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取你狗命的人
第27章取你狗命的人
許長安回頭對顧爻做了個噤聲的手勢,又怕他看不懂,幹脆牽着他的手不讓他亂走。
顧爻垂眸,從兩人相握的位置傳來專屬于許長安的觸感,軟軟的,很溫暖。
另一人的聲音從裏面傳來,“事已至此,你就是再沉不住氣,也得沉。”
語調平靜無波,聽不出什麽情緒。
許關迎痛苦萬分,“翻了年我便年近古稀了,妻妾成群又如何,膝下竟是無一兒女,真是造孽啊……”
“這話說了,未免太傷人心。”那人說,“別忘了,你還有許千金。”
許關迎恨聲道:“那就是個沒出息的東西!”
許長安:“……”
謝謝,有被冒犯到。
那人笑了,“沒出息不是正好嗎?若是他有出息,你又該如何拿到虎符?”
又是虎符。
許長安下意識握緊了顧爻的手。
許關迎咬牙道:“那是對您好!對我來說,他就是個害了我兒子的殺人兇手!”
“行了,好歹也是堂堂大齊的丞相,能坐到這個位置上,難道還不懂得,若想做成一番大事,必然先得有犧牲?”
“可我沒想到犧牲的是我兒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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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初犧牲許安棠時,你連眼睛都不眨一下,現在許安.邦和許安平死了,你倒是卧病多日。再怎麽悲痛,也差不多該振作起來了。”那人略有些煩躁,“若是實在氣不過,待事情辦完,那沒了利用價值的許千金就是你的了,想怎麽洩憤都沒人攔你。但是現在,為了大局考慮,你還不能動他。”
“這可是您說的。”許關迎似乎就為了這句承諾,“到時不管顧小公子如何偏袒,我都要讓他償命!”
那人正要說話,許長安卻忍不住打了個噴嚏。
盡管聲音很小,還是驚動了裏面的人。
許關迎厲聲道:“誰!”
許長安揉了揉被凍紅的鼻頭,讪讪道:“父親,是孩兒。”
許關迎的火氣又上來了,“你來幹什麽!”
許長安心說我還不想來呢,“孩兒是來跟父親告辭的。”
“滾——”許關迎話沒說完,顧爻就聽裏面那人輕咳一聲,像是在提醒許關迎注意語氣。
許關迎深呼吸一口氣,再開口時語調就和氣多了,“進來吧。”
許長安還以為他會讓自己滾,就不怕自己跟裏面的神秘人打個照面嗎?
直到推開門後,面對只有許關迎一人的空曠房間,許長安才知道自己想多了,神秘人武功了得,應當是瞬間便藏在屋裏或者從窗戶離開了。
許長安下意識看了眼顧爻,不知道該不該把他留在外面。
許關迎催他,“還站在外面幹什麽?”
許長安尬笑道:“……孩兒這就進來。”
只好帶上了顧爻,一瘸一拐地走進去。
許關迎看見他瘸腿,也不關心,“你是什麽時候來的?”
許長安裝傻,“孩兒剛到,正要敲門,就不小心打了個噴嚏。”
許關迎觀察他的神色,見他不似作假,才放下了心,“聖上前腳剛走,你後腳就要離開,怎麽,你也跟那些親戚朋友一樣,是為了聖上而來?”
“父親誤會了,是因為清晨出門太急,孩兒忘了帶顧将的藥,那藥得在午膳後服用,一日也不能斷的。更何況,今天是母親的忌日,孩兒又怎麽敢缺席?”
“你怎麽不敢?從你娘去世至今,你哪年不是窩在屋子裏哭上個十幾天才肯出來的?今日在廳堂見你出現,還把爹給驚着了,敢說不是為了聖上?”
許長安已經不想拯救這該死的人設了,“這……難道不是父親您派人到将軍府送話,讓孩兒過來一趟的嗎?”
許關迎神色鄙夷,“若不是聖上駕到,你娘的忌日都不定有人記得,派人送話?你怕是還沒睡醒。”
許長安心裏一個咯噔。
他是真沒想到,派人來送話的人竟然不是許關迎。
不是許關迎,那是誰?叫他來又是什麽用意?
許長安陷入震驚,許關迎也沒說話,趁機打量着他。
眉娘說許長安怕是借屍還魂,不僅不知道曾經的往事,就連武功也是十分了得,教訓起人來心狠手辣得很。
許關迎對許長安的了解不多,印象中就是個上不了臺面的蠢貨,膽小怯懦一事無成,就算不礙于顧子期的拔舌警告,他跟許長安之間也沒什麽可以用于質證的往事。
至于許長安會武功的問題,許關迎上次給他一巴掌時,他的反應與平時遲鈍的模樣并無不同。
不過,若是真想知道許長安到底會不會武功,辦法也很簡單。
許關迎朝許長安招了招手,“安兒,你過來。”
……不過來可以嗎?
許長安感覺臉頰又在隐隐作痛,小心翼翼地往前挪了一小步。
“幹什麽,怕爹吃了你嗎?”許關迎皺眉,腳尖點地,“到這來。”
你會不會吃人,自己心裏沒數嗎?
許長安沒辦法,只好硬着頭皮走到許關迎面前。
想起前一個對他說這話的聖上,那才是真正的不會吃人。
許關迎擡手,在許長安閉眼咬牙時,捏了捏他的肩膀,“瘦了啊。”
許長安:???
這老東西到底想幹什麽?
許關迎的手繼續向下,“讓爹看看,到底瘦了多少。”
許長安又抗拒又不敢後退,身體微微後仰,忍着不适任由許關迎到處捏捏。
顧爻微微挑眉。
這手法……許關迎是在試探許長安?
可惜了,當初就連顧爻都沒能試探出來,更別提許關迎了。
果然,許關迎沒一會就松了手,“以後多吃點,只有把身子養胖了,夜裏伺候起來,傻子才更覺舒服。”
對于許長安不會武功的事實,他并不意外。
高低不過是眉娘他們幾人在顧子期那裏吃了苦頭,故意誇大其實,想讓許長安償還罷了。
許長安噎了噎,“……孩兒遵命。”
“對了。”許關迎問他,“爹讓你問的虎符,你問了嗎?”
在聽到許關迎跟神秘人的對話時,許長安就猜到他會問這件事了,所以此刻并不是全無準備。
許長安垂首道:“孩兒問了。”
許關迎那副要死不活的模樣終于有了精神,“怎麽樣?”
許長安猶猶豫豫道:“問是問了,只是……進度不甚理想。”
許關迎蹙眉不悅,“不甚理想是何意?夜裏沒伺候好?”
許長安心說你可閉嘴吧,臊着臉撒謊,“夜裏……都伺候好了,但顧将癡傻未愈,只記得一星半點,并不全面。”
“一星半點是多少?別繞彎子!”
“就是……孩兒按照您說的,問顧将是否有一物十分珍重,顧将想了很久,也只模糊記得那個東西體積不大,能握在手中。孩兒不知那個東西,究竟是虎符不是?”
顧爻一怔。
……許長安是怎麽知道的?
真正的虎符可以一分為二,一半在聖上手上,一半在顧爻手上,只有合二為一時才擁有調兵遣将的權利。
顧爻手上的虎符之所以受人觊觎,是因為他當時剛打完仗歸來就經歷了滅門,還沒來得及歸還另一半虎符就癡傻了。
即,顧爻手中擁有的,是一只足以號令四十萬精兵的完整虎符。
“沒錯,那就是虎符!能握在手上的一只黃金雕刻的伏虎!”許關迎喜上眉梢,“快,他有沒有說放在哪裏了?”
許長安默默記下特征,打算回去找找,“孩兒無用,暫時只知曉虎符的模樣,沒能問出去向。”
許關迎有些失望,但也沒說什麽。
畢竟在顧爻癡傻後的一年裏,那麽多人明裏暗裏的試探都沒讓他吐露過一個字,許長安才嫁過去數月就有了回複,效果已經十分可觀了。
他甚是欣慰地拍了拍許長安的肩膀,“不着急,慢慢來。過幾日啊,爹再給你送點寶貝,助你一臂之力。”
許長安:“……”
我真是謝謝你全家哦。
看許關迎心滿意足的模樣,目前應該是沒有什麽危機了,許長安才放心地又提出了想走的意思。
許關迎幹脆地放了人,“行,趕緊回去煎藥吧。說不定傻子一感動,還能多想起一些關于虎符的事情。”
許長安都不知從何吐槽他的癡心妄想,“……那孩兒就先告退了。”
出了丞相府,小雪已經變成了鵝毛大雪。
許長安和顧爻同坐一轎,轎簾剛放下就癱在了座位上,“啊……累死我了。”
他當年考警校的時候都沒這麽辛苦,果然被迫營業和主動營業是不一樣的。
顧爻知道他疲于應付丞相府的人,安靜坐在另一邊,讓他能夠好好休息。
也就是今天了,只要忍過去,以後丞相府的再想喚許長安來,就很難找到合适的借口了。
轎子被人擡起,往将軍府的方向回去。
許長安在搖晃中翻了個身,想起他進屋之前的那個神秘人,遂問顧爻道:“你有沒有發現,那個房間裏除了許關迎,還有其他人?”
顧爻說:“你和我。”
在他們還沒進屋之前,神秘人就已經離開了。
許長安噎了下,倒也明白了,屋子裏只有他們三個人,“那你安插在丞相府裏的內線,知道神秘人是誰嗎?”
顧爻搖頭。
許關迎太謹慎了,每次見面都不讓人靠近,神秘人又武功高深,就算是內線悄悄靠近也沒用,開門的瞬間,屋內就會僅剩許關迎一人。
頂着被許關迎懷疑的壓力多來幾次之後,內線都懷疑是自己出現幻覺了。
“這樣啊……”許長安單手托腮,琢磨着想分析出神秘人的身份,“許關迎對神秘人用的是尊稱,神秘人的聲音卻一點都不蒼老,應當是地位很高的人。丞相是個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職位,比許關迎地位更高的是聖上,但是聖上已經提前走了,那也不是聖上的聲音。排除掉地位比許關迎更高的聖上,還能讓他用尊稱的人……大概是因為實力相當超群吧?”
分析到這裏,許長安覺得自己分析了個寂寞。
這個世界上實力超群的人太多了,鬼才知道許關迎認識的到底是哪一個啊?
顧爻見他精神得很,半點沒有想休息的意思,也就順勢提出了自己的疑惑:“虎符。”
許長安道:“我知道,神秘人肯定跟虎符有關,問題是神秘人的真實身份到底是什麽?”
顧爻又道:“手握。”
“手握?什麽手握?”許長安問完才反應過來,顧爻是在問他,為什麽明明沒見過虎符,卻知道虎符能夠一手握住。
“這很難猜嗎?”許長安樂得不行,“只要考慮到需要帶上戰場這一點,虎符就不可能不是便攜的小物件。如果做得巨大無比,兩軍交戰的時候還得弄頂轎子送過去,暴露了怎麽辦?被搶了怎麽辦?是算聖上的過錯還是算将軍的過錯?所以最優等的選擇,當然就是手能握住的尺寸。”
顧爻也反應過來了。
他跟許關迎陷入了同樣的誤區,認為許長安從來沒有接觸過外界,更沒有接觸過軍營,絕對不可能猜得到虎符長什麽樣。
唯一不同的是,許關迎以為許長安沒有被借屍還魂,還和從前一樣乖順安分;顧爻知道許長安有多乖張恣意,卻不知道許長安曾經有過什麽樣的經歷。
許長安對他的了解有多多,他對許長安的了解就有多少。
就是不知道狼火調查得怎麽樣了,希望能有一些線索吧。
他身為将軍的習慣,讓他迫切地想要跟許長安達到知己知彼的境界。
“不過話說回來,”許長安覺得今天的轎子尤其颠簸,不舒服地又翻了個身,笑吟吟地面對着顧爻,“你還沒有回答我的問題呢,顧将。”
顧爻:???
他怎麽不記得許長安什麽時候問過他問題了?
“我以後該叫你什麽呢?”許長安見顧爻移開了視線,更覺得好玩,追着他問,“阿爻?爻爻?念之?你更喜歡哪一個?嗯?”
連将軍都敢調戲,真是膽大包天!
顧爻明知道自己應該感到不悅,心裏卻沒有半分不爽,甚至還出口反調戲許長安:“叫夫君。”
“……”許長安選擇性失聰,“好的,那就叫阿爻吧。”
見他一臉吃癟的模樣,顧爻忍俊不禁,嘴角微微上揚。
自從許長安第一次看見顧爻的笑容之後,這已經是第二次了。
盡管前世的顧爻也笑過,卻是在被許千金虐待毒打後,逼着他用比哭還難看的模樣,指甲掐着血肉硬生生提起來的笑容。
根本不能與此刻相提并論。
“我喜歡你笑起來的樣子。”許長安眉眼彎彎,輕輕握住顧爻的手,“現在的阿爻,讓我覺得我的到來是真實有意義的,所有的善意付出也都是會有回報的。”
顧爻定了定,在許長安溫柔的注視下,耳根莫名燒得慌。
他急于掩飾,極其不自然地低下了頭,卻看見許長安覆在自己手背上的手,又慌忙地再次移開了視線。
心跳有些紊亂,他的手指微微顫動,一時也不知道,自己是該回握住許長安的手,還是不該回握住許長安的手。
“哎喲,我們阿爻害羞了啊?”許長安笑着翹起個二郎腿,也不為難他,“那我就換一個話題吧?嗯……換個什麽話題好呢,阿爻——呃!”
他的話音戛然而止,還在糾結要不要握住他的手的顧爻擡頭一看,霎時心頭猛顫。
只見一把長劍刺穿了轎子,猝不及防地将許長安翹起的右腳劃出了一道極深的口子,鮮血瞬間流滿了劍身。
那位置,若不是許長安今日勞累一直躺着,只怕受傷的就不是右腳,而是心口了。
外面有刺客!
許長安沒經歷過刺殺,第一反應是避開長劍坐起來,然後給傷口急救。
但還沒等他碰到傷口,顧爻已經猛然将他撲倒在地,他所坐的位置立刻被插入了十幾把尖刀。
若是他現在還在原位,足以将他捅成個馬蜂窩。
許長安驚詫地瞪大了雙眼,還沒反應過來,緊接着就被顧爻抱着滾出了轎子。
兩人落地站穩,雪花紛飛,地上已經積起了厚厚一層。
他們現在正地處當初遇到山匪的郊外,确實已經被人包圍了。而包圍他們的人,正是轎夫打扮的刺客。
怪不得許長安會覺得今日的轎子比平時颠簸,原來是因為換了一批人。
顧爻也沒想到,原來的轎夫就在他的眼皮子底下,被人神不知鬼不覺地調換了,他都沒有察覺到半點不對勁。
烽煙說的對,看來他真的要離許長安遠一點了。
這人不僅能看穿他的癡傻有端倪,還能影響他的正常發揮,實在是太危險了。
實際上許長安着實冤枉,丞相府到将軍府的路途遙遠,須得中途換幾波轎夫,他們不可能下轎去逐一查看,又從何知曉換上來的是不是自己人?
許長安忍着腳痛擋在顧爻身前,“你們是什麽人?”
為首的刺客陰邪一笑,“取你狗命的人。”
作者有話要說:??關于安安對聖上自稱“臣妾”的問題,我有事先查過,是正确噠~只是很少用而已。
除此之外,還可以自稱“臣婦”,但安安是男人,所以我就用了第一種啦。
如果你們實在介意,我也可以換成“臣妻”,主要看你們的意見如何,比心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