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白老師這一個澡洗得非常漫長,完全可以說是一天洗了一個星期時間的澡。

他出來後,遲等仍舊十分乖順地跪坐在浴室門口的地板上。

白年打開浴室門,水汽直往外撲,遲等眼睛隔着水汽就直直望到了白年的眼睛裏。

遲等的眼睛發紅,像是一匹餓極了的狼,眼睛裏竟看不到一絲人性。

白年在跟他視線對視上時,更加肯定了自己對于遲等感覺到興奮時,欲望會被無限放大,人更加接近野獸的推測。

遲等直起身子,他直勾勾地盯着白年,緊繃的肌肉在提醒旁人他随時可能一躍而起的沖上前來。

白年身上并沒有穿浴袍,他穿着一套灰色的真絲睡衣,甚至還是長袖長褲,身體上一點裸露在外的肌肉都難以看見。

遲等呼吸沉重地盯着白年,見白年衣着整齊還緩慢地眨了下眼睛。

白年目不斜視地從他身邊走過,遲等擡起手直接揪住了白年的褲子。

“白老師……”他聲音低沉喑啞,欲說還休。

白老師側低頭看了他一眼:“怎麽?”問完又故意道,“我答應你什麽了嗎,你怎麽連這個也信啊?”遲等被白年這一句輕描淡寫的詫異激怒了大腦,他渾身滾燙,之前等待時的欲望有多強烈,此刻的憤怒就有多無法控制。

他右手仍抱着白年給他的睡衣,憤怒讓他身形快如閃電,他幾乎在眨眼功夫就欺身至白年面前,他擡起手掌扣住白年的脖子,牙咬切齒地狠狠道:“想排隊揍你的人,是不是數都數不過來?”幾乎在他擡手扣白年脖子的同時,白年也十分迅速地掐到了遲等脖子上的項圈。

他四根手指拽着項圈,把遲等的腦袋往自己這邊拉過,一雙眼睛認真又冰冷地注視着遲等赤紅的雙眼。

“遲等!”他拉高聲音,冷斥道。

遲等手掌還虛扣在他的脖子處,幾次三番收攏又松開。

白年拽着他脖子上的項圈,像是拽着他身為人類的意識。

“遲等。”

白年的聲音平靜冷漠,天塌下來也不動如山的樣子。

遲等捏着白年脖子的手猛然一松,他雙手捧起白年給他的睡衣,他擡手扯開白年拽着他項圈的手掌,抱着白年的衣服轉身就到往沙發上走去。

邊走邊憤怒又委屈地說道:“你說話不算話,真沒見過你這樣的人。”

白年站在原地伸手摸了下自己的脖子,他想着我剛剛沒一巴掌把你甩清醒了,已經算是我寬宏大量了。

白年就見到遲等大喇喇地往沙發上一躺,他用沙發上的毯子包裹起自己攏着睡衣的身體,在毯子內好一陣蠕動。

随後白年就聽見耳邊傳來“撕拉”一聲布料被撕開的聲音,睡衣被憤怒的遲等直接撕開了。

白年聽見聲音頓了頓:“你撕壞了我的睡衣?”遲等把自己裹在毯子裏,出乎意料地沒有搭理白年。

他手指揪扯着飽含着白年氣息的睡衣,滿腦子滾燙的字符跳舞似地蹦跶着。

——“殺了你、殺了你、殺了你!”“遲等。”

白年突然用冰冷的嗓音喊了一聲他的名字,他滿腦子五顏六色蹦跳的字符驟然散了去,他“撕拉”一聲,直接用手指撕碎了自己懷抱着的睡衣。

睡衣碎成了破爛形狀,他把撕成碎片狀的衣服從毯子裏扔了出來,他聲音中帶着一點發洩過後的餍足呻吟,而後又從喉嚨裏咕嚕出一句威脅來:“我要殺了你。”

白年走到遲等躺着的沙發身前,之前通過哨塔的影像資料來判斷,白年初步認定遲等是個能對殺人産生強烈快感的反社會哨兵。

在五號治療室內發現對方撲鼻而來的攻擊性時,也十分迅速地做出判斷,想壓制住一個瘋子,絕對不能讓他的氣勢壓在你之上。

這是白年曾經作為一個頂級精神喚醒師,喚醒過好好幾位狂躁到失去意識的哨兵下,第一時間所分析出來的結論。

他需要控制住這個哨兵,讓哨兵從精神上對自己徹底臣服下來。

這樣他才能像捏橡皮泥一樣,把對方慢慢地捏回他原來的形狀。

遲等的攻擊性很強,所展現出來的哨兵侵略性也讓白年警惕萬分。

白年會分析預判遲等的動作,随後做出他應當做的反應。

他需要壓制遲等,就像是壓制一條瘋狂亂吠的狗。

他需要讓遲等在精神上認同自己比他強大這個事實。

白年生來性格便冷漠又暴躁,讓人近距離一接觸便覺氣勢壓人。

好像萬事萬物都在他的掌控之中一般。

直到幾分鐘前,遲等的手掌扣在他脖子上時,他還神情冷漠到像是一切都掌握在他的手中。

他以為他需要面對的是一場惡戰,他不懷疑遲等在那一瞬間可能真的想要掐斷他的脖子,他也确實另一手的手指壓上了項圈控制器的開關鍵。

先用疼痛讓對方聽話起來,至少比對方完全不聽話還想要咬死自己要好些。

至于實驗的數據問題,等對方真的聽話下來再重新做過一次就好。

沒想到遲等在他冷着嗓子的兩聲下,直接松開了手。

随後氣急敗壞地縮到了沙發上。

白年覺得這個反應是有些出乎自己意料的。

他需要重新判斷一下遲等最開始從影像中傳達出來的“殺人快感”。

他覺得那可能是對方精神亢奮起來,而激發出來不太受控的“野生生物特性”。

——就像是《特殊人類精神研究史》中所記載的第一位擁有精神體的人。

當時的那位不知道那是什麽東西,會在激動時出現,破壞力超群,非常難以控制。

但是強制讓自己激動的情緒轉變下來後,也能收回這個破壞力超群的精神體。

他想遲等身為哨兵沒有精神體卻仍然意識正常、還活着的原因,可能是因為他體內存在一個無法喚醒、召喚而又難以控制的精神體?

白年站在沙發前眯着眼睛盯着把自己卷在毯子裏的遲等。

他開始以為在院外時,遲等驟然服下軟來,是因為自己預判了對方的行為,從而動作迅速地把對方捆綁起來,又痛揍了一頓,氣勢壓倒了對方,才讓對方願意敗下陣來。

在白年的以往認知裏,哨兵與哨兵之間的戰鬥,就像是地下城的“鬥獸場”一樣,一方把另一方打到站不起來徹底服輸,這才是哨兵之間的戰役。

而照剛才的情形看來,即使是處于亢奮的“獸性”狀态下的遲等,也能夠在某些話中壓下自己亢奮的情緒,恢複到能夠溝通的理性狀态。

——需要一個關鍵詞。

白年想。

他需要一個明确的關鍵詞把遲等拉回來。

白年神色冷靜地盯着毛毯裹起來的一團,他擡起腿用膝蓋抵在遲等的腰腹處,他伸手一把扯下了遲等遮住自己臉的毯子。

遲等剛洗過已經微幹的頭發有些微微卷曲,亂糟糟地散在沙發上面。

白年盯着遲等彎下腰,他挑了下眉,慢條斯理地說道:“下次你再控制不住你的亢奮,我就閹了你。”

遲等咕咚一聲,喉結滾動了一下。

他從毯子裏面伸出手,一把拽住了白年的衣領,他力氣大到白年的睡衣直接崩壞了幾顆扣子,扣子噼裏啪啦直接彈到了遲等的臉上。

白年眉頭一跳,一絲不悅爬到了眼角。

遲等拉扯着白年的衣服,十分努力地想要把白年拉到自己的身上來,白年的衣服都被他車到完全變形。

他喉間充斥着氣音,眉眼間的興奮感又一點一點地炸開來。

他的嗓音像是漏了氣的氫氣球,滋滋往外噴着氣。

他聲音又慢拖得又長,正常人聽見肯定會覺得自己面前的人是個變态。

“白老師——”遲等張嘴說,“我好想殺了您啊。”

他像是在說自己吃飯、喝水一樣随意。

“我要殺了您,剖開您的胸膛,生吞下您的心髒……唔——”他話還沒說完,白年修長的手掌直接一把按住了他的嘴巴。

“閉嘴。”

白年冷聲道。

遲等眨了眨眼睛。

白年冷眼盯着遲等的眼睛,随後從嘴巴裏吐出了兩個字:“小白。”

“……”遲等又眨了眨眼睛。

他以為白年會一巴掌甩在他的臉上,然後他就可以因為白年甩在他臉上巴掌所帶來的疼痛而更加亢奮。

白年松開捂着他嘴巴的手,手心在他臉上擦了好幾下他的遺留下的口水,臉上表情帶着嫌棄,嘴上吩咐道:“以後我叫你小白的時候,你必須得立刻控制好自己的情緒。”

遲等微微歪了歪腦袋,整張臉上都充滿了莫名其妙的疑惑。

白年用遲等的頭發繼續擦手。

“小白。”

他語氣平靜溫和,像是在叫一只家養的寵物。

遲等從鼻腔裏嗤笑出了一句:“真的把我當狗來養呢,白老師?”白年伸手壓住遲等的喉嚨,臉對着遲等的臉,一雙眼睛一眨不眨地跟遲等對視了片刻。

“小白,記住這個詞語了沒有?”白年問道。

“……”遲等因為白年的驟然接近,而鼓動了幾下喉結。

他眼眶內眼珠滾動,試圖挪開自己跟白年對視着的視線,白年擡起手掐住他的臉頰,收回他的注意力。

白年張開嘴,口齒十分清晰地鑽進他的大腦裏:“小白。”

——小白。

什麽他媽的狗名字!然後遲等蜷了蜷自己的手指跟腳指,聽話地應了一聲。

“知道了。”

白年松開手,似乎有些嫌棄地在他臉上擦了擦自己的手指頭。

“乖。”

他還這麽說道。

遲等的憤怒十分迅速地沖上了大腦,他幾乎就要從沙發上暴跳起身,他要先殺了侮辱自己的白年,再殺了被侮辱了的自己。

白年說:“小白。”

那稀疏平常的兩個字,被白年冷冰冰的嗓音念出來,聲線通過空氣中每一粒塵埃的震動,十分具象化地穿透進了他的耳朵內。

再從耳朵內往身體各個地方輸送。

遲等就像是被影視作品中貼上了符咒的小鬼一樣,被這兩個字定在空氣中。

“不錯,非常聽話。”

白年贊許的聲音随之傳到了他的四肢百骸裏。

遲等突然一下耳朵滾燙,如同被滾燙的熱水澆灑,他立刻擡起雙手揉搓起了自己的雙耳。

說話聲音都變得有氣無力起來:“無聊喔。”

白年被取悅,伸手摸了下遲等柔順而又微微卷曲的頭發。

“非常乖。”

他不吝啬他的誇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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