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何止左晞不爽史湘雲的作派,史家的兩位候爺和太太們也都對史湘雲煩的不要不要的。

逢人就訴苦,仿佛他們真的虧待了她似的。

天地良心,就算是虧了他們嫡親的孩子,也不敢虧了史湘雲這位長房孤女。

他們都是包衣出身,家裏的女兒都是要參加小選的。怕人家說閑話,史湘雲是早早就托了關系,只等年紀到了就落選的,就是他們自己親生的姑娘都沒這待遇呢。

三房還好些,畢竟人家的爵位是自己掙來。對待這個侄女親也罷,遠也罷,旁人不過幾句閑話。獨二房卻不行,因為二房是直接襲了長房的爵位,繼承了長房家業。若虧待了史湘雲,唾沫星子都能淹死他們一家老小。

便是不怕旁人說三道四,也得為兒女計,畢竟怠慢了這長房唯一孤女,也會對自家兒女的前程有影響。

畢竟一個孤女都容不下的父母,他們子女的教養能好到哪裏去?

多年來,打不得,罵不得,對着史湘雲更是使出了十二分的心思去教養她。早早就相看親事,時不時的還要将人帶出去給各家夫人奶奶們看看。這般良苦用心,卻只換來各種‘但凡XXX,就是沒了父母,也是沒妨礙的’的話。

瞧這話說的,叫人怎麽想呢。誰聽了,不心寒呢。

可你能怎麽辦?還能跟個小姑娘計較?

只盼着她到了年紀,定下親事,然後備上厚厚嫁妝嫁出去罷了。

其實是人就有私心,史家的老爺和夫人也不例外。他們對史湘雲絕對做不到親生的那種親密無間,但可以肯定的是大面上卻是絕對過得去的。

……

回到左晞這裏,抛開史湘雲這種異常開朗的性格,也抛開她來到這裏後與史湘雲的種種接觸。光是看原著,左晞就真的不認為史家兩門候府會刻薄虐待史湘雲。原著裏,南安太妃要見賈家姑娘的那段,南安太妃對史湘雲的熟稔态度可不是只見過一兩回就會有的。

可見史湘雲并非像賈家姑娘那般,平時都圈在家裏哪也不去的。史家若真的刻待了史湘雲,還能放着她這種‘心直口快’的姑娘出門?他們就不怕讓人知道自己是怎麽虐待兄嫂遺孤的?

再有就是史湘雲和黛玉凹晶館聯詩那段,裏面有個情節說是坐船如何。史湘雲當即想都不想的就來了一句‘這要是我家裏這樣,我就立刻坐船了。’三春在自己家裏都不曾這麽想幹嘛就幹嘛,可史湘雲在叔叔家裏卻能如此做主。可見她在史家也是有一定地位和話語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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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叫人诟病的就是說什麽史家刻待她,白天黑夜的做針線活,可原著裏,薛家那位原主卻也說過史家嫌費用大,不用針線房了,差不多的東西都是她們娘兒們自己動手。

可見并非是史湘雲一個人在做,而是史家女眷們都要動手做的。

不過從這裏也能看出來史家已經開始節儉過日,而賈家還撐着碩大的架子打腫臉充腫子呢。

也不知道省親過後,榮國府手裏還有多少銀子,這些銀子又夠他們揮霍多久。

左晞為了不叫自己将史湘雲想的太壞,也不想叫自己變得太刻薄,就只好朝着銅臭味的方向想去。想罷才迅速調整狀态,揚起一抹淺笑的順着丫頭掀開的簾子進了屋子。

普一進來就聽到史湘雲一邊親熱的朝她走來,一邊笑問她:“好個寶姐姐,我都來了好幾日,你怎麽才來?”

“這不是來了嘛。”不是很願意和史湘雲牽手,表現出一副姐姐妹妹的親熱勁,左晞見史湘雲要拉自己的手,直接将一直捧着手爐塞到了史湘雲手間,然後腳尖朝裏,對着賈母深蹲行禮,“請老太太安。”

給賈母請過安,又轉頭分別對大太太邢夫人和二太太王夫人行禮,并且口中道安。等都請過安再起身時,左晞又轉頭跟三春幾個打招呼。

等一套流程做下來,左晞才走回薛姨媽身邊坐了。

而史湘雲被左晞塞了手爐時,只怔了一下,便先于旁人與薛姨媽道好。然後跟在薛姨媽身邊走回來。

又在薛姨媽給老太太請安與邢王二人說話時,自然而然的坐到回了賈母的榻上。與寶玉一左一右委在賈母懷裏。

“你們娘們來的正好,娘娘剛叫人賞了糖蒸酥酪出來。”賈母對薛姨媽和左晞笑道,“我記得寶丫頭愛吃這些,原還想打發人給你送去,不想你們娘們就來了。”

“好叫老太太知道,我可不是聞着味來的,咱們這是來的早不如來的巧了。”不等賈母和王夫人提起他們沒見着出宮省親的元春,左晞便自己提了起來,“在家時還遺憾這次沒見着娘娘呢。後來想着娘娘聖眷隆重,哪能在宮外多呆。咱們與娘娘的緣份是那種細水流長的,以後有的是日子拜見,倒也不急于一時了。說起來,前兒得了娘娘的賞賜,我就沒當着娘娘的面磕頭謝恩,今兒又偏得了娘娘賞下的好吃食.要不,我給太太磕個頭,煩請太太進宮時給娘娘提一嘴,就說寶丫頭真不是那不知好歹的人,娘娘下次再賞人時,千萬別漏了她。”

左晞說完還當真起身,走到王夫人跟前做勢要拜。王夫人哪裏真能看着她拜下去,當即伸手将人扶起來,又攬在懷裏揉搓。

“我原就是想要太太多疼疼我的,不竟太太竟然就這麽輕易中計了。”左晞靠在王夫人懷裏,笑得可甜了,“可把我聰明壞了。”

王夫人聽了這話就是笑,摸着左晞的頭發應道:“我的兒,不疼你又能疼哪個。”

“太太這話很是,我原就生的比旁人更招人喜歡些。”

笑鬧了一通,将大家都逗笑了,左晞便退出王夫人懷裏跟迎春坐到了一塊。

“我記得過幾日便是你生辰,特特做了兩色針線給你,一會兒叫丫頭送到你房裏去。”這個家裏,怕是誰都沒想過要給迎春慶一回生了。左晞故意提起這事,便想着叫大家都記着榮國府的二姑娘年紀也不小了。“做得不好,将就看吧。”

史湘雲太知道誰能招惹,誰不能招惹了。她也知道不能招惹左晞,因為左晞真的不慣着她。可見左晞待她總是客氣有餘,親近不足,心裏就總是不得意。尤其是左晞明晃晃的對黛玉好時,史湘雲心裏就嫉妒得不行。

她哪裏比不上黛玉,憑什麽只親近着黛玉,卻遠着她?這會兒子黛玉不在,還.此時見左晞說起迎春的生辰,史湘雲也不甘示弱的接話,除了說自己也準備了兩色針線給迎春外,還小小的抱怨了一回左晞搶了她的先。

“我還想着今年一定要第一個送二姐姐生辰禮,沒想到竟叫寶姐姐拔了頭籌。”嘟了嘟嘴,一副小孩子搶糖吃的樣子。

左晞聞言特別有大姐姐範的道惱,“是我的錯,應該讓着妹妹的。那雲妹妹叫你的丫頭先去送,我叫莺兒等一等。好不好?”

史湘雲裝出小孩撒嬌樣,左晞就給自己套了個大姐姐的皮,一番應對下來,更叫史湘雲吃憋。半響,史湘雲又說道:“可惜林姐姐不在。”

“可見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若不是嫡親的親兄妹再說不出同樣的話了。”探春人精,看事情也相對明白些。或者說她看自家嫡母的心意更清楚。于是這會兒史湘雲說完這話,都不用左晞說什麽,探春就直接說早些時候寶玉也曾說過這樣的話。

探春的話叫衆人莞爾一笑,只寶玉卻在聽到史湘雲的話後,再次想起了黛玉。

“也不知道林妹妹現在怎麽樣了?是不是又哭了?”

旁人聽到這種呆話還沒怎麽樣,左晞這種媽粉卻第一個不幹了。抽了下嘴角就對寶玉說道,“寶兄弟想多了,又沒人惹她,她好端端的哭什麽呀。”

你就不能盼着你妹妹一點好嗎?

“林姐姐喜歡哭嘛。”見黛玉沒在,左晞還維護她,史湘雲也不幹了。只見她歪了歪腦袋,一臉天真的說道:“那幾年住在這府裏,林姐姐哪天不哭個幾回呢。”

“林丫頭那幾年守着母孝,時常悲泣也是正常。到是你這話叫人聽了,換個不知情的人還以為住在府裏那幾年,老太太和太太都怎麽刻薄着她了呢。原是嫡親的外祖母和舅母,哪個不是心疼她的呢。”左晞說完,又笑着嗔了史湘雲一句,“幸好大家夥都知道你有口無心,再不會将這話往心裏進的。不然指不定怎麽想你呢。”

“想我什麽?”史湘雲微惱的看向左晞,臉上也帶出幾分不忿來,“知道寶姐姐和林姐姐最好,往日裏也只和林姐姐玩,我不及她,姐妹們也都不及她。只我今兒不過說句心裏話,怎麽就得了寶姐姐這麽些話了?”

左晞拼命告訴自己別跟小孩一般見識,別因為面前這丫頭片子心眼歪了,就忘記她的處境不管不顧的踩她。可史湘雲這話不光是在說自己,卻還說黛玉,尤其是這話裏已經帶着分幫拉夥,挑撥離間的味了。

“林丫頭是這府裏的外孫女,你是老太太的侄孫女,論理你們都是一樣的姐妹。再沒了因為這個外人就叫你們一家子姐妹生份了。”頓了頓,左晞又道,“論理,你有再多的話,當着她的面說,旁人也只敬你坦蕩的。如今她不在這裏,跟我們說這些又有什麽趣呢。”

背後說人,還想旁人慣着你,做啥美夢呢。要不是顧忌你身世可憐,也是寄人離下的熬日子,不親手撕了你丫的,都是姐們無能。

史湘雲:“……”

她還真沒想到左晞這麽敢說,尤其是當着這麽多人的面。當即一張臉就被左晞這話臊得通紅,眼淚也在眼眶中打轉。

見史湘雲這副仿佛受了多大委屈的樣子,左晞更覺得這丫頭是故意的。又見賈母等人明明聽見她們‘鬥嘴’還裝做什麽都沒聽見的繼續在那邊說笑,便知道大人們是什麽态度了。

“雲妹妹這是惱了嗎?”左晞心思一轉,起身來到史湘雲跟前,一個巧勁就将人從榻上拉了起來,也不管史湘雲要不要跟她走,徑直拉着史湘雲去了迎春身邊,将人往她剛剛坐過的凳子裏一摁,茶言茶語的對史湘雲說道:“雲妹妹善解人意,蕙質蘭心,一定不會因為幾句話就惱人的。”

雲妹妹:“……”

就在史湘雲被左晞的不要臉噎住時,賴大家的匆匆走了進來,對衆人說道:“老太太,太太,宮裏來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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