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仍在塔外（二）

梅勒斯往南樂生臉上丢了一本旅游小冊子，砸得他猝不及防。

“這是？”南樂生揉揉被砸疼的鼻梁骨，翻了翻漆黑的折頁小冊。看起來像是個鬼屋宣傳手冊。

“皮試副本？”

皮試副本是巴比倫塔在塔外其他地方發出的小副本。娛樂性強，不死人，許多人都把皮試副本當做沉浸式話劇看。皮試副本由各地政府控制出入，非一般人不可進入。

梅勒斯在前座上回答他：“爬塔者必須先去皮試副本試水。通不過也無所謂，但是必須要先試一試。試過之後你才能……”

“我才能知道自己适不适合進塔，能不能得到饋贈，會不會半路嗝屁了。這我都知道。通過皮試副本的人才算是正式得到了入塔許可，只通過一個也可以。”南樂生接他的話頭。

“沒錯，我們現在要讓你去這個新的皮試副本。”梅勒斯說。

南樂生看了幾眼旅游小冊子，對梅勒斯笑笑：“你覺得我會沒去過？”

梅勒斯反問他：“你什麽時候去的？”

南樂生的眼神有些飄忽：“哎呀，這個嘛，之前有個大佬想進去看看，我就過去墊了墊桌腳……”

他語焉不詳，梅勒斯知道他腦子活絡，外頭認識的人多，不知是哪路的財主被他找着了。這次投資的老板也是，給錢之後劈頭就問能不能找南樂生帶隊，也不問組織的意見。

南樂生不需要進皮試副本了，但是他們的飛機要稍微繞個道，去慈庵接人。南樂生不曉得他們這團隊裏有幾個人，他想要接的估計也是個大人物，沒吱聲。

巴比倫塔裏藏龍卧虎，外頭是大人物，進去沒實力，很快就會被淘汰，他還希望這位爺能有點實力，不要給自己的團隊拖後腿。

車子到了機場，幾人往停機坪走，南樂生一臉土老帽的傻笑，他沒想到這次還能享受富人（又或者是通緝犯）的待遇。

梅勒斯看不慣他這幅樣子，差點想讓人給他上個黑色頭套。

上了飛機的南樂生還想要香槟，梅勒斯直接無視他，只讓機組人員給了他兩份飛機餐吃。南樂生沒喝到酒，他也不遺憾，因為他領到了兩份哈根達斯冰淇淋。

他坐在梅勒斯對面，津津有味地挖冰淇淋吃，吃得啧啧有聲，吃得梅勒斯頻頻轉頭。

南樂生看他一轉頭，就沖他燦爛一笑，梅勒斯就給他一個白眼。反複十多次，梅勒斯眼睛酸了，南樂生嘴巴僵了。

坐在後方的聯絡員不禁想，這兩人關系還真好。

他不敢說，肯定會被罵的。

慈庵市今日大雨。

連綿不斷的雨瀑，洗刷着這座山中城池。青色被洗成了灰白，往來行走的行人，神情越發寡淡。南樂生去城裏溜達了一圈，逛了寺廟，把東南西北的佛祖神仙全拜了個遍，自覺是到位了，便心滿意足去了美食街大吃一頓。

他帶了點食物回機場，坐在星巴克裏喝星冰樂的新品。他還有兩張券沒用，點了兩杯，塞給梅勒斯一杯。

梅勒斯本來是是不想要的，看了一眼是香草拿鐵，他不讨厭，就勉強收下了。

他倆在機場等了約莫一天，那位“大人物”總算是出現了。

這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來人竟然是那位鼎鼎有名的主持人，賀敏。

賀敏姿态很高，梅勒斯給她引見了南樂生，告訴她這是未來的領隊，賀敏只是打了個招呼，就回VIP室去休息了。

南樂生嘆了口氣，他捅了捅梅勒斯：“你們怎麽把這人給招進隊了？我可沒有和明星拍冒險類綜藝的經驗。”

梅勒斯坐在他的對面，正在看外頭的風景，沒說話。賀敏不是他招的，就連投資方都沒解釋為什麽賀敏會進他們的隊伍。不過他接到的命令是等待賀敏三天，三天之後，要是她不出現，就視作沒有通過皮試副本，自動棄權，他們可以直接出發。

既然她來了，那就說明她通過了皮試副本，賀敏有進入巴比倫塔的資格，至于她能活多久，梅勒斯可沒那個閑心去掰手指計算。

飛行六小時，衆人于淩晨到達了公海巴比倫塔填海平原上。這裏像是永恒的人類薪火之地，永遠都有人清醒着，平原上有一座城市，十多個機構，以及不下百家的酒店，旅社……巴比倫塔還是世界名勝。

人類從不認輸，他們的土地上出現了一座寶庫，自然是不掘盡誓不罷休了。

當年船只發現巴比倫塔之後，百年前的人類選擇共同努力，填海造地，巴比倫塔周圍的土地也慢慢擴展開去，小漁村變成了大都市。

世界上第一個專研巴比倫塔的機構在成立沒多久後，公布了給它起的名字，并沿用至今。

世人對巴比倫塔的情感就如它的名字那般：它帶有古時的神性與宗教性質，似乎是不可理喻的，但又帶有寓意，似有道理。

《創世紀》中巴別塔的故事屬于釋源題材，是用來解釋風俗習慣、儀式、地理特征、名稱和其他現象來由的敘事作品。

宗教意義上，巴別塔的故事解釋了語言多樣化的原因，上帝擔心人類因為語言一致後發展過快對世界胡亂動作，所以讓塔內衆人變得無法理解對方的言語，混淆他們，并将他們發散到世界各地去。

但是，這座塔之所以叫巴比倫塔，卻是有着與《創世紀》截然相反的命名意味。

巴比倫塔不被世間規則所約束。

巴比倫塔自成一套規則，這套規則會在進塔之後慢慢展現出來，除非爬塔人強過規則本身，不然只能遵從。

遵從之人不會被懲罰，還有可能得到“塔的饋贈”：東西，生物，能力，感官，什麽都有，好的壞的都有。

這是最基礎的規則，也是第一規則，塔外的人也可以知道。

這座塔到底有多少層，裏面有些什麽，需要做什麽才能到達頂端，這些情報，很大程度上被塔給鎖了起來。

這便是第二規則。

塔內情報不可外傳，能帶出去的只有巴比倫塔允許帶出的消息。那些有幸從塔的各層中下來，返回外界，想要對他人說情報，卻發現怎麽都沒辦法開口——就像是中了魔咒一樣，想說說不了，想寫寫不了。

南樂生的雙親隸屬于巴比倫塔的研究機構，兩人都在進塔研究的時候光榮犧牲了。

他十五歲就成了國家研究機構下衆多去世研究者遺留在世上的孩子，于十五歲時，志願加入研究學習。

臨下飛機前，梅勒斯不放心，還是開口問了南樂生自己最擔心的一件事。

“還有兩個月的時間，來不來得及？”梅勒斯問他。這是問他來不來得及準備。

“你們不都準備好了麽？”南樂生反問道，“我來不來得及鍛煉成威猛先生？”

梅勒斯搖搖頭：“我估計你來不及。”

由于巴比倫塔出現在公海，是全世界共有的財産，所以理論上，所有人都可以進塔。皮試副本是小測試，一次通過不了，可以再去第二次，第三次，總歸能過。

但是，實際上能進塔的人并不多，沒錢，沒身體素質，沒頭腦，什麽都沒的人進去就是塊白斬雞。不過，很多有錢有身體素質和頭腦的人進去了，也有變成俎上肉的可能。

南樂生坐在車後座上，表情不如一開始那麽輕松了。他意識到，這回逃不過去。他得老實進塔，至于能上到幾層，不是他說了算的。

他能去到第幾層，取決于巴比倫塔。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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呵，就算我幹吃二十斤大米、從二十樓跳下去，我也不會買你這種封建迷信的産物的！

幾天之後：

——店家哥哥，來張生發符鴨

真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