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身後有鬼

洛雲松能說會道,與組員們相處了一段時間,好得跟一家人似的,小苗和Lucy特別愛聽松哥講故事,次次被逗得哈哈大笑,她們倆一個主持人,一個主持人的助理,臺裏兩朵花,嚴實養得好好的,結果被這只野生蜜蜂圍着嗡嗡轉,但妹子們高興,嚴實忍了。

器材放在車尾,碼得井井有條。

洛雲松一屁股坐到嚴實身旁,笑道:“怎麽樣?這個打雜的不錯吧?”

洛雲松辦事又認真又細致,嚴實不爽歸不爽,心裏還是暗暗佩服的。

面包車上了高速,開出沒多遠就被堵在了半路。

洛雲松翻出橘子分給大家,招呼道:“來來來,還有好多,好甜的呢。”

瞧瞧,又在收買人心了,嚴實扭頭看風景。

小苗遞給嚴實一個:“組長,嘗嘗。”

嚴實說:“你們吃。”

小苗勸道:“但你還沒吃早餐啊……”

洛雲松趕緊遞給嚴實一袋面包。

嚴實不鹹不淡地拒絕:“我不餓。”

洛雲松說:“你不餓,但你問過肚子沒有?”

肚子:咕嚕嚕……(我餓。)

洛雲松把面包往嚴實肚子上一塞:“吶,給你啰。”

肚子:咕嚕嚕……(松哥太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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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雲松:“不客氣。”

嚴實:“……”

車子以堪比蝸牛的速度移動,看方向似乎是郊區,洛雲松臨時跑來,還沒收到任何資料,于是問肚子:“我們這是要去哪啊?”

肚子:咕咕咕……(消化面包中。)

洛雲松問嚴實:“翻譯翻譯?”

嚴實把一份文件拍進洛雲松懷裏:“好好看看,免得給我們添堵!”

洛雲松翻了翻文件,驚訝道:“東城區……1777棟?!我記得那兒不是修地鐵拆房子嗎?這棟樓還在?”

“還在,那鬼宅沒有規劃進拆遷範圍,保存得很好呢。”

在S市流傳着這麽一個故事,據說戰亂的幾年,有一家子在1777棟裏上吊,之後這棟房子便空了下來,某天晚上,小偷誤打誤撞地摸進了屋子,1777棟裏只剩下破敗的家具,淩亂不堪,小偷正在翻找賣錢的玩意,這時,背後忽然吹過一陣風,一個小孩順着樓梯跑上樓,他當時也不知怎麽想的,立刻追上,想把小孩敲暈,誰料上到二樓,小孩竟然蹦進了盡頭的黑暗裏。小偷感到奇怪,盡頭是一面牆,小孩這是跑哪去了?難不成牆裏有機關?他摸牆的時候,身邊的門吱呀一聲開了,門裏站着的是……

“哇呀——!!”小苗和Lucy抱成一團。

洛雲松哈哈大笑:“看把你們吓的,不就是個故事嘛!來吃個橘子壓壓驚。”

二毛意猶未盡:“門裏面有啥?”

洛雲松眨眨眼,突然做了個吐舌頭的吊死鬼表情,把二毛吓得歪進了大毛懷裏。

大毛抱着弟弟,好奇地問:“後來呢?”

“後來,小偷瘋了,到處說屋子裏的事,于是這個故事就流傳了下來?”嚴實沒好氣道。

“答對啦!嚴大大果然明察秋毫,才思敏捷!”

“明察個屁!城市怪談,誰不知道?”

前天,有五個天不怕地不怕的年輕人去1777棟探險,被吓得慌不擇路地逃竄出來。

更是有兩人從二樓跳下,摔了腿,至今還在醫院裏躺着。

他們爆料的時候說得頭頭是道,但內容幾乎跟故事裏一模一樣。

到底是做戲,還是真有其事?

嚴實決定以1777棟為題做一期節目,他熬了一個通宵才把資料整理好,裏面當然有記載了1777棟的故事,小苗和Lucy當時看了沒啥反應,反倒洛雲松繪聲繪色地一講,就被吓到了。

嚴實不得不承認,洛雲松确實很有講故事的天賦。

真讓人不爽呀!

洛雲松翻着文件,忽然冒出一句:“這手字好漂亮,誰寫的?”

唔……算你有眼光!

洛雲松繼續贊道:“跟我的字不相上下呢。”

嚴實翻了個白眼:“你那堆狗爬也能叫字?”

“這叫藝術,一般人看不懂。”

一般人:“……”

1777棟位于郊區的邊緣地帶,非常偏僻,老宅全是獨立的三層樓,樓前有一片小院子,洛雲松推開院門,門上的鐵鏽被他一碰,簌簌跌落。

現在是下午五點多,太陽馬上要下山了,洛雲松看了看天色,問道:“現在進?”

按計劃,應該在中午兩點左右到達這兒,趁着白天,先拍小苗主持的部分,但今天不知怎麽的,一路都在塞車,高速路上塞,下了高速還塞,每個十字路口全是紅燈在亮着。

就像老天在阻止他們一樣。

嚴實點頭道:“進吧,趁現在天亮,把東西布置好,太陽下山再進去就麻煩了。”

洛雲松接過嚴實遞來的線路,嘿嘿一笑:“太陽下山鬼出門,原來你也信這些啊?”

嚴實指指自己的脖子:“你看我什麽時候戴過東西?”

嚴實敢闖,從來沒有挂護身符的習慣。

濕汗的襯衫包裹出若隐若現的輪廓,嚴實覺得熱,解開扣子至胸前,抖着衣服扇風。

洛雲松忍不住贊道:“嚴大大好身材,寬肩蜂腰,還有胸肌呢!”

嚴實揶揄道:“哪能跟洛大大比啊?”

洛雲松:“嗯,這倒是。”

嚴實:“……”

周圍的院子綠樹成蔭,雜草叢生,唯獨1777棟草木枯黃,門窗破敗,這環境越看越蹊跷,嚴實提起線路走進院子。

大毛二毛扛着攝像機和DV追過去,小苗猶豫了一下,也小跑着跟上組長。

“幹嘛都跟着?”嚴實不解,“你們在外面等着,布好線才開始拍。”

“怕你有危險。”洛雲松上前幾步與他并肩,“我就勉為其難,做個護花使者好啦!”

嚴實懶得跟他瞎扯,戴上耳麥,朝面包車的方向打手勢。

“喂喂,聽到嗎?”Lucy的聲音響起。

“聽到,開始錄吧。”嚴實話音才落,見到洛雲松的身子歪了一下,似乎要跌倒的樣子,沒等嚴實扶過去,洛雲松自己站穩了。

小苗吓了一跳:“松……松哥,什麽情況?”

“沒事,被石頭絆到而已。”洛雲松往腳下看去,臉上閃過一絲茫然。

“要進門了,都跟緊我,大毛二毛看好小苗,別到處跑啊。”嚴實摸上門把手,一用力,啪,整個把手連着一塊板材被他掰了下來。

衆人汗了一下,組長真是太霸道了,一出場直接把人家的門給拆了!

嚴實丢開把手,推開門,一股冰冷的氣流迎面撲來。

屋子裏的溫度非比尋常,盡管外面熱得冒汗,走進門後,冰冷刺骨。

嚴實跑到窗前,想着拉開窗簾透透光,一拽之下連帶挂杆一起扯了下來,嚴實倒退一步,被激起的灰塵嗆得直咳嗽。

“嚴大大,住手吧,老房子可經不起你折騰哇。”洛雲松打着電筒往樓梯上照,樓梯的灰塵非常厚,有幾個淩亂的腳印,應該是那五個年輕人留下的,樓梯并非直達二樓,在中段有一個九十度的轉折,電筒的光只能照到轉角的牆上。

他們到底在二樓看到了什麽,以至于慌不擇路地從窗戶逃命?

洛雲松往樓梯上走了幾步,突然一束光朝他照來,洛雲松難受地眯了眯眼。

“嚴大大,能把電筒拿開麽?”

“過來,不要走散了!還有,不要叫我嚴大大!”嚴實指揮大毛把攝像頭對準樓梯,固定好,朝麥裏喂了兩聲,用手在攝像頭前揮了揮。

“OK,看得到,畫面很清晰。”小強盯着屏幕。

畫面是特殊的夜視效果,不管多暗的地方都能看見輪廓,只是效果太過詭異,老宅裏灰塵大,屏幕中呈現一種霧蒙蒙的感覺,樓梯會反光,圖像裏顯示的是白色,嚴實他們在屏幕中像是游蕩的鬼。

小強摸上脖子的七八個護身符,他們這次全副武裝上陣,佛牌觀音護身符什麽的能戴的都戴了,小苗更是脖子挂有五道符,手腕還纏着小佛珠,但盡管如此,小苗與嚴實對臺詞沒多久,嚴實忽然停了下來,愣愣地朝她臉上看了片刻,指指鼻孔:“你……這……”

小苗往鼻子下一摸,滿手血,姓洛的小蜜蜂嗡嗡地飛來,很有經驗地給她掐鼻子拍額頭,不一會,鼻血止住了。

嚴實看看窗外,天色漸暗,大廳裏很快要伸手不見五指了,于是趕緊道:“出去拍!先把開場錄了!”

大毛扛着攝像機跟上,二毛拿着DV也追了出去。

大家的背包堆在角落,洛雲松正忙着收拾東西,一個專業打雜的,無時無刻充當搬運工的角色,他拎起大大小小的背包轉過身,對準樓梯的攝像頭啪一聲歪倒,一根線路被牽連着耷拉了下來,嚴實有時候心急,做事粗心大意,洛雲松放下背包,過去仔仔細細地捆紮好線,将攝像頭扶正,還朝鏡頭做了個鬼臉,這時候大廳深處傳來轟轟的沖水聲,廁所門被人從裏面推開,門板撞在牆上發出啪的一聲,洛雲松回頭看見一個黑影慢騰騰地走了出來。

看身高,有點像二毛。

二毛成天拿着DV到處逛,他的任務就是四處亂拍,素材會被用作剪接點綴,洛雲松早習慣了他的神出鬼沒。

“二毛,別到處亂跑,這房子真挺不對勁的。”洛雲松站起來,攝像頭又歪倒下去。

洛雲松以為是線路太緊扯翻了攝像頭,埋頭撥弄線路時候,餘光瞥到黑影在他身後晃,他一邊提醒二毛不要絆到線,一邊用電筒往身後照去……

耳麥裏傳來砰的一聲,嚴實吓得差點彈了起來。

面包車裏一片嘈雜,小強撲上前,對着耳麥大叫:“組長!不好了!出事了!!!”

出事了?!

小苗正在專心致志地背臺詞,大毛二毛一路拍着,嚴實看了又看,還是沒看出到底哪兒出問題了。

“別拍了!都別拍了!快叫他們回來!!”

“出什麽事了?!把話說清楚點!”嚴實對麥低聲吼,快步跑向面包車,正好Lucy他們跌跌撞撞地沖出面包車,嚴實心裏咯噔一下,琢磨着難不成那些鬼跑進車子裏了?!

“組長!!你快來看!!”小強把嚴實領進面包車,指着一片雪花點的屏幕,可樂濕答答地沿着桌子滴落,還混雜着厚厚的煙灰,原來剛剛砰的一聲,是打翻煙灰缸時發出的。

小強臉都青了,反反複複地叨念道:“見鬼了!真的見鬼了!”

嚴實急道:“鬼呢?!你倒是一口氣說完啊!!”

小強指着屏幕,磕磕巴巴道:“在……裏面……拍到鬼了……他媽的,鬼在……松哥的背後!”

嚴實返身沖出面包車,正好Lucy和幾個同事扯着小苗他們狂奔過來。

“都在車裏等着!燈打開,把門鎖好!”嚴實腳步不停,風一樣與他們錯身而過……

嚴實這一去,好長時間沒有出來。

面包車裏,誰也不說話,空調呼呼地吹,小屏幕裏發出花屏的喳喳聲,幾秒後,小強操了一聲,猛地站起,腦殼撞在車頂發出一聲大響,大家吓了一跳,小強憋着一股子蠻勁,胡亂翻着工具箱,摸出一把扳手,惡狠狠道:“老子倒是要看看到底是什麽玩意!”

“靠!撞壞了腦子不成?!”二毛連忙攔住小強,奪過扳手,把他摁進座位裏。

“到底怎麽回事,你們看到了什麽?!”大毛拽着小強問,見他不說話,又看向Lucy。

“房子裏有東西!房子裏真的有東西!!”Lucy與小苗抱成一團嗚嗚哭了起來。

“別哭了,都別哭了!哭有個毛用哦!”大毛掐滅煙頭,扛着攝像機,解鎖鑽出了車子,對車裏的人說,“你們都留這,我去看看!”

二毛拽住他,急得大叫:“笨蛋!你去了又能怎樣?!”

“人多力量大!再說,我還有這個!”他拍拍攝像機,“那麽重的玩意,關鍵時刻,還能當磚頭砸不是?”

二毛嘩啦一聲拉開車門,又嘩啦一聲推上,朝司機打了個手勢,門上傳來吧嗒一聲,落了鎖,小強他們全都趴着車窗往外看。

“你們在這兒等着,千萬別出來!”二毛把扳手別在皮帶上,一手舉着DV,與哥哥一起奔進了黑暗中。

二樓,完全是一種讓人窒息的黑暗。

手電筒明明暗暗地閃動,洛雲松拍了幾下光線才變得穩定。

剛才,二毛在電筒照過去時避開了,一溜煙地跑上樓,洛雲松可是被他吓了一跳,你說拍個DV吧,無端端沖上二樓幹啥呢?逞英雄也不是這時候啊!

“二毛!快回來啊!”洛雲松擔心二毛出事,打着電筒追上去,沒想到二毛上去後失去了蹤影,四周靜悄悄的,洛雲松走出幾步忽然覺察到不對勁。

二毛到底有沒有跟着嚴實出去呢?洛雲松怎麽也想不起來,那時候他背對着他們,誰出去誰留下,他是完全沒有注意到。

二樓破敗不堪,櫃子壁畫亂七八糟地倒在地上,牆壁上黑黃一片,還刻着一些痕跡,洛雲松以為是寫着什麽字,等走近了,才發現是指甲刮出的劃痕,他想再看仔細些,電筒不知怎麽的,閃了閃,突然暗了下去,洛雲松拍了幾下,只好放棄電筒,改用手機照明。

就在光線亮起的時候,他聽到一種聲音。

滴答……

哪兒漏水?

洛雲松用手機照了一圈,忽然想起一件非常古怪的事情,在一樓的時候,他聽見轟轟的沖水聲,但是,沒人住的房子,還有自來水供應嗎?

滴答……滴答……

水聲似乎又近了些。

洛雲松一步步後退,退到樓梯口返身就跑,但是……

身後,并沒有樓梯。

洛雲松記得樓梯是在附近,只好繼續往前跑,陌生的腳步在他身後如影随形,越來越近,仿佛下一秒就要撲上來似的,洛雲松深深吸了口氣,猛地轉身,旋腿一腳踹出,嚴實沒料到他這麽猛,擡手格擋,腳下被雜物一絆,一屁股坐在了花瓶的碎片上。

“嚴實!”洛雲松花容失色,趕緊扶他起來,“沒傷着吧……你怎麽來了?!”

“他媽的,哎喲……你跑個毛啊!”嚴實一手捂着屁股,一手被洛雲松攙着。

還沒走幾步,洛雲松身子一僵,轉頭看向黑暗,嚴實催促:“發什麽呆,趕緊走啦!”

洛雲松回過神,輕聲道:“你剛剛有沒聽見什麽聲音?”

“什麽?”

“水聲……好像哪兒漏水了。”

嚴實凝神聽了一會,搖頭道:“哪有什麽水聲,這地方早斷水了,是你聽錯了吧?”

洛雲松扶着嚴實往樓梯走,一邊走一邊支起耳朵分辨那水聲,奇怪的是,水聲沒有再響起過,兩人走出一段路後,嚴實發現不對勁。

“我靠,樓梯不見了?!”

牆壁上黑黃一片,還刻着一些痕跡,洛雲松記得這是不久前才路過的位置。

他們在原地打轉!

這就是……鬼打牆?

“嚴實,你還是童子麽?”

“靠!我多大個人你看不見嗎?怎麽可能是童子啊?!”

“你破處了?”

“……沒有。”

“沒破,那就是童子身啦!”

“是又咋樣?”

“聽說童子尿破鬼打牆,不如……”

嚴實一拳頭砸在洛雲松胸前,怒道:“你自己還不是童子嘛!快解褲子!”

“好吧……你轉過去。”

“誰稀罕看你啊!”嚴實沒好氣地轉過身。

洛雲松解開皮帶,拉開褲鏈,這種環境下他緊張得一塌糊塗,根本尿不出來,他閉上眼,努力醞釀情緒,有那麽一瞬間,似乎有一雙眼睛在漆黑的地方死死盯着他。

半米開外,明明緊閉的門,不知什麽時候開了道縫。

洛雲松問嚴實要來電筒,想看看門裏有什麽,電筒卻閃了閃,突然滅了,與此同時,身後傳來指甲刮牆的呱呱聲,洛雲松聽得頭皮發麻,心裏納悶嚴實在搞什麽鬼呀,摁亮手機的瞬間,照出了一張陌生的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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