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024(捉蟲) 像是紅塵之中的每一對……
“我說……”太宰治嘴角微抽,一個大男人是怎麽做到這麽粘人的?擡手戳了戳環着他的手臂:“你不去看看夏油傑嗎?”
“沒關系啦,傑那麽沒用,任人擺布那麽久,就讓他在地上躺着好了呀。”五條悟任性的說:“我小男朋友都受傷了,我當然要抱着好好安慰啊。”
五條悟小心地避開少年腹部的傷口,大型犬一般蹭着小男朋友毛絨絨的腦袋,喉間溢出滿足的嘆息:“再讓給我抱十秒鐘吧,等會有得忙吶。”
少年活着——
五條悟不想述說自己究竟有多慶幸,他只想緊緊擁抱少年,用真實的觸感确認少年|體|溫仍舊溫熱。
就讓他任性十秒鐘吧。
這宛若失而複得的心情,請再給他十秒鐘來感受吧。
擺脫羂索|操控沉睡中的夏油傑表示很淦。
太宰治同樣表示很淦。
夏油傑和羂索徹底沒了關聯,一切托夜鬥的福,不過,羂索雖被五條悟重創,卻還是逃脫不見了……
可以預見,羂索一段時間內不會再有什麽動作,但是“一段時間”究竟會是多久呢?
天元沒了被|操控的可能,羂索計劃中獨獨不能缺少的一環斷裂。
羂索真的不會破罐子破摔的做出什麽事來嗎?他有沒有可能尋找到|操控天元的其他辦法?
太宰治心裏存着幾分“春風吹又生”的不安感,羂索還活着真是後患無窮。
不過……太宰治斂了斂眸,這與他又有什麽關系呢?能力範圍內,他已經盡全力做到了最佳,剩下的是內務省和咒術師們需要|操心的事情。
況且……
太宰治從口袋裏掏出一枚五元硬幣,用食指與中|指彈投給、正滿臉寫着“關愛單身狗,從你我做起”的夜鬥。
哦吼!是錢!!!
貧窮的本能使夜鬥條件反射|的接住五元硬幣,緊接着便神色一凜。
冰藍眼眸滿是欲言又止的掙紮。
“ok——”五條悟松了松力道,在少年的面頰上輕輕一啄,姑且心滿意足的松開了雙臂。
結果……五條悟眨了眨眼,怎麽也沒想到少年會主動地投入自己的懷抱。
“哦呀~這是舍不得我嘛?”
太宰治感受得到,撫|在自己|腰|間的寬厚手掌有着燙人的溫度。
太宰治第一次細細體會擁抱的感覺,原來兩人擁抱在一起時,是可以聽見彼此的心跳聲的。
撲通撲通——
直直地傳向腦海深處,即便散去,也仍有餘音回響。
“等結束好不好?”五條悟輕聲說着:“你先走,乖乖往醫院去,我過會就去接你啦。保證這一回,不,從今以後,我都不會失約的。”
太宰治淡色的唇反複翕動,沒有發出話音就又輕輕合上,緊緊地抿成一條微顫的線條。
閉了閉眼,太宰治對上夜鬥的雙眼:“斬緣!”
夜鬥掙紮着握了握拳:“艹!”
“什……?!”蒼藍眼眸劇烈的震蕩起來,斬緣一詞觸動了五條悟的神經,下意識松開雙臂,卻又被緊緊抱住。
……不過是一瞬間的事。
強烈的想要擁抱少年的心情不再。
啪嗒……
少年的面容,于他的腦海、于他的心髒中破碎。
太宰治任由五條悟貼着他滑落,緩緩閉上了眼。
“太宰治!”夜鬥快步走來,提起太宰治衣襟,波洛領結上的寶石掉落在地上:“你是我見過最麻煩的家夥!!!”
太宰治忍耐着被牽扯到傷口的痛感,平靜地擺脫夜鬥的手:“嘛,我沒有想錯,我們達成合作後,形成了某種束縛,你無法拒絕我的要求。”
“為什麽?因為我是不會忘記你的人?還是因為我們約定的報酬的關系?”
“這種時候還在算計嗎?”夜鬥克制着怒氣,看太宰治的眼神就像在看一個無可救藥的怪東西。
“沒有哦,只是單純的确認一下。”太宰治歪過頭笑了笑:“不用擔心我會因此利用你什麽,畢竟,交易的事情我從不說謊。”
夜鬥看着他過分年輕的面容,冰藍的眸子突然有些憐憫:“為了避免結束,選擇拒絕一切開始……你真的很可憐,可憐的我都想哭了。”
夜鬥的聲音像是掠過耳畔的夏夜微風,輕忽的一不留神便會消散于空氣。但卻使太宰治瞬間怔愣,就像石子投入海面,鳶色的瞳眸猝然震蕩起來。
許久過後,太宰治仿佛什麽都沒有聽到一般,半蹲在五條悟身邊:“他會很快醒來吧?”
“随時。”夜鬥別開視線:“我随時可以讓他醒來。”
太宰治點頭,伸出手,猶豫又遲緩地将掌心撫在五條悟的額心。
他想說:從今以後,我們就是兩不相欠的人了。
但到頭來,他一句話也沒說。
說到底,五條悟不欠他什麽。
歸根結底,是他對五條悟有所虧欠。
五條悟抱持着真切的感情,而他卑鄙的只想得過且過。
……好在已經還清了。
太宰治起身,看了眼時間:“兩分鐘,兩分鐘以後喚醒他。關于報酬,涉谷事端徹底平息的三天後,種田部長會給你送去。”
“……知道了。”夜鬥煩躁的撸了把頭發:“要走趕緊走!”
太宰治毫無留戀的離去,就像舍棄一件舊襯衫般舍棄了那份濃烈的愛意。
五分鐘——
嚴重超時後,夜鬥才在半蹲在沉睡的白發青年身旁,将掉落的那顆寶石塞進青年掌心裏,輕聲念着:津島家、津島修治、太宰治。
涉谷事件平息。
除樂岩寺嘉伸,咒術師高層|被內務省清算,實為|暗|殺。
七海建人第一時間辭去負責人一職,并向內務省舉薦五條悟為新任負責人,可惜只如願了一半,他成了五條悟手下打雜的。
咒術界內部頑固派不得不認清現實,同意由內務省|領|導,同意五條悟為咒術界的領頭人。
內務省邀請相關領域專家,對咒術界整體實力進行評估,并于涉谷事件落幕後的28天內、制定出臨時的法|律|條文,設立了相|關|職|能|部門。
夏油傑被內務省認定為危|險|分|子,因珍惜其才能,向咒術界負責人下發“看管”指令。
夏油傑編入咒術科,今後三年內需向為他所|害|的受|害|者|家屬進行賠償。
因着異能力趕去及時,宿傩來不及利用虎杖悠仁的|軀|體|釀成大錯,內務省照舊向負責人五條悟下發“看管”指令。
盡管仍有許多不足,但一切都在向好的方面發展。
唯一令人感到不安且難過的是:監察官津島修治于涉谷事件中失去蹤跡;而五條悟忘記了監察官津島修治。
七海建人是第一個發現“五條悟忘記津島監察官”這件事的人,聯想|報|告中标注的監察官是在與羂索對持中消失,他心底有了不妙的猜測。
生離死別——
忘了也好。
經由七海建人的囑咐,沒有誰在五條悟面前提起過監察官的名字。
監察官津島修治的名字,也于各個報|告中|隐去,仿佛|咒術界從未出現過內務省派遣的、那個令人印象深刻的監察官少年。
咒術科剛剛設立沒多久,五條悟和七海建人每天都得去往內務省開會,從早到晚。
索性一切都是為了咒術界變得更好,他們也沒什麽不情願。
“啊啊啊!”情願歸情願,不影響不成熟的大人五條悟抱怨:“他們好煩好煩啊。”
“請好好工作,五條先生。”成熟的七海建人只能如此說道。
不然還能沒怎麽辦?協助上司翹班嘛?想都不要想,請一起體驗996快樂,謝謝。
“哇哦!”五條悟擡手摘掉眼罩,笑眯眯地擠眉弄眼:“七海海真是好無聊一個人呀~”
七海建人斜眼看着他:“如果所謂有趣就是像五條先生一樣,我情願一直無聊下去,謝謝。”
五條悟撇嘴攤了攤手掌,上挑的目光猝然望見了堆疊于天際的夕陽霞光。
他就這樣怔愣在了原地,眼睛不眨一下的凝視天空。
“請問,怎麽了嗎?五條先生。”七海建人回身去:“明天上午要與各個世家家主見面,今晚有得忙呢。”
“沒有忘記哦。”五條悟說着,仍舊凝視天際:“我只是覺得,天空真好看啊。”
好像在很久以前,他也曾見過相同的夕陽霞光。
有海水。
有一雙仿佛向世間求救的眼。
只是後來,絢爛的霞光消失了。
随着一起消失的是,于他而言,很重要很重要的存在……
五條悟隔着衣料,撫了撫口袋裏那顆寶石。
今天是同世家家主見面的日子。
五條悟起得太早,又覺今天的事實在無聊而哈欠連連。
前方,身着砂色風衣、內搭考究的少年迎面走來。
少年同樣恹恹地打着哈欠,鳶色的眸子被清晨的光線折射|出了水光。
他們經過彼此。
只是走出幾步後,黑發鳶眼的少年聽見一個聲音在背後響起。
那嗓音擁有獨特的質感,鋒利清冷又矛盾的充滿熱情,很容易穿透清晨的金芒與薄薄霧氣,傳遞進人的耳朵裏。
“眼睛。”五條悟說:“很好看呦~像傍晚的霞光。我覺得……我見過這雙眼睛。”
“應該沒有吧。”黑發鳶眼的少年恹恹地打着哈欠說:“啊呼……我一直生活在國外,昨天剛回來。”
“這樣嗎?”五條悟的話音自我懷疑般的凝滞了一下,才接着笑着說:“嘛,看來是我記錯了,抱歉。”
“沒關系哦。”
看着少年的背影,五條悟眨了眨眼,也随之轉身離去。
迎面相遇。
錯身走開。
他們像是紅塵之中的每一對陌路人。
面對自身利益,世家抛去了所謂臉面,争執不休。
五條悟也好,七海建人和夏油傑也罷,都被吵得頭疼。
在一片争吵之中,有一個中年男人端坐在一角,自始至終保持着安靜,自成一派的氣質很難不引人注目。
這位是……
五條悟想了會,終于在昨晚整理的資|料中找到對應的人:“橘景穆先生對吧?你是津島家的代理人?”
“津島家”三字出自五條悟之口,讓七海建人和夏油傑瞬間一怔,頭重腳輕的應付争執的世家,一面分出精力去留意那邊的狀況。
橘景穆不卑不亢的颔首道:“在下不才,經先代獨子提拔,現是津島家的家主。”
先代獨子?
五條悟于心底咀嚼這話,半晌後,他奇怪的說:“沒記錯的話,先代家主夫婦和獨子于四年前、被原高層|勾|結詛咒師|殺|害了吧?”
聞言,橘景穆也很奇怪的看了五條悟一眼,他想說“你還給我們家先生擋木倉來着,怎麽就說先生死了呢?”,可到了嘴邊的話語頓了頓,又被吞回了腹中。
[聽着,橘先生,現在的局面是——所有世家都想在由內務省|主|導|的體|系中成為得利者,但這根本不可能。]
[自我的父母去世後,津島家早就不是曾經那個可以俯視禦三家的世家了。想帶領族人活下去,就不能是“出挑”的那一個。]
昨晚,先生有充分的給他分析利弊,為家族的今後鋪路。
人多口雜,橘景穆壓下原本要說的話,轉而道:“家主夫婦的獨子·津島修治,在詛咒師闖進本家的當口,便被先代家主夫婦護下,由族人護送離開了。”
津島家、津島修治……
仿佛突然遭到雷擊,五條悟臉色忽地一白,一種自己的意識正被一股力道拖拽着迅速下墜的感覺,使他的身體搖搖欲墜。
“悟!”
“五條先生。”
蒼藍眼眸看不見摯友看不見後輩,被模糊了輪廓的單薄身影填充得滿滿當當。
……那似乎是一道置身于世界之外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