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雙生
元休離開魔宗的時候，提前去問過言清，要不要跟自己一起去。
言清沒回答，只是一口一口地喝着酒。
“木長老說你是中原武林的叛徒，是真的嗎？”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他木铎就算好人嗎？你走吧，我一定會回去，但不是現在。”
元休沒再多問，背着包袱獨自出了魔宗。
夜晚，山水涯十分寒冷。言清燙了壺酒，拿出兩個杯子，剛擺放好，一個戴着面具的年輕男子飛身下來。
“魔宗還真是一日不如一日了，附近連個防守的人都沒有。”
“思無邪，你不要在這裏說風涼話。魔宗真要有以前的實力，還由得了你一個外族人來去自如。”
“哼，你還真當自己是魔宗的人。”思無邪接過一杯酒，放在鼻子下聞了聞，随即嗤笑道“又是當歸酒，既然那麽想回去，不如帶着魔宗的人殺回中原，到時候一統江湖豈不美哉。”
言清沒理會他的瘋言瘋語，“今日來，可是烏國主有什麽吩咐？”
“不錯。國主聽說北疆的樓月歌調回了灤州，覺得這是一個機會。”
“什麽機會？烏秅是不是覺得我們大邺朝的将士們都是擺設，即便是樓月歌不在，就憑你們想突破北疆防線，也是不自量力。”
思無邪的臉隐藏在面具下，看不清他的表情，但語氣明顯不快“言清，別忘了當年是誰把魔宗的人救出來的，如今我們可是一條船上的人，難道，你不想風風光光的回去？”
“想，但那是我自己的事，就不勞你費心。”
“是嗎？”思無邪拿過酒壺，自顧自倒了一杯“不知道你的好兒子，還記不記得有你這麽個爹爹。”
言清聽後，頓時變了臉色，他一把抓住思無邪的衣領，“你說什麽？你們是不是想打我兒子的主意？我告訴你，只要你們敢傷害他，我必定和你們拼個魚死網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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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無邪平生最恨人威脅他，他抓住言清的手腕，反手用力一擰，将人摔在了地上後，又擡腳踩在他胸口上。
“魚死網破，那也要看看你有沒有這個本事。對了，差點忘了，我今日得到個好消息，要告訴你一聲。你可知劍宗如今的新任掌門人是誰？”
他特地來找自己，又提到劍宗，莫非……
思無邪看他的表情，就知道他已經猜了出來，緩緩松開腳，看着地上的人，“你是劍宗的叛徒，可你兒子卻成了劍宗的掌門，是不是很有趣？你猜，他如果知道真相，會怎麽做。”
“不，不可以讓他知道。”言清神情變得非常激動，他坐在地上，抓着思無邪的腿懇求他“別說，求求你們別說。等我回去，我會自己告訴他。”
“我若是不同意了？”
“求求你，只要你答應，讓我做什麽都可以。”
思無邪聽了這句話，微微一笑，俯身将他拉起來“言大夫真是聰明人，當年你要是沒離開劍宗，這掌門的位子大抵就是你的吧。 ”
“你們想做什麽？”
“北疆有重兵把守，我們烏秅要想沖破這道防線，确實很難。若是有魔宗的幫助，就會容易許多。”
言清苦笑“你也看到了，魔宗如今的情形，怎麽幫你們，況且，木長老是不會再和你們合作的。”
“木铎那老家夥掌管魔宗這麽久，做出什麽成績來了嗎？我猜肯定有很多人對他不滿，元休一走，他身邊沒了親近之人，不如趁機取而代之。”
“什麽？”言清十分震驚“你讓我背叛魔宗？不可能。”
思無邪滿眼不屑，“一次不忠，百次不用。你能背叛劍宗，自然就可能背叛魔宗。這些年，木铎根本就沒有相信過你。與其仰人鼻息，不如翻身做主。想想，到時候魔宗入主中原，你的寶貝兒子就能手握兩大門派，必定天下無敵，他又怎麽在乎你背叛過宗門。”
“不會在乎，他真的不會在乎嗎？”言清像是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如果他真的可以不在乎，認我這個爹爹，我什麽都願意做。”
“那我便當言大夫答應了，相信國主也會很高興看到你成為新宗主。”
說起新宗主，言清倒是清醒了一些“木長老已經派了人去找魔宗少主，若是他回來打開秘境，肯定能贏得其他人的擁戴，我這個宗主又能當得了多久。”
“少宗主，哼，他要有命活着回來才行。此事你就不必操心，眼下最主要的，就是将魔宗的位子搶過來。至于秘境，魔宗聖女一樣打得開。”
“聖女？”言清在魔宗許多年，從未聽說過這種事，心中有些懷疑“此事我從未聽木長老提過。”
“哼，他根本就不信任你。”
當年，魔宗主讓烏秅國主幫他逃出北疆，交換的條件就是魔宗秘境之術。
為了打消烏戈山離的顧慮，魔宗主讓烏秅挑選一個小姑娘，成為魔宗聖女，将秘境之術封印在她的記憶裏。
“你的意思，聖女也能打開秘境。這，這怎麽可能。”
“有什麽不可能，魔宗少主和聖女關于秘境的記憶是相關聯的，只要喚醒他的記憶，聖女就能想起開啓的方法。”
言清聽得驚嘆連連，他們的秘術厲害，難怪魔宗當年能稱霸江湖，“你們打算喚醒少主記憶後，殺了他？”
“不錯。聖女是我烏秅的人，自然會幫我們。拿到魔宗秘術後，你們的實力就能得到提升，到時候我們兩方聯合，定能沖破北疆，直抵中原。”
他說的輕巧，言清卻預感到了危險，“秘境之術當真那麽厲害？到底是什麽？”
思無邪神秘地笑了笑，沒有告訴他“到時候你自然就知道了。”
“那烏秅的目的是什麽？”
“你說呢？自然是大邺的江山。好了，我該說的都說完了，言大夫好好想一想，你早做決定計劃就能早些開始。”
思無邪說完起身準備離開，言清突然想到什麽，趕緊問道“魔宗的聖女到底是誰？”
“江年年。”
言清的心沉了下去，這是他最不願聽到的答案。
木铎果真是處處防着自己，他故意讓江年年跟着自己學醫術，就是想打消自己的顧慮，誰能想到，一個整日帶在身邊的徒弟，竟是魔宗聖女。
好哇，既然你不把我當自己人，我也不必跟你講什麽情義。
“你回去告訴烏國主，我言清，反了。”
思無邪聽到他的話，腳步頓了頓，背對着他說道“言宗主果然有魄力，那我們靜候佳音。”
從山水涯回來，思無邪就去見了烏戈山離。
裏面正在舉行宴會，空氣中充斥着肉味和葡萄酒的香氣。
思無邪将言清的事都告訴了他，卻隐瞞了元休離開魔宗的消息。
烏戈山離沒有察覺出他的異樣，聽說言清答應合作，十分高興“真是辛苦國師了，來人，快些上菜上酒。”
看着擺放到自己面前的肉，思無邪捏了捏拳頭，強忍着心中的惡心，大口大口吃了起來。
回到家，思無邪将服侍的人呵退下去，關上門就将剛吃的肉都吐了出來。
滿嘴的肉味讓他心中煩躁，直到吐的只剩清水才罷休。
他緩緩跌坐在地上，仰頭看着屋頂。
對于一個曾經靠吃生肉活下來的人，吃肉可真是惡心呀。
那時候，他和其他奴隸被關在圍欄裏，從一個地方拉到另一個地方，像牲口一樣被人挑選，買賣。
吃不飽是常事，有時候從荒漠過，連水都沒得喝，時不時還會挨上幾鞭子。
終于，有人受不了這種折磨，趁夜殺了賣奴隸的人，各自逃命去了。
思無邪當時還小，被眼前的一幕吓呆了，等着反應過來，他也開始沒命地往前跑。去哪裏都可以，只要能擺脫做奴隸的命運。
可惜，他在荒野裏迷了路，連着三天三夜沒吃沒喝。餓得快暈倒時，他突然發現了一只受傷的狼，旁邊還有一只被咬斷了脖子的山羊。
思無邪看見孤狼拖着斷腿地朝自己爬過來時，心中十分恐懼，同時也升出一股狠意。
他掙紮着起來，從路邊搬起一塊石頭，用盡全身力氣砸了下去。
一下，兩下，三下……最後，看着一動不動地孤狼，思無邪內心竟然無比平靜。
之後，他靠着生羊肉和生狼肉，硬生生走到荒野邊緣，遇見了前來打獵的烏戈山離。
那時候，他的樣子震撼了所有人。滿臉污漬，腰間別着一根狼骨，眼神淩厲。
烏戈山離覺得他日後必成大器，便将他帶了回來。生活倒是逐漸穩定了下來，但思無邪卻再也不吃肉了。
胃裏舒服一些之後，他長舒一口氣，摸索着拿起旁邊的銅鏡，将面具摘下來扔在一邊。
鏡子裏的男子，有着和暮成雪一模一樣的臉。
“我的好哥哥，既然我們是一樣的，為何當年爹爹和娘要丢下我只帶你走。你們可知道這些年，我是怎麽過來的嗎？不過我不怪你，因為爹爹和娘不在了，你肯定也很孤獨吧，放心，我很快就會來找你的。”
思無邪輕輕放下銅鏡，轉身拉開門，“來人，備熱水，我要洗澡。還有，将昨日帶回來的女子洗漱幹淨，送來房裏，其他人做完事就給我滾出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