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他睡着了
第30章他睡着了
鄭岚沒想明白怎麽回事,但動作挺快的。
他走得急又風風火火,外婆在陽臺上叫他,鄭岚走在花園裏回頭,說那天和我吵架的朋友來找我玩了,外婆笑了笑,說去吧。
鄭岚跑了。
到處疼着,其實他沒什麽力氣,跑起來卻不慢。
接近中午的天兒,冬天太陽溫暖又不曬,鄭岚像個傻子似的把身份證捏在手裏。
帶身份證怎麽回事他根本沒在意,裴宴竟然來找他了!沒想到喝醉一次能有這種驚喜!
快到巷口的時候,鄭岚停下來,捂着胸口喘了一會兒,才放慢步子走過去,沒一會兒他就看到了裴宴的車。
還是那天的那一輛,只不過沒有司機,裴宴一個人倚着車門,手裏仍拿着一根修長的煙。
好像裴宴從來沒有走過,一直站在這裏,而鄭岚只是回家一趟,迫不及待又來見他。
鄭岚雙眼往四周一掃,沒人,便小跑着過去。
裴宴遠遠就朝他張開手,那枚煙被他夾在手指間,煙頭對着外側。
快到裴宴身前,鄭岚反而剎住腳,問他:“過來之前怎麽不跟我說?”
“誰知道你酒醒沒?”裴宴還記挂着昨天晚上的事情,心裏并沒原諒他,說話也冰冰冷冷的,臉色還不好看。
聽他這麽一問,鄭岚才反應過來現在是自己理虧。
裴宴要把手放下去了,他才一步上前,鑽進他懷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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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晚上我太高興了,就沒注意……”
裴宴哼了聲,這樣的解釋太敷衍,他不想抱人,手沒力一樣往下落,又被鄭岚牽回來摁在自己後腰上。
滑一次摁一次,快把他弄得沒脾氣了。
“以後不會了。”鄭岚保證。
“你昨天晚上還說自己會平安。”裴宴拍了拍他的後腦勺。
鄭岚還想說什麽,冷風一吹,不受控制地打了個噴嚏。
裴宴立即轉了腳尖把人往車裏摁。
開了暖氣,安全帶一系好,裴宴打着方向盤出巷子,問鄭岚:“身份證帶了沒?”
鄭岚揚了揚手,裴宴說好。
轉彎上了馬路,忽然車裏傳來女聲:“直行一百米後右轉,請走最右側車道。”
鄭岚不經意被吓了一跳,才發現裴宴開了導航。
“我們去哪裏?”鄭岚問。
裴宴臉還黑着,不說話,鄭岚看他一眼不敢問了,只好自己琢磨。
要身份證,能去哪裏呢?
總不可能是結婚,那難道是……
暖氣的風口對着鄭岚吹了十幾分鐘他都依然面色如常,卻在這一瞬忽然紅了臉,也沉默着不說話了。
車子繼續往前開着,從這裏過去接近十公裏有一家五星酒店,這邊轉彎還有一家也不錯的。
鄭岚有點擔心自己因為感冒會狀态不好,甚至開始後悔早上沒有先去拿個藥。
家門外就有一家診所,普通的感冒能很快治好,他怎麽就嫌麻煩了呢?
然而後悔也沒用了,鄭岚閉上眼,希望等會兒自己精神能好一點。
裴宴車開得很穩,座椅舒适,鄭岚昨晚本來就沒睡好,現下困勁兒也上來了,這麽一眯,竟然就真的意識模糊起來。
他想着裴宴總是會慣他任他睡的,也就放下了心。
沒想到才過去不到十分鐘,車子停了,裴宴手剎一拉,安全帶一摁,竟然叫他:“先別睡了。”
鄭岚下意識皺了皺眉,手一揚,反而不願意起來了。
安靜一會兒,他心裏打鼓似的,不知道裴宴在做什麽,也不知道他生氣沒有,或者是有沒有看出來自己其實是在裝睡。
他眉心一點,正想睜眼,裴宴的聲音忽然在他耳邊響起。
“別裝。”
臉上一陣他身體靠近帶來的熱氣,又很快散了。
鄭岚只好睜開眼,還問他:“怎麽看出來的?”
“我沒見過你睡覺嗎?”裴宴好笑地看着他。
鄭岚自知理虧,但現下卻升起一股輸了的不服,大概的感覺就像開學那回,鄭岚第一次邀請裴宴進組,卻被他用一番話拒絕了。
裴宴總是游刃有餘的。
鄭岚堵着氣下了車,悶着頭往裏走,才聞到一股消毒水的味道。
一擡眼,根本不是什麽酒店,竟然是醫院。
“為什麽帶我來這裏?”鄭岚指着醫院的大門問裴宴。
“昨天晚上你喝太多還吐了,我不放心,先來看看。”裴宴走上來圈着鄭岚。
醫院門口來來往往人很多,他們這麽一說話一動作,許多人都看了過來。
鄭岚輕輕動了動,裴宴便把手放下去了,兩人只是肩挨肩地走着。
鄭岚湊過去,抿着唇,小聲問他:“那你為什麽讓我帶身份證?”
裴宴怔了下,“你們這邊醫院看病不用身份證的嗎?”
鄭岚這下聽明白了,原來都是他一個人自作多情,是他自己想裴宴想得睡不着,因為他的一點回應就開心到喝醉。
鄭岚加速往前走,氣得頭暈還搖搖晃晃的,那模樣又可憐又好笑。
裴宴緩了幾秒才有點想明白鄭岚為什麽生氣,追上去牽着人的手腕,問:“你以為我要帶你去哪裏?”
鄭岚不應他聲,把手抽出來,自己到挂號窗口去排隊。
裴宴站在他身後,與他貼得很近,後面有人匆匆忙忙經過,将他往前一撞,裴宴便順勢挨上來。
“結婚只能去國外寶貝。”
鄭岚不理他,隊伍又往前移了一些,兩人的距離拉開。
裴宴跟在鄭岚身後,但只是看着他的背影笑,什麽別的動作都沒有。
過了一會兒,鄭岚才逐漸意識到裴宴沒動靜了,又在想他幹什麽去了,悄悄回頭,卻一下就被裴宴抓到了。
鄭岚惱,怪自己總也忍不住,可是裴宴沒想這些。
他正了正神色,這次拉住鄭岚小臂讓他回身,認真地同他表明自己的态度:“身體最重要。”
鄭岚當然知道裴宴的苦心,那通幾個小時的電話,記錄還留在手機頁面頂上,裴宴這麽一說,他心立刻就軟下來,另一只手覆在裴宴的手背上按了按。
挂號窗口裏的工作人員對着話筒催了句:“該你……們了。”
鄭岚才推掉裴宴手臂,跑上去挂號了。
過年期間人沒有那麽多,但他們還是紮紮實實等了接近四十分鐘,鄭岚熬不住,把在車上沒睡好的覺重新睡了一遍。
這是他從前常在醫院實習時養成的習慣,在不那麽安靜的環境裏也能很快睡着。
裴宴攬着他的肩膀,讓他靠在自己頸窩裏舒服一些,手無意識地像哄孩子一般拍着他的後背。
屏幕裏驟然出現鄭岚的名字,還跟着發出電子音,鄭岚在裴宴懷中抖了一下,醒過來了。
“到我了嗎?”他迷糊地四處看,裴宴摸了摸他的頭發,說到我們了。
就是普通的感冒,加上喝酒的緣故,醫生反複強調最近都別喝了,又開了一些藥,沒花幾分鐘的時間。
等兩人從醫院出去,已經過了午飯的時間。
中午鄭岚帶裴宴去了一家本地的餐廳,吃好飯之後,裴宴讓服務生上了一杯溫水,又守着鄭岚把藥吃了,兩人才回了車裏。
“這次去哪裏?”鄭岚問得有點委屈。
裴宴先握了握他的手,才打燃車子,道:“去你想去的地方。”
裴宴訂的酒店就在附近,剛走進大堂,經理便走過來,微笑道:“裴先生,您回來了。”
裴宴兩只手都插在長風衣裏,沒有側目,很高冷地嗯了一聲,并說:“不用送我們。”
鄭岚往他身邊靠了一些,經理停下來鞠了個躬,目送兩人進了電梯。
裴宴摁了樓層,電梯門慢慢合上,鄭岚側抱着裴宴,頭埋在他的手臂上,吃醋地問:“酒店的工作人員都對你這麽關懷備至的嗎?”
裴宴一笑,手指捏了捏他的後頸,又拿嘴唇碰了下他的頭發。
“你知道是為什麽嗎?”
鄭岚問為什麽,電梯響了一聲,樓層到了。
裴宴牽着鄭岚走出去,整層樓只有兩個房間。他拿出房卡,滴的一聲開了門。
“因為我住的是他們酒店最貴的房。”
裴宴随手扔了房卡,拽着鄭岚進來,腳尖把門一踢,低頭就吻上來。
雙手勾起他的毛衣,裴宴手上的戒指涼得鄭岚嘶了一聲,分神握住了他的手。
一面舌尖勾纏,一面手指勾纏,鄭岚後腦勺抵着門板,渾身滾燙着,他們的十指在鄭岚的衣服下相嵌,骨頭硌得生疼。
裴宴很兇,鄭岚被他吻得笑,擡起手來摸他的頭發,左右躲了躲,裴宴才總算放過他,埋下頭去親吻他的脖頸。
“我感冒了裴哥……”接吻之後,鄭岚聲音都軟下許多,沙啞之中還帶着點兒嬌,叫人想要好好疼愛。
“所以呢?”裴宴咬了咬他的鎖骨,又将人抱緊了,手扒開那一片領子。
但毛衣的領子高又緊,裴宴試了幾下都只看到蝴蝶的一片翅膀。
鄭岚卻越笑越厲害,擡着頭啄了一口他的唇,半推半抱地帶着他往裏跌着走。
“想做啊?”鄭岚明知故問。
“想……”裴宴應了聲,兩人齊齊倒進床裏。
什麽氣氛都到位了,裴宴将人按在身下,偏偏深吸一口氣,眼眶紅着,又停下來,說不弄全。
鄭岚氣着問:“為什麽啊?”
“你生病了,”裴宴咽了咽喉結,梳理了下他額前碎發,“不想看你生病。”
裴宴關心他的樣子實在比他這個病人本人還可憐,鄭岚心軟得一塌糊塗,還能說什麽呢,卷着身子在裴宴的腰腹上落下吻來。
“随你了。”鄭岚說。
胡作非為到天快黑了,鄭岚軟着手指說餓,裴宴才停下來給他找吃的。
裴宴将人抱進浴室裏,還想陪着洗澡,鄭岚非說自己可以,讓他出去叫餐,被裴宴笑:“小吃貨。”
浴室的洗漱臺是兩人用的,鄭岚撐着臺面往鏡子裏看,他沒帶衣服過來,裴宴只給他随意地套了件他的長毛衣,還是唯一一件米色的。
毛衣是圓領,鄭岚手肘一軟,右肩上的衣料便滑開來,蝴蝶露了半只。
紫色的刺青被裴宴又揉又咬碰得通紅,鄭岚好幾次因為這個推開他大狗一般的腦袋,而裴宴卻沒覺得有什麽不對,過會兒又湊上來。
鄭岚幾乎要因為這個考慮去洗掉紋身了。
鏡前燈明亮而集中,鄭岚伸手碰了碰那塊皮膚。
深色的蝴蝶身下,藏着一小塊很難被發現的胎記。
鄭岚曾經試探地問過裴宴有沒有覺得紋身那塊怎麽不對,裴宴就只會說好美好喜歡,又抱上來吻他。
鄭岚褪了毛衣,在一缸溫水中坐下來,舒服地合上眼。
等他泡完了澡,吃的都送到了,擺了滿滿一張桌子,幾乎什麽都有。
鄭岚剛出了浴室,還靠着門擦頭發,人便被裴宴抱走,也不去別的地方,就留在他的大腿上。被溫水裹了一圈兒的身體,指尖耳垂都泛着粉,鄭岚用手肘戳他,裴宴也不為所動,把筷子塞到他手裏,指揮他吃這個吃那個。
最後剩下的鄭岚吃不掉了,裴宴才接過他的筷子,抱着他,自己又接着吃。
裴宴吃東西的時候很安靜,鄭岚就坐在他懷裏,頭抵着他的肩膀,窩着休息。
兩人都吃好了,裴宴又抱着人進了房間,把弄髒的那張床單一掀,裹着被子就睡下去。
鄭岚被他很緊地困在懷中,掙紮幾次都不放。
“這樣能睡着嗎?”他小聲嘀咕着,被裴宴聽去,便低下頭來咬着他的嘴唇不讓他說話。
鄭岚之前睡了好長時間,又泡了個澡,現下沒有多少困意。
但裴宴昨天熬了一夜,早上又顧着過來,都沒怎麽休息,一抱着人就睡了。
鄭岚擡起眼來,只能看到裴宴的下巴和鼻尖。他拿頭發蹭了蹭,沒多久也睡着了。
醒來已是夜裏,窗簾開着,落地窗外一片夜色。
鄭岚下意識拱了拱,沒碰到裴宴,又拿手去摸,身側的床鋪帶着一點餘溫。
他這才半擡身子,整個房間裏都沒有裴宴的身影。
發了一會兒懵,鄭岚坐起來,撈過床頭那件裴宴的毛衣套在身上。
他沒找到褲子,但也覺得不用在意這個,便翻身下了床。
推開門,裴宴光着上半身靠在沙發後,對着一整面落地窗,手裏是一條煙。
酒店的拖鞋很軟,鄭岚走過去幾乎沒發出什麽聲音,他繞到裴宴身前,拉開他橫在胸前的兩條手臂,自己鑽進他懷裏。
“怎麽又在抽煙?”鄭岚挨得近了,才嗅到那煙味有些許不同。
“是什麽味道啊?”
鄭岚難得話多,毛茸茸的腦袋在裴宴身前動着,裴宴握着他的後頸擡了下,直接将煙頭放進他的嘴中。
鄭岚吸了一口,煙味中夾雜了一股淡淡的清香。
他想到從前鄭安的煙裏有時候也有這樣的味道。
“沉香條?”鄭岚眯了眯眼,又将煙還給了裴宴。
裴宴沒抽了,撿過放在沙發背上的煙灰缸摁滅。
“你知道?”裴宴摸了摸他的頭發。
“以前我爸喜歡,放進煙裏對肺好一些。”鄭岚說。
“嗯。”裴宴手停下來,手掌還蓋在鄭岚頭頂。
他卷着腰腹靠着沙發,鄭岚又靠在他身上。
但裴宴好像興致缺缺,手指又插.進他的發間玩了會兒。
“怎麽了?”鄭岚問他。
“你睡着的時候顧枝打了個電話過來。”裴宴說。
“打給你嗎?找你什麽事?”鄭岚偏過頭,裴宴垂眸看他。
“是……”鄭岚有點反應過來了,“打給我的?”
裴宴輕輕點了下頭,從表情裏看不出什麽情緒。
“她說什麽了?”鄭岚忐忑地問。
如果不是有事,顧枝肯定不會給他打電話。
裴宴把他抱過來一些,兩人的腰隔着一層毛衣貼在一起,近得幾乎能數清一根一根的睫毛。
可惜現在鄭岚沒心情欣賞裴宴有多帥,人被他的手臂箍着,肌肉硌着他的脊背,還冷着臉,一副要逼他說個清楚的架勢。
“她……”鄭岚抿了抿唇,手指搭在裴宴有些發涼的腰側,“我媽找來給我相親的,但是我見過顧枝之後就跟她說清楚了。”
“說什麽了?”裴宴看着他,手上在理他的頭發。
鄭岚垂下眼,“說我有男朋友了,說我男朋友是你。”
“那她說什麽?”裴宴問。
鄭岚怔了下,不确定地看向裴宴。
“說啊。”裴宴晃晃他,還以為顧枝說的是什麽會惹他生氣的話。
“她說……你們gay真行。”
裴宴:“……”
确實也是挺讓人生氣的。
裴宴把人一攬,聽到鄭岚的心跳在他胸腔裏噔噔咚咚的。
“有那麽害怕嗎?我能吃了你還是怎麽的?”裴宴無奈地問。
“比吃了我還吓人……”鄭岚失笑。
“我沒有生氣,”裴宴說完又覺得不那麽準确,“我是說,我沒有那麽生氣。”
接鄭岚的電話只是因為當時鄭岚睡得很熟,鈴聲一響裴宴怕吵醒他,才拿了手機看。
結果發現打來的人竟然是自己表妹,裴宴便接了,他還沒開口,顧枝便問:“你在哪兒啊鄭岚,阿姨讓我叫你回來吃飯,晚上兩家人聚餐,什麽啊我本來還約了姐妹的……”
“聚什麽餐?”
裴宴一出聲,顧枝便愣了。
他只好解釋:“鄭岚在我身邊,他睡着了。”
“啊……哦,哥啊,就是那個,我媽和他媽認識就吃個飯……”顧枝絞盡腦汁磕磕巴巴地編着,裴宴冷笑一聲,她頓時什麽都忘了。
“那個你們繼續,我先幫他找個理由,我先挂了啊哥打擾了打擾了。”顧枝一把摁了電話。
顧枝的話、支吾的解釋,都能把這件事還原出來。
還能是幹什麽?
鄭岚還睡得很熟,但似乎也在夢中感受到裴宴的動靜,探手來抱他。
裴宴躲了一下,鄭岚沒尋到人,就随手抓了被子的邊緣接着睡,把裴宴氣笑了,又躺回去将人攏好。閉上眼,卻思來想去,仍是沒辦法忽略那通電話,裴宴幹脆起了床,去點了一根煙,臨到了還怕鄭岚受不住煙味,又往裏添了根沉香。
他很早之前就這麽抽過,還被唐渡笑了一通,現在又換上,卻是在滿腹幽怨時。
裴宴覺得自己變小氣了,剛想着怎麽會這樣,思緒又飄到鄭岚身上。
相親,為什麽不告訴他,要騙他,害得他知道了真相,更難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