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章節
覺得開心,“向你致敬呢。不開心?”
王遠不想跟他說話。
“晚上留下來一起吃飯吧。我讓廚師把那些海産做了,大家一起吃。”
王遠說,“阿媽等我回去吃飯。”
喻烽也不勉強,“好,那我送你出去。”他把王遠送到軍營門口,“下次再來玩,沒事兒也可以過來,随時歡迎你!”
3.
機房的電腦真的報廢了。技術員過來檢查說可能是電壓不穩導致硬盤損壞。
島上的用電來源基本依靠太陽能電池板和風力發電機,電壓低不穩定,機房另有專門的發電機配置,基本能保持電腦的正常運作。這裏的電腦極其老舊,系統還是windows2000,只保證開機關機和掃雷。技術人員說還可以向上報修的時候喻烽直接讓他打住,往那主機箱上猛踹了一腳,說就這破東西還修,廢了得了。
喻烽叫人填了報送單子就把主機給扔到廢物間去了。
任淮生裝作惋惜地看着角落裏孤零零的機箱唏噓,“瞧瞧多可憐,唉,物傷其類。”
喻烽叼着煙嗤笑,把那機箱蓋兒踹回去,“你就是騷。”
“這是情懷!”任淮生拍拍屁股站起來,“同是天涯淪落人,我怎麽就不能感傷一下了?你以為都像你啊,扔荒島上來也能勾搭個守塔小帥哥。”
“你注意點措辭啊,我沒勾搭他。”
任淮生鄙視他,“你得了吧,人家周幽王烽火戲諸侯搏美人一笑,你倒好,犧牲一班兄弟耍猴兒還沒留得住人家吃頓晚飯。”
“我怎麽犧牲兄弟耍猴了?人家辛辛苦苦守衛燈塔不該給他敬個禮?”
“你拍着良心說,你就真的只是為了給人敬個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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喻烽吐了口煙沒接話。
“啧啧啧,看吧。我還不清楚你那德行。”
喻烽糾正,“我只是逗他玩兒。”
任淮生搖頭,“你大爺!”
窗子外能隐約聽到海浪的聲音。
“喻叔叔還好吧?”
“不知道。”
“你媽沒給你打電話?”
“她一打電話就哭,沒事兒,我小姨陪着呢。”
“還是養着個兒子出息,你媽以後就指望你了。”
“她能折騰,不用指望我她一樣好好的。你信不信,回家打兩天牌照樣吃吃喝喝,要不然這麽多年部長夫人怎麽當的?那不就是在家逗弄逗弄狗,要不逛逛街打打牌,反正我覺得,只要她那狗還在,牌還有的打,天塌不下來。倒是我爸我比較擔心,抓進去不知道得呆幾年,他關節不好,風濕疼,那裏頭耗兩年不耗死也得給折騰個夠嗆。”
“那不一樣,以前挨過苦的別小看你爸。我跟你說最多兩三年一定給弄出來,到時候找個好一點的療養院送過去養養。我們家那個不就是?人在醫院了還能把我送到這兒來。我簡直是,我都氣瘋了我跟你說剛上船那天。”
“你那純粹是活該。我要是任将軍我就這麽做。”
“我怎麽就活該了?我遵紀守法團結同事愛護領導,他就是個法西斯,工作狂!上頭都批準了他做完手術休息半年,他醒來一個星期就開始要人來醫院探望他,還不知道哪個混賬王八蛋給他提的這麽個建議,讓我到這破地方來鍛煉鍛煉。他還真以為來夏威夷度假了,屁大點地方沒個3G卡老子得跳海了。”
“所以說你小子覺悟不夠。”
“啊?”
“誰敢跟你爸建議把你送到這種地方來鍛煉?那不是找死嘛。”
“那你是說不是外人提的?”
“我怎麽知道,那是你們家的事兒。”
......
做了守塔人之後,王遠每天都有機會看日出。
他把燈塔旁邊的小屋子收拾了一下搬進去住,早上五點鐘起床,七點鐘升旗開始工作。中間兩個小時可以坐在屋頂等日出、去岩壁上釣魚或者晨跑。
天光泛亮的時候氣溫還很低,他裹了一件厚外套出來坐在屋頂上,手裏有一個饅頭一杯熱水。饅頭吃完了,日頭剛剛好出現在海平面上,柔和的金光與燈塔上的燈光相遙映,遠近錯落的船只在鱗動的海平面緩緩行駛,白色的桅杆刺穿金光劃破清晨的薄霧,由遠而近的鳴笛聲随着海風撲面而來。
王遠站在屋頂,心裏挺自豪的。舢板島每天來往4000多艘船只,就靠他一個人和這座燈塔指揮,頗有指點江山的意氣。
七點升旗,過後是例行保養燈塔工作。擦拭樓道、欄杆和太陽能矽片,然後清潔電霧號,清洗電池頭,測量電池電壓,最後進入樓頂檢查主燈。塔頂其實是個玻璃屋,內部溫度在50℃以上——屋內不能開窗散熱。王遠要檢查線路,擦拭燈罩...整趟活幹下來起碼3個小時。
出來的時候他的背心已經濕透了,回屋子裏稍微擦了下`身體,換身衣服出來。一只土狗在屋外逡巡。王遠怔了怔,和它對視了幾秒。土狗朝他嗚了兩聲。
——餓了?還是找阿媽?
王遠回屋子裏找了一片火腿出來,蹲下來沒碎放在地上給它。
狗用鼻子嗅了嗅,把火腿吃完了,在王遠腳下蹭了蹭。
王遠一動不動蹲在原地,等着它蹭完了再起來,結果那狗還沒完沒了了,一邊蹭一邊嗚嗚叫。王遠蹲着累,起來又怕它失望。結果他就這麽蹲着,把腿蹲麻了,只能坐下來。那狗跳到他懷裏,把肚子翻過來。
——要幹嘛?
狗叫。蹬蹬四肢。
——唔,是只公狗。
王遠和狗玩兒了一會兒,心情很愉快,提溜着狗脖子回家給母親做飯。
村委會的李書記帶着兒子過來串門,王遠正在廚房裏頭炒菜,王媽媽進來囑咐他多炒一個把人家留下來吃頓飯。王遠就多折了一把豆角,一個轉身就見一個男人進了廚房,拿着兩條臘肉,挂在窗口排風扇前,“哎呦老弟,炒豆角呢?切幾片放進去?今年新曬的。”
王遠認人臉認得特別慢,他想了好一會兒想起來這人是李書記兒子李永斌。李永斌今年四十歲,穿着一件領口發黃的寬大襯衫,有點中年發福,“要幫忙嗎?”
王遠搖頭,把豆角盛到盤子裏。
李永斌擋住了他的路,從口袋裏摸出一封紅包來,“老弟,來,恭喜你當守塔人。”
王遠怔了怔,“要不得,”指指臘肉,“就那個就好了。”
李永斌強塞到他褲子口袋裏頭,“拿着,拿着!哥好不容易來看你一趟,一點子心意給阿姨買點水果吃,你以後也是有身份的人了,哥替你高興!”
王遠皺了皺眉,不知道怎麽拒絕,“謝謝啊。”
“謝啥,大家一家人嘛。”
兩人出了廚房,就聽到李書記的笑聲。
“大妹,來來來,喝一點撒,這個對血管好。”
王媽媽不能喝酒,望着兒子求助。王遠把母親身邊的酒杯拿到自己跟前,二話不說就把杯子裏的酒悶掉了,“李叔,阿媽不能喝,我替她喝。”
李書記很尴尬,“好好好,阿遠是個能喝的。”
王媽媽體弱,一向是呆在家裏頭很少和村裏的人來往,家裏面很久沒有人串門。她心裏覺得李書記來串門應該是有什麽要緊事情,飯吃到一半就問,“大哥,家裏頭沒什麽好招待的,多見諒啊,也沒想到您今天會來,是不是有什麽事情?”
李書記把酒瓶子一放,給兒子遞眼色。李永斌笑得一臉褶子,“是我拖阿爸來的,我一個人來又覺得沒得臉。船隊馬上就要回來了,我和阿爸在組織選舉村長的事情,所以這幾天就一直在串門跟大家說說,請大家配合組織。”
王媽媽放下心了,“這個是應該的。你們有什麽要做的,我們一定服從安排。”
“現在委員會要推選競選名額,阿姨有沒有想推舉的?”
王媽媽說,“我們又不懂,委員會選哪個就是哪個嘛。”
“阿遠呢?”
王遠一直沒說話,悶頭吃飯,聽到有人叫他,擡起頭,眨巴眼睛,扔了一句,“聽阿媽的。”說完繼續埋頭吃飯。他拎回來那只土狗在他腳底下叫,王遠又停了一下,撥了一片臘肉給它。
李書記走了之後王遠才把紅包拿出來給母親,“阿媽,你拿着。”
裏頭有五百塊錢。王遠一個月才掙一千五百塊錢,這個數不算小。
王媽媽心裏不踏實,“他跟你說什麽沒有?”
王遠搖頭,不記得了,當時只想着豆角豆角臘肉臘肉,還有狗。
“這麽多錢我們怎麽還給人家呢?”
“過年的時候,我領了工錢還。”
王媽媽覺兒子太實心眼,想來想去說,“不行,我把錢送回去。”
王遠攔着她,“阿媽你休息,我去。”
他随手抓了一件外套套上就出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