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第零層（三）

第9章第零層（三）

所有人站定了，南樂生嘴裏的巧克力棒換成了香煙，他撓撓頭，讓大家站得緊密點，才開口說話。

“這件事嘛，其實很簡單。首先大家都知道，巴比倫塔裏會發生很多不能用外界常識衡量的事情吧。”

“廢話真多。”有人悄悄吐槽了一句。

“哎，我這不是廢話啊，”南樂生立刻反駁，他擡手指了指那個人，“如果你用普通的常識去看空間裏的一切，那你就想不到我這個評判标準了。照常理說，石頭如果能動，那就只要一直盯着看，追着跑就行。可是我們現在發現，根本區別不了什麽石頭是動的，什麽石頭不會動。”

這倒也是。不然昨天他們怎麽會走了三個多小時也沒發現自己在同一個區域打轉呢。周邪想。

“所以如何去區分這些會動的，不會動的石頭？我昨晚做了個實驗。這片沙地高低不平，就算石頭是平移移動的，留在石柱底端的痕跡也會受到沙地影響，會被磨損。不過還好，這些石頭都不是平移的，前後移動的同時，還會上下移動。”

周邪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

原來是這樣，能動的石頭标記會動，不會動的石頭自然就是那些标記留在原地的家夥。

“因為觀察不到石頭的移動過程，所以我們要改變策略，直接利用參照，找到結果。也就是區分出移動與不動的石頭。一百平內有一塊标記留在原地的成了。”

“等一下。”賀敏突然舉手提問：“你怎麽知道一百平方米內一定有睡着的石柱呢？”

南樂生撣撣煙灰：“很簡單。按情報說，如果石頭睡着了，就會被其餘醒着的石頭往裏推。那麽我想問，外頭的石頭一定都是醒着的嗎？”

“那你怎麽能肯定外頭的石頭都不是醒着的？”賀敏繼續問。

“因為只有睡着的石頭才會往裏跑。最外圍的石頭不可能永遠都是醒着的。為什麽說會有‘睡着’和‘清醒’之分？這就是說明他們的運動有周期性，在一定時間內會醒也會沉睡。那麽我們只要做好樣本分析，找到在外圍的，剛睡着不久的石頭就行了。”

周邪忽然覺得自己很幸運，他們只圍了一次，就找到了剛沉睡不久的石柱。運氣差一點，肯定要圍了五六次的。

他們站在原地等了二十多分鐘，回頭看石柱林的邊緣斜坡，已經在千米之外了。又過了一會兒，衆人不約而同地發現，那巴比倫塔竟然是近在眼前了——幾米之外，就是巴比倫塔的外城牆。

南樂生吹着口哨，拎着小包，走在前頭，仿佛不是去爬塔，而是去什麽溫泉療養院，鄉間度假村。他這幅吊兒郎當的樣子讓其他人非常不爽，可又忌憚他手裏的情報，只敢在心裏光火。

這座城裏四處是嶙峋的石頭，這些高樓大廈都是就地取材，有現代的路燈，電子屏，最外圍一百米還是沙地，再往裏走就是石子路了。行人多使用自行車或是三輪，偶爾有馬匹路過。沒有汽車。

外圍的石柱間距離太小，汽車開不進來，遂沒有汽車，街道也不是非常寬敞。南樂生四處望望，覺得自己仿佛是進了一座中東大城，那一圈圈環繞進去的，越修越高的城市圈，讓他一瞬間以為自己跑到了一千零一夜之中。

他們站在城門口，正猶豫該往哪兒走呢，一個穿着紅色制服的人就迎了上來。

黑發碧眼的瘦削少年對衆人說道：“歡迎你們，爬塔者！我是沙渡，巴比倫城的市政府官方派遣向導之一。請問大家需要向導嗎？我們按人頭收費，不貴的，一人三百。”

衆人看着他人畜無害的笑容，不禁咋舌：三百還不貴？

南樂生看向其他人，隊員裏有人不願要向導的，主動提出要自己逛，南樂生同意了，于是花了十塊買了一份地圖，定下集合地點，随後便解散了想自由行動的隊員。

沙渡站在一邊，臉帶微笑，仿佛是臺自動收錢機，絲毫不擔心自己的生意。周邪看他畢恭畢敬地拿過一沓鈔票，熟練地數完，放進随身的小包，臉上露出滿足的神情。

他對衆人說：“一共是八個人，好的，請大家跟我走。”

南樂生，周邪，伊政，賀敏，劉柳（攝影師），烏托他們一行人付了向導錢，跟着他走在主街上。

向導走到一個向下通行的入口處，問道：“你們打算在這裏呆多久？”

南樂生想了想，反問道：“不是想呆多久就可以呆多久麽？”

沙渡點點頭：“沒錯呀，不過大部分第一次進來的人都不會在這座城市裏停留太久……畢竟登塔是第一目标嘛。你們打算呆多久？”

周邪說：“我們不知道怎麽往上一層。外頭的情報只說了想要往上就必須先往下，下到巴比倫城裏，我們才能繼續爬塔。你知道我們該怎麽辦嗎？”

沙渡沒得到自己想要的回答，他轉過來，似乎在權衡什麽，思考了半天還是沒想清楚，于是放棄了，說道：“我只是一個普通的導游，年紀也不大，你們最好別太指望我。這話我每回都會說一次，你們真想知道可以去情報交易所買。”

買賣情報信息竟然還能形成專門場所，看來巴比倫塔內部的消息，的确被管制得很嚴格。

乍看上去是巴比倫塔不給洩露信息，實際上人類之間也在互相忌憚，畢竟巴比倫塔在信息洩露過頭的時候會自行更新，那樣對誰都不利。

南樂生沒有說話，他面無表情地聽沙渡介紹，走了五分多鐘，沙渡突然拉了他一把。

他伸出手，搓了搓大拇指和食指。

南樂生的眉毛挑了挑。感情是要錢啊。

周邪把他拉過來，伊政也走到了兩人邊上，賀敏抱着手臂，等她說話。

“這孩子靠不靠得住啊？實在不行，我們就直接去情報交易所吧，別問他買了。要是他宰客，我們在交易所就能知道。”

沙渡一臉無奈：“你們懷疑我的話，我可以帶着我的情報過去估價。反正只有一條，還是我昨晚從上一個塔層來的人那裏知道的。最近是十年內最後一波爬塔者大熱潮，塔層通路、副本都在自我更新，情報越來越不準啦。”

“我覺得，我們可以帶着他的情報過去估價。”周邪說。

其餘人表示也是這個看法，南樂生想了想，他轉頭回去問沙渡：“這樣吧，小夥子，我直截了當問你，你的情報多少錢？我們身上的錢不是很多。”

沙渡撓了撓頭：“說實話，我不是很想去估值交易所給情報估價。我不喜歡那個地方。”

南樂生怎麽肯聽他的，執意道：“你帶路吧，情報要是實在太貴，我們就不要了。”

“情報怎麽能不要呢……”沙渡說，“這座塔裏最缺少的資源就是情報了。我還是看着你面善，願意把情報賣給你。其他人想挖，也沒法從我嘴裏挖出來。這樣吧，這一條情報我賣你五千，要是你在估值交易所找到更有價值的情報，我就把錢退給你。”

五千不是小數字了。周邪心中生退，南樂生卻是爽快地點了點頭。

既然他表示能退錢，那這小子的對自己情報的質量肯定很有信心。打個條，雙方簽字，這五千塊暫時算放在沙渡那邊。沙渡聽說要寫條，看上去有點不耐煩。

好人錢難掙，動點歪腦筋賺的錢可比正常買賣賺的多。他做導游到現在，真是深有體會。

南樂生收好簽過字的紙，回過來繼續套他的話：“小夥子能不能看在我們幾個是新人的份上，打個折扣？回頭哥哥請你逛逛花花世界，帶你開開眼啥的，有沒有喜歡的小姑娘？哥教你追啊。”

沙渡搖搖頭，他假裝有些困擾的樣子：“不了，生意歸生意，大哥哥你要是對我感興趣，還是等下了班再說吧，下班後我也陪人出去玩，但是不過夜哦。”

這孩子說什麽亂七八糟的，真不怕天降正義把他給禁言了。

衆人看他倆一副沒臉沒皮的樣子，暗地裏捏了把汗。

南樂生的表情倒是沒怎麽變。

沙渡臉上的笑意倒是逐漸減退了。他說道：“算了，不和你扯皮了。等一會兒我帶你去估值交易所。”沙渡點了點頭，“現在我先告訴你，你們選擇的那個情報內容。”

衆人買了午飯，圍坐在桌前。沙渡嘴裏塞着自己帶來的飯團，對衆人說出了關鍵信息。

“如大家所見，這座城的周圍都是陡峭的石壁，也沒有電梯帶人直上直下。所以你們覺得應該如何到上一層去呢？攀岩嗎？最頂上什麽都沒有。那麽自然就不是往上攀岩了。”

他喝口水：“你們需要去坐地下火車。每一層的入口都是異空間連接處，長相各異，進去方法全都不一樣。有時候就會出現這種，若是想往上一層走，就必須在地底尋找入口的情況。”

“估值交易所也有你們想要的上層情報，不過我的這條更直接一些。火車新站臺直接通向上一塔層，你們一路坐過去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