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祠堂的秘密
祠堂占地非常大,香火缭繞,幾名穿着白大褂的醫生在祠堂門前候着,待梁大仙過來,紛紛迎上去,遞給梁大仙一根拐杖,把他從輪椅中扶了出來,梁大仙的腿不知是不是有什麽毛病,走路不太穩,跟喝醉酒似的,醫生們扶着他,一直進到祠堂大殿裏,往後院去了。
嚴實随手攔住一個人,問道:“梁大仙住這兒?”
“是啊,後院就是給住人的,梁大仙明兒一早還要祭神祈福,不住這兒還能住哪?”
“那祠堂現在可以進去嗎?”
“可以啊,當然可以啊!”那人非常熱情,見他們是外地來的,特地給他們介紹了一番祠堂,還告訴他們,祠堂裏有求簽的地方,很靈,建議他們去試一試。
随着梁大仙離去,人群漸漸散開,祠堂裏只剩下零星的香客,嚴實扶着洛雲松愣愣地站在祠堂門口。
“走,我們也進去看看。”洛雲松說着,想要進去,被嚴實拽住了。
嚴實壓低聲音道:“現在要緊的是找到周永飛,其他的事情咱們還是少參合。”
其實嚴實心裏明白,梁大仙肯定有問題,當時在人群中,他看見楊小戟和天天偷偷跟着梁大仙移動,敖烈卻是像見着什麽新鮮事兒,也滿臉驚訝地跟着梁大仙走,他一走,徐華當然得跟着,現在人群散去,那幾個家夥也不知跑哪兒去了。
“嚴實,這小鎮裏有問題,沒準周永飛和周永玲就是來調查這件事的。”洛雲松拽拽嚴實,“就進去看一看。”
嚴實仔細一想,覺得他的分析也是有道理的,他們現在缺少的就是線索,周永玲逃了,追查也沒了頭緒,如今也只能是死馬當活馬醫,兩人進了祠堂,去接待處那兒領香,桌子上放着啃了一半的香肉包,兩人聞到味兒,肚子餓得咕咕叫,他們這才想起沒有吃早餐。
接待處的大爺指指門口:“外面的小巷子有早餐,去買了吃吧。”
兩人道謝,正要走,大爺喊住他們,說:“往西邊的側門出去比較快,大門走還要兜好大個彎呢。”
“西邊的門該怎麽走啊?”洛雲松很細心地問了一下。
大爺比劃道:“吶,往那邊,走出兩條巷子,左拐,再兜半個彎就到啦!”
洛雲松信心滿滿地帶着嚴實往西邊走,走了半天,嚴實忍不住問:“剛剛你是往左拐還是往右拐?”
Advertisement
洛雲松:“……”
嚴實又問:“太陽從哪邊出來?”
洛雲松很快答道:“東邊。”
“東邊是哪個方向?”
“……”
“迷路就認了吧!你這個大路癡!”嚴實掐了大路癡一把,悶頭就走。
洛雲松看了看四周,他也不知道自己去到了什麽地方,院子裏冷冷清清,從建築上看,似乎是到了住宿區,每個寺廟和祠堂總會有提供香客居住的地方,這間祠堂的占地大得誇張,前院供人祭拜,後院供人居住,經過幾代人的擴建,已經變得頗具規模。
洛雲松想找個人問一問,走出好一段路,卻連一個人都沒見着。
嚴實想着,只要繞着院子走,早晚能繞回大門口,結果一路領着洛雲松,走進了一個死胡同中,兩人只好又倒退回去,沿着來時的路往回走,走了好一會,景物越看越陌生,嚴實不得不承認,他也迷路了。
“哎,好好的一個祠堂,為啥要建得那麽複雜,你說那些人是不是閑得蛋疼呢?”嚴實嘆氣道。
洛雲松附和道:“就是啊,也不搞個路标,害咱們的嚴大大迷路啦!”
“是哪個家夥左右不分啊?”
洛雲松摸摸鼻子:“嗯,好像是個高富帥。”
嚴實正想嘲諷幾句,突然表情一僵,站住了腳步,洛雲松見他表情不對勁,立刻緊張起來:“怎麽了?你看到什麽了?”
“噓……”嚴實靜靜站了片刻,拽住洛雲松,急道,“你有沒聞到什麽?”
洛雲松仔細嗅了嗅:“什麽?”
“你再等等,再等等。”嚴實吸了吸鼻子,等了好一會兒,終于又吹來一陣風,這下兩人的臉色同時大變。
風中夾雜着一股香味。
周永玲的香水味!
“媽的,那女人在附近!”嚴實擡腳往風吹來的方向追去,若是周永玲住在這兒的話,那事情就好辦多了,只要查一查住宿的登記名冊就知道她在哪間房,小鎮就那麽點大,他就不信周永玲能逃到他們找不到的地方!
香味似有若無,斷斷續續,還夾雜着一些消毒水的味道,嚴實一心想着找到周永玲,追至分岔口的時候,穿堂風從四面八方吹來,風中混雜着消毒水和香火味,周永玲的那股子香水味已經聞不到了。
“洛雲松,咱們得分頭找,但不要走出太遠,在這兒彙合……”嚴實轉過頭。
身後沒有人。
洛雲松不知什麽時候,與他走岔了!
“靠!”嚴實心中亂到了極點,周永玲沒找着,反而弄丢了一個大男人,真是賠了夫人又折兵呀!随後嚴實冷靜下來,掏出手機給洛雲松打電話,電話裏沒有任何聲音,幾秒後,自動挂斷了,嚴實又撥打,還是自動挂斷,他仔細一看,信號格子是空的,也就是說,在他站的這個位置,根本沒有信號!
嚴實跑出走廊,去到一片空地上,信號格子依舊是空的,他又換了好幾個位置,還是沒有信號,在那一剎間,他的心中陡然升起了一股惡寒,若是去到深山老林還好說,但他明明置身于小鎮中,早上還跟雷霆萬鈞發過消息分享情報,然而進到祠堂裏,信號卻覆蓋不到?
嚴實猛然想起招待所的一幕,那時候他是入了陣,那現在,難道他不知不覺間,又進了另一個陣法中?
嚴實望着空無一人的樓道,心中砰砰直跳,危機不知會來自何方,他決定賭一賭,嚴實把手攏在嘴邊,大聲喊道:“洛雲松——洛雲松——你在哪——?!”
當然,他得不到任何回應。
洛雲松不在。
這兒,只有他一個人。
嚴實摸着兜,想找打火機,招待所的時候,他就是搞破壞,誤打誤撞地破了陣,祠堂裏樹木那麽多,随便挑一個先燒着,嚴實摸着摸着,摸到自己的大腿,掏出兜一看,原來兜穿了,打火機和煙不知什麽時候順着褲管兒滑溜出去了。
嚴實簡直哭笑不得,心裏直後悔沒有穿緊身牛仔褲。
放火是不成了,嚴實打量着四周,琢磨着該怎麽搞破壞好,就在這時,樓上傳來悶悶的敲擊聲。
嚴實站在樓梯口往上看,穿堂風一陣一陣,他等了好一會兒,還納悶是不是自己聽錯了,恍惚間,悶悶的敲擊聲又響了起來。
嘭……嘭……嘭……
……什麽東西?
嚴實抹了把臉,小心翼翼地往樓梯上走去。
嘭……嘭……嘭……
“什麽人?”嚴實吼了一嗓子。
敲擊聲停了,不一會,又響了起來,響一會,停一會,嚴實分辨着方向,一路追至三樓,正好,敲擊聲又響了起來,嚴實這回聽清楚了,聲音來自盡頭的房間,門虛掩着,裏面漆黑一片。
“誰在裏面?”嚴實站在門邊,往裏面看,裏面的人肯定能聽見他的聲音,嚴實琢磨着,是不是有什麽人被綁架了,困在了箱子裏?
裏面的人并沒有回答他,卻一個勁地敲着,嘭嘭的聲音越來越急,嚴實一把推開門,天光灑進房間,房間的深處,放着一個長條的大盒子。
光線太暗,嚴實看不清楚,他摸索到牆邊,摁下開關,電燈閃了閃,亮了,看清大盒子時,嚴實倒吸一口涼氣,不由自主地後退了一步。
一副黑漆漆的棺材,放在房間的深處!
而那嘭嘭的聲音,正是從棺材裏傳出來的!
事情簡直匪夷所思,嚴實第一時間想到的就是詐屍,但萬一,裏面關着的不是屍體,而是個大活人呢?
“誰在裏面?”嚴實慢慢走近,又問,“你是人嗎?”
嘭嘭!嘭嘭!
棺材釘着釘子,刻滿了莫名其妙的咒符,嚴實繞到棺材一頭,看到了上面貼着的一張黑白照,是個白發蒼蒼的老太太。
嚴實摸上棺材蓋,能感覺到裏面敲打的力度,震得棺材簌簌作響,老太太不可能有這樣的力氣,難道是關了其他人?
嚴實埋頭研究着釘子,琢磨該怎麽打開,渾然不知身後無聲無息地站着一個人,等嚴實覺察的時候,已經太遲了,不等他回過頭,那人已經出手,嚴實只感到頸窩傳來一陣劇痛,他眼前一黑,便沒了知覺。
洛雲松這時候還在院子裏徘徊,他剛剛聽見了嚴實的聲音,順着聲音找過來,怎麽沒見着人呢?
“嚴實——!!嚴實——!!”洛雲松也豁出去了,大聲喊着,聲音四處回響,若嚴實在,肯定能聽到,但洛雲松沒有收到任何回應,他心下一沉,難道嚴實出了什麽意外?
有腳步聲在樓道裏響起,洛雲松大喊着嚴實的名字,快步迎了上去,待那人走出拐角,洛雲松卻停住了腳步。
“你好,有什麽能幫到你?”穿着白大褂的男人推了推眼鏡,嘴角勾起一絲笑意。
洛雲松警惕道:“你是誰?”
那男人從兜裏摸出一張名片,恭恭敬敬遞給他,伸出手道:“我叫餘羲,在制藥公司上班。”
洛雲松看了眼名片,也伸出手跟他握了握,問道:“你有沒見到我朋友?男的,跟我差不多高。”
洛雲松心裏其實并沒有抱什麽希望,天底下哪有那麽巧的事情,随便遇上個人,就能問出嚴實的下落了?沒想到餘羲輕松一笑,說:“有。”
“啊……他在哪?!”
“你朋友出了點意外。”餘羲見洛雲松一副心急火燎的模樣,笑道,“別擔心,他摔傷了,還好我們發現得早,來,我帶你去見他。”
洛雲松卻沒走,盯着餘羲,問道:“你确定是他?”
餘羲說:“他穿着米奇休閑裝,衣服上是米奇頭像,圖案占據衣服的二分之一,褲子是一套的,左右兩邊的袋子,也印着米奇的圖案。”
洛雲松終于松了口氣,沒錯,嚴實今天就是這副打扮,小鎮裏估計也就只有他是穿成這樣的。
餘羲笑道:“這兒是香客的休息區,不對外開放,進來的也就你們倆,我估計你們是從小門進來的吧?那小門的鎖壞了,管理正安排人去修呢。”
洛雲松都走糊塗了,哪記得什麽小門,餘羲帶着他左拐右拐,終于繞到了大門旁邊的接待處,嚴實的頭上纏着繃帶,躺在沙發上,人已經醒了,洛雲松進來的時候,嚴實正好看向他。
醫生遞給洛雲松一瓶活絡油,告訴他,嚴實在地上摔了一跤,恰好磕在牆上,把腦袋撞了個大包,但傷勢不重,休養幾天,上上活絡油,很快就好。
洛雲松一個勁地道謝,要掏錢付費,醫生擺擺手,說不收費,他們來小鎮裏義務行醫,不會收取任何費用,說着,他掏出一份宣傳冊子給洛雲松,洛雲松一看就明白了,原來餘羲他們開了家新的保健品公司,借着義務行醫,來小鎮做廣告宣傳。
醫生跟他們聊了幾句,門外有人叫喚,說是有患者來看病,醫生又匆匆地跑了出去,餘羲話不多,只是叮囑嚴實好好休息,便也跟着醫生離開了。
嚴實望着餘羲遠去的身影,有點兒出神,眼前忽然伸過來一根手指,洛雲松問:“這兒幾根手指?”
嚴實沒好氣道:“一根。”
“這呢?”
“兩根。”
“很好,那我是誰?”
“大路癡!”
大路癡:“……”
嚴實眯了會眼,忽然說:“我們走吧。”
“去哪?”
“回去。”嚴實輕聲道,“有些話在這地方不方便說。”
洛雲松扶着嚴實回到招待所,前臺值班的小妹笑盈盈地遞給嚴實一份賬單。
“先生,你女朋友這個月的房租還沒結算,麻煩你幫她付一下。”
嚴實望着賬單上的一大串零,腦仁又開始疼了:“她……她……欠了一個月?!”
“是啊,周永玲小姐在這兒住了好幾個月,辦了貴賓卡,老板娘特別通融,讓她月底結賬,還給她打了個九折呢。”
“那她弟弟周永飛跟她一起住嗎?”
“周永飛先生住她隔壁,但一個多月前,周永玲小姐已經幫他辦理了退房手續。”
“唔。”嚴實點點頭,小妹見他們要上樓,趕緊追上去,催促他們記得付款。
嚴實那叫一個憋氣啊,無端端多了個女朋友不說,還替女朋友欠了一屁股的債,但沒辦法啊,現在澄清他不是她男朋友,還有人信嗎?嚴實哆哆嗦嗦地刷了一張卡,刷完,還不夠,最後洛雲松幫他刷了一張,總算付清了。
洛雲松把嚴實扶回房間,泡了杯咖啡,送到他面前:“嚴大大喝咖啡。”
嚴實接過咖啡,嗯了一聲。
洛雲松坐到他身邊,有意無意道:“要女朋友,還不如要個男朋友呢。”
嚴實說:“那倒是,男朋友還能在你寂寞的時候做你的女朋友。”
洛雲松噎了噎,還是鼓起勇氣問道:“那你要個男朋友不?”
嚴實喝完咖啡,躺在床上,翻過身不理他。
洛雲松撈過被子給嚴實蓋上,觀察着他的表情,商量道:“要嘛,我做你的男朋友?”
嚴實翻過身,看向洛雲松。
洛雲松往他嘴裏插上一根煙,給他點燃,自己也叼着一根,坐在床沿吸了起來。
嚴實起身,坐到他旁邊,兩人吞雲吐霧了一會,洛雲松問:“你摔了一跤,撞暈了?”
嚴實搖搖頭,指指脖子:“你看看,有沒什麽痕跡不?”
洛雲松翻開他的領子,仔細看了看:“有點兒紅。”
“那就對了,我記得,我是被人砍暈的。”嚴實把他見到的事情說了一遍,而醫生卻告訴他,他摔了一跤,撞到了腦袋。
“我只想到一種可能。”嚴實說,“有人在我暈倒後,又把我摔了一次,造成撞暈的假象,醫生跟着他們一起撒謊騙我。”
嚴實心裏清楚,自己是見到了不該見的東西,沒準是某種不見得人的秘密,但他想不明白,被釘在棺材裏的,到底是什麽玩意。
難不成,真的是詐屍了?
咕嚕嚕了……
兩人的肚子響了起來,他們終于回過神,從早上到現在,還沒吃過東西,洛雲松打電話叫外賣的時候,嚴實的手機正好也響了起來。
楊小戟一開口就急:“嚴實!你們在哪?”
“在招待所!怎麽了?!”
“好好好!我們馬上回來!”
“小烈和徐華呢?也跟你一起嗎?”
“在的!”
“好!”嚴實聊完,挂了電話,笑道,“看來小戟有新發現了。”
楊小戟确實有新發現,他們一回來,馬上跟嚴實和洛雲松分享了信息,天天追蹤到周永玲的氣息,周永玲就在祠堂裏,而天天太顯眼,周永玲也認得楊小戟,于是楊小戟和天天在外圍偷偷觀察,免得打草驚蛇,嚴實那個汗啊,他還在住宿區大聲喊洛雲松,這不就把行蹤全暴露了?
洛雲松安慰道:“沒事,我也喊過你,反正住宿區很大,希望周永玲住的那邊,聽不到我們的聲音。”
楊小戟笑笑說:“要是周永玲肯出來,事情會好辦多了,她在祠堂,我們沒法出手。”
“為什麽啊?”洛雲松好奇道。
楊小戟推推敖烈,示意他來說,敖烈回憶了一下,說道:“祠堂裏,有好幾個不是人的東西。”
他話音才落,洛雲松一下子站了起來:“八只手!幾個腦袋!”
敖烈點點頭,又搖搖頭:“不,有些四只手,有些八只手,還有幾個我都懶得數了。”
徐華一邊認認真真地記筆記,一邊道:“這兒的人,似乎對他們很尊敬,我和小烈混在人群中,聽他們講經,若是随意出手的話,恐怕會引起衆怒,那我們就別想在小鎮裏待下去了。”
嚴實納悶道:“我也在祠堂裏啊,他們多出的幾只手什麽的,為什麽我看不出來?”
楊小戟摸了摸天天,嘆了一聲:“那些是魂體,普通人當然看不見。”
“魂體?”
“嗯。”楊小戟應了聲,神情變得十分茫然,顯然他對這件事情,也感到難以置信。
嚴實埋頭想着,突然之間,他直接跳了起來,張大着嘴,卻一句話都說不出,楊小戟看他這樣的反應,便知道他想明白了。
洛雲松慢了一拍,這會兒,腦子也轉過了彎,瞠目結舌道:“難道……難道那些是……屍……屍……”
“沒錯,是屍體。”徐華還在淡淡定定地記着筆記,他在本子上工工整整地寫下一句話,同時也說了出來,“好幾個魂魄,擠在同一個軀體裏,讓屍體活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