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贊美愛情

夏歌對滿桌的美食充滿了憐愛,甚至開始認為這樣好的美食,一定要被能體會它們美好的人吃下去,不然就是辜負。

堅持不‘浪費食物’的夏歌,在陸行深表示他可以嘗的時候凄然地搖了搖頭,陸行深也沒有催他。

倒是也不妨礙他催促陸行深全部吃光。

不知道的人——比如管家爺爺——看到這氣氛溫暖帶着粉色泡泡的一幕,都覺得這就是愛。

只不過不是對陸行深的愛,而是對美食的愛。

夏歌從始至終都非常認真、極其專注地守着陸行深吃飯,一開始還只是羨慕渴望的眼神,後來就變得溫和幸福起來,像是看着別人吃到好東西也是多麽美好的事。

哪怕是陸行深已經描述不出來如何好吃,口感味道多麽獨特時,他也能連蒙帶猜地問出是不是這樣,是不是那樣。

只要陸行深給予認可地點點頭,他就會更加高興一些。

陸行深頭一次這樣進食,甚至有些不太适應了。

美食是真的美食,在這個醫學發達、人均年齡非常高的時代,哪怕是身有百長的德叔,也能花很多時間将廚藝鑽研精通。

這樣的食物,沒有人會說不好。

但對面坐着的仿生人,實在過于捧場了。

捧場到,明明一切的關注點都是這桌美食,但這些食物本身到底是美味佳肴還是粗茶淡飯都不重要了。

食物本身如何,原本就不重要,這也是陸行深以往的理念。

一切好像變得有些不一樣了,又好像沒什麽改變。

陸行深不知不覺快要吃光全部,才想起自己忘記了正事。

他放下勺子,最後抿了一口咖啡,拿起一旁的紙巾簡單擦了擦嘴。

“帶你去酒會之前,先說好規矩。”

夏歌:“嗯嗯!”

“到時候,你的身份不是林玉音,而是一個替身仿生人,要表現地像個仿生人。”

夏歌一臉茫然。

陸行深嘆了口氣。

就知道是這樣。

“具體哪些不能做,我已經給你列出來了,照做就好,剩下的……到時候就靈活一些,聽我的指示。”

“好的!保證做到!”

夏歌已經完全進入一種‘不管你說什麽我都點頭’的狀态,效果拔群的同時,不免讓陸行深開始擔憂他到底聽進去了沒有。

“最重要的一點,重中之重,”

陸行深看着他的眼睛,在确定996有認真聽之後,緩緩說道,

“不可以表現出擁有自我的欲求。”

夏歌再次茫然。

“像剛才那樣就完全不行。”

夏歌非常無辜:“那是什麽樣啊?”

當然是看到食物就饞到不行的樣子。

哪有仿生人會嘴饞的?

陸行深一時有些沉默。

要怎麽用仿生人996能理解、能接受,而且能做到的方式來約束其言行,竟然是這麽難的一件事。

“你……”

夏歌的耳朵動了動,為了能傾聽接下來的指示,微微擡起,朝着前方轉動了一點點。

陸行深:“……這樣,你就裝作你做的一切事、說的一切話,都是因為你要表現地很……很愛我,就沒問題了。”

這樣一來,就算有再誇張的舉動,都只會被八卦的人群解讀為程序設定如此,不會有所懷疑。

夏歌果然恍然大悟:“原來如此!我懂了。”

這很簡單嘛!

有了夏歌的允諾,陸行深稍微放心了一些。

之後的兩天時間,夏歌再次獲得了自由行動的機會。

這一次,他沒再着急親自下廚,或者是嘗試各種奇怪東西的味道,而是把全部的時間都用來應付作業。

因為外形改變,夏歌不能直接外出和三個同學見面,就約好了線上完成剩下的事情。

好在,也确實不剩太多工作量了。

……

另一邊,酒會的邀請函已經送到了各界人士手中。

以慈善、公益為主題的酒會,除了需要有些頭臉外,并沒有更多的準入門檻,只要有人邀請就能來。

放在以往,這樣的事情同樣不被傅薄妄在意。

他對這種事沒有興趣,也自認不是什麽善良博愛的大好人,類似的邀請函拿到再多,也只是當做臨時杯墊用。

古樸到仿佛不屬于這個世紀的荒山裏,傅薄妄坐在帳篷外的取暖設施旁,啪地一聲劃亮火柴,點燃了口中的煙。

他旁邊坐着一個老戰友,比他年長些,但歲月并未輕易留下痕跡。

老戰友見狀也不奇怪,只是例行提醒他,“林區禁明火。”

“嗯。”

“又有讓你發愁的事了?”

傅薄妄确實不在意這些規矩,甚至仗着自身位高權重,常常無視各種規則也沒人管。

但老戰友知道,他并非一個對煙酒有瘾的人,突然點燃這種東西,多半是在想什麽事。

“不算。”

傅薄妄摸了摸兜,拿出了一張邀請函,“如果我想去這種地方……”

“什麽?!這種平和的地方也有危險分子混進去了?!這些人太猖狂了,簡直——”

“沒有。”

傅薄妄面不改色,“是我自己想去。”

“你……沒事吧?”

“聽說這種地方,很少有人獨自去,就算沒有同伴,也會帶上一個可愛的仿生人。”

老戰友知道,傅薄妄最讨厭那些冷冰冰的器械了,于是問道,“你想帶誰去?太陽打西邊出來了?”

“林玉音。”

傅薄妄的聲音聽起來有點悶,“但是他拒絕了。”

拒絕地非常禮貌,也非常幹脆利落。

“哦——我懂了,你還沒找到機會跟他商量退婚的事?”老戰友沒有多想,順着他的話頭說道,

“但是在這種場合,人這麽多的時候說這個,有點太不給面子了,可能不利于你們商量。”

是了,一定是為了找機會說退婚。

那可是傅上校,總不能是真的為了約會培養感情。

等等……

老戰友突然發現了一些不對勁,驚恐地看向傅薄妄的臉。

如果只是為了退婚,根本不用這麽發愁吧?!看起來簡直、簡直像是……

“看什麽?”

傅薄妄臉色頓時有點不自然,下意識為自己解釋起來,

“上次行動的時候,我發現那些歹徒似乎和林玉音有些恩怨,但是後來的審問不歸我管,一直沒問出他們之間到底有過什麽來往。”

“原來如此……吓死我了,”老戰友一聽他提起和違禁品以及那夥人有關的事,頓時松了一口氣似的,擡手拍拍胸脯,

“我還以為你是不想退婚了呢。”

傅薄妄掐滅了煙,嗤笑一聲。

婚姻?

他需要的從來不是這種作秀一樣的東西。

一個無聊的酒會而已。

他起身,拎起放在一邊的激光熱武,邁步準備走入林間。

在他身後,老戰友連忙也起身跟上,邊走還邊在智腦上點點戳戳,

“你剛才那個邀請函,該不會是兩天後的那個慈善酒會吧?陳家組織的那個?”

“怎麽了?”

傅薄妄沒否認。

“沒什麽,就是看了個八卦,真稀奇啊,陸院士那樣的人居然也願意出席這種場合了,他平時不是最神秘最高冷了麽?”

老戰友哈哈笑了兩聲,當個八卦說着,“聽說還會帶上同伴。”

前方,傅薄妄握緊了手中的武器。

“诶,咋不走了?”老戰友摸摸鼻子,以為是提到了陸院士讓他不高興了,

“好了好了,就是個八卦而已,我下次不提他了,走走走,幹活兒去!”

轟隆一聲,巨大的聲響驚起了林間的一群鳥獸。

……

自從陸行深承諾會搞定一切,林玉音就一直在等待着。

他相信陸行深的能力。

但等待總是令人煎熬,在傅上校再一次聯絡他提出見面的時候,林玉音等不下去了。

他并不打算催促陸行深,或者是直接詢問進展,那樣的表現太不優雅,也太失禮。

于是在思考過後,林玉音聯絡上了陸行深,邀請他出來共度良宵。

無論是他,還是陸行深,都是生活比較忙碌,閑暇時光很少的人,所以像這樣的機會并不多。

但是在以往,只要林玉音主動提了,陸行深總能合理地安排好之後的工作和任務,抽出空閑來陪他。

有時候陸行深真好整天整天泡在研究所裏不見人,林玉音也能打聽到那是正在忙一個很大很重要的項目,識趣地不去打擾為難對方。

但是最近應該沒問題,林玉音想着,發布會才過去不久,陸行深就算要忙,也不算是緊要關頭。

他計劃好了要去的地方,當晚的行程,也早就提前預約好了座位,決定先看看風景,再聽一場音樂會,喝口小酒。

然後等到午夜将至,他們再各自告別,結束美好的約會。

林玉音設想好了一切,借着這次的約會,他可以非常自然、順利地打探出陸行深的口風,知道他到底打算如何消除上校的疑心。

然而,陸行深卻拒絕了他。

林玉音一時連表情管理都忘了,驚訝地睜大了眼睛。

“什麽……”

“我是說,”陸行深很有耐心地重複,“那一天我已經有了別的安排,我們改天再聚吧。”

“什麽安排?”

林玉音難以置信地再次反問,甚至聲線都不自覺地略高了一些,“是工作嗎?”

“不,我要去陳家的酒會,”

陸行深不覺得這有什麽,神情依然平靜從容,“我會帶上UR996一起去,直接滿足衆人的好奇心,以及傅薄妄的疑心,反倒是最好的應對。”

到那時,一切迎刃而解。

“這、這樣啊……”

林玉音當然明白其中的邏輯。

提前讓仿生人替身亮相,在衆人面前留下深刻印象,那麽等再次看到改頭換面、完全不像是仿生人的996,自然不會覺得兩者是同一個仿生人假扮的。

可,理解是理解。

林玉音知道自己沒有反駁,更沒有抗議的理由了,心中的不甘和酸澀卻猛然洶湧起來。

他匆匆用借口切斷了通話,手指垂在身側,死死攥緊了服帖柔軟的布料,指甲在上面留下痕跡。

可是,憑什麽呢?

那只是一個替身而已。

為了替身拒絕他,帶着替身成雙成對出入那樣的場合,那樣的地方、那樣的事……

就算是他想去酒會、宴會,陸行深也從來只會覺得無趣、浪費時間,所以他從來不敢提,也不願自讨沒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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