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抵達
早上八點多, 太陽出來曬在身上暖洋洋的,越靈一行乘坐的軍卡終于駛進了寧西省境內。
“師傅,咱們大概幾點能到縣裏啊?”車鬥裏一個面色慘白的男生扒在駕駛室的小口上, 有氣無力地問着司機。
但是卡車行駛時的噪音太大, 司機根本聽不見他說什麽, 男生只能又大聲地問了司機一遍。
“大概下午三四點就能進縣城,快了!”司機大聲答道。
那個男生聞言又重新坐回自己的鋪蓋卷上,臉色有點扭曲, 還有那麽久啊。他已經忍不住又想吐了,或許是因為以前從來沒出過遠門,他都不知道自己坐車會暈車,關鍵要是暈那種四周密閉的客車還好, 但是這種敞篷的軍卡, 他竟然也暈, 車子稍微一動,他就覺得胃裏的酸水直往上湧, 車上女生都沒有他這樣的。
“你還好吧, 杜凱, 再堅持一會兒, 給,先喝口水”, 旁邊的男知青把水壺遞給他,示意他喝口水壓壓那種反胃的感覺。
叫杜凱的男生搖了搖頭,喝了水會更想吐的,他昨天已經試過了,現在只能咬牙忍耐着。
但是突然,車子猛地剎住了, 剎車的慣性讓全車人不由自主地往前一傾,杜凱更是沒忍住,一下子吐了旁邊那個男知青一身。
“嘔,你這是幹什麽?就不能忍着點嗎?嘔……”,那個被吐的男知青還沒說話,旁邊的女生倒是不依不饒起來,因為那股子酸臭味兒實在難聞。
杜凱一下子漲紅了臉,一副尴尬不好意思的樣子。女孩看他這副模樣,倒也不好再跟他生氣,只能坐得離他遠了點。
車子已經停下來了,司機和跟車的那個士兵也下了車,兩人繞到車子前面的引擎蓋前查看情況,一會兒又蹲下來查看底盤,沒過幾分鐘,司機便讓所有人下車原地休整,說是車子抛錨了,修好還得不少時間。
越靈于是扶着媽媽下了車,剛才那個被吐一身的男生也跳下車,讓另一個人給他倒水擦洗身上的衣物,其他人也下車四處走走看看,因為車子是抛錨在山路上,所以這段路景致倒還不錯。
道路兩邊長着稠密茂盛的灌木和野草,不少野棗樹和柿子樹在山坡上交錯生長着,不知名的鳥兒撲簌簌扇着翅膀飛來飛去,路邊還有五顏六色的野花随風飄搖着,越靈跟越詩找了路邊的一個大石頭坐着,欣賞這難得一見的自然風景。
前世越詩一輩子被框在深宮內院,除了陪同皇上微服,平時哪有機會出去走動,所以她對這種不加雕飾的自然之美是很向往的。越靈也是一樣,前世為了賺錢忙忙碌碌,哪有心思好好閑下來訪一訪祖國的大好河山,所以母女倆極為默契地坐在石頭上,慵懶地曬着太陽,看着四周的美景,殊不知自己也成了別人眼裏的美景。
“團長,團長,團長!你看什麽呢,看得這麽專注,前面不就一輛車堵住路了嗎?有什麽好看的?”三營長王貴軍連連叫了團長陳博毅好幾聲,他都沒反應,只顧着拿着望遠鏡愣愣地看着前面,不知道的還以為前面有什麽勾人精魄的妖怪呢?
“團長,給我看看!”王貴軍一把拿過陳博毅手上的望遠鏡,擡手就往自己眼睛上舉,陳博毅眼疾手快,一把将望遠鏡奪回去,掩飾般地清清嗓子:“看什麽看,有什麽好看的,我就是看看前面到底發生什麽事兒而已,大驚小怪的!”
王貴軍撇撇嘴,明顯不信他這副說辭,不過他大人有大量,不跟團長計較。
“前面車子好像抛錨了,你在車上坐會兒,我下去看看”,陳博毅不理會王貴軍那調侃的眼神,徑自拉開車門下了車,留下王貴軍一個人在車上目瞪口呆。
他們團長一個高幹家庭的公子哥兒,雖說當兵的确是一把好手,但他那種大少爺脾氣哪裏會管這種閑事,平常遇上這種事的時候都是他老王下去給人幫忙,他陳大少爺在車上睡大覺,今天太陽倒是打西邊出來了,還說沒什麽,沒什麽就見鬼了。
于是王貴軍也下車追了上去,他倒要看看是什麽人什麽事勾起了他們三二五團團長陳博毅的興致。
陳博毅下車整了整自己的衣領,用手捯饬了一下頭發,這才邁着端正的步子往前面停車的地方走去。
王貴軍比他下車晚,卻一路小跑着越過他,直接跑到了前面路中央停着的軍卡旁。陳博毅心裏暗惱手下的黑兵蛋子不長眼色,卻下意識地加快了步子。“同志,你們這車是怎麽了,要不要幫忙?我是綏慶三二五兵團三營營長王貴軍,這是我們團長陳博毅”,正好陳博毅也加快步子走了過來,王貴軍在跟軍卡司機和跟車士兵介紹自己的時候,順便還介紹了他那不靠譜的領導。
“團長好,營長好,我是蘇北軍區的士兵,這是我們軍區的卡車司機,我們是奉命運送一批知青來綏慶的,只不過不湊巧,車子剛進寧西就抛錨了,這不,我倆正在這搗鼓呢!”跟車的士兵向王貴軍兩人敬了一個軍禮,遂對他們解釋道。
“知青?這些人都是分到綏慶的?”陳博毅眼神不經意地往越詩那邊飄了一下,問道。
“對,本來下午三四點就該到了,現在這麽一耽擱,看能趕在天黑前到不?”
“那你們可是遇上對的人了,我們三營長,在部隊修車可是一把好手,讓他給你們看看,保準一會兒就能好”,陳博毅在後面踢了王貴軍一腳,示意他趕緊給人幫忙修車。
王貴軍不着痕跡地用胳膊怼了他一下,剛才不是說讓他在車裏坐着嗎?怎麽這會兒又指派起他來了?
不過他也沒說什麽,直接接過司機手裏的扳手,就鑽到車下幹起活來。
雖說他們團長整天一副不務正業的樣子,但關鍵時刻還是很靠得住的,去年他們團一個兄弟去邊境執行任務犧牲了,留下家裏孤兒寡母的,烈士津貼也被族人占了去,後來還是他幫着解決了這事兒。像這種事還有很多,所以他們三二五團的這些人,平時雖然愛和團長玩鬧,但其實挺尊敬他的。
王貴軍在車下忙活着,陳博毅卻什麽也沒幹,就閑适地倚在車旁,和那個小士兵有一搭沒一搭地說着話,眼睛時不時往越詩那邊瞥兩眼,看得次數多了,越詩自然能感覺到有一道灼灼的目光停留在自己身上,于是她擡眼望去,正好跟陳博毅眼神交彙。
陳博毅一眼就知道自己完了,他活了整整29年,就連大院那個相貌姣好的前女友都從沒讓他有過如此心動的感覺,當女人水靈靈的桃花眼望過來的時候,他竟然有了小妹曾經說過的,一眼萬年的感覺。
陳博毅心裏還在矯情着,覺得自己遇到了真愛,越詩卻只覺得這人是不是腦子有病,倚在車旁跟個開屏的孔雀一樣,眼睛骨碌亂轉,沒見這邊好幾個女知青都目不轉睛地盯着他。好在她女兒和她背對背,看不到這邊的場景,不然她非得當場告訴女兒,将來千萬不要給她找這樣的女婿。
車子很快修好了,陳博毅也沒什麽借口再待在這裏,好在他這一趟也沒白來,他知道了這一車人都是分配到綏慶的知青,綏慶可是他的地方,雖然他今天怕唐突佳人,沒敢上去跟心上人搭話,但只要她人在綏慶,他們就來日方長。
這回他非得給他媽帶回去個知青媳婦,讓老太太成天念叨他不結婚。
車子修好後,司機緊趕慢趕,才趕着天黑進了綏慶縣城。到縣城知青接待處的時候已經是晚上七點了,越靈這車人是到的最晚的。軍卡把他們放下便掉頭開進了縣武裝部,他們這22個人則在原地等待安排。
夜裏的冷風嗖嗖的,越靈從行李中拿出一條薄毯子,緊緊圍裹在自己和媽媽身上,這才感覺有了點溫度。
同車的其他男女三三兩兩地圍在一起說話,打量着這個陌生的小縣城,但其實什麽也看不清,只有縣政府門前,知青接待處的這處棚房頂上挂着一個昏暗的小燈泡,勉強照的見這十來米的地方。
沒等一會兒,知青接待處的兩個工作人員過來了,說是今天時間太晚了,各村鎮來縣裏接應的人已經回去了,縣裏決定派一輛車直接把他們送到各村鎮的生産隊,也不用再折騰村鎮的人了。
他們這一車22個人雖說是分在了同一個縣,但彼此分配的鄉鎮村落各不相同,分到十柳村的就只有越靈和她媽媽兩個人。
十柳村生産大隊隸屬于十村堡人民公社,十村堡是個鎮,鎮下面管轄着附近十個村子,所以才叫十村堡。十村堡今天派來接應他們的人早就回去了,因為等到天黑也沒等來人,剛好跟他們打了個錯腳,那邊人剛走,他們的車就來了。
于是越靈他們一行只能上了縣裏派出的那輛中巴車,二十幾個人加上行李擠擠攘攘塞了一車廂。縣裏的人已經給各生産大隊打了電話,讓他們直接在大隊部等人。
車子先去了距離縣城比較近的鄉鎮,送了兩撥人之後,第三個才去了十柳村生産大隊,到大隊部的時候已經是晚上八點半,四周一片漆黑,只有大隊部的門縫裏隐約透出來一絲亮光。
裏面的人聽見門外的汽車響動走了出來,幫着越家母女把東西搬進來,走到燈光下,越靈才看清楚,幫她們搬東西的是一個長相極為俊朗的男人,輪廓鮮明,眼睛深邃,個子快有一米九了,見越靈看過來,男人露出一個十分溫暖的微笑。
男人看過來的時候,越靈才意識到自己一直盯着人家看,她連忙移過視線,往大隊部院子看了看,只見幾個四五十歲的叔伯圍在堂屋前,在黯淡的煤油燈下抽着旱煙。
作者有話要說:今天去醫院看了耳朵,手賤一直摳耳朵,把自己摳成了急性耳道炎,大家千萬不要沒事摳耳朵啊,發炎了真的耳朵連着脖子都是疼的。
還有,我們的男主終于出現了,撒花感謝在2020-09-20 21:56:09~2020-09-21 22:43:56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仙女 10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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