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章節
一下了啊。”
王遠真走過去在他嘴巴上砸吧了兩口。喻烽一巴掌拍着他屁股上,“敢嫌棄你哥哥,不要命了是吧臭小子。”王遠抓着衣服就往外逃。
兩個人追了出去,笑聲留在了屋子裏。
半年後。
當島上立起第一架風車的時候,王遠在高塔上遠遠望着,貧瘠赤`裸的土地上開出一盞潔白的花來。風一吹,花瓣就旋轉,像活了一樣。
這一年的夏天才剛剛到來,天氣還不是很熱,風是輕的,海的藍色活潑跳躍。船越來越多了,在這個狹窄的航道口有時候要排隊才能過去。碼頭值班的老頭換成了軍營裏的小戰士,老電燈泡也換了個新的,亮亮的特別耀眼。
海事局的船靠在碼頭上,下來一個軍裝筆挺的男人。高大健碩,長相英俊,帶着一種特別舒朗的笑容,像是天生就是個樂觀堅強的人。王遠的眼睛亮起來,人字拖啪嗒啪嗒地飛奔。
喻烽接了個滿懷,“想哥沒有?”
王遠看他的那身軍裝,“哥穿軍裝真帥。”
喻烽把帽子扣在他腦袋上摟着他往裏面走,“回去給你穿穿看,拍張照片給阿媽。”
“以後還要去那邊嗎?”
這半年喻烽在申請留島的事宜,申請已經批下來了,“不用了。所有手續都辦完了。”喻烽長舒一口氣,“老子他媽還是第一個申請留島的,說不定能青史留名啊。”
王遠笑話他,“烽哥你說大話。”
喻烽心裏是滿足的。他牽過王遠的手,兩人慢慢走回燈塔小屋。斜長的石板梯盡頭,燈塔十年如一日地沉默,海的顏色反射在高大塔壁上,映出一片鱗動的金色光斑。晴空如洗,萬裏無雲,斷崖下的馬鞍藤要開花了,星星點點的小花紮在連綿的藤蔓裏,灰綠配藕紫,清雅得很。王遠熬了祛濕茶在屋子裏,這個時候正好涼。
茶裏面放了幾塊冰糖,就不那麽苦了,帶點澀澀的甜味。
快要漲潮了。喻烽坐在燈塔小屋的屋頂看太陽慢慢偏過去,朝着遠處無名島的方向投靠。王遠穿着人字拖從石梯上走來,順着他的方向去看海平面的遠方。
Advertisement
太陽會落下去的,明天又會升起來。日複一日,以後這樣的日子還長。
喻烽愉快地想。他聽到王遠在後面喊他,“吃飯——”
—完—
個志番外 沉船
春夏之交多雷雨。
早起天還是灰蒙蒙的,可見度極低。喻烽叫一記驚雷吵醒,窗外正如開天辟地前的一團混沌,只看到瘦削的白光閃過,然後好一聲悶雷,震得地都要抖三抖。
暴雨如注,海平面一個浪翻起來撲向無名島,仿佛要将它整個擊沉。
+++++
喻烽穿上雨衣和水鞋出門,風将門板猛地掀開,差點拍在他腦門上。喻烽側身堪堪躲過,迎面是寒冷的春風。雨簾被吹節斜,細浪一樣翻滾而過。
喻烽不見王遠,于是擡起頭來喊:“阿遠——”
王遠從塔頂探出腦袋來。他像—只躲在屋檐下的黑貓,圓滾滾的兩只眼睛發光地緊緊盯着那團雨雲,目光冷冷的。燈塔金色的光束充滿了守塔人堅實的意志,穿過厚重的雨牆直插入海平面。它掃過翻滾的巨浪,從危險的陰霾中提取出—道微弱的生息來。
王遠猛地站了起來,拿着望遠鏡望去——
+++++
那是一艘鐵灰色的船。
因為它的顏色幾乎和深沉的海浪融成—片,王遠才沒有馬上發現它的存在。這艘船不大,船桅上有零星閃爍的光點,然而那肯定不是探照燈,反而類似火光。不,确切來說,就是火光——大概是船桅被雷劈中燃燒起來了。
王遠屏息,瞳孔透過望遠鏡的鏡片聚焦在那艘船上。它忐忑不安地搖晃,吃水很深,已經超過了正常的吃水線,船尾打擺的幅度大,顯然駕駛員操控得非常吃力。劇烈的打擺使得周圍的海水開始形成漩渦,将它向下吸入,船身幾乎要陷進去。
雨聲快得人心慌。王遠打亮了指示燈,燈光牢牢鎖住這艘船,閃爍着亮了三下。對方即刻亮起求救燈來,詭谲的紅色燈光銳利而急躁。王遠心頭一沉,快速爬下塔去。
+++++
喻烽在塔下等他。雨聲裏,他必須用吼才能讓王遠聽到:“有危險嗎?”
王遠點點頭:“那艘船很危險,被雷擊中了,再不救肯定要沉。”
兩人急電港口派出救生船去。王遠執意要上船,喻烽只好也跟着上去了。
白色的救生艇從浪尖上躍出,這颠簸可比山路上坐車要刺激多了。喻烽從前也跟着隊到荒郊野外拉練過,一天的車坐下來屁股磕得生疼,全是山路颠簸的。但海上行船又和山路不同,船在浪上頭過去,被浪往前推,這股巨大的推力若是要将整條船帶起來掀翻了也是輕而易舉。就連王遠也緊緊扒着護欄,手指用力,青筋暴起。
喻烽按着他的手,只見遠處的火光漸漸變大,到了附近才看到一副悚人的畫面。
被雷劈中的船桅上像停了無數只火鳥似的,明豔燦爛的火光團簇在桅杆的頂端,華麗地燃燒。船身的一半已經在水裏面了,船尾仍然在打擺,幅度已經大得整條船都跟着扭動。然而漩渦太大了,根本沒有辦法靠近,這樣下去要眼睜睜看着這艘船被海水吃掉!
+++++
救援隊的隊長拿起了擴音器:“船上的人聽好了!船上的人聽好了!我們是救援隊!我們是救援隊!請立刻到甲板上來配合救援工作!請立刻到甲板上來配合救援工作!”
紅色的求救燈越發刺眼起來。甲板上一時間湧上來十幾個人。
救援隊長快速地估算了一下,用橡皮艇的話足夠将這些人一次帶回。
“放橡皮艇過去,我把他們帶下來。你們不要動,要不然會被卷進去的。”
王遠拿了救生衣和繩梯:“我跟你一起去。”
喻烽拉着王遠搖頭:“太危險了。萬—被卷進去怎麽辦?”
王遠露出潔白的牙齒微笑:“我跟過船,沒事。烽哥你在這,不要動。”
+++++
兩人上了橡皮艇,只能用自帶的漿徒手劃水靠近沉船。
雨滴打在王遠身上有點疼,他擡頭見雨雲積壓得越來越重,仿佛要塌下來似的。沉船夾在烏雲與海水之間,幾乎要被這逼仄的氣壓擠扁。它搖搖欲墜,甲板上一個人因為劇烈的晃動被猛地甩出船來,直抛入海水,只濺起了零星一點水花就被吞沒了。王遠屏息看着那個掉落的方向,太遠了。他心頭猛沉,手上劃槳的速度也越來越快。
+++++
喻烽在他身後看得心驚膽戰。
橡皮艇小心翼翼地靠近沉船,繩梯終于搭了上去。王遠的耳邊能夠聽到一些呼喊聲。他帶着救生衣爬上船,船體傾斜得很厲害,站都很難站穩,船員都死死摳着護欄才勉強沒有摔下去。王遠注意到站在最後的那個青年,大雨從他的眼睫上沖刷而下,而他一心望着身下的漩渦,露出一個悲傷的表情來,仿佛在痛哭。
——為什麽要哭呢?
王遠睜着漆黑的眼瞳:“誰是船長?”
最後那個青年站了出來:“是我。”
船身突然一個回擺,王遠眼明手快抓住了護欄,差—點就被甩下去:“都跟我下去!”
年輕的船長很冷靜:“大家趕緊跟着下去吧。阿源,你跟着這個哥哥。”他将身前一個矮小的少年帶出來:“麻煩你了,他是我們裏面最小的,你先帶他下去,我們會在後面跟着。”
情勢不容多說一句話了。王遠給那個孩子穿好救生衣,把他背在背上。
少年似乎依依不舍:“祁哥,你要跟在我後面呀!”
船長“嗯”了一聲,沉默而冷峻。
+++++
王遠将安全繩綁好。這孩子很輕,只有一把骨頭,又痩又小,多用一分力都要把他弄碎似的。王遠讓他環着自己的脖子,自己一手抓着繩梯,一手托着他的屁股。
往下的路比來時險峻。繩梯在半空中晃蕩,十足的風力吹得王遠幾乎要抓不住。他的身體在空中随着繩梯劃圈,腳往下夠下一節梯子,總是夠不到。孩子的身體擋住了王遠的視線,使他沒有辦法往下看,他深呼—口氣,視線瞥到遠處的喻烽,心裏才有了一些力量。
叫阿源的孩子乖巧安靜,趴在他肩頭,繩子晃成這個樣子他竟然一點聲音也不發,顯出了一個船員的素質。很快他發現王遠夠不到梯子,就替他往下面看,給他提示:“再往左邊一點,對下一點點就好了。”
王遠夠到了下一節,松了口氣才想起來安撫他:“你不要怕。”
那孩子發出一聲輕輕的笑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