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
唐瑤現在想起宮中那一幕,其實也有些後怕,要不是她病中得了奇遇,有那寄身在镯子中的“高人”相助,及時提醒了她,還施法幫她将百壽圖上師娘子留下的痕跡都清除替換掉了,當衆出醜的就是她而不是聞素素了。
聞素素如今自食惡果,她倒要看看聞素素還能不能像她夢中那樣借着聞家的軍權趁虛而入插入她和洵哥哥之間了。
在夢裏,她因病請了師父代繡的事并不是現在發生的,而是後來她與燕洵成親之後燕王妃過生辰的時候。夢中的她大病了一場,卧床了好幾日,因為送繡品的事已經被人傳了出去,她這才不得不請了師父幫忙收尾。誰知這件事被一直盯着她的聞素素得知了,還在燕王妃的壽宴上揭穿了此事,她的好師父被聞素素重金收買,她百口莫辯,自此被燕王妃不喜,也和燕洵生了不小的嫌隙,直到後來燕洵奉旨出征前才得以和好。
經此一事,唐瑤這才敢确定,原來她做的那些夢都是高人提前給她的提點。
燕洵是臨時起意,出來的有些晚了,便直接與唐瑤在府門前彙合出發了。結果,等他們到了地方,饕餮樓裏面已經滿座了。燕洵見掌櫃的一臉為難,不由挑了挑眉:“怎麽?今日天字號房有人了?三弟又帶朋友過來喝酒了?”
饕餮樓是京中數一數二的大酒樓,日日高朋滿座,任你身份再高,若是沒有位置了,也是沒法子的。不過這裏卻是有一間天字號房,是一直為幾位皇子預留着的。
掌櫃的點頭哈腰的陪笑道:“回您的,今日真是巧了,太子殿下先到一步去了天字號房,三皇子殿下與幾位公子晚到了一些,去了玄字號房,這會兒是真的沒有雅間了。要不您看,您二位能不能與那兩位……?”
雖說是為幾位皇子備着的,但是從前大皇子一直表現的與世無争,少與人結交,只與唐二小姐一起來過幾回,太子更是輕易不會露面,四皇子手頭不太寬裕很少出門,只有三皇子會經常在這裏宴客,而且之前無論哪位過來都會讓人提前來打聲招呼,若是知道有人了,自然就換一家了,像今日這樣撞上的情景,還真是頭一回。
“三弟那邊就算了,他們實在太鬧騰了,”燕洵笑着拿扇柄敲了敲手心,“倒是沒想到今日會在這裏遇到太子殿下,既然遇上了,瑤兒随我上去打聲招呼吧?”
唐瑤含笑點頭,掌櫃的趕緊在前面帶路,陪着這兩位往天字號房走去。
燕洵進了門,就直言道:“今日真是巧了,本來還想晚些時候登門向二弟表達謝意的,沒想到竟然在這裏遇上了。正好這裏沒有雅間了,不如咱們拼個桌吧?”
燕棠心知他為何事而來,不由皺起了眉頭,不客氣的道:“大皇兄不是喜歡吃魚嗎?福順樓那邊應該更合你的口味。”
燕洵聽了這笑了笑:“今日突然不想吃魚了,想來嘗嘗饕餮樓的幾道招牌菜。若是太子不願意同桌,那我和瑤兒出去等一等?”
唐瑤自從進了這天字號房,見到唐寶兒和璎珞都在,就如臨大敵,本想勸燕洵換一家的,聽了他這樣近乎耍無賴的,便沒有開口。
眼見就要僵持上了,唐寶兒突然扯了扯燕棠的袖擺,湊過去道:“殿下,就讓他們留下來吧。”
燕棠原本只有五分的不高興,如今變成了十分,一雙鳳眼微眯的看向唐寶兒,就見小姑娘一副了悟到的模樣:“省得他們找到了借口,出去說你的壞,反正這屋裏寬敞,桌子又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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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寶兒又看了一眼那個拼命假裝自己不存在的掌櫃的,板着小臉提醒道:“雖然同桌,可是各付各的帳,誰也不能蹭吃蹭喝,結賬的時候你可別算錯了,我會對單子的。”
璎珞忍不住撲哧一聲笑了出來,燕棠陰轉晴,一副你說了算的模樣,出乎意料的是燕洵竟也笑着附和道:“就聽寶兒的,掌櫃的看着上菜吧。”
掌櫃的答應了一聲趕緊溜了,唐瑤只得憋屈的坐了下來。
因為氣氛着實有些尴尬,璎珞不得不擔當起活躍氣氛的角色來,誰知她和燕洵說三句,唐瑤就要一臉防賊似的攔下兩句,弄得她心頭火起,直接就和唐瑤杠上了。
唐寶兒不知今日唐瑤是吃錯了什麽藥,竟然不沖着她來,反而沖着她一直想要交好的璎珞去了,她看的一臉驚奇,連筷子都不動了,對燕洵投過來的打量目光更是完全視若不見。
她哪裏知道,唐瑤這都是因為在夢裏得知了她的一生将有兩個強勁的情敵,一個是那聞素素,還有一個就是眼前這位長公主的愛女璎珞郡主,因此對璎珞生了戒心,這才故意和璎珞杠上的。
燕洵對唐瑤和璎珞的你來我往卻是不太在意,反而一直看着對面的小姑娘,只覺得熟悉又陌生,熟悉的是那眉眼,陌生的是那份自信和從容,還有眼中不再有他。
這份自信從容是因為臉快好了吧?她的臉上那些斑痕幾乎已經看不到了,等到那些痕跡徹底消失,可以想象得到這張臉會讓人多麽的驚豔。而眼中不再有他,是因為他與唐瑤的親事,還是因為她旁邊的太子殿下呢?
他心中五味雜陳的喝了一口茶,卻立馬皺起了眉,今日這茶沏的太濃了,只有苦澀,哪還有半點茶香了?
正好小二端了對面特意點的肥美大閘蟹過來,他便揚聲讓店小二重新換了一壺茶。
唐瑤和璎珞齊齊看過來,燕洵卻看着唐寶兒笑道:“昨日太子殿下說的那個擅種植的小友,就是寶兒吧?當初聽到下面人說你到處搜羅種子,我還挺驚訝的,你從前一向愛幹淨,院子裏連花花草草都不種,如今怎麽突然研究起這些東西來了?若是早知道你喜歡這些,我府上花房裏有不少名品,早就讓人給你送過去了。”
他的中藏着一絲試探,唐瑤卻沒聽出來,還嬌笑着接道:“寶兒從前可不喜歡這些,如今這般,肯定都是為了太子殿下吧?”
正專心調制醬汁的唐寶兒頭也不擡的答道:“可見我與二位從前是真的不熟,二位才能說出這樣的來。相府花園中哪裏種了什麽,我可是比那些花匠還熟悉呢。至于我院子裏為何沒有,唐瑤你這個管花房的不清楚嗎?倒是大皇子的花房從前有什麽以後有什麽,就與我無關了,若是哪日你想賣花,咱們倒是可以做一做買賣。”
唐瑤氣結:“唐寶兒你這什麽意思?明明是你自己不喜歡,花房裏那麽多花,誰也沒攔着你去領呀?”
唐寶兒終于擡頭眼神坦蕩的看向她和燕洵:“唐瑤你嚷什麽?我說與兩位不熟悉,給彼此全了面子不是更好?你我二人注定演不了姐妹情深,也沒人想去追究從前的事,過去的事總提它幹什麽?我以前喜歡過的,現在早就不喜歡了,以前不喜歡的,現在特別喜歡,不行嗎?”
她就是與從前不一樣了,本就不是同一個芯子,哪裏能處處一樣呢,大家早晚會察覺到她的不同,可這又與他們有什麽關系呢,她才不會心虛犯怵呢。
他也是她曾經喜歡如今卻早已經不喜歡的了吧?
燕洵被那樣一雙鬥志昂揚的眼睛望着,心情說不出的複雜,他看得出小姑娘是認真的,這一回她不是在和他賭氣了。終于确定了這一點,燕洵心裏有多痛苦倒談不上,苦澀和遺憾卻是有的。
小姑娘不喜歡他了,是喜歡上燕棠了嗎?那太子殿下呢,他要的,是一個擋箭牌,一個替身,還是一個可以争奪唐相支持的籌碼呢?
自從那大閘蟹端上來,唐寶兒就點了好幾樣佐料,自己調起了醬汁,尊貴的太子殿下坐在一旁,手下也不曾停,沒一會兒就弄好了一小碗的蟹肉,推到了唐寶兒面前:“趕緊趁熱吃,不過這東西性寒,一次不能吃太多,一會兒吃完讓他們上壺菊花酒驅驅寒。”雖是這樣說着,他手下卻依然沒停,又敲開了一條蟹腿,熟練的将裏面的肉挑了出來。
這會兒唐寶兒醬汁也調好了,她将其中一碟推到了燕棠面前,又換了一雙公筷,将那蟹肉沾了一點料汁,放到了太子殿下的碟子中,這才擡頭朝着燕棠甜甜一笑:“殿下嘗嘗,這可是我獨家秘制的,配着蟹肉吃味道最美了。”
燕棠從前一向不太喜歡水裏的東西,自從吃了那山泉魚之後,倒是有些改觀了。他毫不猶豫的嘗了嘗那蟹肉,點頭道:“的确別有一番風味。”
唐寶兒這才笑眯眯的推了一個小碟子到璎珞面前,然後就喚她一起埋頭吃了起來,吃的大眼睛都眯了起來,彎成了月牙,這傳說中的美味,果然名不虛傳啊。
後廚的動作很快,燕洵他們的菜也很快上齊了,一時間,倒是沒人說了,都吃起東西來,只不過各人吃到嘴裏是什麽滋味,就只有自己知道了。
燕棠自己沒怎麽吃,倒是給唐寶兒夾了不少菜,唐寶兒吃的可是特別美,吃完還喝了一小杯菊花酒,臉上立刻染上了霞色。
終于吃完了這頓飯,一行人正要起身離開,有人突然推門而入。
“聽聞兩位兄長都在,小弟特意過來敬杯酒,”三皇子手裏拿着一壺酒進了門,身後跟着幾位錦衣公子,進門後朝着太子和大皇子的方向齊齊行禮,然後一一自報起家門來。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