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病
躺在卧榻上的人男人臉色蒼白,睫毛纖長,微微上翹,棱角分明的下颌線俊美無俦,江上月呆呆看得出神。她輕輕撫了撫肚子還不現形的肚子,好好的一個人,怎麽就突然病了呢?還害她擔心的吃不下睡不好。
“側王妃娘娘,洛太醫來了。”
楚兒推開門,陽光透進來,空氣中有細小的金塵跳躍。洛太醫提着藥箱走進來,提醒道:“娘娘該換藥了。”
燒傷燙傷至少得十天半個月才能恢複,要想恢複的好,必須每天按時上藥。
老太醫鶴發童顏,挽起衣袖,在雕花屏風外打開藥箱,取出紗布熟練地替她包紮好手上的燒傷。當洛太醫的手慢慢揭掉江上月臉上的紗布時,江上月疼得直皺眉。洛太醫的眉心也是擰着的,似乎遇到了什麽棘手的問題。
紗布外滲着不知是藥液還是濃液,與皮肉緊緊連在了一起。洛太醫必須揭開舊紗布替她上完藥再敷上舊紗布。整個過程必然是疼痛血腥的。
“會很疼,娘娘忍着點兒。”
“角罂子有麽?”角罂子有致幻的作用,能暫時麻痹人的痛覺。江上月從前背過一本醫書,上面就記載了角罂子這位藥材。她到底是個怕疼的人,如果能不疼就盡量讓自己避免疼痛。
洛太醫詫異地看了一眼側王妃,聽傳聞說這位側王妃出身低微,沒想到她一介女流也知道角罂子,不由得對這位側王妃更敬重了。
拱手說道:“娘娘有孕在身,胎兒月份不足,角罂子雖能止痛但有妨胎兒。望娘娘三思。”
“那便速速揭了吧。”長痛不如短痛,江上月咬了咬牙。許是命中有此一劫,要讓她遭受這種疼苦。
洛太醫的動作既快又輕,她還是沒忍住悶哼了一聲。
洛太醫提她上完藥,眉頭依舊是緊擰着,面上憂心忡忡。
“洛太醫有話不妨直說?是不是我的臉有什麽問題?”
這兩天楚兒不知把昭雪樓的鏡子搬到了哪裏,不過她也不是個愛對着鏡子臭美的人。因此也沒多在意。況且他的臉已經被火灼傷已經很不幸了,萬一再一不小心從鏡子裏面看到自己血肉模糊的臉,惡心的自己飯也吃不下,那可更難受了。索性眼不見為淨。
洛太醫摸了摸額上沁出的汗珠,“撲通”一聲跪下:“老臣定當竭盡全力醫好娘娘的臉。”
洛太醫心裏打鼓,側王妃臉上的傷很嚴重,稍有不慎,就會留下疤痕。想到段王爺泛着冷芒的劍,他的脖子又是一涼。
“我的臉會留疤是麽?”
洛太醫家族世代行醫,他翻閱了所有醫書典籍。也沒能找到針對燙傷之後留疤的藥材。或許,世上根本就沒有這種藥。
洛太醫抹了抹汗,他實在是想不出辦法了。磕了幾個頭:“老臣才疏學淺,只能保證娘娘臉上的創口痊愈,至于康複後留下的疤痕,老臣實在想不出辦法了。”
江上月多少是有些在意自己的容貌的,女孩子都在意自己的容貌。
“洛太醫你別急,趕緊起來吧,來日方長,辦法可以慢慢想。”
江上月曾在無極門的藏書閣裏看完了整整一層樓的藏書,其中就有很多失傳已久的醫書。她雖然有過目不忘的本領,但要一部一部地回想自己看過的所有書籍,并從中挑出所有的醫書,再找出針對疤痕的藥材,着實要花費不少功夫。
藥已經煎好,楚兒端着藥進來。江上月看了一眼病榻上的人,道:“我來吧。”
江上月将中藥一勺一勺的送進他嘴裏,想起那日段尋暈倒時洛太醫說過的一句話,王爺的病好多年不曾發作了。江上月再問下去,洛太醫只是搖搖頭,稱自己只按照藥方負責煎藥,其他一概不知。
喂到最後一口藥時,她湊近碗裏嗅了嗅,發現很不對勁。
江上月對氣味有着敏感的直覺。這些藥不是普通的藥,而是由丹砂,桑螵蛸,蔓荊,悉茗子等常見的毒藥按比例配置而成。其中還有一味罕見的毒藥,她暫時還沒不确定。
“究竟是什麽藥呢?”
“是七星海棠。”
“呀!就是七星海棠!”江上月拍了拍腦門,恍然大悟。
不知何時,床上的人已經醒了,看着江上月微微一笑。
“你還笑!你昏睡了足足兩天兩夜!”
段尋的牙龈兀自疼着,方才江上月喂藥的手法太過生疏,以至于用羹勺翹撬進去的時候戳了他的牙龈。
“阿月,我牙疼。”段尋委屈地哭訴道,“要抱一下。”
江上月怕他再次暈倒,只得順着他。
“七星海棠劇毒無比,毒性遠在鶴頂紅之上,你是得了什麽病?才需要這麽烈性的毒藥?”
“本王不是和你說過嘛,本王是吃毒藥長大的。”段尋懶散地說道。
江上月忽憶起,初見的那日,她罵他是吃毒藥長大的,結果一語成谶。
“段尋!”江上月皺眉,她真的很想知道他的病症,或許可以幫到他也未可知。
“好啦好啦,我告訴你,不過為夫渴了,夫人喂我喝水。”段尋繼續耍無賴。
看在他是病人的份上,江上月先不和他計較。他要喝水,她喂他便是了。
喝完水之後,他又說他餓了,想吃點心。
好,他是病人,她忍了,繼續喂他。
而段尋似乎樂在其中,絲毫不覺得愧疚。天吶,怎麽會有這樣的無賴!
段尋是她現在唯一的靠山,她必須讓他活蹦亂跳起來。聽說天統與翰北的部隊在邊境發生了小規模的軍事沖突,死了不少士兵,目前兩國正處于談判的階段。一旦戰争打響,第一個遭殃的就是百姓。平南王府再怎麽說也是受天統皇室庇佑的。只要平南王府在一日,她就安全一日。所以他與段尋必須那個什麽……呃夫妻同心!
“故事有點長,你要耐心聽。”段尋刮了刮她的鼻子,坐起身,讓她挨近自己坐。
“我幼時在太子府伴讀,父親帶領段将軍在南邊打仗,戰争持續了兩年之久,在最後的半年,我朝士兵即将接近勝利的時候,父親突然戰死。那時我十一歲,還未從聽到父親逝世的噩耗中走出來,母親就揮劍自刎。軍中不可一日無将,子承父業,于是我就接替了父親的職位……”
“你才十一歲啊!難道北朝無人了麽?”江上月依偎在他的胸膛,語氣裏除了詫異還有心疼。
“喂喂,你可別小瞧本王。你知道學府裏的祭酒怎麽評價本王的嗎?”
“如何評價?”
“百年難遇之奇才,日後必成大器。”
“噗。”江上月笑出了聲,“我阿爹從前裝瞎子給人算命,不知說過多少這樣的話。”江上月笑得停不下來。
“喂喂喂,你就不能誇誇我麽?”段尋有些懊惱,伸手呵她癢癢,但她身上有傷又有孕在身,還是忍住了放肆。
“段家軍是北朝軍隊的根基,段家為北朝守了幾百年的江山,直至後來一統南朝,封疆拓土,開創天統。這麽說吧,段家軍姓段,是段家效力于北朝的一支軍隊,名義上聽命于北朝,實際上他們的最高統領是段家家主……”
“我繼續帶領段家軍南征時 ,遭遇過毒瘴,差點沒能回來。後來每到冬天便會誘發畏寒之症。回來之後,終于一病不起,來問診的醫生都說我活不過弱冠。要想回天有力,惟有太乾無極門可一試。相傳無極門在南邊碧落黃泉海上,四周用奇門遁甲布陣,自南朝傾頹,無極門再未出世。機緣巧合之下,我有幸得到太乾無極門長老救治。長老說我中毒太深,需服用世間最烈的藥物以毒攻毒,并連續放血一月。後來一連吃了□□年的藥,雖然病症沒再發作,但藥還不能斷。”
江上月聽得入神:“無極門!我年幼時在無極門做過小弟子,當時給你診治的可是清微師叔祖?你當時十一歲?”
段尋點頭:“嗯。”
“我那時六歲。不知我們有沒有見過。”
“我想起來了,當時确實有一個小姑娘,和你很像,剛來到無極門,終日心事重重,悶悶不樂,我在哪裏待了一月,從未見她笑過。不過,那應該不是你。你們的性格一點都不像。”
江上月對關于六歲時的記憶已經很模糊了,她從小就活潑好動,絕不是那種不茍言笑的孩子。
“無極門那麽大,有好幾小島,我們肯定沒有見過吧。”她完全記不起來曾經島上還來過客人。她努力地回想,但好像六歲以前的記憶,她一點都不記得了。不由得皺了皺眉頭。
作者有話要說:
這一章感覺好亂嗚嗚嗚,要改文了,如果有人看的話 将就看一下吧嗚嗚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