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對于周旸的話,沈閱絲毫沒有放在心上,她如今比較惦記吳知縣的這場宴席。畢竟,肅清貪官污吏關系到大康的生死存亡,她不想自己父皇辛苦打下來的基業因為這些“蛀蟲”毀于一旦。

蘇梨與仇劍接連幾日早出晚歸,沈閱問她在吳宅的情況如何,她自個兒也不清楚,因為進去之後,她一直忙着燒菜給吳夫人品嘗,查探的任務,基本都是仇劍去忙活。與其說是讓她去打探消息,倒不如說她是當掩護。

不過無論是何種角色,只要能将吳知縣繩之於法,替夫報仇,她照辦便是了。

很快就到了宴席這一日,沈閱起來後心緒有些不安,主要是擔心事情敗露,蘇梨與仇劍會有危險。她無心理會海棠閣分號的事情,恰好昨日梁公的幹兒子梁正帶着人把布料運了過來,梁正跟在梁公身邊多年,對布行的打理已經輕車熟路,她便歇一歇,全權交給他去做。

等分號開業并順利周轉起來後,沈閱便要往下一個地去。悠縣的分號她打算交給梁正打理,所以得把事情放下去,讓他盡快接手。

她用過早膳後也沒出門,就坐在廂房臨窗的圍子塌上看書,可有些心不在焉,總在留意對面的動靜,可等到快晌午,周旸仍舊沒有出門。

按捺不住,她放下書,起來走到對門,剛擡手去敲門,大門就被拉開了。

周旸看到她站在門口亦是一驚,但很快露出了笑意,道:“找我?”

沈閱收回手,看了他一眼,問:“你怎麽還在這裏?”

“我為何不能在這裏,我今日不打算出門。”周旸說。

“不出門?”沈閱愕然,壓低聲音道:“今日吳宅不是舉辦宴席嗎?你不去嗎?”

“什麽?你說什麽,我聽不見。”周旸煞有其事地嚷嚷,“你聲音大些。”

“你耳聾了嗎?”沈閱沒好氣道,這事情能喧嘩嗎?萬一隔牆有耳怎麽辦?

“我沒有耳聾,但實在聽不清你說什麽,要不你進來說?”周旸嘴上在征詢她的意見,動作卻已經把人拉進了自己的廂房,還順手把門關上了。

“……”沈閱知曉他是故意的,但暫時懶得與他計較,她問:“不說今日是将吳知縣及其黨羽一網打盡的好時機嗎?你怎還在這裏?”

“我在悠縣只是一個普通的外地商人,吳知縣沒邀請我,我怎麽進吳宅?”周旸說:“而且我是微服出巡,送上門不就把自己洩露,我往後還怎麽去其它地方查探?你放心好了,我先前已經讓人往宮裏遞消息,皇上派的人昨夜已經到了悠縣,等今晚他們拿出賬簿時再來個突襲,這樣便能捉賊捉贓。”

聽他這般說完,沈閱稍稍放心了一些,想到他還要繼續微服出巡,便試探性地問:“你下一個地是去哪裏?”

“怎麽?舍不得我了?”周旸挑着眉說。

“你想太多了。”沈閱朝他翻了個白眼,她只是不想與他同路罷了。

周旸哼哼道:“你休想甩掉我,我這回跟定你了,你下一個地去哪,我就去哪兒。”

“……跟着我?你別忘了皇上讓你查貪官污吏。”

“我沒忘。”周旸說:“你開分號,總得選生活富庶之地。富庶之地最容易出貪官污吏,我去這些地查,不是剛好嗎?”

“……”

沈閱說不過他,也不願與他共處一室,正想往外走,卻被他拉住了。

“還有何事?”沈閱用力去甩他的手。

周旸沒糾纏,放開她道:“你何時兌現與我去百花池游玩的承諾?”

“如今尚未把賊人捉拿歸案,你何來心情游玩?”沈閱反問道。

“如今我要做與我能做的皆已做了,剩下的留給皇上派來的人。”周旸說:“其實我也并非特別着急,就是怕你忘了。”

“沒忘,等分號開業,我再與你去。”

得到沈閱這句話,周旸才把她放回對門去。

周旸一向辦事穩妥,既然他有閑情逸致去想游玩一事,想必對吳知縣這事十拿九穩。思及此,沈閱便不再憂心,午後睡醒,就出門去鋪面瞧瞧。

梁平不愧是梁公親自教導的,做起事來有條不紊,沉穩周到。黃小姐正跟在他身側,全神貫注地看他教店小二如何陳列布匹。

就這麽看去,沈閱竟覺得二人很是般配。黃小姐生得清美秀麗,梁平雖然出身窮苦,但自從被梁公收為養子後,他便開始上私塾,如今已成風度翩翩的公子。倘若兩人能結成良緣,亦是一段佳話。

“沈公子,你來了。”沈閱飄遠的思緒被黃小姐的這聲招呼喚了回來。

“是的。”沈閱走了進去,梁平見她來了,立刻放下手上的布匹,迎上來,與她禀報今日的事宜。

沈閱讓梁平與自己一同上二樓,等聽完他的禀報,沈閱對他越發地放心,于是對他說:“梁平,待這分號順利開業,我便要去楓縣,以後把這裏交由你打理,你可否願意?你放心,我不會虧待你的,日後除了每月給你發錢糧,歲末會根據分號的盈利給你紅利。”

“不,公子,您誤會了。”梁平連忙道:“義父對我恩重如山,如今他已是知天命之年,我想留在他身邊伺候他。”

沈閱看他一片孝心,也不好過于勉強他,只說:“悠縣離京城不算太遠,等你把手下的人帶好了,日後每半月回京城探望梁公一次亦可。正所謂男兒志在四方,你一直在梁公手下做事,實在埋沒了你的才華。你好好考慮一下,等過些日子再答複我也不遲。”

“我會好好想清楚的,先謝過公子的賞識了。”

作為老板,她一直待在布行反倒讓人放開不手做事,與梁平談完之後,她便起身離開。

可剛走出大門,就聽到黃小姐喊她,她轉身一看,只見她快步朝自己走來。

“沈公子,這個贈你。”黃小姐邊說邊從衣袖裏面掏出一個東西遞給沈閱,“近日承蒙你的幫助,心裏感激。此平安符是我前些日子去寺廟裏面求的,能保平安,望公子笑納。”

既然是黃小姐的一片心意,沈閱不作他想,謝過之後便收了下來。

夜裏亥時,蘇梨平安回來,沈閱懸着的心放下,剩下的事輪不到她操心,便上床就寝了。

次日,她一醒來,碧桃就跟她禀報,“小姐,我聽到樓下食客說,吳知縣昨夜被京城來的巡撫大人帶兵抓了,一同被抓的還有其它官員,但是什麽官員,食客亦不清楚。張昭與巡撫大人打過幾次照面,他怕被認出,所以沒敢出去打聽消息。”

雖然此乃預料之中的事,可沈閱聽到的時候還是微微一愣,她擡眼看了一下大門,問:“可知因何事被抓?”

“聽聞是貪贓枉法,細則如何無人清楚。”碧桃說:“要不我待會再去樓下打聽打聽?”

“莫要。”沈閱說:“如今京城有人在悠縣,打聽太多容易打草驚蛇,咱們近日亦少出門,待巡撫大人他們離開再說。”

“奴婢知曉了。”碧桃說:“我讓蘇梨把早膳端進來吧。”

“好。”

不一會兒,蘇梨便端着早膳進來,對門的周旸趁着大門開着,也大搖大擺地進來蹭早膳。

待全部膳食端上桌,蘇梨便要退出去,不料這時被周旸叫住了,并示意她先把門關上。

“周大人,您找民婦何事?”蘇梨不笨,她已猜出周旸是京城的大官。

周旸沒有糾正她的稱呼,從衣袖裏面掏出一張銀票,掀開遞給她,“吳知縣這案,你立了大功,這是我先前承諾你的。”

蘇梨看了眼銀票,整個人都怔住,五百兩,她這輩子都沒見過這麽大數額的銀票。

“太多了,民婦不能要,況且我亦是為了為夫報仇……”蘇梨連忙推托,卻被沈閱打斷,“這銀票于周大人來說,只是九牛一毛,這是你該得的,你不為自己想,亦要為孩兒将來想。”

“那民婦謝過周大人了。”蘇梨接過銀票,深深鞠了一躬。沈閱說得對,日後孩兒要讀書,要給他置宅子,僅憑她當奴婢是無法成真的。

蘇梨又對周旸感激了一番,然後才退出廂房,可剛想跨過門檻,便看到地上有一塊紅色之物,她撿起來一看才知曉是一個平安符,她轉過身問:“周大人,這平安符是您的嗎?”

沈閱聞聲擡頭,只見周旸神色緊張地解開腰際上的香囊,然後把裏面的東西往外倒,最後只見一個紅色的平安符掉了下來。他拿起平安符,細致查看一番,而後如釋重負地笑了,“幸好沒丢。”

她知道這個平安符就是當日他出征時,自己贈予他的那個,看他這般緊張,心底不禁泛澀,她努力把這種心緒壓下去,對蘇梨道:“此平安符是我的。”

蘇梨聞聲,便把平安符遞給她,然後出去。

“你那平安符是與我這個一同求的嗎?”周旸看着她的平安符問。

“莫是。”沈閱說:“這是黃小姐贈我的。”

周旸臉色驟變,立刻道:“她果然看上你了。”

“……你別整天胡編成嗎?”沈閱懶得看他了,“人家只不過想對我表達一下感謝。”

“哪有女子送平安符表示感謝的?她就是喜歡你。”

“香囊才是女子向男子表達傾慕之物,平安符并無這含義。”

“誰說沒有?”周旸嘴唇微微翹起,“你敢說你當日送我平安符,不是因為對我有傾慕之心嗎?”

“……”沈閱無法否認,索性低頭用早膳,拒絕交談。

可周旸并沒有因此閉嘴,他說:“你別不放在心上,我已經拒絕過黃小姐一回,倘若再被你拒絕,怕是受不了這般打擊。萬一想不開,自尋短見如何?”

“沒這般……嚴重吧。”沈閱說完都覺得底氣不足。

“不怕一萬就怕萬一。”周旸說:“我以為,還是在她對你表達心意之前,讓她這想法徹底殺滅了。”

“如何殺滅?”

“我有法子。”周旸故作神秘道:“只要你照我所說的去做,我保證黃小姐不會再對你有想法。”

沈閱:“你該不會要揭露我女兒家的身份吧?這可太冒險了,如今巡撫大人尚未離開。”

“非也,反正你聽我就行了。”

既然他信誓旦旦,沈閱便暫且相信他。

過了兩日,巡撫大人押着吳知縣等官吏上京受審,悠縣一下子又安全。

這日午睡起來,沈閱本打算去分號看看,可碧桃說周旸有事讓她們幾個幫忙,她沒作多想,便讓她們出去了。

碧桃他們剛離開,周旸便敲門了,沈閱放他進來,問:“又有何事?”

“閑着無事,請你喝茶。”周旸自顧自地在圍子榻上落座,然後開始在幾案上沏茶。

沈閱知曉趕不跑他,便走過去,品起茶來。

“嘗嘗。”周旸給她倒了一杯茶。

話音剛落,大門被敲響了,随後外面響起黃小姐的聲音,“沈公子。”

沈閱剛伸出的手一頓,驀地,她的手被抓住了。

她被用力一拉,不等反應過來,她整個人已經坐在了周旸身上,他的唇也随之印上了她的唇……

作者有話要說:

絞盡腦汁占便宜的周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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