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第53章
顏瑞文的聲音打斷了玄清的思緒, 他淡淡道:“因為我們是離經叛道的存在。”
林朗不解:“你們又沒做什麽傷天害理的事。”
顏瑞文道:“既然沒做過,為何人人避我如蛇蠍?”
他這句話似在問林朗,目光卻是看向玄清的, 玄清被盯得一蟄, 低下了頭。
林朗不假思索道:“顏師父太厲害了,所以他們忌憚你。”
顏瑞文問:“你聽誰說的?”
林朗撓撓頭:“我做乞丐的時候,老乞丐們的故事力來路不明又武功高強的十之八九是危險人物,若不能用之,最好除之。”說着, 他好奇地看了一眼他們:“師父,傳聞你們一個是逍遙真人的傳人, 一個是廣澤真人的閉門弟子, 真的嗎?還有,還有,兩位真人真的飛升成仙了嗎?”
“不是, 不知道。”玄清道,“天都快亮了, 你不是最愛睡覺嗎,還不快回屋。”
林朗小聲抱怨道:“早清醒了, 哪還睡得着。”
顏瑞文道:“醒了就去練功。”
林朗聞言立刻打了個大大的呵欠,誇張地說“好困,好困”,而後怪模怪樣地摸回了房。
顏瑞文搖頭:“不求上進。”
玄清看着他的背影笑了笑, 不多久又斂住了笑意。
“我有時在想,我是不是做錯了,”玄清輕聲道,“我希望他茁壯成長, 但是擋住風雨的同時,我也擋住了他的陽光,在我的羽翼下他可能永遠都長不大。”
“長不大就長不大吧,”顏瑞文接住玄清的話頭,“有我們兩個,誰能動得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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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
顏瑞文在玄清額上一彈:“你有時頭腦空空,有時又顧慮太多,世上的事豈能處處如你所願。”
玄清低喃:“話雖如此。”
玄清有時候很矛盾,他既希望故事按照劇本發展,又希望書中人能走出既定的軌道。
玄清胡思亂想着,身旁的顏瑞文忽然吸了口氣,道了句“疼”。
玄清下意識地擡頭:“哪裏疼?”
顏瑞文抿了抿唇,暧昧地看着玄清,答案不言而喻。
玄清臉騰地紅了,只覺他一向淡色的薄唇變得紅豔無比,頗有幾分誘人的滋味,心裏一會兒怪他舊事重提,一會兒怪月色太好,方才還夜色蒙蒙,怎麽這會兒連他小小的表情都看得一清二楚了。
玄清紅透的臉皮亦逃不過顏瑞文的眼睛,他一掃方才的怒氣,溫柔地牽起玄清的手,欺身向前。
“你要怎麽補償我?”
玄清努力讓自己硬氣一些:“明明是你不對。”
顏瑞文道:“你打算不認賬了?”
玄清道:“我怎麽不認賬了。”
顏瑞文低笑:“別忘了你醉酒後對我做的事。”
醉酒?
玄清憶起前幾日的那一場暢飲,不由失神片刻。
“原來真的不是春夢嗎?”
“春夢?”
顏瑞文反複咀嚼玄清這兩個字,握着玄清的手一緊。
玄清暗道不好,便見他眉目舒展,背後幾乎長出了一條狐貍尾巴,似笑非笑地看着自己。
“唔,看來我得好好了解一下,夢裏你對我做了什麽。”
玄清慌張地做出身體不适的模樣,踉跄了幾步,道:“太累了,有什麽事,我們明日再說吧。”
顏瑞文負手道:“明日我的軟骨散也該解了。”
玄清摸摸脖子,能欺負他只剩現在了,可惜玄清有賊心沒賊膽。
他們兩個慢吞吞地回了房,折騰一番,身上又是薄汗,又是雨水,膩膩地黏在身上,深夜又不好叫人燒熱水,只得就着冷水草草擦拭。
“等等。”
顏瑞文按下玄清擰毛巾的手,轉身出門,不多久,就提溜小雞似的拎着林朗走了回來。
林朗在空中無力地踢腳:“我真的困了,不信你們聽我打呼嚕,呼呼呼。”
顏瑞文無視他的掙紮,把臉盆放到他的雙手上,道:“你跟了我們這些日子,縱使資質淺薄,也該有點進步了。”
林朗驚喜道:“顏師父你是說……”
顏瑞文打斷他:“促動內力,聚于掌心。”
林朗下意識地憋住一口氣,漲紅了臉,奮力發功。
顏瑞文伸出他白皙修長的食指,在盆中探了探:“不是讓你用蠻力,你如果能把涼水捂熱了,或許有資格學我的功法。”
林朗道:“師父放心,弟子絕不辱使命。”
顏瑞文糾正他:“顏師父。”
玄清無奈地瞧着他們,覺得今晚是睡不成了。
顏瑞文不折騰玄清了,開始這疼他的徒弟:“最多給你辦個時辰的功夫,熱完這盆,再打一桶水來。”
林朗當他是在練絕世武功,卯足了十二分的力氣,水面還真的冒起了熱氣。
玄清開始懷疑是自己教徒弟的方法不對了。
林朗利索地完成了小厮的職責,懷揣着學習絕世武功的美夢再度回了房。
顏瑞文沉默地看着玄清擦洗,一本正經地叫了他的名字。
玄清沒少見他嚴肅的模樣,只是這次,那種陌生地情緒又浮現了出來。
“怎麽了?”
玄清刻意避開他的視線,專心地擦拭指尖。
“你真的沒有想過嗎,”顏瑞文道,“為何我待你與衆不同。”
“那、那是因為你得了失心瘋。”玄清結結巴巴道。
“不,你只是在逃避,你并沒你想象中那麽抗拒。”
“你在胡說什麽,太奇怪了。”
“奇怪的是你。”
顏瑞文捏住玄清的下巴,迫使玄清直視他的眼睛。
“我如今沒有武功,你随時可以離我而去,何需一邊說着不對,一邊裝作什麽都沒發生的樣子。”
玄清張口便道:“我已有了詹姑娘。”
顏瑞文面上一僵,而後重重呼出一口濁氣,伸手按住額角。
“我錯了,不該在你腦子有問題的時候,妄圖跟你掰扯清楚。”
玄清腹謗:你腦子才出問題了。
兩日期限一到,顏瑞文的軟骨散卻未消退,他一副意料之中的神情,沒什麽微詞,南宮玉倒為玄清帶了新消息。
“劍廬老人飛鴿傳書,說他不日便到蕭府,要親眼瞧瞧蕭懷離是否真的死在他所鑄的兵器下。”
玄清問:“蕭翎怎麽說?”
南宮玉道:“蕭翎大怒,他兒子的屍首豈是人人翻看的物件,然而……”
“然而?”
“然而他并沒有急着下葬蕭懷離,仍存于冰棺之中。”
玄清略略點頭,想來蕭翎差不多冷靜了下來,發現事有端倪。
南宮玉道:“石天門所為?”
玄清道:“或許是。”
南宮玉詫異道:“如此蠢鈍的辦法?”
玄清笑,連南宮玉都覺得粗暴的殺人嫁禍太蠢,石天門怎麽會不知,他是被人逼得太急,走投無路了。
江湖中,有的人追求快意恩仇,有的人謀求權勢滔天,而那個人大約只享受把他人的命運捉弄與手中快感。
玄清道:“南宮小弟,可否拜托你一件事?”
南宮玉不置可否。
玄清繼續道:“保護劍廬老人安全抵達武林盟,或者請他回去。”
詹落雲已斷定蕭懷離為青素所傷,這時候,青素的鑄造者前來橫插一腳,否定他的決斷,那飛刀門門主的臉面往哪擱,石天門的計劃如何進行下去。
無論出于何種考慮,他們是絕不會讓劍廬老人出現的。
南宮玉不悅道:“我只會殺人,不會救人。”
玄清眉一揚:“你不用救人,你只要對付想取劍廬老人之命的人即可。”
南宮玉的臉上出現了奇異的神采。
“我以為……你這樣的大好人,不會殺生。”
“我确實不會殺生,”玄清嘆息道,“南宮小弟,我只是個江湖中人罷了。”
玄清要做的不過是,确保自己的這雙手不會染血。
南宮玉沉吟道:“要我幫你也無不可,只是你得答應我一個條件。”
玄清道:“什麽條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