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白年家的地理位置非常偏僻,不是學區房也就算了,附近的配套設施也少的可憐。
去最近的一個商場,以白年的腳程都需要走上二十分鐘以上的時間。
日常生活十分不便利,他周圍幾棟房子的鄰居為了方便甚至都在自家院內種上了蔬菜,
白年院裏倒沒種菜,他院內種了些各個品種的杜鵑花。
白年對很多事情算不上多耐心,養花也稱不上耐心,日常像完成任務一樣澆水施肥。
不過就這種程度的耐心也完全超過了他教書育人的耐心程度了。
他從接收哨塔的顧問任命書、又從哨塔回來後的第三天,聶平把人打包送到了他家門口。
三天後的傍晚五點多鐘,有人 “铛铛铛” 地敲響了他院子的大鐵門。
那個時候太陽已經開始落山,陽光開始偏移,變成些看起來十分溫馨的橙黃色。
白年就在橙黃色的夕陽下,蹲在地上拿着小噴壺給院內花圃裏的杜鵑花澆水。
陽光溫柔地撒在他的脊背上,讓他看起來像是已經過上了退休生活一般安逸。
“铛铛铛” 的敲門聲響起來的時,十分突兀地打擾了這安逸溫馨的環境。
白年聞聲手上噴水的動作頓了頓,随後臉色不耐地瞥了眼自家大門。
他身上穿着一身十分舒适的家居服,腳上也踩着一款舒适的皮革涼拖。
因為室外溫度高,他的額頭積了一層薄薄的汗水。
沒戴眼鏡的臉顯得要比戴上眼鏡時平靜溫和了些許。
門口敲門聲又 “铛铛” 響起,院內散了一地夕陽所帶來的靜谧感完全被攪亂。
白年徹底沒了照料花草的耐心,臭着臉從地上站了起來。
他手中還拿着一個墨綠色的透明噴壺,走到門口打開自己院大鐵門,冷眼看屋外的人。
聶平的臉被太陽光照得通紅,他擡起手遮了遮已經西落了的陽光,準備第三次敲擊面前這棟老式獨棟房子的老式鐵門時,這扇門終于從裏面被打開了。
開門的人面色不耐地盯着敲門的不速之客,絲毫沒有要禮貌開口的意思。
“白老師啊,好久不見。”
聶平見白年臭着臉開門不言語,只好咬着牙率先開口說話。
白年蹙眉:“有事?”
聶平伸手擦了擦自己額頭的汗水,随後往後大退了兩步,開始朝稍遠地方的人招呼起來:“白老師在家,快來快來!” 他情緒激動地說着。
聶平給白年打一天電話了,這個人竟然一個都不接,他沒辦法只能直接開着他們組的治療用車,把遲等給運了過來。
敲門聲急躁也是怕白年不在家,那他就白來了。
他為了讓遲等能夠順利從哨塔出來,已經走了很多道程序。
如果白來一趟,遲等無處可去,就只能送回哨塔,那麽下次再出來肯定又要再走一遍繁瑣的程序,所以此刻見白年在家才情緒異常激動,中獎了似的。
白年走到門外去看,只見一輛車身标着哨塔标志的治療車上,四個大漢下車打開了車後門,随後從裏面擡出了一個被治療組專用束縛衣捆綁結實的人。
被綁的人并腿并腳,四個人拖着他緩慢地往前行,那架勢像是在扛一具厚重棺材。
白年被這場景逗笑,就看着四個人棺材一般扛着的遲等往自己這個方向走來。
三天未見的遲等,看起來更加糟糕了。
他眼上戴着一個黑色的眼罩,嘴巴也被人用布條給綁了起來。
不知道是因為熱還是因為疼痛的原因,他裸露在外的一點臉上的肌膚都布滿了汗水。
可能是久未清洗過的原因,他暴露在外的頭發都成團般地結在了一起。
白年先是啧了一聲,嘲笑:“四個人扛過來,可真有意思。”
他說。
聶平看了一眼白年,故意壓低聲音湊到白年身旁小聲說:“白老師小聲。”
他非常小的聲音說道,“為了從五號治療組裏面出來,他幾乎在我們治療組了發狂了三天。”
聶平一臉 “我現在已經是個罪人了” 後悔莫及的表情,聲音愈發小了起來:“我分明只是讓他做下樣子。”
他說着說着強烈譴責起來,“誰知道他真是個瘋狗,真的發瘋!他竟然把我們治療組的一個向導給弄到急診室去了!”聶平忿忿不平,“他全身上下都被綁起來了,竟然還能用牙齒撕下人一層皮肉,他是瘋子吧?!”他說着還有些後怕地伸手拍了拍自己的胸口,想着好險當時遲等讓幫忙解開他身上束縛時,自己留了個心眼拒絕了,不然這個瘋子能直接血洗了他們哨塔。
白年沒有搭理聶平,他注視着愈來愈近的遲等。
等人走近了些後,白年眉頭皺了皺,他十分嫌棄地往後大退了一步,随後擡起食指在自己鼻子前遮了遮。
他臉上的嫌棄在遲等越來越近後變得越來越明顯,忍無可忍後也開口譴責道:“你們送養一只寵物狗到別人家之前,不能先替他洗個澡驅個蟲除下味,修剪一下它身上惡心的毛發嗎?”
聶平臉上表情幾乎帶着驚懼:“誰能接近他啊白老師?!”
白年臉上帶着些不情願,雖然是他讓遲等到自己家裏來,但是不妨礙他覺得對方髒死了。
他眼看着四個大漢扛着一個男人扛進了自己家的院門,還準備往屋裏面送去,立刻出聲阻止道:“放在院子草地上,不能往家裏放。”
搬運工面面相觑了片刻,随後齊刷刷的目光看向聶平。
聶平趕緊說道:“聽、聽白老師的。
就放在院子裏!”
搬運大漢随即小心翼翼地把遲等放到了院內草地上。
身上剛觸到實地的遲等,幾乎在放下的一瞬間便開始蠕動着自己縛起來的身體,他顯然想要掙脫開身上的束縛。
白年手上還拿着一個墨綠色的透明噴水壺,見狀眼睛微微眯了起來,他擡步走回自己院子內。
門內幾個大漢完成了自己的工作使命後立刻退了出來,他們站到了聶平的身後。
白年進門,揮手準備關上大門,動作一氣呵成,一言不發,沒有任何要招待遠道而來客人的意思。
“等等等等,白老師。”
聶平一步上前伸手阻止關門,手指險些都被夾住。
白年關門的動作緩了一緩,瞥聶平,詢問道:“有事嗎?”
聶平被白年支配的沒有脾氣,他深呼吸了一口氣,做出個讨好的笑容來:“白老師,之前那個錄音筆,您是不是拿錯了呀?” 他說話聲音小,防止被他人聽到一般。
白年語氣平淡:“沒有啊。”
他回答道。
聶平覺得自己額頭上的青筋都在突突直跳:“您再想想?”
白年看着聶平梳得油光可鑒的頭發,像是在認真思考的模樣。
聶平期待地看着他。
白年在 “思索” 良久之後,故意做出了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出來,他問:“不會是我錄錯了吧?”他自我反省,“很多電子設備我都用不太懂。
其實我手機也不太會用,經常接不到電話。
這個錄音筆, 我不會把開始錄音跟暫停錄音兩個按鍵搞反了吧?!”
“……” 聶平同志——一個吃公糧的良好員工、一個脾氣特別好的治療組組長、一個從來都不說髒話的裏爾市好市民,他聞言在自己心裏狠狠地罵了一聲娘。
白年臉上、語氣中都絲毫不帶歉意地對着聶平笑了一下:“不好意思,聶組長。”
聶組長氣血翻湧,眼前發黑,他感覺自己氣得要中暑,在覺得自己快要倒下去的前一秒,仍舊十分愛崗敬業地再次問道:“白老師,不會還有第二個錄音筆在身上吧?”
白年上一秒還勉強裝着和氣的一張臉徹底黑了下來,他冷聲問:“你懷疑我什麽?我錄到那些信息曝光出來對我有一丁點好處嗎?傷敵一千自損八百的事我會做?”
“……” 聶平伸手捂胸口,覺得自己有些喘不上氣。
他默默後退了一步,覺得自己像是個網球或者乒乓球,完全被白年玩弄于鼓掌之中。
他看起來有些失魂落魄,蔫巴地跟白年道了聲再見。
白年 “啪” 得關上了大門。
聶平轉頭看向西下的夕陽,覺得這就是自己職業生涯的寫照,已經到了日暮黃昏時。
而屋內白年走到在地上跟條蠕蟲一樣蠕動的遲等身旁,遲等被綁着的嘴在十分奮力地 “嗚嗚” 叫着,他十分想要開口說話,想到整張臉都憋紅了。
白年還是有些嫌棄他,起身踩着拖鞋在 “噠噠” 走遠了幾步。
随着他腳步聲音的的走遠,一直在地上嗚嗚叫着蠕動的遲等慢慢地安靜下來。
他微微側着頭,在十分認真地聽着周圍的動靜。
白年走了回來。
遲等遲疑了好一會兒,又開始 “嗚嗚” 叫了起來。
白年手上戴了一個他除雜草用的厚手套,他用戴着手套的手扯下了遲等嘴上的布條,扯開後還能在在布條上黏連着幾條肉眼可見的拉絲口水。
白年嫌棄地直皺眉。
白年再伸手去摘遲等眼睛上的眼罩,他顯得有些粗魯地扯開了那黑色的眼罩。
遲等緊閉着的眼睛猛地睜開來,因為驟然見光,他眼睛又猛地閉了起來,在适應了片刻光亮後,他緩慢地睜開眼睛。
遲等一眨不眨地盯着白年看,他咧開嘴,從自己嘴裏吐出了個鋼筆筆帽。
筆帽上還印着艾文大學的 logo。
遲等沖白年開口說道:“嗨。
白老師,好久不見。”
“我來啦~” 遲等用幾乎算是調戲小女生的語氣沖白年這麽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