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執手
屠蘇回到家的時候才下午兩點，陵越也在家。看到屠蘇心事重重的樣子，陵越急忙問道：“屠蘇，是不是外面太熱了？快去洗個澡，我給你做碎冰，洗完澡出來就可以吃了。”
“好......”屠蘇深一步淺一步地走到浴室門口，一回頭，發現陵越正在看他。屠蘇有些受驚，慌忙鑽進了浴室。
二十分鐘之後屠蘇出來了，看到桌上一盤碎冰，上面還有切得小塊的西瓜和哈密瓜。屠蘇鼻子酸酸的，坐下來一口一口慢慢地吃着。
陵越坐到屠蘇對面，“屠蘇，你是不是有什麽心事？”
屠蘇拿着勺子的手頓了一下，“我沒事。”
“屠蘇，你有事一定要和我說，不要讓我擔心好嗎？”
“我......”屠蘇擡頭看了一眼陵越，“師兄，我想知道，你是不是有五顆妖怪的精元？”
陵越愣了一下：“沒錯。”
“你想用它們做什麽？”
“這些都是上等妖精的精元，有很大的用處，但是用來做什麽，我還不能告訴你。”
屠蘇低頭刨了一口冰，沒再問什麽。
暑假很快結束了。屠蘇升上了大二，專業課增多，每天下午放學都沒有再直接回家，而是在圖書館待到六點才回去。
陵越因為學生會的事情和公司裏的事情四處奔波，回到家的時候屠蘇已經睡下了，早上又走得很早，屠蘇還沒有起床。但每天晚上陵越都會發現保溫盒裏總會有一份屬于他的晚餐，早上屠蘇也會發現桌上有尚還溫熱的早餐。
就這樣，兩人幾乎沒怎麽交集地過了一個星期。九月八日是中秋節，眼看明晚就是月圓之夜了，屠蘇決定把事情跟陵越說清楚。
今天是七號，因為明天是中秋節的原因，學校上午十一點就放學了，屠蘇回家做好了午飯，沒等太久，陵越就回來了。好久沒有這樣兩個人坐在一起吃飯了，兩個人都有一種小小的幸福感。
飯後，屠蘇問陵越下午有沒有事，陵越笑笑：“我今天會比較忙，晚上可能不會回來。不過今天忙過了就沒事了，明天我在家陪你過節好嗎？”
屠蘇有些失望又有些竊喜：“好。”
結果今天晚上陵越真的沒有回來，屠蘇一個人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發了一晚上呆，直到上午十點多了才睡着。
快中午了陵越才回來，回來的時候發現家裏沒人，還以為屠蘇出門去了，結果屠蘇還睡得很香。陵越有些無奈地刮刮屠蘇的鼻子，出去準備午餐了。
結果屠蘇這一睡一直睡到晚上八點，期間陵越怎麽叫都叫不醒他。屠蘇醒來的第一件事是看時間，确定自己沒看錯，呆呆地看着坐在床邊的陵越。
“我睡過頭了。”
陵越笑笑：“餓了麽，快起來吃點東西。”
“師兄，你一直坐在這裏麽？”
“呃......我剛進來沒多久。”話音剛落下，陵越突然面露痛苦之色。
屠蘇傾過身子：“怎麽了？”
“沒事，我出去一下......”眼看陵越神色越來越痛苦，卻還想裝得跟沒事人似的屠蘇就有些生氣。
這時，銀色的月光從窗戶傾瀉進來。屠蘇愣了一下，今天是中秋？
就在屠蘇愣神的這一小段時間裏，陵越強撐着的身子終于倒了下去，身子弓起像一只蝦子。屠蘇吓壞了，趕緊一把掀開被子下床。突然，房間裏一道淡紫色的光芒亮起，再看時芙蕖已經站在屋內了。
芙蕖立馬蹲下看了一眼陵越的情況，“遭了，我就知道中秋之夜會出事。屠蘇，你去把學長那個雕花木盒拿過來。”
屠蘇知道這個盒子，是用來裝精元的。屠蘇飛快地跑到陵越的房間，不出所料，果然是放在枕邊了。看了一眼裏面顏色不一的泛着光芒的精元，屠蘇握緊了拳頭。
等屠蘇回來的時候，陵越已經滿頭大汗了。芙蕖有些嗔怪道：“快把盒子給我！”
“芙蕖......你......你要......做什麽......”陵越幾乎是擠出這句話來的。
芙蕖像是沒聽到一樣，徑直打開盒子取出一顆精元來。屠蘇看看芙蕖又看看陵越，緊張得不得了。
“不要......這是給屠蘇的......”
屠蘇震驚地看着陵越，“給......我的？”他從來沒有想過，這會是給自己的。
“大師兄你別傻了，你要是不吃會沒命的！雖然上等妖精的精元不好找，但是你的身體要緊，我們還可以再找的！”
“不......不能......錯過這次，就要等......等三年後的中秋之夜了......”
芙蕖已經帶着哭腔了：“他是不是真的百裏屠蘇我們都不能确定，你就這樣甘心為了他拼命嗎？大師兄你吃下去好不好！”
陵越努力讓自己睜開眼睛，目光鎖住正看着自己的屠蘇。
“我......願意......試一試！”
屠蘇再也按捺不住，眼淚像斷了線的珠子般落下來。他一把搶過芙蕖手裏的盒子，連帶芙蕖手裏捏着的那顆精元也搶了過來，在芙蕖驚訝的目光中迅速從衣兜裏掏出一把小刀，對着自己的手指狠狠一劃。鮮紅的血滴落下來，屠蘇趕緊把手指移到精元上面。
“百裏屠蘇，你做什麽！”“芙蕖，我會救他！我一定會救他！”
每滴一滴血在上面，精元的光芒就亮幾分，直到五顆精元的光芒比月光更勝一籌。這時，五顆精元漸漸融合在了一起，變成了一顆。
“師兄，我們曾經約定，要一起踏遍萬裏山河，行俠仗義。上一世我辜負了你，這一世，換我等你。”
除了震驚還是震驚，芙蕖瞪大了眼睛看着屠蘇。陵越痛苦地綻放了一個絕美的笑容，終于暈了過去。屠蘇拿過那顆精元送到陵越嘴邊，只見精元化作一縷輕煙鑽進了陵越的體內。
“芙蕖，我們把師兄扶到床上去。”
“嗯......嗷嗷，好！”芙蕖顯然還沒完全回神。
看着陵越漸漸舒緩的眉頭，屠蘇方才放松了一點。
屠蘇看了一眼芙蕖，“師妹，我們出去說吧。”
芙蕖忙應道：“好！”
二人安靜地坐了一刻鐘，屠蘇想說什麽但又不知道怎麽說。
“屠蘇，你是那個屠蘇嗎？”芙蕖有些悲傷地問。
屠蘇笑得有些勉強：“是，我是天墉城的那個百裏屠蘇，是師兄一直呵護的師弟。”
“太好了！”芙蕖突然哭了起來，“太好了！終于找到你了！謝謝你出現在大師兄面前！謝謝你！”
“你知道嗎，大師兄本來想用那五顆精元喚醒你的前世記憶，雖然我們都不确定你的前世到底是不是我們要找的人。”
屠蘇也有些哽咽：“是結香花妖，我在夢境裏看到了我的前世，我想起來了，以前的一切，我都想起來了。我知道大師兄為了我受了很多苦，也知道他要靠妖精的精元才能活下去。我從一位老先生那裏得知可以讓師兄變成人的方法，雖然是在铤而走險但我還是想要試一試！如果失敗了，我會追随師兄而去。”
“屠蘇......”芙蕖大概明白了為什麽陵越願意用自己輪回的機會來換取屠蘇的千年後轉世了。
愛，真是種值得去歌頌的東西。
“大師兄這幾天太忙了，又沒有抓到合适的妖精可以取精元來維持他的性命，所以今天才會......”
“放心吧芙蕖，以後就好了。”
“大師兄什麽時候醒過來啊？”
“不管多久，我都會陪着他。”
屠蘇向學校請了一周的假。
雖然他想象過千萬種陵越醒過來之後兩人快樂地生活的場景，但他知道，也許陵越根本不會醒來。
每天，屠蘇都靜靜地坐在床邊看着陵越的樣子：深邃俊朗的五官，散落在枕邊的長發，微微蹙起的眉頭，每一樣，屠蘇都好喜歡。
屠蘇恍然大悟，也許在十年前見到陵越的第一眼，自己就已經愛上他了。
晚上夜深人靜的時候，屠蘇會關了窗戶，只留一點縫隙透氣。折一片竹葉吹着小曲，盡管陵越并不一定能聽見。
“師兄，快醒來好不好？”
第三天晚上，陵越還沒有醒來。
屠蘇很想哭，卻哭不出來。萬一陵越突然醒過來，看到自己這副樣子就不好了。還有時間，不可以放棄！
對了，師兄他喜歡吃蓮藕，要不要去買一些蓮藕回來做給師兄吃？
屠蘇将陵越并不淩亂的長發撫摸了一遍，彎下腰在陵越唇上印上一吻：“師兄，等我。”
已是晚上七點，大概是天熱的原因，街上并沒有多少人。屠蘇去附近的商場買了一袋上好的蓮藕，付了錢之後急匆匆地往回走。
“小子，擋着我的道了，還不給老子讓開！”
屠蘇擡頭，眼前的男人比自己高了一個頭，臉上胡子拉碴甚是惡心。明明路這麽寬，況且自己走的是最靠邊的位置。
向來真性情的屠蘇雖然心裏不舒服，但臉上依舊面色不改。
“怎麽着，擋了我的道不讓就算了，還敢這樣瞪着我？小子皮癢了是吧！”屠蘇收回目光，準備繞過他立馬回去。
“啞巴呀？這麽拽，老子不修理你！”一個響指，不知從哪裏鑽出十幾個人來，各個彪形大漢，就算屠蘇有三頭六臂也打不贏啊，更何況屠蘇并不會打架。
有時候有些人就是莫名其妙，不知道是不是吃飽了撐的找不到事情做才會到處找別人的碴。屠蘇正在苦惱，那男人已經朝那些人使了個眼色，十幾個人一擁而上，縱然屠蘇剛開始還能夠敏捷地躲閃，還是架不住這麽多人的強勢攻擊。趁屠蘇愣神的當兒，一個男人快步移動過去将屠蘇的雙手反剪在背後，而另一個男人提着一根鋼棍就要揮向屠蘇的頭顱。
在這千鈞一發之際，一個黑色身影如鬼魅般飛過來一腳将鋼棍踢出去百米遠。屠蘇心下一滞：“師兄！”
陵越回頭看了屠蘇一眼，露出一個讓人安心的笑容：“屠蘇，我在。”
不給那些人回神的機會，陵越用常人根本看不清的速度迅速移動身形，待陵越重新站定在屠蘇的面前，那些人已經沒有一個是站着的了。
“不...不是人啊！快跑！”
屠蘇好笑地看着這些人的反應，跟剛剛盛氣淩人的人根本就不像是同一群人。
“屠蘇你有沒有事？”
屠蘇看着陵越，一雙眼睛仿佛要滴出水來：“我沒事。”
陵越伸出一只手：“我們回家吧。”
屠蘇看着那只手，良久，伸出自己手鄭重地放在那只手的手心，溫熱的觸感讓屠蘇心生溫暖：“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