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章節

,走到李書記家裏發現家裏沒有人,把錢留在門口怕人家拿了走。王遠揣着那封紅包皺起眉頭來。他心裏一有事兒就整天揣着這事兒想不開,一定要等解決了才能松一口氣。這紅包放兜裏面就像揣着個螃蟹,張牙舞爪的不消停。

在李家門口等了一下午也沒見人回來,王遠所幸回家,把錢交給母親保管好,明天再去還。

回到燈塔小屋已經快傍晚,晚上六點半準時要開燈。

王遠就坐在小屋前的石頭上遛狗,遠遠見着一個穿軍裝的小跑過來。

“你好,王遠先生嗎?”

王遠站起來,點頭。

小戰士笑起來憨憨的,把一盒東西遞過來,“這我們喻隊長給你的。謝謝你上次送的海産。”

王遠今天第二次收禮,因為李永斌的事情他神經有些敏感,不想沾那盒子。

小戰士看他黑這個臉表情防備,心想烽哥不是這麽和我說的呀,不是個很好脾氣的人嘛,怎麽看着這麽兇?他來這兒也不長時間,被王遠面癱盯着有點撐不住,“你別誤會……海事局送了一些小食過來,烽哥就讓我給你捎一盒,水果糖,挺好吃的。”

王遠盯着那盒子像盯階級敵人一樣,一甩頭,“不要,拿走。”

小戰士臉垮下來了。

王遠不理他,轉身回去繼續遛狗。小戰士追上來,可憐兮兮的,“你就拿着吧,也就是一盒糖又不是什麽貴重東西,隊長跟我說一定要你收下的,要不然我沒法回去交代啊。我就是一個送東西的,你總不好看我回去被隊長罵吧。”

王遠被他說得有點恻隐。小戰士繼續說,“你看時間已經這麽晚了,我還要趕着點名之前回去要不然就慘了。你拿着吧,真不是什麽貴重東西,要不我給你放這兒。那我先回去了啊。”他把盒子放下,撒丫子一路小跑頭也不回。

王遠心情更差了,遛狗的心情都沒有了,朝狗肚子上輕輕踢了踢,把它踹一邊兒去了。他圍着那糖盒子轉了兩圈,沒辦法,拿起來打開,裏頭有張小紙條——

“多吃糖心情好,有什麽困難來找我。喻烽留。”

王遠撥了一顆紅色的糖,濃重的草莓味兒充滿了整個口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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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唔,挺甜的。比上次那盒餅幹好吃。

吃完糖果然心情好了,看着狗也順眼了。王遠給狗也撥了一顆,結果狗對糖沒興趣,舔了兩下就走了。王遠看着那顆糖覺得有點可惜,後悔了,又不能撿起來再吃下去。他撓撓頭,把錢的事情已然忘到九霄雲外,心滿意足抱着糖盒子回屋準備開燈幹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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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海島的秋天溫度降得不厲害,空氣裏的水分依然飽和。會變的是風,王遠敏感地感覺得到風向變了。跟着船隊幹了這麽多年,他知道風向變了意味着什麽。但他想不到這股秋風把村子也卷入了一個漩渦裏。

近十月的天氣靜谧溫和,王遠爬到塔頂,整座島盡收眼底。村子聚落在中部高丘的扇形沖擊面下,以東是海港,以西地勢則起伏跌宕,被大片大片的樹林覆蓋,看不到什麽。偶爾有白色的群鳥飛過,撲棱環繞一小周又飛進密林裏。

村落在日晖下升起暖煙來,一行明亮的火光穿梭進入高丘的樹林,遙遠處隐約有人群的吵嚷聲傳來。王遠趴在圍欄上看,火光在黑壓壓的叢林裏游移,一會兒隐沒,一會兒浮現,像條神秘的火龍,風聲枝葉婆娑聲人聲海浪聲混在一起,節奏緊密,越來越快。王遠眼皮子跳了一下,心裏升起一種危險的預感。

他從塔上爬下來,一路奔跑回村裏。

村口聚攏了村民,女人們像是入圈的鵝群一樣聒噪喧鬧,小孩子的玩鬧聲夾雜其中。王遠走到後面見到兩個男人,站在旁邊聽他們說事情的緣由——

趙家的女兒懷孕了也沒定人家。她阿媽把她鎖在家裏面不讓出去,怕別人知道了,今天她溜出來逃到林子裏去了。阿媽才驚動了村幹部,派了十來個男人進林子裏頭找人。

王遠慢慢往回走,想起來趙家那個女孩子了,他們上小學的時候趙臻芳做課間操站在他旁邊。村裏的小學每個年級只有一個班,趙臻芳比他小一個年級,兩個班做操的隊伍正挨在一起。趙臻芳就站在他左手邊,梳一個馬尾辮,頭上的橡皮筋有一個塑料小兔子,粉紅色的,兩顆突出來的門牙。趙臻芳像那只兔子,也有兩顆微凸的門牙,被人笑話是龅嘴妹。

他再爬上塔頂,那行游走的火光仍然在林子裏逡巡。漆黑的樹林像女人的頭發,被吹得四下散亂,當中不時随處開了一個豁口,就那麽一下把那火光包住,吞滅了。

晚上王遠躺在床上睡了一個小時。他夢到趙臻芳的臉,兩顆牙齒特別突出,笑得五官都扭曲起來。她小小的個子挺着個肚子,那肚子裏是個妖怪,會發光,趙臻芳的整個肚子都發着光,像是個巨大的燈泡藏在她肚子裏。

王遠是被窗戶聲弄醒的。窗子沒關好,被吹得嘩啦啦地響。

外頭的天和海都是黑的,塔燈的燈光像是刀子一樣在黑透了的虛空裏切出一個剖面來。巨大的海浪撞擊着岩石轟隆響,震得要天搖地動似的。外頭吵嚷的人群聲越來越近,王遠從床上跳起來去開門,被呼嘯的風撞了一腦袋。

幾名村幹部站在前頭,後面跟着幾個船隊的男人。

王遠冷冷地說,“你們幹什麽?”

李書記從裏頭走出來,他一笑絡腮胡子就不停地抖,“阿遠,你見着臻芳沒?我們大家都在找她,她阿媽都快急死了。”

王遠搖頭,“沒有,我睡着呢,被你們吵醒了。”

他面癱的表情襯着黑黑的夜色顯得戾色更重,李書記沒敢多說話,“阿遠,你要是看着臻芳了,你就跟我們說。大家不會為難她的,但是她一定要出來解決問題,不能逃避責任。”

王遠當做沒聽懂,點頭。

李書記只能招招手,“大家跟我走!”

這十來個男人呼啦啦一下又走了。

王遠又檢查了一遍電壓,确認燈泡工作正常。他回到屋裏,啪一下把燈開了,櫃子旁邊縮着個女人,哆哆嗦嗦的,被突然的光亮吓得驚叫一聲。王遠把門關上了,找了個小板凳過來,指着凳子,“坐,別蹲着。”

這女人是趙臻芳,爬窗子進來的。她顯得又黃又瘦,肚子微微隆起,頭發亂七八糟的,穿着雙塑料涼鞋,腳上全是泥巴。

王遠有點尴尬,又有點發愁。

趙臻芳突然從凳子上跳起來,跪在地上,“阿遠哥,你別抓我去村委,我死也不去的。我求求你,我死也不去的!”

王遠吓了一大跳,面部神經抽了一下,“你你你你起來,起來!肚子!會傷了崽崽!”

趙臻芳哭得像個淚人兒,她本來就顯得矮小,一哭就像縮水了一樣顯得更加幹癟,那兩顆門牙更加突出來。王遠有點怨氣,但不能對女人發火,只好給他倒了點熱水,讓她睡在自己的床上面。趙臻芳要拉他的衣角讓他留在屋子裏,王遠臉色一沉,把她甩開,“你個女的和男的睡一屋不行!”

說完搬了張折疊床到燈塔裏頭去了。

第二天早上船隊終于全回來了。

下午全村開廣播宣布選舉村長的事情,光是念選舉條例就念了一個小時。王遠一邊和狗玩兒,一邊聽廣播,最後不耐煩把廣播關了,蒙頭大睡。

一睡起來廣播已經結束了,燈塔上能看到村裏廣場聚滿了人。王遠跑回村子裏,有幾個穿軍裝的人混在裏面,他一眼就看到了喻烽。

村委會主席在和喻烽說話。喻烽給他敬了個軍禮,一轉頭看到王遠站在放廣播喇叭的那根柱子下頭,朝他招手,“阿遠!”

王遠走過去,“烽哥。”

喻烽拍拍他的肩,“剛才沒見到你,去哪兒了?”

“睡覺。”

“睡覺?”

“晚上睡不得,就下午睡。”

喻烽挪揄他,“不容易啊王遠同志,比我還忙呢。”

王遠沒聽出玩笑來,認認真真搖頭,“我不忙,你忙。”

喻烽大笑,覺得他那樣子太逗了。他見人群漸漸分散,把王遠拉到一旁沒人的地方,低聲說,“給你的糖收到了吧,好吃嗎?”

王遠點頭,嘴角微微上揚。他把糖盒子放在抽屜裏,每天吃一顆。

“海事局那邊我還是有朋友的,你要是想吃什麽,或者阿姨有什麽需求都可以跟我說。貴重的可能買不上,但一點吃的或者急用的藥啊什麽的還是行的。”

王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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