也沒指望其中能有自己一份。
“沒事。”輕輕拍了拍她的肩膀以示安慰。
“小飯桶，這裏！”舒苒将頭和手伸出車窗招呼着剛走出大廈的彤彤，“呦，我這小叔叔還可以嘛。”看着彤彤手裏的公司福利，她明媚的臉上染上了笑意。
彤彤從遠處走近，對學姐當初的信誓旦旦記憶猶新，所以并沒打算告狀，只是陳述事實，“這應該是葛副總負責的吧。”笑嘻嘻地開門上車。
舒苒聽這話覺得怪怪的但又說不出具體哪怪，“別管誰負責的，反正該你的東西只要少一點我就去找我奶奶鬧，這年頭誰還沒個靠山？”從小到大，她對這小叔的種種行為記憶猶新，所以懂事以後只要跟這小叔有關的事全都敬謝不敏，撇不開的就直接跟長輩撒嬌告狀，反正她是小輩沒臉沒皮很正常。
彤彤斂目，靠山？如今這年頭靠誰都不如靠自己。“別，萬一你奶奶誤會我是個禍亂你家庭的狐貍精，我可沒地方說理去。”扯完皮她才想起來問，“您今兒個是抽的哪門子瘋來接我？好不容易放個假沒跟李先生出去溜達溜達？”說完附上一個意味深長的笑意。
“調戲老娘是要付出代價的！”舒苒一直都不是那麽好調戲的，一個腦瓜崩彈上去絲毫不留情面，“不過咱得趕緊了，否則韓晖那小子非得炸不可。”說完就一腳油門蹿了出去。
彤彤吓得一手死攥着胸前的安全帶，一手牢牢把住門上方的把手，“姐！學姐！大姐！親姐！安全第一！”
一路上光顧着保命的彤彤根本想不起來問此行的目的地，等車停到市醫院門口，她才有些怔愣的問道，“誰出事了？韓晖？他不是回學校了嗎？”聲音因為剛才的驚恐還有點虛弱。
又一個腦瓜崩彈了過去，“你就不能盼點好？”舒苒把她的腦袋掰過來，指着大門正上方的電子滾動屏，“看見沒有？學術研讨會，韓晖被他導師遣來做演講。”
XX學術研讨會，看着這幾個字她有些怔愣，很久沒有去回想她以為自己忘了，如今看來并沒有。之前有個人經常在她耳邊提起這個學術研讨會，每次都帶着感慨與向往，而她每次都會被他語氣裏的那種熱烈所打動，卻從沒想過自己會離這個會議這麽近。
從回憶中醒來，“那我們來這做什麽？”聲音有些刻意的冰冷。
看着她情緒幾度轉換，舒苒竟一時被問住，拍了拍方向盤才想起來，“你也知道他那個性格，跟不熟的人話少的可憐，前面的研讨會還好，後面的聚餐他不得罪人都算他導師面子大，他學長之前特意聯系過我們，請我們務必看住他，這次可是代表他導師及其團隊，千萬不能給他發飙怼人的機會。”舒苒的語氣有些感慨，動作上卻毫不遲疑，一邊說話一邊下車，順便不顧彤彤的反對将她強拽下車。
呃，韓晖怼人？彤彤想起之前與他相遇的各種場景，呵呵，還是請他繼續保持清冷形象，千萬莫開尊口！不過，以學姐的重視程度，哪裏用得着她？彤彤此時就像個千斤重的秤砣般，仗着自己穿的牛仔褲，死抱着小包牢牢蹲在地面，任舒苒怎麽用力她就是不動，終于發現胖也是有好處的。
不去，死也不去！這勞什子的研讨會她看都不想看，更別說進去看人了。
研讨會剛剛結束，所有參會人員三三倆倆的湊在一起，有的是真在讨論醫學問題，而有些卻在說着閑話，大家都用各自不同的方式打發着時間，等着主辦方後續的統一安排。
此時的韓晖卻一個人躲在角落裏，趁着記憶新鮮、思路清晰用電腦記錄着今天會議的重點及自己的一些新想法，有疑問的時候還不忘聽聽剛才會議的錄音，整個人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裏，其他與會人員雖然因為他的身份很想跟他聊聊，奈何他戴着耳機完全将別人隔絕在外，衆人也多是識趣之人便笑笑走開。
可大多數也只是大多數，總有那麽幾個或厚臉皮或覺得自己與衆不同的，懷着各種心思設法往上湊，畢竟韓晖的導師在xx方面很有權威，套下近乎、聯絡下感情或許會有不一般的收獲。
被人多次打擾，韓晖也只能放下手中的事，雖有煩躁但卻掩飾在禮貌的疏離中，慢條斯理地收拾好自己的物品，擡頭看向來人，不喜不怒，也只是看着。
來人雖然心思不純，但畢竟不傻，看出他的刻意為之卻也不好宣之于口，只是被他那雙丹鳳眼直直地盯着，溜到嘴邊的話幾經掙紮依然說不出口，氣氛逐漸尴尬。恰有一位在韓晖身邊徘徊已久，識趣又對醫學癡迷的人大步走了過來，于是，尴尬成了別人的，兩人越聊越投入、話題也逐漸擴展，原本不識趣的人根本找不到能插話空隙，眼睜睜看着自己得來不易的機會成了別人的。
倆人聊得興起大有收不住尾的趨勢，向他們聚攏的人也越來越多，主辦方一時也有些不知所措，這事好也不好，阻止也不是，不阻止也不是，醫癡師長趕來及時将兩人分開才挽救了主辦方的尴尬。
有趣的人被帶離，韓晖意猶未盡的看了看手裏的名片，心裏慶幸這次代表的不是他自己，否則提前走人就錯過這麽有趣的人了，“闫毅？執着的Z國留學生，希望他好運。”笑着擡頭望向窗外，咦，那蹲在地上的一坨是什麽？
“小不點！”伴随着清潤的聲音，彤彤瞬間被人從地面拎了起來，“耍賴？”
彤彤一擡頭就看到了頭發全部向後梳起的韓晖，精致的五官第一次完完全全的展露出來，尤其那雙總是隐藏在碎發後的柳葉眼，竟自然中帶着幾許媚态，臉上的嬰兒肥也不見了少許，整個臉部輪廓硬朗不少，還有以往被休閑裝遮掩起來的好身材在黑色修身西裝的展示下越發挺拔，領帶、袖扣一樣不少，淡漠又禁欲，啊呸，她到底在想什麽，弟弟就是弟弟！還是個學醫的！“放手！”
“跟我進去？”韓晖根本沒有松開拎着她後衣領的手。
幾天不見都敢直接上手了，老虎不發威以為她是kitty貓嗎？“不去！我要回家！”使出吃奶的力氣也絕不退讓一步，真當她的噸位是擺設？
“好的。”他看着她，一字一頓地說完。
“嗯？”她聽見了什麽？不用進去了？
她剛要轉頭确定，趁她愣怔中卸了力氣他直接拎着她走進了會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