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碧桃看着眼前的男人,整個人都怔住了,呆呆站着,半晌眼都不會眨。沈閱不覺失笑,“認不得張侍衛了?”
碧桃這才回過神來,對上張昭的眸子時,小臉忍不住一紅,張侍衛亦羞澀地別開了臉。
“殿下,他……他怎麽來了?”碧桃小步移到沈閱身邊,低聲問道。
“張侍衛日後會随咱們上路,保護咱們。”沈閱勾着唇說。
碧桃聽着,瞪大了雙眸,問:“真……真的嗎?”
“真的。”沈閱覺得站在門口說話不方便,于是道:“你先跟張侍衛去客棧,把行李運回來繼續說。”
話落,沈閱擡步跨過門檻往裏面走,只剩碧桃與張昭在門口大眼瞪小眼。
距離上次來這裏小住,已經過去很多年了。當時先帝還在,太後心裏再敵視她也不敢怎樣,那大概是她最後的歡喜歲月了。
宅子這些年都打空,只安排了兩個老婦打理。如今離宮要自力更生,沈閱打算租賃出去獲取一些銀子。
“殿下。”身後傳來碧桃的聲音,沈閱轉身,便看她朝自己走來,一張臉紅彤彤的。
“不是讓你跟張侍衛一起去客棧嗎?”沈閱打趣道:“我可是特意給你們倆獨處的機會。”
碧桃的臉“蹭”地一下紅到了耳根,垂着頭,支支吾吾道:“奴婢不放心殿下一人……與他……也……也沒什麽好說的。”
“是嗎?”沈閱拖着長音道:“我以為你們一日不見如隔三秋,闊別多日有千言萬語與對方訴說。若是這樣,倒不如讓他回宮去。”
“不要。”碧桃連忙擡頭,對上沈閱戲谑的眸子時才知曉被耍了,她羞怒又無奈,只得投降,“殿下,您就告訴奴婢,他為什麽會來了?”
沈閱看她是真急了,不再逗她。
當初她離宮,皇上想給她安排幾個侍衛,沈閱覺得太紮眼,不過還是要了張昭。此趟離宮,倘若順利的話,她不會再回宮,甚至京城都不會回去,碧桃與張昭兩情相悅,要是因為跟随自己錯過,實在可惜,所以就直接讓張昭一路保護他們。
“我打算将你許配給張侍衛,待過段日子穩定下來,再擇一個吉日讓你們完婚。”沈閱說:“日後大事完成,你便無須伺候我,跟張侍衛好好過日子吧。”
“殿下,您對奴婢太好了。”碧桃感動得眼眶通紅,直接跪在了地上,“可奴婢舍得不您,只要您不嫌棄,我願意伺候您一輩子。”
“你跪着作甚?趕緊起來。”沈閱把她扶起來,道:“到時候再看吧,倘若張侍衛不打算回宮當差,你們兩口子一起給我管家也成。”
“那咱們就給您管家。”碧桃一邊擦眼淚一邊道:“如若他不肯,奴婢便不嫁他了。”
“啧啧啧,你看看你,還沒成婚就已經成了母老虎。不過你倆一個願打一個願挨,張侍衛自個兒願意就成。”
“……奴婢哪裏是母老虎了?”
一個時辰後,張昭架着馬車,帶着陳嬷嬷跟行李回來,還順便在路上買了幾套男子的衣裳。
沈閱與碧桃、陳嬷嬷在寝室內換上男子的衣裳,為了不讓人看出端倪,她們都得束/胸。
碧桃與陳嬷嬷還好,繞上幾圈就行了,唯獨沈閱此處風光甚好,碧桃給她繞圈的時候,都替她憋得慌,“殿下,您能透得過氣嗎?”
“沒事,再緊一點。”沈閱不甚在意,倒是出口提醒她們,“從今日開始,在外頭就稱呼我‘少爺’或者‘公子’,在家裏也別喊‘殿下’,要喊‘小姐’,我從今以後不再是大康朝的大長公主,記住了嗎?”
“記住了。”碧桃與陳嬷嬷雙雙應下,陳嬷嬷又問:“小姐,您不說要在悠縣開分號,總得待上一些日子,為何不住這兒,今夜便要去客棧住呢?”
“京城如今是何狀況,我不清楚,要是太後派人追我,這宅子肯定逃不過搜尋,所以不能久留。更何況,我想盡快把它租賃出去,所以不打算住了。”沈閱說。
“老奴命明白了,等會找客棧,也別找先前的那家了。”
“沒錯,咱們就住悠縣最大的客棧如意樓。”
晌午,她們才收拾好出門。
張昭已經候在門外,第一次瞧見作男子打扮的碧桃,直接看愣了。
碧桃被他傻傻盯着自個兒看的模樣鬧了個大紅臉,急忙走到他身邊,小聲提醒他別再看。
沈閱看着他們小兩口,欣慰又羨慕,便道:“碧桃,你與張昭一塊駕馬車吧。”
“少爺,不好吧。”碧桃難為情,沈閱則道:“咱們這一路有什麽要注意的,張昭尚不清楚,你趁這空檔,好好與他說清楚。”
“……是,少爺。”
如意樓離宅子不遠,半個時辰便到了。沈閱要了兩間上好的廂房,又讓店小二上了午膳,等用過膳後便午睡去了。
這幾日她睡得不太安穩,如今有張昭在,她總算能睡一個安穩覺。
直至申時,她才醒來。此時用晚膳太早,她打算先去鬧市走走,逛逛悠縣的布行,了解行情,順便找分號的鋪位。
悠縣沿清河而建,距離京城也不遠,當地的商業雖然抵不上京城,但頗算繁榮。
臨近傍晚,沉寂了一下午的鬧市又熱鬧起來。商鋪紛紛開門做生意,路邊的小攤也已支了起來,來往百姓如織,一片繁榮。
“快點給我滾出去,否則我讓人打死你。”
突然,一道兇狠的聲音從身側的店鋪傳出來。沈閱擡頭看去,只見一家腳店面前,一個年輕的婦人背着一個嬰孩,被幾個大漢推了出去。
“掌櫃的,我在這裏洗了半個月的碗,請您把工錢發給我吧。”婦人苦苦哀求道。
“你還敢要工錢?”大腹便便的掌櫃一手插着腰一手指着婦人罵道:“你把碗都摔了,我還沒讓你賠錢已經非常仁慈了,你還想要工錢?別臭不要臉的,趕緊走,否則我要報官抓你了。正好我大女婿,是縣衙的捕快。”
婦人一聽,吓得瑟瑟發抖,一邊碎碎念“別報官”,一邊支起身子,踉踉跄跄地往外走。當她經過沈閱他們的時候卻直直地往地上栽,張昭眼疾手快,伸手扶住了她。
“少爺,該怎麽辦?”張昭問。
沈閱看到前方不遠有藥鋪,便道:“先把她帶去給大夫瞧瞧。”
婦人其實并無大礙,只不過餓得太久,暈了。同樣餓得哇哇大哭的還有她的兒子,沈閱讓陳嬷嬷給嬰孩喂了一些稀粥,待婦人醒來,便給她一大碗飯菜。
已經記不清多久沒吃過飽飯,更何況是這麽一碗豐盛的飯菜,婦人連連道謝,顧不上多問便狼吞哭咽起來。
沈閱看她把碗裏的每一粒米都扒幹淨,料想她還沒飽,便讓碧桃又給她裝了一碗。
待兩大碗飯菜下肚,婦人總算飽了,連忙起身跪倒在地向沈閱磕頭,“多謝公子出手相救,小娘子無以為報,只能向您磕頭了。”
“舉手之勞,快快請起。”沈閱說着,碧桃便去攙扶婦人。
婦人起來,瞧着自己的孩兒在陳嬷嬷懷裏熟睡,定了定心神,看向沈閱問:“公子,我如今孤身一人,帶着孩兒走投無路,您為人仗義慷慨,能否收了我,只要讓我跟我孩兒吃飽飯,我做牛做馬皆願意。”
沈閱瞧着婦人的确可憐,日後碧桃出嫁,讓她伺候自己也不錯,可答應之前,還是得了解婦人的情況,“你是何處人?你的丈夫呢?”
提及“丈夫”二字,婦人便紅了眼。原來,她的丈夫原本是悠縣的秀才,先前在衙門當差,後來得罪知縣被遣。從那之後,他處處受到知縣的針對,開了幾個月私塾便開不下去,去了郊外的村莊。丈夫看不慣官場黑暗,打算與她男耕女織過日子,誰料賦稅太重,他過勞而終,留下她與剛出生不久的孩子相依為命。
“公子,我幹活很利索的,絕不偷懶,求你收留咱們母子吧。”婦人說。
“行。”沈閱答應,“不過我日後會一路南下做買賣,舟車勞頓,你能否忍受?”
“我可以的,只要您收下我,我什麽苦都能吃。”婦人連忙應道。
沈閱點點頭,然後吩咐陳嬷嬷,“你帶她去買兩套衣裳,然後回客棧,我還有事要辦,夜裏再回去。”
陳嬷嬷應下,帶着婦人離開,沈閱則帶着碧桃與張昭去逛布行。
等用完晚膳,碧桃想着沈閱要回去,不料她要去醉花樓。
光聽醉花樓這名字,便知曉是什麽地方了。碧桃頓時警惕起來,掃了張昭一眼,才問沈閱:“少爺,這種煙花之地,咱們去作甚?”
“當然是去見識一下。”沈閱笑得一臉期待,“我以前就一直很好奇讓男子流連忘返之地是怎樣的,如今有機會,一定要去瞧瞧。”
“……”
在沈閱的堅持下,碧桃與張昭作為左右護衛,跟她來到了醉花樓。
醉花樓的花姑娘與老鸨站在門口,個個濃妝豔抹、花枝招展,見沈閱風姿卓然,便拂着手中的絲帕,笑靥如花,“公子,喝酒嗎?”
“給我開個廂房。”沈閱靈敏躲過想撲過來的花姑娘,擡腳往裏走。
醉花樓內喧鬧非凡,才入夜,一樓已經賓客滿座,有姑娘陪着客人飲酒,有姑娘在臺上跳舞,熙熙攘攘,一片醉生夢死。
廂房在二樓,沈閱随着老鸨往上走。
“公子,我瞧着您面生,是第一次來咱們醉花樓嗎?”老鸨殷勤地問。
沈閱點了點頭,正想說話,突然身側廂房的大門被拉開,她餘光不經意一瞥,就愣住了。
不久前還嚷嚷着非她不娶,如今卻上青樓了。呵……果然天下烏鴉一般黑!
作者有話要說:
周世子:小蜜,什麽青樓?你想害死我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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